禁止存档 第118章

作者:年终 标签: 阴差阳错 幻想空间 强强 玄幻灵异

像是感受到了人的温度,那只手微微动了动。下一秒,周遭所有的蚀质藤蔓都止住了动作。祝延辰的动作因为这异象停滞半秒,下一刻,他继续劈砍,束钧那条赤裸的手臂已经暴露出来。

“我们回去。”祝延辰抹了把嘴巴的血,扯住那条沾满蚀质的手臂。

按藤蔓蚀沼的结构来看,他应当拽得动束钧。可束钧就像和藤蔓蚀沼融成一体,祝延辰扯得果断,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祝延辰怕扯伤束钧,于是他再次伸出手,去对付仿佛无穷无尽的藤蔓。

疼痛和寒冷都变得遥远,他的眼里只剩唯一的目标。

他进来了几小时?藤蔓的缝隙里已经连一丝光都不剩了。沉重的蚀质藤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他们仿佛置身于海底。匕首的防侵蚀涂层耗了个干净,刀刃变得坑坑洼洼,割断黑藤要花两倍力气。束钧的手似乎温暖了一点,祝延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不是束钧体温恢复,而是自己的体温在慢慢降低。

他想象温暖的太阳,房间里的火炉,茶壶上冒出的腾腾水汽。他想象不久前束钧贴近的脸,对方的呼吸极近,是他触碰过的最灼人的事物。

如果他放了手,束钧又没能及时醒过来……束钧会被带走的。他人的希望会被带走,他自己的希望也将消逝。

这样的分别,祝延辰不想体验第二次。

终于,周遭蚀质再次开始蠕动,只不过这次的蠕动极为不自然——藤蔓蚀沼正在崩塌。

祝延辰再次扯动那根胳膊。这次他没有将束钧扯过来的意图,反倒将自己拖了过去。崩溃的蚀质中,他勾住束钧的腰,将对方按在怀里。随后他抽出枪,朝两人头上疯狂轰击,尽量净化头顶的蚀质,以防被大块蚀质压到。

溃散的黑暗里,束钧犹如一座冰雕。

藤蔓蚀沼搭在一起,相当柔软,两人来了个软着陆。残余的光照亮天地,祝延辰这才看清怀中人的模样。

束钧背后戳出一节节漆黑的骨节,猛一看像是昆虫的节肢,又像翅膀腐烂后的骸骨。它们柔软地伏在地上,穿梭于崩溃的藤蔓之间,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

束钧背后的皮肤也被染成漆黑,他的四肢已经变成了类似蚀质的质地。祝延辰将人拥紧,他能感受到更多蚀质从胸口滑下,混上他的血,淌进两人身下的蚀沼。

不,不止是束钧的后背——束钧整个人都变为纯粹的黑。从发丝到手脚,漆黑的蚀质吞噬了所有的光,祝延辰就像抱着个拥有体积的剪影。

剪影在变形。四肢和躯干渐渐混在一起,变为某种只该出现在噩梦中的骇人生物。它轻轻挣动,比起挣扎,更像是在做孵化前的控制练习。

祝延辰不知道束钧是怎么赢的,他甚至不知道怀中的东西是否算是“束钧”。拥抱一个怪异的异形,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生物本能尖叫着让他快跑。

他没有流泪,没有颤抖,也没有六神无主地呼唤对方的名字。祝延辰静静坐了几分钟,将对方拥得更紧了些。

“……就算是十六年前的愿望。”他说,“生日愿望,果然不该说出口啊。”

下一刻,他怀中的怪物剧烈挣动起来。祝延辰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它便化作流质,从他身上流淌下去。

他的怀里空空如也,膝下只剩一滩纯粹的蚀沼……或者说,还未醒来的新蚀沼。

原本在束钧手腕上的检测装置落在了祝延辰腿上,被蚀质浸泡太久,它在半个小时前便停止了运转,上面的字符闪闪烁烁,随时可能消失。

【融合度:100%;无生命体征。】

一点蚀质停留在祝延辰掌心。他怔愣地看着它,随后收紧十指,试图将它留下。可它顺着他的掌纹爬动,最后落入黑暗。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上来,祝延辰垂下目光,看到一只只黑色的枯手——就像Sigma的缩小版本,一只只手顺着他的腰腿缠上,目标似乎是他的胸口和咽喉。

无边的疲惫淹没了他。

另一种疼痛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随后转为麻痹。他跪坐在原地,像一株死去的树。

祝延辰闭上了眼睛。

数个小时前。

束钧痛苦到继续昏迷过去——脑海深处的记忆被抠挖出来,不知来处的记忆被硬塞进去。每个片段都带着血,浸满深深的绝望。

他看到死去战友们脸,无数细节被晾到他的眼前。从平日的嘻嘻哈哈,到他们无知无觉的死亡瞬间。磅礴的痛苦和绝望倾泻而下,外来的信息更加可怕——它们汇集了无数死者的绝望,生者与死者的视角编织成一条绞索,套在了他的灵魂上。

亿万亡灵在耳边窃窃私语,充满恨意的回忆搅成漩涡。束钧几乎无法思考,他的神智就像暴风雨里的一块破木板,随时可能沉入海底。

和那些厚重的绝望比起来,他的冀望单薄如纸。

局面真的还能挽回么?就算阿烟没有背叛,他们真的能找到延长合成人寿命的方法吗?如果有,当前资源如此贫瘠,人类真的会不计成本支持他们吗?

这是罗断的计策,他知道。到了这一步,他也明白罗断想要表达什么——

自己无视了这些哀嚎、怨恨和愤怒,离开了人类与合成人的天平,去追求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奇迹。与其给予同胞不切实际的希望,不如在一开始便怀抱死志,进行最为残酷的复仇。

自己是合成人中最幸运的,可如今滔天的怒火和绝望炙烤着他的心脏。

世界毁灭又怎样?人类灭亡又怎样?合成人已经死定了,而人类压根不算同类,和蚀沼并无区别……甚至比蚀沼还要残忍。

神经被仇恨来回锯磨,束钧几乎要惨叫出声。污浊的情绪化作怪物,将他的意志生拉硬扯地拽去别处,精神几乎要裂为碎片。束钧痛苦地喘息,朦胧的意识里,他听到手腕处传来刺耳的警报。

……对了,阿烟跟他讲过。融合度一旦超出95%,他得逃。

可他动不了了。

周遭冷得像冰窟,他的大脑如同将被毒液撑爆的气球,他需要一个发泄口,什么都好。

只要让这份痛苦停止。

束钧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彻底丧失了对肢体的控制力,那股杀意和疯狂也没了缰绳。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从体内钻出,遵循本能,开始无差别破坏一切。

那些黑色的肢体将那个小蚀沼活活捏碎,又轻松破坏藤蔓蚀沼的脑。怪异的肢体动作凶悍,束钧能感受到它们——它们如此残暴,这场杀戮甚至比他亲自动手还要具有破坏力。

他的躯体正在失控,精神也渐渐变得模糊。

直到一点温度传了过来。

束钧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只能感觉到撕裂敌人的触感,以及由此释放的压抑和痛苦。可这冰窟中出现了一点点温热,它如此突兀,使得他忍不住停下动作。

是谁呢?

他的脑子塞满惨叫的死者,手中尽是残破的肢体,胀痛的大脑勉强吐出这么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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