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白
梵迦摇了摇头,“我头一次见这种东西。但也不稀奇,邪祟的模样千奇百怪,大部分邪祟长的时候也不会和别人商量一下,都是随心所欲地长,所以很多邪祟都是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
百里辛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额,不得不说,确实有点酸爽。
“不过这个邪祟,还是有点特别的。”梵迦看向百里辛,“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怕梵文的邪祟。一般的邪祟,就算可以和梵文对抗一二,也不敢像它这样直接伸去抓,更何况,它还是把梵文吞进了肚子里。梵文乃是世间至阳之物,是这种阴毒邪祟天生的克星。它吃进去竟然只是肚子疼?”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梵迦自己都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它看起是少不更事,现在只是吃吃吃,如果再放任它继续这么下去,肯定会成为一大祸患。”
百里辛想起那个足足有一个天空那么高的“祸患”,默默点了点头。
认同,十分认同。
可以说认同得已经不能再认同了。
祸害,真的是个祸害。
“拿这玩意你打算怎么处理?”百里辛问道。
梵迦:“我会把它带回寺庙,放在禅室,对它念上九九八十一日的大日金光咒。”
“什么?”百里辛叫了一声,“那我们岂不是好几天见不到了?”
梵迦原本想说“有缘自会相见”之类的话,可看到青年眼底的遗憾,下意识说了一句,“你知道我的寺庙在哪儿,如果想来的话,尽可以过来。”
说完,梵迦自己都愣住。
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这不像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对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这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和尚寺庙所在的死胡同,百里辛想起什么,和即将要告别的梵迦道,“大师,昨天晚上谢谢你帮我找线索。后来我迷迷糊糊睡着了,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看你睡着就走了。”梵迦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丹药,“这是我这两天研制出来的,应该对你的变身会有点效果。”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贫僧告辞。”
将丹药递给百里辛,梵迦长袖轻甩,单手拎着袈裟默默走进了小胡同中。
直到梵迦消失在胡同的尽头,百里辛才扭头朝衙门走去。
他路过小吃街的时候随便找个小摊贩坐下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了一会儿,等休息够了,才继续往衙门走。
刚一进衙门,他就感觉到整个衙门气氛很不对劲。
没事儿干的捕快们低头耷拉肩,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
百里辛看到他们的样子,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张彪张捕头现在在哪儿?”
捕快们有些心虚地朝着百里辛看去,模样看起来有些羞愧。
其中有个人小心翼翼回道:“先生,张捕头现在在牢里审犯人。”
百里辛“哦”了一声,转身就朝着牢房走去。
他刚迈开步子,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唤声:“先生,您是不是早知道了?”
百里辛回头:“早知道什么?”
捕快有些尴尬,“先生,抱歉那日对你不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张林就是杀害师爷的凶手,所以在看到我们和他打成一片的时候才会勃然大怒?”
第344章 训化25
百里辛一一扫过众人,他目光落到什么地方,在那里站着的捕快就羞愧地将头低下。
来回扫了人群一眼,百里辛缓缓将视线收回来,却并不回答捕快的问题,“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
说罢,他转身朝着牢房的方向走去。
他走后,捕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现场一片沉寂。
很久之后,有一名捕快才开口说话:“是我们错怪先生了。”
这句话就像点燃了爆竹的导火索,瞬间让捕快之中炸开了锅。
“是啊,本来那天我还怪他只是小题大做。”
“你知道我那天是怎么想的吗?小林想进咱们衙门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说了好几次想当师爷。虽然先生很优秀,比小林还要优秀,可咱们就是说,如果先生不是县太爷他的小舅子,最开始能轮到他吗?”
“最开始如果有咱们张捕头的坚持,这师爷就是小林的呀。”
“小林本来没拿到师爷就不开心,那天早晨师爷的那个样子,又好像在故意针对小林。咱们毕竟认识小林认识得早,再加上小林是咱们头儿的弟弟,咱们看着就觉得好像是外人占了自己孩子的地盘,还要把自己孩子赶出去。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现在想想,先生什么时候对我们这么凶过了?他为什么非要针对小林?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小林才是杀害师爷的凶手?”
“可不嘛,我现在都在怀疑,头儿之所以亲自动手去抓小林,还是受到了师爷的指点。”
“师爷当时没当着我们的面指出来,那是给足了我们面子啊。”
“知道,却能不说出来,这何止是给足了我们面子,还给足了头儿的面子。头儿这么刚正不阿的一个男人,自己兄弟杀人的事情如果是别人当众说出来,头儿得多难受啊。”
“对啊,先生真的是一个顶温柔的人了。”
“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愧疚,当时我还骂先生,说他不知好歹什么的。可先生学了礼义廉耻,只是指出了我们那里做得不对。”
“是啊,我们真的做错了。办案子这么大的事情,就不该和衙门之外的人说,就算是我们的亲人都不行。原来先生那天的话,全都是意有所指。我们真是一群井底之蛙,还好意思说先生的不是。”
“我现在想想就后怕,你们说,如果当初没有先生出现,是小林当了师爷,会怎么样?”
听到这个假设,众人忽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会怎么样?
会让师爷的冤魂不得安息,会让衙门彻底成为青城镇的笑柄。
他们还一天天地出去抓捕犯人和断案,他们断的是哪儿门子的案子?他们把最大的杀人凶手放在了身边还不知道。
这……
他们当时竟然还有那么一瞬间,嫌弃先生抢走了小林的位置。
咱们就是说,抢得好啊。
不对,这怎么能叫抢?
先生是林县令的小舅子,来衙门办事就叫走后门。
小林是张捕头的亲弟弟,来衙门办事就不叫走后门了?
他们凭什么认为这个位置就是小林的?
都是走后门,小林就因为是他们老大的弟弟,就比先生高贵了?
正要说,先生来给他们当这个师爷,真是屈才了。
太特么屈才了。
结果屈才的人还碰上他们这群煞笔。
唉,越想越替先生不值得。
呸!
他们这群煞笔。
此时的百里辛是听不到这群捕快的自骂了。
现在的他已经来到了牢房这里。
牢房阴暗潮湿,头顶还时不时有水滴落下来。
百里辛刚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张彪。
此时张彪正站在一处牢房前,隔着牢门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两人说得很激烈,就连百里辛靠近都没有听到。
百里辛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走到了一处墙壁后面躲了起来。
刚站好,就听到了张林的声音:“哥,你凭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你疯了吗?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就因为我听你说了些案子,你要判我一个罪名吗?”
“什么罪名?案子是你亲自给我看的,不是我求着你给我看得。真要判罪的话,你应该比我更重吧?”
张彪的声音十分低落:“你放心,等案子都处理完之后,我会好好清算我自己的罪行的。”
张林明显愣了一下,“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就是看了点案子,对案子感兴趣不犯法啊。哥你醒醒,我是你弟弟,你的亲弟弟。咱娘就生了我们两个,如果娘不在了,就只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我们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我们才是世界上最最最亲的两个人。”
“是不是那个叫百里辛的师爷?自从他来到衙门之后,你就不对劲了。你说,是不是他蛊惑你的?”
“哥,你看看他长的那个样子,他就是个狐狸精。你是不是被他迷住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简直满口污言秽语!”张彪瞪了张林一眼,声音拔高,“先生才不是什么狐狸精。而且我喜欢的是女人,先生一个大男人,我喜欢他干什么!我对他只是最纯粹的尊敬,不是你脑子里的那堆龌龊想法。”
“行行行,算我说错了。”张林抓着牢房的栏杆,“哥,算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你看我现在也长记性了,你气出得也该差不多了吧?你这次做的真的有点过火了,娘如果知道你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肯定要生气的,不仅会生气,估计都要晕倒过去。”
“我昨天回去后也反省了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我答应你,以后出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先关心你,以你为重,我太习惯你的照顾了,所以反而忘记了怎么照顾你。”
“还有啊,我以后再也不过问你们衙门里的案子了。我下个月还要进京赶考,你这样押着我,我怎么去?押一天两天出出气也就得了,快点放我出去吧哥。”
“唉。”张彪低低叹了一声,“张林,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抓过来吗?”
张林眼珠子转了转:“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昨天那个叫百里辛的师爷说你们把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你为了证明自己刚正不阿,把我关起来几天吗?”
“……”张彪轻笑了一声,“张林,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名声,随便关押无辜之人的盲流吗?”
“我把你关起来,是因为师爷的事情。”
张林:“果然还是因为他,我就说是因为百里辛吧。”
“不是现在这位师爷,是前不久死去的那位师爷,张林,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张林抓着栏杆的手微微握紧:“我有什么好说的?”
张彪:“我懒得和你拐弯抹角,张林,杨师爷是不是你杀的?”
张林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平静,“哥你是办案子办疯了吗?人怎么可能是我杀的?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再说了,我跟师爷也不熟,我杀他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你杀他干什么。”张彪沉声一笑,“你说不是你,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三天前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张林:“我当然是在家里啊,母亲可以为我作证。你那时候在衙门,又没在家,你如果在家的话,就知道我并没有撒谎。”
“不,你撒谎了。”张彪抿唇,眼眸深沉,“如果你那天一直在家,就会知道我其实回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