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他们无奈返程之时，却听见了婴儿嘶哑的哭声。
青壮年们对视一眼，顺着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寻觅而去，在一棵大树之下，发现了已经覆盖上冰雪的精灵女子的尸体。
她似乎经历过一场苦战，浑身浴血，全身都是被狼群撕咬的伤口，手中却仍紧握着一柄利剑，直挺挺地倚着大树死去。而她的身子堵着背后的大树，婴儿的哭声正从那里传来。
“失礼了。”为首的壮汉对那精灵女子的尸体拜了拜，搬开了她几乎与大树冻在一起的遗体，发现她的背后竟然是一个树洞，一个半精灵婴儿被暖暖地裹在襁褓之中，似是饿了很久，正在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哭着，襁褓上的温控符文已经快要失效。
他的襁褓之上，金色的绣线精巧而华丽地绣着一个精灵语的名字——伊亚利恩。
——《虚与实的守卫者 第5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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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泽利亚星球大陆最中央、也是最大的一块大陆，被这块大陆上的人们以星球的名字命名，称为‘欧泽利亚大陆’。而北洲与南洲的人们，则喜欢称之为中洲。
在中洲大陆的中央，竖立着一道高耸入云，绵延数千公里的巨大山脉——中央山脉。
中央山脉将这片大陆分为了东西两边，大陆东边是魔法联邦的地盘，而大陆西边则是光明教会的统治区域。
光明教会的统治区域最中央、最大的城市是圣城茹尔兰达，这里有着教皇的居所，也是光明教会的政治与经济中心，而它周围则有五座由枢机主教管理的卫星城，取得是宛如星星围绕太阳的设计之意。
在光明教会的版图东南角，中央山脉的旁边，有着一个小小的边陲小镇。
这里本是个平平无奇的边陲小镇，它原本的名字是卡答茹安镇。
但在三百多年前，这个镇子献出了一名圣子。
在那位圣子开始名扬天下之后，人们就开始叫这里为‘圣子镇’。
这几百年来，圣子镇有过无数次辉煌的时刻。
光明教会有一种奇怪的制度。
每个村庄、城镇献出一名圣子后，这个地方的税负就会在一定程度上与这名圣子绑定。
每当圣子对光明教会做出了贡献之时，那个地方的人当年的税负就会被减免，反之，如果那位圣子做出了什么违反教义的事情，犯下过错，那个地方当年的税负就会指数级的翻倍。
如果圣子被选择成为神子，那么那个地方将会被免除二十年的税负。
光明教会的赋税极重且花样繁多，减免税负就意味着当年人们不用咬着牙省下自己的口粮，可以过上舒坦一些的日子。
这个制度设计的本意自然是为了让人们主动地交出符合标准的圣子，也是为了更好地束缚圣子们，将他们与故乡牢牢地绑定起来。
但当一名圣子是位被捡来的长生种的时候，这个制度就变得逐渐离谱起来。
据说那位圣子，是镇里的人在一场暴雪和一场狼灾后，从山坳里捡回来的半精灵。
当天晚上被镇里的农妇喂饱了奶水的他，就被交给了教会的老主教，在镇上的教会里养着。
而他不到三岁就被上级教会的人接走。
他在这里没有根，没有家人，但他的所作所为仍是会影响到镇子的税负与生计。
据说圣子镇的人们，曾经在这位圣子屡屡建下的功绩中，享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那些年间，镇上的人们口袋里省出了钱，建起了房屋，甚至在镇中心竖起了一座圣子像，人们会在经过的时候拜一拜那尊圣子像，祈求更多的照拂。
据说要不是因为一场意外，镇上的人们甚至有机会享受二十年的免税。
三百多年过去，那位圣子还正当壮年，这个镇子上却已经物是人非。当年找到那位圣子的壮年男人的孙子和老主教都已经深埋于黄土之下，甚至大部分享受过税负减免的人都老的老、死的死。
如今镇上的人们只依稀记得那位圣子的名字和那座被风雨腐蚀的圣子像的容貌——圣子并非神明，他的雕像并不如神像一般，会与本体的形象同步。
但今年，镇上的人们的日子并不是非常好过。
他们的那位圣子，据说背叛了教会，成为了史上第一个叛教的圣子。
消息出来的第二天，就有税务官到了他们镇上，将原本减半的赋税翻回原价，又往上增了十倍。
“十倍？你们疯了！”当即就有民众抗议，这种高额的税负意味着他们一年白干不说，还得用家产倒贴教会。
“你们的圣子叛教了。”他们熟悉的那位税务官说，“这是背叛神明的最严重的恶行！没把你们整个镇子屠戮殆尽已经是看在他与你们并不亲近的份上，教会的大人们不想伤及无辜，才格外开恩。
原本按照律法，这税至少得翻五十倍。”
他贴完告示，对镇上的民众道：“勒紧腰带过苦日子吧，你们不管逃到哪里，这份罪都会伴随着你们，只有重税才是赎罪。”
光明教会的苛捐杂税极其多，不但按人头、收入还按家产收取，美名其曰赎罪税，家产越多，需要赎的罪就越多。
收税的时候，都会有超凡者的护卫队保护的税官前来，不纳税赎罪的人，会被直接斩杀，杀鸡儆猴。
普通的民众无力反抗，只得咬牙承受。
第553章
圣子镇的人们不是没想过逃离，只是光明教会有他们自己一套严格的管理信徒的户籍制度，谁逃了，没逃的那些家人朋友邻居都要遭殃。
而逃，又能逃到哪去呢？
中央山脉几乎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又高耸入云，绕是绕不过去的，爬也爬不到顶。
更别说那山坳里面还有着许许多多的魔兽和野兽。
如果不往东走，那么整个西边都是光明教会的地盘，他们不管走到哪个城市、哪个镇子、哪个村庄，都逃脱不了重税的压迫。
无力反抗也无法逃脱，那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默默地承受。
于是那段时间，人们走过那斑驳的圣子像的时候，不再诚心祈愿，而是路过便呸上一口。
还有不少人还曾想要丢臭鸡蛋、烂菜叶，无奈家里能吃的东西全都用来糊口还吃不饱，根本放不到坏的时候。
老镇长阻止了人们做出更为过激的侮辱性举动，他只说了一句话：“享过的福也是要还的，我们镇子受了人多少恩惠，如今就得偿多少的债。大家祖上都是受过恩的，如今是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人们哀戚、哭嚎、愤怒之后，最终一致同意拆毁了那尊圣子像。
如今，则到了交税的时候了。
镇上的人忐忑不安了一整夜。有的人仔仔细细地数好了银钱，放下心的同时也十分肉痛；有的人则还缺了一大半，根本补不上，只得大半夜顶着风雪挨家挨户的敲门借钱。
可谁又有多余的钱粮呢？
家家大门紧闭灯火熄灭，整个小镇如同死寂，只有穷苦之人的哭嚎声在寂静的夜中回荡，悲凉的肝肠寸断。
他们嚎到一半，就看见一个银发的身影从深夜中走来，那人俊美非常，眉眼精致如画，与镇民们记忆中的圣子像有那么一丝丝的相似。
“你是……你是……”穷苦的镇民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他们瞪大了双眼，名字到了嘴边，却被银发之人的提问打断。
“想要离开这里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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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便是光明教会一年一度的‘赋税日’。
信徒们需要向光明教会缴交税款进行赎罪，因此，虔诚的信徒们也称这一日为‘赎罪日’。
当税务官带着一整队高阶超凡者护卫乘坐着飞翎马车来到圣子镇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整个小镇除了教会以外均空无一人。
非但如此，各个房屋里面都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剩下。
别说人和钱粮米面，就连桌椅床褥全都消失不见，能搬走的柜子也都被搬走了，只剩下连着墙体和门框的部分没被拆走。
——不，有几间屋子连门板都不见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税务官瞬间傻眼。
“报——全镇的人都不见了，应该、应该是逃了！”
“教会的主教、教士……所有人都被人打晕绑起来了！教会里面所有的宝物也都被窃取一空！窃贼连桌椅烛台都没留下！”
“这群刁民！”税务官勃然大怒，“来人，给我刨了他们的祖坟！”
“报——镇郊的墓园也全部都被挖开、搬空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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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特郡迎来了一批新的住民。
这些人拖家带口，一脸茫然，在这天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浑浑噩噩地跟随着伊亚利恩走进了阿姆特新城。
圣子镇在光明教会的地盘上只是一个偏远的边陲小镇，受其靠近中央山脉的地理位置影响，这里常受魔兽侵扰，夏有洪水冬有雪崩，生存条件算不上太好。
他们全镇也仅有1288人，与莫驭来自的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祖国的小镇简直没法比，堪堪也只能比得过中世纪的欧美国家的边远小镇。
若不是这数百年来由于伊亚利恩的关系、多有减免税负的好处，这个镇子的人口还会更少。
如今阿姆特郡对于安置各类难民已经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经验。
镇民们被带入了城邦议事堂，每人手里都被塞了一碗足以抵抗冬日严寒的浓稠又泛着奶香的土豆浓汤。
领主大人适时出场，他欢迎了这些民众的到来，又给他们简要介绍了一下阿姆特城的情况、赋税和生活条件以及后续的工作安排。
在听完讲话后，这些民众浑浑噩噩、惶恐不安的心就突然安定了下来，仿佛未来的一切都会变好。
那位领主大人的容貌、话语中好像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任。
镇民们被一一登记好个人信息，然后又被人领到新建的民居中安置，每一个家庭的孩子们，还领到了一个会讲故事的炼金宠物偶。
在逃离镇子紧急搬迁的时候，他们每个家庭都领到了一个空间镯，此刻里面满满当当塞着他们的全部家产，以及存放着他们亲人的遗骨的棺材。
而那些被挖出来的棺材，会在众人安顿、休息好之后，在一个恰当的时间，被重新安葬在阿姆特城外的墓园里。
要想彻底地逃离光明教会，就得把自己重视的根系全部挖出、迁移。
这一点，不仅伊亚利恩明白，这些民众也都十分了解。
自己提前挖出祖先的遗骨搬走埋葬，总比被光明教会不知用什么狠毒手段毁去来得好。
圣子镇的大部分民众，从赋税加重时就想要逃离这里，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和办法。
剩下的民众，在看到那位曾经的圣子所展示出的化实为虚的神迹，还有他带来的德鲁伊们的净化之力后，也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跟着大家一起走。
想要逃离，这是唯一的机会。而所有人必须一起行动，否则倒霉的只会是留下来的人。
——谁也不想被留下。
这些镇民们虽然在得知圣子叛教、赋税增加时多有怨言，可在那位圣子重新出现要带他们走的时候，全都选择闭紧了嘴巴默默跟随。
他们从未设想过，已经彻底脱离了教会的圣子，还会为了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甚至未曾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冒着被光明教会抓捕的风险返回，甚至要带着他们举家逃离。
这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