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给你……变的。”多蒙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却又忍不住频频用眼角余光看着艾拉的笑颜。
艾拉欣赏镜子雕花，多蒙偷看艾拉，艾虚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莫驭……莫驭则默默地看着一切。
“多蒙以后会继续留在城里吗？”像是为了打破这种黏腻的粉红气场，艾虚忽然问道。
“我想，我可能会去东边。”说到正事，多蒙也收敛了心思，抬起头，看向东方：“我想去魔法联邦，学习更多的魔法知识。听说那边的人天天都在跟魔法打交道，我想他们可能并不惧怕污染。”
“的确，你是个魔法天才，是该去探索更广阔的天地。”艾虚喃喃道，他又看向艾拉，“那艾拉呢？”
“啊？”艾拉收起镜子，茫然道：“我当然是留在城里啦，我还能去哪呢？”
艾虚对她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三人继续往城外走去，多蒙打头阵、艾拉则被两个男生护在中间，艾虚走在最后。而莫驭则静静地跟在几人背后。
忽地，莫驭看见艾虚的后脖颈处、领子遮掩之下，仿若有什么动了一下。
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上前几步仔细打量。
一枚新鲜出炉的圣纹就印在艾虚后脖颈处，那儿的皮肤甚至还有些红肿发炎，看起来应该刚纹上不久。大概是疼痛的原因，他时不时会抬起手，拨弄一下触碰到伤口的领子。
艾虚穿着一套高领白袍，又一直走在多蒙和艾拉的背后，因此另外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莫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说来之前他已经知道这会是一段不大美妙的记忆，但现在看来，恐怕比他之前预想的情况还要糟糕。
“他们要去哪里？”莫驭忍不住对着虚空问道。
【奥利哈钢矿洞。】虚空中传来老人的回答。
——果然。
“武力与信徒……在引来污染并拿出救治之法时，信徒就向着教会聚拢而来。”莫驭说，“但光明教会仍需要大量的武力。武力需要强者，也需要高端的装备，而奥利哈钢，正是光明教会的目标。”
【正是如此。】
第928章
“艾虚提出要去矿洞？他已经被光明神神降了？”莫驭托腮思索，“不，不像……恐怕是光明教会给了他一个任务。这么说来？自治联邦与光明教会对于奥利哈钢的谈判并不顺利？”
【你很厉害。不愧是秩序权柄的持有者，你的逻辑推演，就仿佛像是亲身经历过一切一样。
是的，我的叔父再三拒绝了光明教会的要求。光明教会想要彻底地掌控蒙布朗自治联邦，他们想吃下所有的奥利哈钢矿产。而我们蒙布朗家族，占有着绝大多数的矿脉。
隔壁镇虽然也有一小条矿脉，但比起我们这边，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所以，只要蒙布朗家不答应，艾虚的家族打算让镇子脱离蒙布朗自治联邦加入光明教会的计划也是行不通的。”
【是的。如果不能占下绝大多数的奥利哈钢矿，那么到最后都会变成‘你有我也有’，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线上的比拼。】
光明教会要确保自己的武装力量领先于西大陆的绝大多数势力，就得确保自己已经垄断了所有高级原料，奥利哈钢在光明神的计划中，是极为重要的一环。重要到，光明神不惜自己来抢的地步……
“让我猜猜，艾虚被在父母的要求下参加了光明教会的圣子甄选，毫无意外地被选中，而觊觎奥利哈钢已久的光明教会则给了艾虚探查矿洞之类的任务。艾虚借着艾拉对自己有好感，让艾拉向你提出了参观矿洞的请求。”
【而对艾拉倾心的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开开心心地带着两个小伙伴，一路去往我们家族看守最严密的矿洞。】
老多蒙叹息道：【甚至，我为了在艾拉面前表现，选择了一条本应只有我叔父、我父亲和我才知道的秘密捷径，这里看守稀少，而我将一个个陷阱位置和安全路线都展示给了他们。】
——恋爱脑害死人，但是对于一个正处于荷尔蒙上头时期的年轻人来说，又有什么比讨好心上人更为重要的事呢？
莫驭看着小多蒙一路把两人带到了矿洞，深深地叹了口气。
“多蒙少爷。”矿洞入口前驻扎着几个超凡者守卫，看见多蒙，都微微倾身行了一礼。
“多蒙少爷，这两位是？”身上装备最为精致、像是队长的守卫跨出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三人面前。
“没事的，忒瑞安，他们是我的好友。”多蒙道，“我带他们来见识见识。”
“……可是，”名叫忒瑞安的守卫队长压低了声音，“少爷，如今正处于我们和教会谈判的敏感时期，这几天就连矿工们都被吩咐暂时停工，您这时候带人来矿洞，是不是有些不妥？不如过上几天再来？”
“有我看着呢。”多蒙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就趁着矿工停工四处看看……再过几天，艾虚就要离城了，到时也没机会了。”
守卫队长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在看到艾拉的时候瞬间了然，他意味深长地对多蒙眨了眨眼，侧身让开了路：“好的，我就守在外面，有事您大声喊我即可。”
“能有什么事？”多蒙失笑，对身后的两个小伙伴道：“我们走吧。”
艾拉蹦蹦跳跳地跟着多蒙，艾虚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
莫驭猜测，他在暗中计算这里的守备力量。
“可为什么……就算是心仪的女子提出的要求，前往‘矿洞’参观这个理由会不会太过诡异了一些？”莫驭百思不得其解。
【往里面走吧，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莫驭挠了挠头，跟着三人入内。
矿洞中有些昏暗，多蒙在入口处取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成为了这里唯一的光源。他们沿着黑暗蜿蜒的矿道行走了一阵，就在莫驭越来越疑惑的时候，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这里就是正在开采的矿脉了。”多蒙说着，熄灭了手中的油灯。
一瞬间，他们三人外加一个异时空的灵魂都被黑暗吞没，然而数秒过后，矿洞的墙壁上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银光。
“哇——”艾拉不由得惊呼出声，就是见多识广的莫驭，此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整个矿洞，就像是璀璨的星空，奥利哈钢矿脉宛如银河，星星点点的银色矿石顺着河道一般的矿脉走势，在山体之中熠熠生辉，闪亮夺目。
他们站在这个巨大而黑暗的矿洞之中，上方便是遍布矿脉的穹顶，炫目的银色矿石星光璨动，一呼一吸之间似有七彩虹光闪耀。一条矿脉黯淡，另一条矿脉亮起，此起彼伏，犹如斗转星移。
“欢迎来到蒙布朗家族的奥利哈钢矿洞，”多蒙拖长了声音，慢吞吞地道，“传说中的世界第三大奇景，位于山体地下的璀璨星空。”
【……也是附近最为著名的约会圣地。】
莫驭瞬间就理解了多蒙。
没有矿工们劳作的矿洞，此时安静、静谧，黑暗中只有星星点点的矿石闪烁着辉光，比莫驭前世专程花了大价钱去旅游过的萤火虫洞还要美上许多。
“这些奥利哈钢原石，它会发光！”艾拉惊叹道，“和店里贩卖的奥利哈钢盔甲和武器完全不一样！”
“是的。”多蒙解释道，“奥利哈钢是一种很奇妙的魔法金属，它抗拒着魔法，有着超强的稳定性与抗魔性，硬度惊人。虽然强度仅次于被人称为‘神龙之鳞’的秘银，但在某些需要完全隔绝魔法的场景下，奥利哈钢是连秘银都无法替代的唯一选择。
你们平时见到的奥利哈钢是熔炼、提纯之后的银白色稳定金属的形态。而此时原石之中的奥利哈钢，却时时刻刻都在抵御着周边充斥着魔法的杂质，所以即便在黑暗之中，也会闪亮着炫目的星光。
这是魔法与拒魔物质共处一室，却无时无刻不在战斗所爆发出的奇景。
每一道闪烁的星光，都是极其细微之处万千次魔法的战斗的痕迹，而我们，则是唯一的见证者。”
第929章
黑暗之中，繁光闪烁，犹如星空，却比星空更加密集的星点光辉……这种场景，无非是浪漫的代名词。
对于阳光的追求、对于星光的喜爱，就像是深刻在人类DNA中的原始设置，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各色绝美光影的诱惑。
社畜当久了，每天都两点一线地在办公室与家中往返，看到的是一成不变的枯燥事物，莫驭都快忘记了，无论哪个世界，都有着让人叹为观止的自然或人工奇景。
原先的疑惑瞬间茅塞顿开，之前守卫的会心一笑也有了解释。
在这里与奥利哈钢矿脉常年相伴的人们眼中，奥利哈钢矿石不仅仅是装备、武器的原料，这个景色本身更是自然的恩赐。历年以来，应该有数不清的小情侣们偷偷溜进这里，在这片山体之间、地壳之下的星空祝福中相拥、定情。
别说是年纪轻轻正处于荷尔蒙上头期、情窦初开的多蒙、艾拉，就算是莫驭自己，要是他的家乡或是自己的地盘上有着如此美景，他也会迫不及待地带着伊亚利恩前去。
大部分人类都难以理解自己认知以外的事物。未曾经历过时，看什么都觉得荒谬，但唯有自己体验过，才知其中之艰辛。
“怎么样，这里超级美吧！”多蒙像是献宝一样走到矿洞的中央，举起双手，像是沉浸在这美景之中。
而另一旁的艾虚，却在黑暗中一脸痛苦地捂住了脖子，躬下了身。
一个未经训练、甚至毫无准备、毫无防御的普通人，在神明庞大浩瀚的意识压迫面前，不足以支撑一秒。
艾虚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再次直起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一抹让人十分不适的假笑。
而此刻，多蒙正与艾拉一起，沉醉在星空的美景之下。
“我一直想带你来这看看！”多蒙有些紧张地道，他偷偷地在裤子上抹着自己汗湿的掌心，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艾拉身上，“艾拉，我、我喜……喜欢……”
艾拉的双眼一瞬间瞪大，脸上的表情俱是惊恐。
多蒙瞬间慌了神，他第一时间以为艾拉想要拒绝他的告白，连忙磕磕绊绊地道：“啊、要是、要是你不喜欢我，就当我没说、没说过……”
艾拉却动作僵硬，一脸不可置信地缓缓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前胸，多蒙的视线也随之下移，在看清了一切之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血从艾拉的嘴角与胸口淅沥沥地滴下，一柄由光凝聚成的剑从后方穿透了她的前胸，又从她的胸腔中拔出。她的肺部被穿透，喉间嗬嗬作响，却发不出声音。
“艾、艾拉？”多蒙接住了艾拉软倒下滑的身躯，他慌忙念动愈合伤口的咒文，可单是被切断的血管与表层的肌理愈合也无济于事。
魔法系的治疗不同于自然权柄的治疗，前者仅是工具，需要使用者用意识操控魔法修补伤口、重塑血肉神经，而后者则是用自然权柄自带的生物模板对照复原、输送生命力。
就算多蒙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魔法天才，缺乏医疗知识的他只懂得愈合伤口，却不知此时外部伤口的愈合反而导致了气胸的症状。
此刻艾拉的肺就像是个破裂的气球，大量的气体从破裂的肺部泄出，涌入皮下组织，又成为了一颗新的鼓涨气球，死死地压迫着她的肺，让她的肺不论如何用力也无法扩张。
艾拉陷入了无法呼吸也无法发声的窒息之中，只能嗬嗬地吸气，却皆是徒劳。她痛苦地胡乱抓着多蒙的手，指甲在多蒙的手上留下了几道血痕。她的挣扎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最终，在多蒙的怀里断绝了生息。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多蒙的脸上滑下，慌乱的他不知道该如何收拾眼前的残局，只得无助地握紧了从艾拉身上掉下来的小镜子。
他抬眼看向了举着剑的‘艾虚’，眼中全是痛苦与迷茫：“艾虚，为什么？你在干什么？”
“自然是，杀了你们。”‘艾虚’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在光剑的映照下更显狰狞，‘他’的语调阴柔，夹杂着一种虚假的彬彬有礼，“感谢你为我带路，我会让你死得比她痛快一点的。”
‘他’的身周闪现出道道金光，虚幻的光线凝聚成实体，如同一柄柄飞剑悬浮在空中，剑尖直指多蒙。
“艾虚……不，艾虚做不到这些，这已经超越了魔法的范畴……这是权柄之力！你，是光明神？”一旦回归了自己熟悉的领域，魔法天才的脑子便能迅速转动，多蒙嘴上还在跟占领了‘艾虚’躯壳的光明神扯皮，脑子中已经开始了【默想咏唱】。
“聪明。”光明神讥讽地笑道，金光所凝聚而成的飞剑齐齐向多蒙刺去。
一瞬间，无数散落在矿洞四周的奥利哈钢原矿飞起，形成一枚巨大的石盾，将飞剑的攻击尽数挡下。
光明神“咦”了一声：“不愧是远近闻名的魔法天才，【默想咏唱】的飞来咒，操控原石阻挡我的攻击。
奥利哈钢天然拒魔，可原矿中的杂质又可被魔力操控。一瞬间能想到这些，看来你确实有点潜质。只可惜，满脑子男女情愫，拖累了你的魔法造诣。”
光剑接二连三地落下，多蒙四下腾挪跳跃，他的身周悬浮着无数奥利哈钢原石，精准地撞散每一枚光剑。
“即便是神明降临，可你附着的是艾虚的身躯，他仅是凡人之身，甚至还不算是一个职业者！你发挥不出多大力量的！”多蒙喊道。
他用话语转移着光明神的注意力，脚下却不断游走， 不动声色地朝着矿洞入口靠近，突然，他大喊一声：“守卫！守卫！忒瑞安！救我！”然后飞也似地冲出了矿洞。
无数原石矿蜂拥而至，将矿洞入口堵了个严实。
“呵。”光明神冷笑一声，“很精妙的操控魔法，但就凭这雕虫小技，就想拦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