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悬刀
“所以……”尹兆混乱道:“你要怎么用柠檬水让他不能工作??”
“呵呵……”周辅深轻笑了下,随即旋转着杯壁,看着其中泡到发白的柠檬片道:“你知道人是一种多脆弱的生物吗?破坏这具躯体其实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只要学会观察生活中的一点小细节,你就会发现生命的漏洞无处不在。”
迎着尹兆依旧不解的目光,他干脆俯下身,压低声音道:“见过医院里的超声雾化设备吗?加湿器其实跟它的原理是相同的,它会利用超声波把水中的任何成分转化成细小的气溶胶,然后扩散到房间里,最后被吸进你的肺部,所以……只用一片柠檬就够了。”
说罢,他收回身体,见尹兆悚然地盯着他,周辅深收敛笑容,转而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尹兆,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和你一样,都是犯了错被困在这里,终日被悔恨所折磨,最终醒悟过来,想要最后破釜沉舟地去挽回爱人的失败者……相信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想去伤害任何人。”
他的声音极具感染力,在片刻沉寂后,尹兆道:“好,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加湿器里只放纯净水就好,千万别加任何东西了!文里大福的行为很危险大家千万不要效仿啊!千万不要效仿啊!千万不要效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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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两天后,精神病院, 8月1日。
窗外咆哮着狂风骤雨,傍晚的医院走廊却静谧得有些憋闷,只偶尔传来一两声病人的咳嗽或者叹息,给本就空旷的医院平添了一份压抑,实习护士摸了摸发冷的臂膀暗叫倒霉——今天原本该跟她一齐值晚班的廖医生,在午睡后突发急病被送去市医院了,所以现在这层只剩她一个人。
僵硬地坐在服务台后,她刚想拿起保温杯喝口热水缓缓,隔壁的门就被狂风猛地掀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实习护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才想起自己之前忘去关廖医生办公室的窗户了。
打着手电筒过去把窗户关好,她松口气走出来,脚步却踩到了一道拉长的影子上面。
护士顺着那道影子缓慢抬头望过去,就见周辅深正站在不远处。
而似乎是察觉到护士透着紧张的视线,他颔首笑了下。
那笑容让护士想起某部赚了她很多泪水的文艺爱情电影里,由周辅深扮演的那个女主角初恋,脑海中美好的片段冲淡了胆怯,她的神经登时放松下来,问道:“有事情吗?”
周辅深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昏暗的办公室道:“廖医生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我也不确定。”护士试探道:“你不舒服吗?”
周辅深垂下眸,沉浸在阴影中的深邃眼窝让他显得有些憔悴,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进去找样东西,因为到处都没找见,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在前两天接受心理辅导的时候,落在这里了。”
他的语调低沉,显然在极力克制着情绪上的焦躁,让护士不禁流露出些惋惜来,曾经荧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影帝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心底同情,再开口就带着几分柔和道:“是什么东西?”
“毛毡玩偶。”周辅深比划着:“大概这么大,黄色的……”
他的形容很粗糙笨拙,但护士却转瞬露出了然,甚至隐隐还有些怜悯——这不就是那个鸭子模样的钥匙链吗?周辅深两次因为找这东西儿闹出了大动静,所以这玩意儿现在基本已经整座医院人尽皆知了。
“奥奥,我知道了,那还挺重要的,你快进去找吧。”护士让开身子道。
“可以吗?”周辅深略讶异地问。
“当然可以啦,又不是什么禁地。”护士摆摆手,嘱咐道:“就是别乱翻,因为感染源还没找到,明天廖医生的家属可能要过来看一下。”
“好……谢谢。”周辅深松懈下来,对她报以感激一笑。
看着那双纯黑无光的眸子中染上温柔的色彩,护士心脏狂跳,正悸动着,周辅深与她擦肩而过,在踏入门槛的瞬间,他脸上的所有神情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边往前走,边在动作遮掩下戴上塑胶手套,径直来到加湿器前,余光扫了眼门口,护士仍在捂着脸,便迅速取出那片早已长出菌丝的柠檬,和摘下的塑胶手套裹挟在一起,揣到了兜里。
“这么快就找到了?”看到他走出来,护士惊讶道。
“嗯,就在桌子下面。”说着,周辅深抬起手,有点发灰的毛毡鸡崽在他手指间摇动。
……
8月3日,精神病院。
“你可真是个狼人,各种意义上。”
病房内,尹兆盯着他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青紫啧啧咂舌,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周辅深用消过毒的别针整根刺进皮肉,确保留下淤青后,才抽出来,就这样如法炮制了七八次,后者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伤。
“就算要博取同情你也没必要这样吧?”尹兆不忍直视,呲牙咧嘴道:“以你和张医生的渊源,就算不用搞这个,他也会心软,况且你被强制注射过几回药物,他一查病历就知道了。”
周辅深低头坐在床边,摆弄着手腕上缠绕的几圈麻绳,即使已经皮肤已经被摩擦地渗出血点,泛着尖锐的刺痛,但他依然接着重复着转动的动作,道:“这不是给他看的。”
尹兆瞬间懂了,随即面色复杂道:“何必呢?”
“我必须这么做。”周辅深冷静道:“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纠缠不休、对你实施过囚|禁、并且当着你的面杀了人的前夫逃出精神病院,除非他像只拔了牙的狮子一样虚弱得失去威胁,甚至打眼望去,境况就可怜得让你惨不忍睹……只有这样,才能激起恻隐之心而不是一个报警电话,所以我必须凄惨、落魄、并且毫无尊严地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他或许不再爱我了。”攥紧了麻绳,周辅深喉间艰涩地补充道:“所以我能利用的……就只有人类共通的怜悯。”
任谁都能听出这句话后的可悲,尹兆受到触动,深吸口气,嗓音飘忽道:“这么费劲心思……会让他重新爱上你吗?”
“我不知道。”周辅深哑声道:“……江燃喜欢上的只是那个我扮演的角色而已,当初跟他认识刚两个星期,我就知道他想要的是个怎么样的男人——特立独行、桀骜不驯却又永远忠诚纯粹……”
似乎是觉得这种择偶标准天真得可爱,他低低一笑:“我知道那就是我,至少当时为了捕获江燃,我愿意尝试变成这样的男人,于是我绞尽脑汁筹备一场场别出心裁的约会,并且让他察觉到这份卖力;当他嘴角沾上果酱时,我注视他的目光会热情得露骨;我毫不避讳自己某些卑劣却又无伤大雅的本性,刻意让他啼笑皆非。就这样……我在他没有任何察觉时,就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生活……”
“然后就在我以为自己编造好了一个完美的陷阱时,我才发现真正沉浸其中的人是我。”周辅深的笑容渐渐夹杂着苦涩:“我在征服江燃的同时,江燃也无声无息地改造了我,他让我开始享受成为这样一个男人……在我们的婚礼上,当他对我念出誓词时,我浑身血液都沸腾了。毫无疑问,他将我彻底俘虏成了会随他一颦一笑而变化情绪的奴|隶,于是我立即意识到不能这样。”
后面的故事就不用再阐述了。
他的自白把尹兆听呆滞了,一度哑口无言,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现在知道还是做奴|隶好了吧?”
“那是当然。”周辅深总结道:“因为我已经被驯化了,就像温水里的青蛙,最后只会在舒适中死去。”
尹兆目瞪口呆:“……你要是当着他的面多说两句什么青蛙什么在舒适里死掉的,他肯定会原谅你,真的。”
说真的,尹兆都不知道周辅深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肉麻的话的。
“不管用的。”周辅深扔掉沾血的麻绳,冷淡道:“燃燃没有那么好糊弄,他和那种大街上随处可见地愚蠢的廉价货色不一样。”
“………”
“你平常的药量还是少了。”被他的恶毒用词扫射到的尹兆吐槽道,说完又陡然反应过来,周辅深这两天似乎都没有用药,便纳闷起来:“诶?张医生昨天就被医院召回来上班了,可怎么没见他来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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