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霁成欢
时野将人搂住,偏头闻着他发丝间浓郁的橙香,看他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打。
“这么晚了,什么事?”
林诚素眉心轻蹙,“技术部的邮件,有几个问题,不是什么大事。”
时野哦了一声,看了眼时间,把电视机关了。
“时野,”林诚素对着手机,突然开口叫他,“明天,我要去做一件事。”
那语气无关紧要,时野起身弯下腰,一抄膝弯将人抱起来,同样随口问,“什么事?”
他朝卧室走去,林诚素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感受到来自于他的力量,心安地闭上眼睛。
嘴角不禁上扬,林诚素用额头蹭着时野的胸膛,“小事。”
第128章
林霄翔七十岁大寿这天,天空格外阴沉。
林家大宅尤为寂静,复古繁华的庄园隐没在山林深处,仿佛天地间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冢。
厚重的黑色铁门屹立在空旷幽寂的山涧,尖锐的刺响中,铁门向两侧划开,颤颤悠悠,惊落蓄了一夜的露水。
轿车缓缓驶入庄园,树影投落在车前窗,划过林诚素浅淡的眉眼。
手握方向盘,他望着远处那栋大宅,忽然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阴沉的天空。
自从十七岁被孙思灵强行送出国,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在林霄翔生日当天现身。
翻滚着乌云的天幕沉沉压向大地,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大宅深处,佣人们静默不语,小心翼翼料理着这座宏伟而又繁复的庄园。
黑色轿车从身后缓缓经过,所有人停下手头的动作茫然回头,视线落进车内,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怎么来了?!”
如今二少爷出了事,老爷本该大肆操办的七十岁大寿变得萧瑟落寞,一群佣人本就伺候得胆战心惊,此刻看着多年未曾露面的大少爷,一个个霎时吓得六神无主。
“李嫂,怎么办啊,要不要去叫陈管家回来?”
被叫做李嫂的老人看了眼那人惊慌的面目,“陈管家都退休了,你叫他回来做什么?”
况且人都是被那一家子逼走的,走的时候有多心寒,现在怎么还有脸去找人回来?
一群佣人急得团团转。
“那怎么办?我,我们几个,不行的呀!”
三年前大雨中那一幕犹在眼前,老人注视着车内那个身影,沟壑丛生的眼眶渐渐泛红。
蓦然闭上眼,隐去眼里尖锐的目光,老人喃喃自语,“都是报应。”
话音落下,周围慌乱的一群人随即噤声。
谁说不是呢?
当年那样对待这个儿子,现在小儿子进去了,人也疯了,这分明就是回来看好戏的啊!
“哎,”老人家抹了把脸,抬头看天,阴沉沉的,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雨在即,“咱们能怎么办?再说了,这也不关咱们的事!”
说完她转身,“这个林家——”在所有人神色凄然的注视中,老人决然离去,疲惫沧桑的背影渐渐被雾色笼罩,只留下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轿车停靠在大宅门前,林诚素将车熄火,抱起副驾上的礼物盒开门下车。
轰隆——
复古繁华的大门轰然开启,水晶灯照耀的灯光伴着优雅的古典乐如流水倾泻而出,铺满林诚素清俊挺拔的身影。
一楼空旷的客厅,孙思灵曼妙的身影正随着音乐轻盈舞动,火红裙摆摇曳,在昂贵的地毯上晃荡出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
身后传来脚步声,孙思灵沉迷的面庞倏然有了变化,她激动地转过身,高脚杯中色泽浓艳的红酒倾泻而出。
“浩泽!”
下一秒,目光骤然间冰冷刺骨,孙思灵定定地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身影,“你来干什么?”
林诚素微笑地看着她,怀里抱着的红色礼物盒在色调灰暗的大宅内如此鲜亮。
“好久不见。”他看着孙思灵,语调轻柔而又充满耐心,“我来给父亲过生日。”
红酒杯猝然跌落在地,在昂贵的地毯上炸开一片刺眼如同鲜血的红,高跟鞋捻着玻璃渣一步一步上前,孙思灵苍白的面目在灯下恍如幽灵,看着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你给我滚出去!”
眼前这一幕是如此熟悉,然而林诚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更不是三年前那个执迷不悟的男人。
看着他平静中透出怜悯的眼神,仿佛受到了耻辱,孙思灵瘦弱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你,你给我滚,滚出去——”
林诚素移开视线,抱着礼盒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自从二少爷出了事,孙思灵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躲在远处围观的佣人一个个噤若寒蝉,见她僵硬地立在原地,小心翼翼挪过去,飞快地收拾起了地上的玻璃渣。
“夫人,小心。”
“你还敢来这里?”孙思灵推开面前一位佣人,看着坦然坐在沙发上的林诚素,面容逐渐扭曲,“你这个害人精,恶魔,当初我就应该把你赶出去,你把儿子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那你应该去问警察。”林诚素冷冷道,“至于我当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话音落下,似乎想起某段过去,孙思灵浑身一颤。
但她怎么可能心虚,又怎么可能害怕,她是孙思灵,她姓孙,是孙家的人,自诩最为高贵的血液在体内流淌,面对林诚素冰冷的目光,孙思灵昂起她高贵的头颅,“一个下贱女人生的野种!”
林浩泽之所以有今天,原因少不了孙思灵多年来畸形的教育以及打骂,当年林霄翔和她同手种下一颗恶果,如今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在自食恶果罢了。
林诚素不想再和一个疯子争执,淡淡地撇开了视线,孙思灵却不依不饶,踩着满地碎玻璃,朝沙发这边扑了过来。
“夫人小心啊!”
孙思灵尖叫着跌倒在地,佣人们丢下手里的工具蜂拥而来,将浑身是血的女主人从地上扶起。
“你还有脸坐在这里,你和你那个母亲一样,都是贱货,滚出去,从我家滚出去!”
“夫人!”佣人们急得眼泪直掉,“夫人你别这样——”
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妈?”林舒予一脸惊讶地看着客厅里混乱的阵仗,“你们在干什么?!”
“你又在发什么疯!”等看清浑身是血的孙思灵,林舒予脸上不禁露出厌倦不已的神情,“林浩泽疯了不够,你还跟着凑热闹!”林舒予踩着高跟鞋缓缓下楼,忽的,脚步顿住,她猛地转头看向沙发。
“你来干什么?!”林舒予看着林诚素震惊道。
随即,她反应过来,扯扯嘴角撇开了视线。
今天是林霄翔生日,林浩泽那个废物,这次闹了那么大一出洋相,这人肯定是趁机来看热闹的。
“我来给父亲过生日。”林诚素微笑着还是那句话。
林舒予简直无话可说。
孙思灵被佣人搀扶着,还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尖叫,林舒予看了母亲一眼,有些难堪地快步下楼。
“松手!”她推开那些佣人,上下将母亲打量一番,随即狠狠一皱眉,“你别闹了行不行!”
“丢死了人——”林舒予目光闪烁,避开林诚素的视线,抓过孙思灵的手臂不由分说往楼上拖去。
二十几年,父亲和母亲眼里除了那个一无是处的林浩泽,何时在意过她?!结果这种烂摊子现在却要她来收拾!林舒予简直受够了这样的日子,看着母亲此刻披头散发形容疯癫的样子,她的脑中不禁浮现这段时间乐团那些人幸灾乐祸的眉眼。
孙思灵恶狠狠地瞪着林诚素,挣扎着不肯离去,林舒予咬牙切齿地回头,见状拔高音量,语气无比愤恨,“你还站着干什么,真想让人看笑话啊?!”
一群佣人跟在后面,“小姐轻点啊,夫人她受伤了!”
“受伤了就去拿药啊,在这里废什么话!”林舒予头也不回地吼道。
孙思灵被女儿强行拽着往前拖动,昂贵的高脚杯碾在鞋底,一步一步,踏碎了她的优雅以及高贵,“变态,你和你那个短命鬼母亲一样,都该死——”
“行了别说了!闭嘴!”她越发疯,越显得他们一家人可笑,林舒予压低声音最后一次警告自己的母亲,用余光窥着一旁姿态清雅的林诚素,加快脚步趾高气昂地从他面前走过。
林诚素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场充满讽刺的闹剧。
林舒予急不可耐地拖孙思灵上楼,脚步突然一顿。
她抬头看着楼上,孙思灵亦是,刹那间两人脸上的神情可以用可笑来形容,见状林诚素浅浅地一挑眉,扭头看向二楼的方向。
高达十余米的旋转楼梯上,林霄翔不知何时伫立在顶部,阴沉的光影透过巨幅琉璃墙,勾勒出他雍容华贵的身影。
一片混乱的大宅陡然间陷入死寂。
林舒予看着父亲,脸上神情顿时收敛,开口温顺地叫了声爸爸。
“老爷。”佣人们恭顺低头。
林霄翔的视线划过妻子布满泪痕的呆滞面容,落在沙发上,随之眉心一蹙,“你来干什么?”
林诚素起身,抱着礼物盒缓缓朝楼上走去。
静默的画面仿佛一幅褪色的陈旧油画,林诚素迎着光的身影是这幅油画中唯一一抹亮色,他一步一步踏上前,缓缓走向自己位于高处的父亲,眼中沉着的情绪清醒,克制,无形中散发出的魄力令林霄翔心神一震。
林霄翔打量着自己这个除却名分,真正意义上的长子。
他这一生都在追逐名利,商场如同战场,他在战场上挥斥方遒所向披靡,纵横几十年屹立不倒,却唯独在子嗣这件事上,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和他作对,三个孩子,偏偏只有这一个,和他最为相像。
按耐住内心的怒火和难言的复杂情绪,林霄翔沉声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下意识的警惕语气竟是将林诚素摆在了对手的位置,林诚素立定在他面前,微笑着举起手中的礼物盒,“我来给您过生日。”
林霄翔随即发出一声冷哼,“别以为浩泽出了事,你就能顺理成章得到这里的一切。”
林诚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连那丝怜悯都没了,他站在和林霄翔平视的高度,目光堪称轻柔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
原来林霄翔已经这么老了。
年迈的面容难掩憔悴,脊梁也不再挺拔,比起年幼时需要拼命仰视才能看清他的神情,此刻林诚素微微垂着眼眸,看到林霄翔脸上渐渐露出无法忍受的表情。
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用力敲打,林霄翔发出一声呵斥,“滚下去!”
那双浑浊的眼睛愤怒,却难掩忌惮,林诚素将手里的礼盒递了过去,“祝您生日快乐。”
林霄翔无动于衷,林诚素柔声问,“不想看一眼吗?”
说着,他自己动手打开了礼盒。
林霄翔的视线飞快地扫落,随即凝固住。
居然是一款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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