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小刀
“各位网友,观众大家好。我们是《凌晨十二点》剧组。现在我们已入驻传说中的灵异酒店‘天天有住’,并且位于闹鬼核心520房间。根据网上流传的一些视频,如果真有鬼怪出没的话,绝大部分会就在夜深人静两点以后出现。在客人睡熟的情况下出现,飘然而入……现在,我们就在这间屋里蹲伏,不知道接下来给大家带来的是科学解密,还是……”时小海眼晴一挤,“鬼怪来袭。”
然后时小海提着摄相机跟着单北。单北拿手往镜头前一挡,“还早呢。”
“你这就不懂了。这是做节目,要有铺垫,有生活。这样吧,北哥,你说说你的感情经历。”
单北一脸问号。
梁惊尘难得地回过了头。
“为什么要录这些?”单北感情经历是零。但这让他怎么说啊。他也是有尊严的。
“活跃气氛。”时小海说着,脑门被敲了一下。梁惊尘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一开门,屋外站着两个人。前头的一个让人眼睛一亮。穿着件低领毛衣,头发高绾,露出饱满了额头与纤长的脖子。
女性面带笑容,手里托着个水壶,“不好意思,我给送水壶的。来晚了。”
“没事,没事。”时小海端着摄相机,盯着女性不放,“你是娟子她姐吧。”
女性哈哈大笑,“现在小年轻都这么会说话吗,我是娟子她妈。”
门外还站着个穿夹克的中年男性,也不进来。站在门口等谢小惠。
谢小惠把水壶拿进屋,给他们放在桌上,并插好插头,“你们是节目组的?个个长的真俊俏啊。”又冲着时小海的摄相机,“尽管拍,播出来了,给我们酒店做个宣传。”
看老板娘这爽利劲,连时小海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酒店自己弄出来的噱头了。
谢小惠还要说什么,门外的夹克男的声音传了过来,“走吧。让人家休息。”
“好勒。”
一出门,夹克男便揽住谢小惠的腰,一起下了楼。
时小海蹲在门口,一直目送两人消失在楼梯口。
“无法相信,无法相信。看起来根本连三十岁都没有。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而且,这么漂亮,和娟子都不像是亲母女。”时小海拿了热水壶还在感慨,“而且,刚才和她一起来的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她老公。但两人的相处模式,又十分光明正大。所以,我判断,老板娘是个离异的单亲家庭。”
时小海对自己的推理十分满意,说完后,得意洋洋地看向单北。
单北正在吃东西。
“你吃什么呢?”
“巧克力。梁哥给的。”单北又剥了一粒,往嘴里塞。而梁惊尘手里拿着一整袋,站在一旁。
时小海的嘴又拧了起来。这两个人都不能有点紧张情绪不说,他北哥就不能对梁惊尘有点堤防心?
四下里静悄悄的,时小海开始一间屋,一间屋地关灯,并冲着摄像机:“今晚那个传说中的鬼魅能不能现身呢?”
整个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外面夜晚的灯火照了进来,让整个客厅只能勉强看到一些家具模糊的影子。
梁惊尘在自己的一间卧室。他那间靠阳台。时小海紧粘着单北,两人蹲在另外一间卧室的门后。
摄相机对着整个客厅。现在已凌晨一点。时不时地有些不明来源的声音,在静静的空间里响起。
像是半夜里谁家在炒豆子,哗啦哗啦的。又像是楼上是谁在打扫卫生,丁丁当当地乱响。但深更半夜谁在打扫卫生?
单北用手捅捅时小海。
时小海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鬼!有鬼在戳我。
单北的冷汗流了下来。
“是我。”
“北哥。”
单北低压声音,把嘴凑到时小海的耳朵上“我听到阳台外面有响声,你把摄相机对准阳台。”
时小海把摄像机调整方向,对向阳台。阳台拉了薄薄的白纱,可以依稀看到夜晚下的一些建筑。他单手抬着摄相机,另一只手捏着单北给他的那道五雷符,只是手心里都是汗,符纸都被捏湿了。
窗外一轮新月照出阳台幽暗的影子。夜风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把白色的窗纱吹得飘飘摇摇。
时小海死死地盯着窗户。一眨眼,窗户后面出现一张人脸。
时小海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只是这次,因为单北在身边,居然没有晕过去。
只是头皮发炸。汗毛直竖。
纵然是没有灯光,外面的张脸也是惨无人色。青幽幽的。眼睛僵直,平视前方,他的手往前伸出,身体僵硬地向前挪动。
这怕不是鬼,是僵尸?
时小海背上的汗把衬衣打湿了。
屋里更暗了。只看到一个黑色的体积在屋里移动,时不时地撞到了椅子、沙发,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
那道阴影越来越大,就停在他们门口。时小海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体的压力。时小海一下子呼吸顿住,一扭头,单北居然不在身边。
与此同时,门一下子被撞开。僵尸浮肿的脸放大在时小海的眼前。
这一刻,时小海做的就是,把手里的符纸向僵尸扔了过去。
他亲眼见识过单北符篆的厉害。打了出去,符纸会燃烧。他也恶补了知识,五雷符的话,还会有雷电闪出。
符篆打在僵尸身上,准确地说,打在他的脸上,然后落到他衣领上。又掉了下来。刚好落到他手里。
僵尸似乎也愣了愣,然后低头,无知无觉地把手抬了起来,凑到眼睛上去看。
与此同时,“啊~~~~”到达崩溃边缘的时小海大叫起来。“北哥!”
听到时小海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僵尸也慌了神,掉头就跑,只是跑得急,撞着什么东西,脚下一绊。
与此同时,一束光线射了出去,落在了对方身上。单北手里拿着手电筒跟了出来。
那人的身形挪得更快了,一路上踢倒了椅子,又撞到沙发,直往阳台那边跑,就要抵达阳台那一刻,人蓦地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地上。整个地板都震了震。
光源的尽头,梁惊尘拿了只水杯,站在窗边。水杯里的水连溅都没有溅出来。
☆、周成安
屋里灯光大亮,一片通明,恢复正常世界。
“不要打我,不要找我,我不是贼,我真不是。”刚才的僵尸抱着头,蹲在地上,一连串地叫嚷,求饶。
时小海又惊又恼,瞪着单北与梁惊尘……
“你们知道是人?”时小海要哭了。
“嗯。”单北点点头。“不过,我也是才确定的。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不对劲,整个酒店看起来很干净。屋子里也没什么阴气。当他进来后,我就更确定了。而且,哪儿鬼会偷吃冰箱的东西?”
所以?两个人就一直看自己吓尿,也不对他说一声。这是什么样的团队?
“因为发现他是个人,我就去拿手电筒了。”把时小海吓成这样,单北也表示抱歉。
时小海踹了伪僵尸一脚。“不是鬼,不是僵尸,还不是小偷,那你是谁?”
“我是酒店老板娘谢小惠的老公。我叫周成安。”周成安虚胖的一张脸挤起一团。
“你他妈骗谁呢?”时小海想起刚才被吓了个半死,又踹了他一脚。“酒店主人,你他妈三更半夜溜到客房?还装神弄鬼。你这是来偷东西还是来偷窥视,说,你是不是个变态?告诉我,你是不是专门偷窥人家洗澡的那种?”说到这儿。时小海想起什么事,急道,“这酒店里不会装有摄像头吧,糟了,我刚才洗了个澡,还上了个厕所。”
时小海思维太跳脱,梁惊尘一言难尽。
“他说的没错,他应该就住我们楼上。我们办理入驻的时候,我从电脑看了一眼,六楼显示的是空房,但那个叫娟子的女孩却说已满客。”单北说。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哥们儿?”时小海只要对方不是鬼,别的一切都好说。而梁惊尘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任何意外。
“看来是你们酒店自导自演,自我炒作啊。”时小海把手里的摄相机调好,对准周成安。顺便对单北与梁惊尘使个眼色,让他们摆好姿势。但两人丝毫没有镜头感,梁惊尘靠墙站,单北随便坐在个凳子上。
“不是不是。”周成安双手乱摆,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单北也给他挪了张椅子。他扶着快要被断的腰,坐了上去。
“其实吧,我就一直等待这一天,被人发现。我受够了,这段时间,也就是最近两个月,我天天从楼上沿着热水管道,爬下来。就是想,如果被谁逮住,这样我就解脱了,我知道你们是节目组。小惠交待我了,让我不要乱动。说是这段时间过来拍视频的特别多,我心里那个高兴……刚才我说了,我叫周成安。酒店的老板娘谢小惠是我老婆。我们一直都做些小生意。我还有个女儿,叫周小娟,你们大概也见到过,她常在前台帮忙……这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我们生意走上正规,买了房又买了车,有一天就特别想出去转转。就把小娟让她爷爷带一天,我和小惠一起出去玩。也没多远,就是到附近转转。附近县城有座五采山,山又高又陡,但风影不错。有很多驴友上传过照片,秋天的景色特别好看。没想到,就在那里发生了我人生最大的转折。我没想到那里山道会那么窄,那天下了点雨,一打滑,车便滚下山去。”
单北给周成安倒了杯水。周成安一脸感激,接了过来,一口气喝了,继续说,
“没想到车子被卡在半山腰。我被撞了出来,滚了下去。也是我运气好,被上山打猎的人给救了。反正就是一直晕迷不醒,高烧。等我有意识能说话的时候,已十天半月了,半个月后我出了山,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我媳妇。我怕呀。我俩虽然一起落山下,但媳妇还在车里,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万幸的是,媳妇获救了,住了两天院就回家了。我回家里敲门时,媳妇看到我脸都吓白了。然后我才知道,警察到事故现场,一直是没有搜寻我。以为我就落在悬崖里了,五采山山势险,找了几天都没打到我,就报了死亡。我就把自己的遭遇一说,抱着媳妇两人哭了一场。这是死里逃生,大难不死了。我就准备第二天一早到派出所,澄清一下。可是小惠说,保险公司陪了一百多万。对,我们都买意外伤亡保险。手里忽然多了这么多钱,她正要就盘一个店。就是你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天天有住’”。
周成安说着,耷拉下眼睛,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所以,你们为了把那一百多万据为已有,就继续装死?”单北纠结着眉头。
“我也不想了……特别是近两年,我快憋疯了。再这样下去,我就人不人鬼不鬼了。”周成安说。
单北与时小海对望一眼,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整整十年,周成安都过去了。可就这两年没忍住,大概是因为他媳妇谢小惠谈了个男朋友。头上一片草原,他当然是呆不下去了。
不过……
“老板娘知道你在楼上,怎么会同意我们进来录节目?”单北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这时梁惊尘低沉的声音,“公司那边给了五万元拍摄费用。”
所以……谢小惠就同意了,并且叮嘱周成安这几天小心,不要下楼。
这两人可真是旗鼓相当,财迷心窍。
周成安也就不好意思地默认了。
时小海把摄像机对准周成安,“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你是想公开自己的身份,还想继续这样隐藏下去?”
“我想当回人。”周成安把胸一挺。
时小海点点头,“那行,我帮你把这个视频发出去后,你就可以回归社会,当个正常人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热心肠的,爱上进的,充满了表现欲的时小海。
时小海问了周成安很多问题。周成安抱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态度,十分配合地老实交待。
于是在单北呵欠连天里,时小海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自首。希望社会能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周成安挺起了那个有些虚胖的身板。
录制完毕,征求几个人意见后,周成安便转头向窗户走去。
“你干嘛?”时小海叫住了他。
“我住楼上,当然是回去了。”
“你可以从大门走。”单北指了指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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