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 第34章

作者:三傻二疯 标签: 宫廷侯爵 系统 爽文 轻松 无C P向

不需要再找几位官方人物审一审细节什么的么?这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一点?

世子从容一笑:“我信得过先生,当然没有这个必要……再说,内阁的议事流程本来就是这样,也不必着意增添什么。”

你以为阁老们都是三审四审才郑重下笔呢?人家能考虑个七八分钟就算不错啦!

他心满意足的收好简报,打算明日让赵尚书照原样票拟,将这上百件公务一气了结。所以做大事果然以人才为第一,要是让穆世子自己看奏疏写票拟,那就是看到天昏地暗以头抢地也写不了几句,就算有权也是白搭;但要给他一个海刚峰与张太岳,那从赵尚书手上抢夺来的票拟之权,不就能运用自如,发挥出莫大的功效了么?

所以说,特殊人才还是要彼此搭配,效力才能臻至最大。穆国公世子负责出面抢班夺权撕资源,海刚峰与张太岳负责料理政务办实事,这不就是搭配默契效用翻倍,所向披靡嘎嘎乱杀么?

举手投足间便能搅动朝局,我们三个真是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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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见世子真的很好说话,张太岳壮了壮胆子,又从袖中取出一本奏疏:

“好教世子知道,小生在公文中找出了这个……”

穆祺接过那本奏疏,扫了一眼不由微微发愣:这竟然是礼部所上,请求编撰《列圣宝训》的题本。

大安敬天法祖,以仁孝治天下;历代先帝龙驭上宾之后,都要由专人挑选皇帝生前的训示,编纂成书永垂后世,称为《列圣宝训》。这是朝廷颇为紧要的一件事情,本该迅速处置才是;怎么与这些断烂朝报放在一处呢?

穆祺翻了翻奏疏,心下立时醒悟:这题本虽然是请求编撰宝训,但主要提到的还是先代武宗、孝宗的训示。而众所周知,当今圣上登基以来第一要务,就是认自己亲爹做爹,把兴献王一脉抬上皇帝宝座。在这种大背景下,武宗与孝宗两朝的什么“宝训”,当然就很刺眼了。

再说,宝训一般也是由翰林院主持编撰,以现在翰林院的局势,谁敢出头接这个烫手山芋?

翰林院加武宗皇帝,两颗地雷彼此连锁,无怪乎内阁不愿意出面表态。当然,就算拖延不表态,这样的奏疏也不该随意搁置。如今居然混杂在这一堆琐碎公文里,恐怕还另有蹊跷。

穆祺费力思索了半日,终于想了起来:

“我记得,昨日宫中有人来查内阁的档案,为了腾挪空间,就把过时的奏疏搬了出去,直接卖了废纸,可能挪动的时候碰到了什么,把这个本子给搞混了吧……”

张太岳:……啊?

“卖废纸?!”或许是因为实在没有绷住,他的语气骤然变化,甚至带出了几分惊恐:“奏疏也能卖废纸吗?!”

“当然可以啦,这还是很重要的进项呢。”世子顺口道:“上面又不发银子,卖了废纸的钱存下来,是看守内阁的侍卫太监年终的福利之一。”

张太岳……张太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是,都已经在国家中枢任职了,用得着抠这点福利吗?

而且吧,奏疏好歹也是国家公文,怎么能论斤论两的卖废纸呢?阁老们就不嫌有辱斯文么?!

就算是草台班子临时机构,但这草得也太过分了吧!

他艰难道:“那万一,万一有重要公文,会不会就被……”

世子平静的看着他:

“张先生觉得呢?”

张先生的脸绿了。

世子叹了口气,还是出声安慰没有怎么见过世面的张先生:

“这也不是一朝一代的事情了。从孝宗皇帝后几十年的光景,从来都是如此的……”

张太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但在激流涌动的心绪之中,却总有一个念头渐渐滋生,乃至于横亘不去了: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么?

待我,待我将来……

具体“待我”怎么样,张太岳还不能细想;但某个想法却是迅速清晰起来了:

这样的内阁,的确是应该整顿整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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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凝视着面前的一叠清单,面色阴沉如水,眉宇间沟壑纵横,俨然是风雷将至。

李再芳战战兢兢趴伏在地,但等候许久,却依旧没有听到那一声熟悉之至的“欺天了”;他胆战心惊的抬头,瞥见了圣上难以言喻的脸色。

“这就是你抄来的东西?”皇帝冷冷道:“昨天交办的事情,如今才来复命。你倒是当的好差事!”

李再芳吓得磕头:

“奴婢万死!奴婢昨日得了吩咐,便立刻在东厂挑了几个耳聋舌哑不认字的太监去翻检内阁值房;也是奴婢愚笨不会办事,才拖到了现在……”

说实话,这委实是有点委屈李大总管了。皇帝要的人又聋又哑又不会认字,还得是秘密办事不漏风声,就是要了李总管的老命,也实在没法用手语给聋哑太监们解释清楚如此复杂的命令。憋了半日只能让太监以打扫的名义进值房搬动奏疏,随便弄了一点文书来充数。甲方需求离谱到这种地步,经手的人办得一塌糊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可惜,作为大安亿兆臣民唯一的神经病甲方,老登绝不会费神反思自己,他冷哼一声:

“迟误也就算了,你这狗才都弄了些什么东西来敷衍朕!”

李再芳战战兢兢:“奴婢死罪!敢问皇爷,这清单里是没有皇爷要的东西么?”

废话!别说没把最紧要的话本抄出来,太监们白白折腾了这么大半日,搞不好都没有影响到内阁摸鱼看书的兴趣。不然今日天书兴致盎然,怎么会突然开始朗诵《西苑春深锁阁老》的特典番外?!

奶奶的,盘坐听心音的那半个时辰,当真是飞玄真君人生中最为漫长、最为煎熬的半个时辰。不但他自己要打坐静息憋着口气听天书胡说八道,还得眼睁睁看着闫分宜许少湖在眼皮子底下周身颤抖汗出如浆,最后双双晕过去了事——晕过去半晌后好容易醒来,结果天书正讲到被翻红浪的精彩部分,于是迫于无奈,还得把自己弄晕过去一次。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真君咬一咬牙,下了决心:

“算了,朕就知道你们是个无用的!这一次布置的周密些,把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的人统统给朕叫上,再挑几个口风严谨的,明日一早就去抄检。这一次要是再漏了什么,仔细你们的皮!”

东厂厂督黄尚纲,锦衣卫指挥使陆文孚,都是皇帝从家里带来的心腹贴己人。为了剿灭那幽灵一样的话本,皇帝也是不惜工本了。

第43章 包围

张太岳目瞪口呆, 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是大受震撼之至,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穆国公世子则将这份棘手的奏疏重新封好, 预备带回去让重臣们重新批阅。但想了一想,却又出声询问:

“既然说到翰林院的政务……张先生将来中选及第,想到翰林院去见一见世面么?”

张太岳微微一愣:“在下学识浅薄, 怕是跨不过翰林院的门槛。”

如果说八股科举是真真切切毫不掺假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那翰林院就是这条独木桥最光辉的顶点,卷王之王们独一无二的冠冕。以国朝规制而论, 唯有进士科一二甲中“英才出色”者, 才有资格遴选入翰林院中“知制诰”、“事修撰”,官职清贵而声势尊隆, 地位远在寻常小官之上,算是上岸后最好的归宿。

正因为是进士最好的归宿,混进去的难度才格外大。就往常的例子看, 即使有皇帝特施青目着意替补,那保底也得有个二甲前十五的功名,才能厚着一张脸皮在排资论辈等级森严的翰林院混得下去——换言之, 非得要有全国前十八的水平不可。

张太岳当然是天资卓越、才高当世的绝顶人物, 但能不能在这种级别的吃鸡大赛中杀出重围,其实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世子只笑了一笑:“张先生的才气,我当然是有信心的, 门槛再高, 也不打紧。只是我总是多心忧虑,怕张先生不愿意去跨翰林院的门槛呢。”

翰林院再清贵, 再显要,也要在朝局中随皇帝心意而摇摆。而禁苑宴游后元史案事发, 则无疑给翰林院上下埋了一颗无法拆除亦无法解释的政治地雷;无论如何哀求辩解托人求情,不敬高祖的污点决计洗刷不干净。皇帝哪怕为了表示对列祖列宗的一片拳拳孝心,也非得揭下他们一层皮不可。

正因如此,虽然时日延革局势多变,翰林院的声势却是一路倾颓低靡,看不出有什么扭转的迹象。一叶落而知秋将至,不少熟悉朝中局势的士子自然趋利避害,恐怕还要千方百计的施展手腕,尽力跳出翰林院这个火坑。在这种微妙尴尬的时候,期许他人中进士点翰林,就未必算是什么祝福了。

张太岳思忖片刻,随后摇头:“小生哪里敢议论中枢的衙门?只是私心揣度,以为圣上如天之仁,总会有容人改过的余地;即使一时迁怒于翰林院,等时候一长,想必也会渐渐释然的。”

他停了一停,又道:“想来翰林院如今的情形,也不过是一时的声势低迷罢了。”

听到这话,穆祺不觉回头看了张太岳一眼,神色颇为诧异——显然,什么“圣上如天之仁”,不过虚词套话;张太岳又不是闭塞偏僻的海刚峰,哪怕听一听清流的风评,也该能猜出当今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是怎样刻薄阴狠的老登。但无论套话如何,张太岳的判断却是绝无差错——老登再如何无能狂怒,也绝不会长久冷落翰林院;声势的转移终究只是短时的偶然,只要时间一长,朝局依旧会恢复原样。

当然,这倒不是说飞玄真君突发人性,会对翰林院怀有什么别样的宽容。真君对那群翰林学士的厌恶,自是货真价实,绝无回环余地。但翰林院毕竟是词臣之首,中枢举足轻重的关键支柱;随意动摇这样的关键支柱,引发的后果相当难以揣测。

……毕竟吧,国朝建政于蒙元百年腥膻之后,唐宋以来的制度惯例,基本已经扫地俱尽,略无残余了;高祖皇帝白手起家,接盘的就是一个从零开始全无借鉴的国家(你总不能指望蒙古人有什么制度建设吧?),于是不能不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东抄西借上挪下凑,好歹给朝廷折腾出了一套勉强能跑的规章制度。但就是这么一套拍脑门臆想出来的破烂货色,也被南下靖难的太宗皇帝给当胸猛踹了一脚——于是乎整套体系便一败涂地江河日下,终于积重难返了。

到了现在,国家的制度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套屎山代码,甚至是依靠着层出不穷的bug 来勉强维持运转。屎山代码牵一发而系全身,动一动刀子搞不好就会切到大动脉;大刀阔斧强行硬上的效果,可以参考数十年后在老歪脖子树下晃荡的槐宗。

飞玄真君当然比槐宗聪明得多。如果是在十余年前他精力旺盛的时候,大概真会耐着性子做个几年水磨工夫,逐步瓦解翰林院的地位,徐徐发泄胸中的恶气。但现在……现在他金丹磕得实在太多,狂躁郁热而刚明错用之,已经再也没有这个耐心和精力做这样的细碎功夫了。

算了,能跑就行,能跑就不要乱动,折腾啥呢?

所以,飞玄真君顶多收拾收拾现有的翰林学士,扔到穷乡僻壤吃一辈子沙子了事。而翰林院这个至关重要的机构,终究还是要渐渐恢复权势,以此维系朝廷的权力平衡,不至于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变动。

从后世的角度看,这也算是飞玄真君自作自受,早已别无选择;但毕竟当局者迷,张太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飞玄真君的生理状况,能从细枝末节的一点消息中窥伺出皇帝的执政风格,大胆推测而小心判断,这水平真是有点子厉害的。

世子道:“听先生的意思,似乎对入翰林也没什么意见?”

张太岳很谦逊:“国家的公器,哪里轮得到做臣子的有意见?”

有没有意见姑且不论,但如果能摸清楚了老登的心思,那趁着现在翰林院声势低迷的时候入职,却不失为烧冷灶的一招妙法。更何况翰林院几位主事的学士早已经是风雨飘摇,等到老登逮住机会将他们扔到海南度假,那新晋官员的进步空间不就腾出来了么?

目光长远,耐得寂寞,这才是天生的首辅圣体,实实在在的聪慧。

世子微笑了:“太岳能有这句话,那便是对朝廷的忠心。既然是对朝廷的忠心,那我想方设法,也该成全。我会尽力到翰林院替太岳筹谋的。”

翰林院是清贵文臣之首,词章翰墨辐辏之地;以穆国公世子的文化水平,真能在这群眼高于顶的词臣中筹谋出什么吗?就算不怕文人口水洗脸,单以世子这开口钦点的做派,是不是也有点太过于揽权自重了?

张太岳感到了莫大的疑虑。但大概是出于礼貌,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再说了,在朝廷顶级的权臣前,可怜又弱小的张太岳还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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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完张太岳的实习工作后,穆祺又拎着奏疏去了内阁。他从角门下马入宫,一进门就觉得不大对头——角门寻常是宫人仆役们出入的地方,所以看守得并不严谨,偶尔还有些小摊小贩来叫卖糖葫芦和绿豆汤,做一做宫里的买卖。但今天看门的换成了五个人高马大极为面生的金吾卫,小贩的推车也不见了踪影。门内外空空荡荡,一个闲人也看不见。

穆祺心下有些嘀咕,但也不好转身开溜,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结果门内的岗哨更为严密,还有人专门搜检他的衣服。拐过东南角的影壁之后,却见内阁值房前乌泱泱站了十七八个锦衣卫,将今日当值的几位重臣团团围住;为首的大太监单手叉腰,正在指挥着手下搜身呢。

穆祺愣了一愣,随后头皮都炸开了!

天爷呀,居然叫老子赶上这档子烂事了!

真他妈是朝廷大舞台,有梦你就来。原本以为在内阁与老登斗智斗勇已经是莫大的折磨,但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惊涛骇浪等着自己!——穆祺心下山呼海啸,真有千万句卧槽狂奔而过;但偏偏眼下局势,又是分毫都差错不得。他左右望了一望,随即低头弯腰,想借着墙边的柳树悄悄溜回影壁之后,先设法躲一躲再说。

但围着内阁的锦衣卫明显非常之眼尖。很快便有人一眼望见,大踏步走了过来:

“世子在此做什么?”

穆祺人快软了,只能咬着牙齿胡说八道,试图蒙混过关:

“我只是偶然走到了这里……好吧,我一时腹痛,想要到后面去出恭!”

——如果他没有记错,后面供宫人们出恭的茅厕外有一个极为隐蔽的狗洞,可以七弯八拐直通宫墙。虽然这狗洞的来历实在不能细想;但现在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只要能设法从狗洞里爬出去,他就可以跳出宫墙,到闹市拼命呼救……

奶奶的,为了国家大局,他今天也算是拼了!

锦衣卫愣了一愣:“内阁值房内自有恭桶,又洁净又方便,世子何必舍近求远?”

穆祺心中警铃大作:外朝活动的锦衣卫怎么会知道内阁值房的恭桶“洁净又方便”?毫无疑问,这些人已经把里面搜了个底朝天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出恭还在其次,主要是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眼见锦衣卫的神色愈发诧异,右手也不自觉伸向了腰间。穆祺心下一凉,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蒙混不过去了。

……不过也正常,做这样大事的人,哪里会因为几句疯话就放松警惕呢?

事已至此,他不能不拼命硬顶了。于是国公世子霎时脸色一变,语气亦骤然强硬:

“我到哪里去,似乎不必锦衣卫操心!倒是你们,把内阁围得如此水泄不通,到底是想做什么大事?!”

音色俱厉,掷地有声,就连看守内阁的其余侍卫都被惊动,纷纷转过头来。为首的太监立即走了过来,似乎是想迅速控制住局势。但穆祺只看了一眼,立刻就是怒火上涌,不可自遏!

“黄尚纲,你居然也在这里!”他大声怒喝:“皇帝无论如何,总是对你得起的吧?你们东厂竟然也敢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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