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说完便苦笑了一下,“主上机敏,属下有意遮掩,仍是叫您发现了端倪,没料竟是这样快的派了酉一队长前去查探。”
酉一低声解释,“属下只在先生帐前左右走了走,是先生自己出来招的口。”
薛维苦笑,低头道,“与其让酉一队长查出来,倒不如我自己站出来,这样至少能让主上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少罚一点。”
凌湙深吸了口气,定定望向屏风处的两个人影,幺鸡一直埋头跪着,未开口说一个字。
帐内一时静了下来,良久,才听凌湙张嘴,“先生一直清风雅宿,衣衫整齐,今日失仪,定有原由,远非大帅之事所扰,那毕竟是已知消息,且之前一直有最坏打算,能叫您夜忧不眠的,必然是新事所困,先生,您真是不动声色的做了一件大事。”
薛维低头,“主上宽仁,不忍令嫚姑娘涉险,可属下……唯愿主上事有万全,得保刀头全身而退,属下愿领罚。”
凌湙定定的注视了他良久,尔后将眼神落向幺鸡,“你也同意?”
幺鸡扭头望向薛维,声音坚定,“先生说主子忧心计业难眠,幺鸡一人不能保得主子所行得十分周全,加上嫚嫚当有十全胜算,属下愿意同嫚嫚一起助主子成事,嫚嫚她自己也愿意。”
凌湙冷冷的望着屏风处的两人,半晌未发声,良久,方劈手掀了床头的案几,上面装有夜间解渴的水壶杯盏,立即碎了一地。
“滚出去!”
207. 第二百零七章 主上这把子忽悠人瘸了的……
与鄂鲁的约见地点, 定的是西炎城往北而去的一处碎石坡。
坡度不高,碎石间亦有青草松木格挡,好在高不过腰, 四处敞亮,各自带的人手可以围坡警戒, 亦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之祸,话随风散,雁过无痕。
鄂鲁不愧为突震、突峪二人的舅舅, 身形彪悍, 胡虏气十足,脸周的髯须,和棕黄浓密的披肩小辫,遮的让人看不出真容,只能通过既定规制的盔甲,与一身威势判断其地位权柄, 综合周围人对他的敬畏, 哪怕不出声的立在那, 也叫人能一眼辨出高低。
是个王将之气显于外, 一眼区分尊卑的“高血统”羌族将领。
凌湙的营地安扎在西炎城西南向,为扰人视线, 他特意带人绕了一个圈, 才到达约定地点, 远远的便见一支壮硕威凛军队,整齐列阵的将碎石坡围在中间, 而鄂鲁则挺腰扶刀的跨站于坡顶之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凌湙,及他身后同来的队伍。
凉州军的规制, 以边城刀营为界线,在三州军械以雁翎刀为主后,区分兵力强弱的,便是看有无刀营骑兵跟随。
小十年的边境战事摩擦,边城堡楼和砍人如劈柴的刀营,让凉羌铁骑吃足了鳖,整个凉羌部都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边城已然从随意践踏地,迅速成长转变成了他们惹不起的钢骨铁牙,磕一下就伤筋动骨的存在,渐渐的,每年打秋谷期,整个凉州线便成了北境三州最安稳和平之地。
凌城主的名字一度盖过了大帅府的威风,甚有一个笑话流传至今,那便是凉羌铁骑每轮抽签,谁抽到了凉州,那一片的草谷就归谁,按理本来是件好事,因为凉州农事生产是三州之最,打满一回就够本,然而,整个凉羌部却无人欣喜这样的好事落在头上,抽签如上刑台,谁中谁便会收获有如送葬般的可怜眼神。
十去九不回之地,草谷再茂盛,也得有命享啊!
于是,凌湙的形象开始惨遭涂改,没有人相信俊逸郎君能提刀上马,面凶相恶,眼若铜铃,一张血口能吞人的蓬张形象,成了凉州百姓门上的辟邪神君,也让凉羌部众兵将们深信不疑,认为凌城主就该是魁伟壮硕,肌肉蓬张到衣裹不下,高有十尺,发如摩罗的铁塔男儿。
凌湙:……我明明日日在城中晃,快马来回跑出的残影都带着俊朗,偏一上画后,就成了猛张飞般的潦草汉子。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两军刀枪相对,坡顶上的鄂鲁皱眉,上下打量来人,目光几次从凌湙脸上划过,最终犹犹豫豫的落在后侧的幺鸡身上,神色略有失望,出口的音调都带上了鄙夷,“凌城主,来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不敢上前?”
幺鸡迎上鄂鲁目光,又左右来回确认,反手指着自己的脸惊愕,“这是跟我说话呐?”完了一脸轻蔑不屑道,“年纪大了,眼神果然不好,还上什么战场啊?回家抱孙子去吧!”
他是不聪明,但分得清好赖,辩得明善恶,鄂鲁那不掩饰的嘲弄,让他下意识的紧了脑神经,常年跟在凌湙身边,多少学了点怼人词汇,一张口就能噎的人黑脸。
鄂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黑着脸重又将眼神落定在打头的凌湙身上,眼神不可思义,可左右巡睃,发现凌湙身侧跟随的人,目光尽皆落其身上,一时震惊难信,“凌城主?”
怎地如此年轻?便是身型也对不上号啊!
闹呢?有弱冠了没有?
还有这锦绣华服下的身子板,哪个勋贵门第家的公子跑来过家家了?竟然冒充边城城主。
凌湙今天没着全副盔甲,只简单一身墨绿箭袍,锁子甲护了前后背心,腕间护肘软磨皮锁的铁扣,腰缚软麋皮镶玉封,整一张脸是实实在在的显露人前,倒是真比头盔罩顶的时候显露年纪,加之那身银白耀目的明光铠未着,难怪人不认得他。
“是我!”
一行说一勒马,便顶到了最前的刀枪前,眉眼透亮,神色无惧,“要验真假?”
长刀缓缓出鞘,那砍人如切瓜,令整个凉羌铁骑胆裂的寒光倾泄,照的近前的人眼惊惧瞪大,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要往后退,本来都是单手持刀枪,等凌湙的刀全部拔出,刷的一下,所有鄂鲁方的骑兵,全部改为双手控刃,并紧绷了神情,不敢放松。
身型脸庞可以被铠甲头盔遮掩,武器却是一名强者的标记,凌湙的刀名曰斩魂,此时再看他座下马匹,赫然就是两年前凉王帐下大将郃石,准备给凉王孙的生辰贺礼,结果半途被刀营兵抢夺走的马王戈弋。
闪獅已老,早两年便圈在马场荣养了,戈弋是幺鸡带的刀营兵,伏击往并州打草谷的凉羌铁骑得来的,专门为凌湙准备的成年礼。
鄂鲁哑然,尽管对己方兵将的反应不满,却仍挥手发令,“让他进来。”
可鄂鲁身侧的副将却不放心,拦在近前大喝不动,“把刀收回去,下马卸兵,一人进。”
凌湙挑眉,声音不高不低,“你在命令我?”
幺鸡打马护持,昂着脑袋刷一下也亮了刀,他身后的刀众也应声而动,寒芒在傍晚的天地间,更透出冷白的光影,一张嘴便把人呛个半死,“你算哪根葱?这有你说话的地儿么?怕我家主子就直说,犯不着搁这儿装高深,几步路还要卸兵,当自己谁呀?皇帝老儿召人觐见啊?凭什么你说不许带刀就不许?凭什么你们围个地儿就要我家主子单闯?你家将军要有种,就自己卸了刀往我们这边来,别特么在老子面前装二瓣蒜,个煞笔!”
……
……
讲真,凌湙有时候都觉得幺鸡在阵前叫骂上,有着天赋异禀的资质。
叫他念书跟要他命一样,一篇书目读起来磕磕巴巴,宁愿挨板子也不做课业,迄今为止,也只能堪堪认全常用字,军报这种东西都是杜猗在做,他顶多能画出周边地舆图。
可这样的人,却能组织起他偶尔的口吐芬芳,平日言行稍不注意就能叫他学了去,光唱个油腔滑调的歌子也就算了,气急起来的骂仗他也学,还学的青出于蓝,训起他手下的刀营兵来,常把人损的自闭,恨不能把他嘴巴缝上。
哥们,搞搞清楚,今天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攻城掠地的。
因为顾虑着他要深入敌营,之后还会有一场关乎生死的角斗,昨夜里那一场罚棍,便先记在了账上。
凌湙气归气,理智商存,今日知道有一场重头戏要演,心中再对凌嫚担忧,也收拾好心情,调整出状态来赴约。
幺鸡的表现不能说过分,却也有点刻意为之,凌湙一路未与他说话,正眼也未瞭他一下,这让他感觉非常忐忑,有种被冷落的恐惧,正急于找机会表现,这羌敌副将就撞到了眼前。
对方人马一见这边亮了刀,也忙将手中兵器竖了起来,碎石坡上下立马陷入对峙警戒中,空气里都绷着劲,但有响动能立马开杀的那种紧促。
双方敌对多年,见之你死我活,是隔着国仇家恨,民族兴亡的血债,没立刻打起来就算是克制的了,亮一亮刀兵,互相警示威慑,并不意外。
只不过手下这样激动,恨不能见血封喉,两边为将者,却都淡定如松,站立在己方圈内,以目光来回交流,攸尔相视一笑,竟有云淡风轻之相。
这个世上,利益是永恒的真理,凌湙去信给鄂鲁,只寥寥一行字,就将人约了出来,甚至都不需要自证,一枚边城城主府的印信,就足矣!
会有被人当叛国罪证留下么?
不能。
那是鄂鲁看后,不用人提,便会亲自焚毁的东西。
只因上载数字如是:“吾可令凉王孙,有来无回!”
此约不赴,此计不成,此约既赴,此信便成柄,于凌湙来讲,属正常心理,每一个北境将领,皆有砍敌首及之想,可于鄂鲁而言,他连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没有,只要凉王孙死在了西炎城,他就是同伙。
所以,凌湙才能料定,他不敢把信留下。
最后双方让步,各陈兵碎石坡下十米处,占半圈警惕,而凌湙与鄂鲁两人,则在各自属下合围成的大圈中心谈话。
鄂鲁身如猛虎,高约一尺九,站在凌湙面前足能挡下他半个身形,凌湙身量还在生长,却也将临近一尺八,气势上甚至比鄂鲁更强悍,血气方刚的让人心生警惕。
凌湙约了人来,当然要表明诚意,并未故弄玄虚,而是直接泄密,“近日我捉了个江州细作,得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口供,鄂鲁将军,我猜您一定非常感兴趣,便约此一见,勿怪!”
鄂鲁大掌拇指搓着刀柄,语气并不惊异,“乌崈王孙得凉王培养,数次欲往西炎城来历练,今终得首肯,消息早传遍各部,凌城主若只拿这点消息来套本将军,并不明智。”
凌湙哈哈一笑,右手竖一指直摇,“不,当然不仅止有这一点点消息而已,鄂鲁将军,凉王与令主之间的龃龉,本城坐拥凉州线,并不闭塞,形势于我而言,便是不插手,亦可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事,可于你们,却是输赢生死一线间的选择,你可以不与我合作,但我可以断言,失去此机遇,令主与族部亲人,小心被灭。”
鄂鲁瞠目,手掌一把攥紧刀柄,长吸了口气,沉声道,“凌城主最好有实证,否则我便当你在诓害本族,我凉羌二部永为盟友,上禀过天狼神,但有一方违背,是要受天罚的。”
凌湙失笑,挑眉反问,“那将军今日为何站在此处?真若您所言,那在收信的第一时间,便该上报凉王帐才是,来此为何?”
鄂鲁横扫四周,张臂比划,“自然是来趁势捉了凌城主立功,边城便也指日可破。”
凌湙喷笑,夸张的摇头,“将军真是会开玩笑,羌族兵马若真能拿住我边城兵,何须年年惧与我方接触?草谷不好打吧?凉王帐那边的粮草不好要吧?鄂鲁将军,您就没想过,这抽签和抓阄,也是能作假的哎!”
鄂鲁惊异,拧眉思索,随即怒从心起,口中喃喃,“怪道这些年的凉州线,大多都由我族抽中,难道真弄了鬼?”
凌湙搓指肯定,“此骗术盛行江州,名曰出千,是一种聚赌稳赢的妙术,鄂鲁将军,你们就是太实诚,不懂得借助外力,当真是被凉王帐里的先生洗过了脑子,总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军,您当清楚一个道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江州能与凉王帐做生意,也能与令主做生意,只不过嘛,明显你们的利润不足以令江州那边倾囊相授,故尔,才对你们隐瞒了骗术可以运用到抽签上的真相,您想想,近五六年,是不是十次有九回,叫你们羌族抽中了我凉州线上的草谷?啧,真是不好意思,叫你们死了不少人。”
鄂鲁思绪起伏,凌湙所言不差,他们羌族也有与江州的生意,可奈何财力确实不如凉王帐那边,有些奢华的货品,羌主是不许交易的。
凌湙小步左右的围着鄂鲁走动,丈量着他身形与步伐的间距,又再度开口,“凉王那样宝贝乌崈图霆,数年不许他靠近西炎城,为何此次却放了他来?鄂鲁将军,江州有一皇子在京,他们意图为何,不清楚么?”
鄂鲁并非聪颖之辈,他只盛在武力居上,忠心为主,且人够沉稳持重,如此,才能得羌主倚重与信任。
凌湙所言,是他们未曾深想过的,羌族的眼光,一直以来都盯的是凉王帐内部行事,因为势弱,便更生警惕小心,余力且顾不到大徵内部争斗。
“江州历来与皇族联姻,他们所图,不过就是那至上的尊位,如今陛下老迈,太子暴敛成性,时局太有利了,于是他们忍不住想推自己的皇子上位,而就在前不久,五皇子免了□□,鄂鲁将军,这意味什么呢?”
鄂鲁一时听住了,“意味着什么?”
凌湙笑道,“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挟皇子另立,只要凉王愿意出兵相助,他们就有能力在江州另立新朝,鄂鲁将军,东陵江北这一条线,他们并不在乎,失不失去无所谓,完全可以当做筹码,赠送给凉王,届时,这整片的山河,得有一半吧,会归给凉王及其子孙,而你们,会像大徵的开国士族功勋一样,被卸磨杀驴,咱别的不提,就说说当年威震整个大徵的宁柱国公,他下场如何?家族众人如今又如何?活的战战兢兢,跟向主人讨食的狗一样,啧啧,真令人嗟叹呐!”
鄂鲁张嘴,似有些不想相信,强辩道,“凉王有什么理由会相信江州开的条件?且我主与凉王拜过兄弟,若得大片土地,完全可以像从前一样共治。”
凌湙呵呵喷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倒吓得他一激灵望过来,就听声音不疾不徐的飘进耳里,“鄂鲁将军,这就是重点了,凉王孙来西炎城的重点,你不会以为,他真是来历练的吧?西炎城有什么好历练的?整个城都在你们治下,内里百姓皆成奴,他来历练个屁,呵,来联姻,他真正的目地,是来与江州贵女联姻的,一旦娶得美人归,江州与凉王帐的协议就成了,你不会真以为凉王愿意与羌主共治,分享这诺大的地盘吧?想想我大徵那些分地而治的王爷们,他们有几个好下场的?你以为乌崈图霆会容人与他共享荣华?我可听说,他对你们羌部的王子,十分的瞧不起,哦,突峪吧?听说被整治的胳膊腿都断过,下次,指不定就断的是脑袋了。”
鄂鲁从未就这样的高度看过当前局势,他们自己内部的平衡都稳的力不从心,也根本无力窥知大徵朝局,凌湙的话,无疑如当头棒喝,击的他浑身冒冷汗,只有左右踱步来缓解内心的震惊。
良久,才反问凌湙,“你为何要告知我?还这般提示?你想要什么?”
凌湙歪了歪头,叹道,“羌主是个踏实守城之君,这些年我也看出来了,他只想守好羌部,让族人有块属于自己的地盘,安稳的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而凉王,野心从来甚大,两者相权取其轻,鄂鲁将军,我要保大徵一统,而你们保的是不被吞并,在此争端中,我们完全可以放下仇怨,一致对外,只要搅了他们联姻之事,我们各自的利益都能保全,也不会再有后续的一切烦恼,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鄂鲁有一瞬间动容,“你也觉得我主是个明君?体恤爱民?”
这等来自敌将的肯定,向来是战事双方最高的褒奖。
凌湙一脸真诚的点头,“是,作为一族之主,他在为族人争命争地盘之事上,做的非常好。”
就像我会为了边城百姓,杀伐来犯的敌骑一样,都是应有之义,属各人立场上的正当举措,若非如此,怎能称之为合格的领主?
夸的都是实话,不过敌对时该动手,也绝不含糊。
幺鸡耳朵灵敏,隔风将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感叹,主子这把人忽悠瘸了的本事,用在敌将身上一样好使,鄂鲁都被这样真诚到位的分析折服了,最后一把必杀计,将真诚进行到底,夸羌主比夸鄂鲁有用多了。
就像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夸凌湙一样,他也会将那人引为知己的。
鄂鲁果然放下了戒备,认真听起了凌湙的策略,幺鸡被叫到了近前。
凌湙指着幺鸡道,“这是我帐下的小队长,郭滠,角力功夫非常好,借你带回去,等乌崈王孙来后,尽管放他上角力台。”
幺鸡拱手之后抬眼与鄂鲁对视,澎湃紧实的肌肉群,罩在银辉铠甲里,比真正的羌族骑兵还魁梧,若非面容带有大徵人特点,倒可以以假乱真,充一把凉羌族。
凌湙对鄂鲁道,“为免让乌崈王孙产生怀疑,你最好去信将突峪王子叫到西炎城来,然后赶在凉王孙到之前,向江州豪族提亲,而我这个小队长,便是江州豪族那边派过来试探王子实力的武士,他不属于你,自然也与我凉州无关,鄂鲁将军,我希望您明白,无论江州能提供多少财物支撑,首要条件之一,是你们有实力获取并保留,栽赃固然会得罪江州,但只要你们能稳固住凉羌大势,并占据优势,江州那边是不会计较这些微末小节的,望你能劝得羌主权衡利弊,切莫因小失大。”
鄂鲁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凌湙的用意,若凉王孙知道幺鸡来自江州,有联姻之事在前,他必然也会加入比试当中,而角力台上向来赌生死,万一下不来,那也是他实力不济,羌族部与凌城主皆无牵扯,只江州会受到凉王的怒火。
他要的就是江州与凉王反目。
凌湙从始至终,没有提起荆北以西的属地,更没有用西炎城作为交换条件,鄂鲁悬着的心缓缓放下,望着凌湙主动开口,“听闻武大帅率部到了荆南,凌城主如此相帮,不与我提些条件?比如,放归你们陛下的马,以及荆南掳劫来的百姓?”
“那都不与我相干,鄂鲁将军,北境是最靠近凉羌部的地方,我只要保证大徵皇权不旁落,无外力干涉内政,至于朝臣如何治理民生,与我无涉,我一个边城的罪子,要报答也是报答我义父的提拔栽培之恩,皇帝如何,百姓怎样,皆与我无关。”
凌湙不甚在意的样子,特别是脸上的嘲讽,极为真实,只最后望向鄂鲁时,才有了点请托之意,“武大帅身体欠佳,陛下并不顾念他的死活,你们应当也有些消息渠道,知道他的困境,我们所谋之事若成,便请将军届时打开西炎城南向大门,借道让我义父从中过来,他若原路返回,陛下定然不会许他回归北境,只有从西炎城穿过,才能保他有命回家,鄂鲁将军,他年纪大了,恐撑不过这个冬天,我希望他能落叶归根,终时有孝子贤孙相送。”
说完拱手拜了一礼,面色哀切不似作伪,鄂鲁惊愕上前把臂相扶,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半晌方道,“好,若我们所谋之事能成,我定开南城门,助你接武大帅归家。”
两边兵将眼睁睁看着自家将军,从剑拔弩张到把手言欢,到夕阳落地不见一丝光后,才列队准备各回驻地。
上一篇:这漫画你还演不演了?
下一篇:我靠马甲巩固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