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比单纯送一个逆来顺受,被教化的三从四德之人,好劝服多了。
姜天磊面色漆黑,怒容挡都挡不住,一把抽了镶金嵌玉的宝剑出鞘,“你找死,我江州门楣岂容你等玷污?今日便是与萧氏撕破脸,也定不饶你。”
凌湙挑眉,提刀比划,一副恍然大悟样,“哦,姜大公子这是选择弃我萧氏,而就乌崈王孙了?也是,谁叫他先我一步绑了大徵的五皇子呢!姜大公子,不如咱们打个赌,那大徵的五皇子没有我萧氏的同意,你带不走,乌崈王孙不替我萧郡主出掉恶气,绝不敢轻易与你换人,呵,届时你便是贡上十倍的贵女,也赎不回你要的人,姜大公子,我萧氏的郡主,可不是好欺的。”
车帘缝里露出一只好奇的眼睛,偷偷观察着异服异发式样的少年,攥紧的手里捏着一枚玉勾,那是临行前她祖母给的。
“窈娘,祖母知你心思细腻,从小便比别的姐妹聪颖,你现在记下祖母的话,切记,或可救你一命。”
窈娘跪在族中祠堂的地板上,这里从前是不准女子进入的,可她却被允许进来了,因为她知道,过几日出了这个地方,她或许再无可归家的一日,又或者这个地方,都将成为别人的地盘。
“此勾玉是当年祖母嫁来江州时,与兄长,也就是你的舅公,一对半分的其中之一,窈娘,你族中兄弟尽皆受制于人,姜氏欺人太甚,挟了我族全数男子作质,使我不得不放信予你舅公,却一言片语求救无能,如今只能舍了你去以身伺虎,但求有幸能得遇一二北境兵将,传一息半点我族的求援信息,多年隔阂,我与你舅公信不通,言不和,他收了我要与姜氏联姻的信后,定然要气恨恼我,窈娘,祖母别无所求,但有时机,你要将祖母的心意告知你舅公,联姻非我情愿,我出身北境,视之为生命的归处,又怎忍心陷北境于绝地?只情势逼人,祖母身不由己,望你舅公看在姐弟一场的情分上,救一救你的兄弟姐妹,孩子,若求救无门,天下之大,便跑吧!随便去哪里,只别落于敌手,那是江州豪族对于我武氏的污辱和玷污,死,也不能落入凉王帐……
窈娘,你身体里流有武氏的血,江州要自立,却惧于天下人之悠悠众口,推我族子女予异族联姻,为的就是拉北境一起蹚浑水,他姜氏故意娶你寡居的大姑为续弦,本就存了不予她子嗣的心,不过一个虚空名头而已,其真实目地,就是要用我族女子去构陷北境武氏通敌,儿,祖母约莫是见不到你舅公了,你万万要替祖母去你舅公面前陈情剥析,祖母虽是外嫁女,但离家几十年,从未敢忘本,祖母从未有一日敢忘记自己的姓氏,和亲长的教诲……”
打起来,打起来,窈娘双手攥于胸前祈祷,身上长长的裙摆打结系于膝上部位,宽大的笼袖紧紧系缚在身上,整一副做好了随时跳起来跑路的态势。
凌湙拔刀逼迫,拧眉催促,“姜大公子,前次拒于城门外的仇,今天便一并报了吧!”
说完手一挥,整兵列阵全员战意燃起,掣电带头呼和,“把人交出来,或者姜大公子舍己为人,自己出列?哈哈哈……我们乌崈王孙可是谗江州美人很久了,无论男女,他来者不拒,都能行。”
姜天磊再忍不住,仗着此次出行人多,挥动手中长剑,怒声发令,“杀了他们,我要用他们的头给凉王孙当见面礼。”
而另一边武景同正扮作走岔路的马匪,巧遇上乌崈一行人,双方俱都惊讶戒备的持刀迎敌,打头的扮成马匪头子模样的副将,一声怪调叫出,“哎呀娘喂,敌骑怎地入关了?兄弟们,来活了,捞一个敌骑人头回去,咱就能上岸当良民了。”
早前的军功兑换方式,十个敌骑人头就可以换个小伍长,百姓间流传一句话,就是杀人犯事者,若能偷一个凉羌人头来,就能抵死罪,换而言之,入了草寇窝的,若想重入良户籍,也可照这规矩来。
送上门的机遇,这一声吼出去,立刻就得到了响应,“杀,杀完下山娶媳妇。”
有了良籍,当然就有姑娘嫁了,一帮年轻力壮的小子,立刻真情实感的喊上了,喊的比真金还真,“杀,杀完下山娶媳妇。”
武景同跟后头脸颊直抽,看着自己的部下提着刀就往前冲,根本无须催战,个个杀气腾腾。
乌崈图霆仓促应战,边战边退,带着挟持住的五皇子,一点点的往临江渡里退,他也不敢将全部兵力压上去,以保留最大实力为前提,且战且走,而武景同他们就跟一群工兵蚁似的,跟后头一点点叼走落队的敌骑,主打一个狗皮膏药甩不掉的态势。
临江渡里的马匪群落被惊动,岗哨登高一看,哎哟不得了,咋进来这么多人?还异装异服的,再定睛一看,嘿,里面似乎还有自己人,立马一嘬口哨,叫人,抄家伙。
乌崈图霆本想忍出这块狭小地,等上了南川道与姜天磊汇合,再反手将这帮烦人的家伙收拾了,结果没想到,人不仅不见少,还有更多的往外冒,拿枪拿棒,甚至拿叉的,赤脚光膀子敞撩怀,特别是看到他队伍里的财物,那见钱眼开的谗样,直接炸起了他的头皮,猛然间意识到,这土疙瘩窝的山匪有吃人的本事,再这么退下去,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杀,统统杀光。”乌崈图霆不忍了,也忍不了了,双腿一夹马腹,挥刀就将靠近他的一个马匪给劈成了两半,撒血上天,声震五内。
临江渡里立刻刀兵四起,冲杀叫喊声漫天,武景同带人混在里面,这边戳两刀,那边推两把,一会将敌骑往东边引,等烧了东边的寨子,又跑去西边,那隐在临江渡里多年的马匪,猝不及防之下,根本连情况都没弄清楚,就叫这帮不知道哪来的外贼,给打的四散奔逃,抱头鼠窜。
凌湙横起长刀,一举将近前人劈开,避开兜脸而下的血雨,指挥掣电等人往姜天磊方向冲,那些江州所谓的精骑,哪见过这么猛的冲撞?根本不敌一回合之力,数千人被切割成了几小块,分而杀之,姜天磊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惊惧惊骇,被身边亲卫团团围着往旁边撤。
马车上的女子静悄悄溜了出来,仗着车轮的掩护,转身就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然后就慌不择路的开跑,也分不清什么方向,只往林深草密处藏,好在事前早捆好了衣裳,这一跑动可节省了不少事,没受袍袖拖累,不大一会儿,就跑出了战圈。
凌湙坐在马上看的清楚,那小姑娘跑的连头都没回,去往的方向正是武景同的埋伏点,他本意也要驱使着姜天磊往那个方向去,便笑着指向跑走的人,好意相告,“美人落跑了,姜大公子,你们江州这诚意很有待商榷啊!”
姜天磊气的直喘粗气,咆哮吼道,“周氏窈娘,跑了你,跑不了你家,你不去,你姐姐妹妹总得有人去。”
凌湙眯眼,周氏?过巧了吧?
远处的周窈娘身形只略顿了一息,便立刻又头也不回的跑了,小身形灵活几转便不见了影,气的姜天磊更冲天狂怒,“武氏老妇,本公子就知道你不老实,原来竟让你孙女搁这摆我呢!”
他全然不知道对面所谓塬日铉的真身,握着剑策马就要去追人,可凌湙何其聪颖,只言片语就能串联一切,几个字就能推敲内情。
周氏,武氏!
武景同的姑姑,嫁的夫家就姓周,他恍然明白自己看那车厢内露出来的眼睛,为何如此生动有灵气了,那是一双与武景瑟极像的眼,七八年前的武景瑟就似这姑娘般,一个眼珠子一个主意悠的人团团转。
好家伙,这姜家是捏了武氏姑姑一族人,为自己家的大业铺路,掐了武家姑姑的咽喉,令她发不出半个字的求救信号,迫的他们这边以为武家姑姑慕恋权势,变心变节,让大帅跟后头伤心呕血。
很好,本来还要考虑放不放你回江州呢,这下好了,不捉了你,都对不起武家姑姑受的气。
凌湙一个手势打出去,刚还佯作疲软,半打半退,以将人拱入临江渡为先的队伍,瞬间气息凛烈,变了表情,刀营骑兵阵瞬间成型,个个伏低了身体,如待进攻的虎狼之师,怼着姜天磊所带的江州兵方向就冲了过去,期间不带半个字的拖沓,甚至凌湙都没有像之前那样开腔忽悠,说打就没有空吆喝的。
姜天磊所在部,连同他招揽的所谓高手,在真正的精骑面前,不够一顿冲刷的,凌湙指挥着骑兵阵,如尖刀般劈开了他左右的防护,以迅雷不及耳之势,把姜天磊从团团包裹着他的亲卫堆里提溜了出来,宽厚的刀背一举将人砸晕了头,然后拖死狗般的将人甩在了马后背上,眨眼功夫,那群江州兵便失了主将,立刻如散沙般轰然而退,又被掣电带人全往临江渡里赶,赶鸡鸭似的往武景同的圈里送。
武景同那边顾及着五皇子的性命,都不敢大开大合的杀,乌崈图霆也意识到了五皇子是张性命保护牌,时不时的提溜着五皇子挡箭挡刀,五皇子吓的仓惶抱头,对着“马匪”叫他们让道,并报出自己的身份,要“马匪”乖乖站好束手就擒。
两方正疑窦着相持不下,江州兵便横冲直撞闯了进来,这骚乱一起,又立刻混成了一锅粥,掣电勒着马满地找武景同,从一堆人后头找到了他,贴耳将凌湙逮了姜天磊的事告诉他,然后指着乌崈图霆道,“主子说了,他已无用,少帅可杀之捞功。”
武景同捏紧了手中的刀,沉声问,“五皇子呢?接回去?”
掣电摇头,“放一小半残余江州兵,送五皇子去南川府。”
凌湙没有去与武景同汇合,说了给他压阵脚,如今将人杀残了一半,且已全进圈,剩下的事就当归了武景同,他等着最后结果就行。
姜天磊被他那一刀背砸的不轻,就算身着厚铠,也嘴角渗血陷入昏迷,一张脸擦伤严重,闭眼躺地上无知无觉。
“你……你把他杀了?”
凌湙转头,就见返回的掣电手里拎着一人,却正是跑走的周家姑娘,正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又骇然的望着地上的姜天磊,手指在两人间划来划去。
“搁哪捉的?不是跑了么?”凌湙问,边擦刀边漫不经心。
掣电将人安置在地上,闷声回答,“那边有个捕兽洞,她掉坑里了,我回头时正听见她在里面哭,就顺手给提回来了。”
周窈娘抱着摔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走近姜天磊,夺了他手里的长剑就要往他身上戳,却叫凌湙拿刀背格开,道,“他还不能死,留着有用。”
他一开口,就吓的周窈娘后退避开,倒退着连跌出几步远,显然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惊慌茫然,“你……你要带我去漠北么?我可以不去么?”
凌湙顿了一下,抬头飞快的与掣电对视了下,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掣电没向这姑娘透露己方身份,一时便顺嘴接了下去,“你有选择么?”
周窈娘低头想了想,将身上的所有首饰拔了下来,全推到凌湙面前,认真道,“很值钱的,真的,全是我祖母的陪嫁,给你,听说你们那边不产粮食,这些可以买很多很多,比捉我有用,我能吃,很费粮,且我也不是江州第一等的贵女,是个徒有其表的假货,姜氏就没真心与你们结交,他骗你们的,他的目地是要让你们与北境为敌,互相消耗,他们可以坐镇江州渔翁得利,姜氏很鬼的,全族没有好人,你们跟他合作,被吃干抹净都是轻的,他太坏了,你算不过他,我发誓,我所言句句为真,没有骗人。”
凌湙挑眉,被勾起了奇心,“姜氏在江州很厉害?姜大公子在江州很有名?”
周窈娘点头如捣蒜,细声细气道,“姜氏在江州是第一等大豪族,姜大公子有一个堪比皇宫的院墙,里面网罗了各地美人,全部都是绝色,他若真心与你们交好,不会选我这等蒲柳之姿,他就是没安好心,小王孙,他这人诡计多端,整个江州都怕他,心性残暴,阴晴不定,非常非常的人面兽心……”
凌湙失笑的望着她绞尽脑汁的,往姜天磊身上叠贬毁之词,一副生怕他不相信的样子,且很明显的,她错将他认成了凉王孙。
“我并非……”
凌湙话刚起头,就见远处飞驰过来一匹马,眨眼便到了近前,一骨碌翻滚下来后,就跪到了他面前,急促禀报道,“五爷,大帅拔营了,他要往西炎城中去,说要趁着城中无主,一举将失地收回,两位亲卫长拦不住,特派了属下来报,问五爷有什么主意?”
西炎城中无主,确实是时候收回来了,大帅时机把握的挺好,然手中兵力并不足,可现调却来不及,他是打着有去无回的主意,拼死一搏了。
凌湙垂眼望着昏迷不醒的姜天磊,踢了踢他,道,“江州兵放着也是放着,叛民不用你打了,那就拉去打个真正的外敌吧!”
来都来了,那几万兵总不能白拉出来溜一圈,总得打一战吧!
“掣电,去看看少帅那边收拾完了没有?告诉他速度加快点,这里有人等着他去收兵。”
凌湙吹哨上马,用刀拨了拨地上的姜天磊,继续吩咐,“让武景同押着他去南川府要兵,我先去追大帅,争取缓一下脚程,西炎城三十里外汇合,让他别忘了把乌崈的人头带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
姜天磊的亲卫拼死护主, 乌崈图霆那边也不遑多让,身与主子性命同担的亲卫队而言, 便是己方将士全死光,护不下主子的安危,也谈不及忠勇。
主死从安,算全殉,只有主安,从纵全死也为荣,因此,当姜天磊被凌湙打落马生擒时,围拢在他身边的亲卫亲随, 其实已拼死抵抗的不剩几个能站的了。
主子丢了,回去也是死,还有可能被迁怒到累及家人。
凌湙与武景同,都有能过千军取敌首的本事,前者领百人队, 就能杀穿一个卫, 后者有千众, 就能保万无一失。
二人领阵, 实打实的与敌干战,还有要顾及己方将士,走位兵阵什么的大局观, 但凡叫他们脱了阵势,走急先锋路线,那基本落子无空, 指哪打哪。
攻防战里,讲究的是平衡, 是配合,但有哪一部分脱离或拔尖,都有可能痛失胜率,而攻坚战里,只有进攻,无需防守,对于擅勇而不畏死者而言,只要眼睛盯着目标,无视防御只为进攻,专注进攻,最后当然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单兵实力悍勇者,胜率更高。
凌湙之所以放心武景同用千余兵去狙击乌崈图霆,一是因为临江渡整个地形蜂窝煤般复杂,能够借力打力,引不明所以的另一方,也就是老窝突然被踩的马匪下意识举兵迎敌,搅乱视线,二是五皇子这颗头还甚为有用。
甫一开打,武景同就竖起了己方大旗,叫嚷着抢夺五皇子回銮的目地,而凌湙这边则也“很不小心”的“泄露”了五皇子的踪迹,让丢了主子的江州兵,不再抵死反抗,转而从五皇子身上寻找生机。
他们本就是为了迎五皇子而来的,若能从乱局里抢到五皇子,并带回江州,那痛失姜大公子的罪责,会因此减免,再有之前的联姻战略,只要人不死,就有能赎回的概率,这样的后路一打开,殉主就显得非必要可行,且战且退的开始往有五皇子的方向撤。
凌湙带兵佯做阻拦,奈何人数不敌,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州余兵潮水般退去,去与他争抢五皇子的归属权,等所有人都进了临江渡,如赶鸭入圈般,他立马箍紧了袋口,将堵在荆南区的兵力调进去支援武景同,他则领着剩余少数的兵守在外围,作查漏补缺的后手。
姜大公子出城公办,除了自己的亲卫排场,整兵卫戍足拉了五千众,凌湙后手在道口只扎了三千,连同堵着荆南区的也没五千,武景同那边就更短促了,明里一千暗里一千,为的都是不打草惊蛇。
就这一点点明面上能亮出来的兵力,能顶什么用?不提姜天磊,就乌崈图霆那边还有六千多的铁骑,一个冲锋就能把临江渡平了,如此,不想点阴招根本打不动。
等到凌湙趁姜天磊不备,利用地形和自身武力抢人成功,并撵了他的残兵入圈后,武景同那边也利用头一波马匪的兵荒马乱,将乌崈图霆的队伍打散分割,以点对点的方式分而击之,箭雨借着火攻,再加上马匪们本身在各地头设置的陷阱,一举以擒贼先擒王的方式,让这一股敌骑失去了反抗力,等到凌湙将他的兵,和守荆南区的兵全部压上来后,乌崈图霆领着所剩无几的残兵,已经没了退路。
一马平川的漠北黄沙,才是他们骑兵的天下,林深草长,道路崎岖的关内山峦,只能折断他们的马腿,埋没他们锋利的爪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颅飞上天。
凌湙自己领区区百十卫,骑马挡道,却让武景同一行人皆卸马裹足,背着刀踽踽独行于坑洼凹地,便是后面补进去的兵力,也没有直接驱马冲撞的,都裹了马足,把自己包装成夜行使者,咬着刀柄偷袭了一波之后,才亮出身形正式开战。
等江州兵从一地死人堆里扒拉出吓懵逼的五皇子,那剩余的凉羌铁骑也拎着他们没了头的王孙身体欲哭无泪,两方残兵面面相觑,人数一整合,竟还有小五千,然而,士气已散,头领已失,再聚不起有效的抗力,溃泄千里,只想奔逃。
没有人去深究暗林密处,那影影绰绰的旗子底下是不是兵,更没有人有心情去细观,那硝烟弥漫处有没有万马汇聚,呼啸的低吠里真有猛兽噬人?混乱,人踩人的混乱里,只余夺命惊呼。
故布疑阵起到了作用!
万兵大合围的诈举惊走了残军!
武景同照着凌湙的计划,放开往南川府去的小口子,也始终没拉下面上的黑巾,叫五皇子认出来,怂着败兵将五皇子夺在手里,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退逃回南川据点。
临行前凌湙叮嘱:不叫你露面,是怕五皇子以主之名,勒令你收手放行。
放行是最后结果,但这中间的过程不能由他说了算,如此,你一个北境的少帅便不好露面了,便是事后找茬治罪,也治不到你头上,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马匪”,谁理他是什么身份呢!
本来就要找机会,将武帅府从此次的纠葛中摘出来,让姜氏与武家姑姑结亲的目地落空,这万一当着五皇子的面露了脸,掉了马甲,你救是不救?听不听调?
所以,都老老实实给我扮马匪吧!
所有人,从头到尾都给我把嘴闭紧了,一个武字都不准秃噜,哪怕叫常与武家军打惯阵战的凉羌铁骑认出来,也别承认,哪怕被人揭穿真正的马匪,就不可能有这样实力的话,也不许张口,哑巴,当哑巴,闷头干就好,闷头先打完再说。
说、怎么说?
掣电埋头,将凌湙交待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
凌湙,“捡漏,所有人就地改装,露出你们武家军的标识,作一副巡查到此地,刚巧碰到一股逃兵,慌不择路、溃不成军,闷头如丧家之犬般逃窜,然后叫你们逮了个把腿脚慢的,这才得知此地竟发生了如此大规模战斗,并且惊闻被挟持走的五皇子也在其中的喜讯,于是立刻整兵来救,奈何仍然慢了一步,没能找见五皇子,却偶遇另一队凉羌骑兵,也就是塬日铉部,正驮了半死不活的姜大公子要走,出于同僚道义,也有打外敌的责任在,你们悍不畏死的跟随你们的主将,也就是武少帅,一起奋力从敌骑手中,将姜大公子抢了回来,其中痛失兵将数人,财物数车,括弧(这里加上战后清点事宜,抄马匪财物为已用)一一列明清单,向苏醒后的姜大公子讨回……。”
诸将沉默,眼神交汇,各人心中暗叹,早听凌城主雁过拔毛,路过的野鸡都得留下两个蛋,这回总算见识了。
贼喊捉贼?不是,圈套圈中套?也不是,反正这好人坏人全当,黑白脸全唱,完了再叫受害者感恩戴德有偿相报之事,就没见人能玩这么溜。
太厉害了!
我方少帅不够他一个点子转的,愁!
武景同挠着脑袋将话记下,他身边的副将更默默拢齐人手,将凌湙的交待一一吩咐下去,再尔后,便见掣电从自己的马上面扯下一名女子,都不甚温柔的将人推到武景同面前,虎着脸继续,“主子说了,此人于你有用,等姜大公子醒后,拿她上去对质。”
畏畏缩缩,再不复机警的小姑娘,揪着手偷偷往近前人的脸上望,声如蚊蝇,“表叔,我叫周窈娘,父亲是家中行四,我是姐妹中倒数第二个刚及笄还未婚的,此次是被姜氏硬掐着来联姻的……”
凌湙,“姜大公子醒后,未必肯承认自己有胁迫周家结亲联姻之举,景同兄也不可能空口白话指认他,把小姑娘送去他跟前,以受害者的名义控诉姜氏之举,正好可助景同兄与姜大公子撕开面具,以最真实的脾性应对,无需陪这伪君子客套应付,尔后便可顺理成章的拿捏他,迫他交出南川府内里余兵,助力攻打西炎城之战。”
只要把姜氏与周氏的姻亲关系,定为逼迫,再有周窈娘一路被绑来联姻的实锤,可直接令武景同立于不败之地,完全省了会有的所谓亲戚攀交,更有了挟制姜大公子要兵要钱粮的理由。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非但我要你在南川府一行上,损兵折将,丢人失财,我还要让你在天下人面前承认,是你自己厚颜无耻强娶武家表姐,强嫁武家孙小姐于凉羌王族,以谋害国之栋梁,欲构陷忠君爱民之将,里通外敌,阴谋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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