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hord
由于心痛,白鹿呼吸过度憋红了脸,伏在地上痛苦地咳嗽。他觉得悲伤,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悲伤,凛冽透彻,比得知被骆河背叛时更甚。
他悄悄朝着门口伸手,眼睁睁看着秦冕转身后离开。
麻木跳动的心脏外壳终于破碎,白鹿能清晰地听见胸口猛烈地跳动。无比真实,是活着的声音。
他突然生出一股可怕的冲动,怕得自己浑身发抖——他想站起来,跑过去,不顾一切跟那人离开。
可他怎么才能追得上他?
白鹿低头,手臂上新结的血痂和外漏皮肤的淤肿,每一处丑陋的痕迹都使他清醒。揪着衣角的指骨扭曲后发白,他哭着哭着竟笑出声来。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白鹿盯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脑海里竟涌起从烈火中张开羽翼的大鸟,如油彩鲜妍,精细到每一根绒羽。
恣意燃烧,明亮胜似天光。
他突然就腻了躲在暗处逆来顺受的日子。他受够了,他不甘心,他无法掩饰地渴望光明。那个身影是那道光,透过千万重阴霾,落进他干涸已久的眼睛。
不平则鸣。
他厌恶不知反抗的懦弱的自己,他想挣扎,他想发声,用自己的声音叫出来,被别人听到前先叫醒昏睡的自己。
好在眼泪没有白流,白鹿彻底明白了他想要的东西,其实从来没有变过——他想活成一个普通人,普通去爱,普通被爱,拥有一个普通人都有的爱人的资格。
而不是一条舔着珍贵粮食的近乎病态的狗。
白鹿第一次逃跑未遂,还没下山就被抓了回去。第二次,第三次……他那时并不晓得骆河给他的指南针手表还有定位的功能。
直到最后一回被矮子和燎眉捉住,白鹿心生一计挑拨离间。他随手指了一个,说对方是个骗子,明明收了自己的好处却又出尔反尔。
好巧不巧,燎眉的口袋里正好揣着张骆河亲笔的支票,那是只有白鹿才碰得到的东西。燎眉就是那时候眉毛秃的,也不晓得被骆河怎么罚了,此后光溜的皮肤上只剩一道骇人的肉疤。
当年白鹿初到骆家,随身只有一件东西,是个建筑模型,全貌缩小的凡尔赛宫。
他最后一次逃跑未遂,骆河终于生气。他当着白鹿的面,将精巧的模型踩得粉碎,“这是给坏孩子的惩罚。”
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使那个男人看上去终于不再优雅。
他罚他跪在地上,揪着他头发逼他抬起眼睛,“我不要一个叛逆的人,我要的是完全服从的狗。”
自那之后,白鹿长时间被关在没有时间流动的黑暗里面,可怕又缠人的往事一样样从脑袋里冒出来。
他终于崩溃,抱着身体哭出声音。
“还有一个成语叫不平则鸣。‘鸣’是说在困境里也不能放弃反抗,要为自己发声。”
他鸣了,可是谁又能听得见呢?
黑暗之中,白鹿总是幻觉骆河在叫他的名字。鸣鸣。鸣鸣。
“鸣鸣,我爱你。”
他最怕听见男人这样叫他。每一回听见时,他一定会让他受伤。
伴随着幻听真实出现的,是一根明灭着,近到咫尺的烟头。Alba就在他面前蹲下,指间夹着的点燃的烟火正好对准他眼睛。离眼珠只有几毫米,隔着空气仍然传来滚烫的灼烧感。
“你还跑吗?”
呼吸之间,烟灰已从指尖坍塌,落到白鹿脸上。
男人粗糙的指腹在他皮肤上一抹,留下一弯难看的黑色泪痕。
……
这一觉断断续续,睡了醒,醒了睡。直到白鹿听见单薄门板外传来同一频率的枯燥脚步。那是每日早晨七点,保姆固定时间打扫的动静。
是他被关在小黑屋里,唯一能够听见的时间的声音。
到早上了啊,白鹿心想。自己一夜未归,秦冕多半又生气了。他强忍身体的疼痛,琢磨这回回家先用个什么借口。
可没琢磨多久,身后的门扉就从外边被打开。
突然没了倚靠,白鹿顺势仰在地上。视线之上,正对着一张沧桑而不疏保养的脸。
“鸣鸣。”
白鹿一愣,随即松了口气。他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Alba,是骆河,“骆先生早上好。”
“不早了,已经下午了。”
“下午?”白鹿偏头,果然不见保姆的影子。看来长时间的黑暗又使他产生幻听。
尽管已是初春,春风仍然凉人。风里夹杂着泥土青草混合的气味,扑在脸上,留下一层转瞬即逝的冰凉水膜。
白鹿被命令脱光衣服,扛着寒意展露身体上大片的青紫。一晚上过去,这些颜色肆意张狂,比漏进窗户的光线,更鲜活刺眼。
骆河将看完的手机扔在身旁,围着人走完一圈,用掌心擦过白鹿皮肤上每一处伤口,小心翼翼又爱不释手,“我替你检查过了,都不严重。这点疼痛对你来说,忍得住吧?”男人口中的不严重,是不致命,不紧急,一时半会儿不去医院也死不了的意思。
“忍得住。”尽管不是初次,赤裸着任人看光也不舒服。白鹿索性闭上眼睛,“骆先生打算怎么处置我?”
对方似是轻笑一声,“要处置你的人,恐怕不是我。”
白鹿皱眉,不懂他话中含义。
“先别急,把眼睛睁开。”男人朝他伸手,“好不容易来了,老规矩,陪我一天吧。”
白鹿盯着他伸出的那只手,苍劲结实。骆河烟瘾很重,他干燥的皮肤常年残留着香烟的尾调,倒是与死去的父亲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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