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背脊荒丘
汤岁抽回自己的胳膊,道:“你们去吧。”
“你不去啊?”简乐瞬间有点失望,“咱们又不用练舞,休息一天呗,再说要是错过这次烟花,下次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了。”
烟花常见,烟花汇演却鲜有。
这两年新闻公报未经许可私自燃放属违法,而仅限政府批准时段和区域的大规模烟花汇演屡年减少。
简乐是个蛮横娇纵的小少爷,什么稀奇的没见过,他是想带新朋友汤岁一起去玩,罕见地露出讨好状:“就陪我们去呗,阿岁,我打保证你去了绝对不后悔,还有蓝色的烟花呢。”
小时候在内地生活,基本上只有过年家家户户才会放鞭炮,噼里啪啦震得耳朵发麻,小汤岁总是独自爬上屋顶,看远处朦胧炸开的橙黄色光点,像坠落的星星。
世界上还有蓝色烟花吗?
陈伯扬将笔帽扣好,忽然开口:“说起来,我也很久没看过烟火汇演了。”
“都一起去呗。”汪浩安把简乐的书包背在胸前,站起来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走,跟男朋友去开车。”
“阿岁,你可一定要来!”简乐走之前语重心长嘱咐道。
教室里的学生零零散散离开,陈伯扬坐在原位,长腿抵着过道,似乎并不打算放行的样子。
汤岁犹豫片刻,刚站起身,手腕就被握住,他心脏几乎是狠狠跳了一下,随后做贼心虚似的往门外看。
同时,或许是反应过来自己拥有可以挣开对方的权利,汤岁迅速把手缩回来背到身后,问:“怎么了?”
陈伯扬微微仰视着他,唇角上扬:“没事,只是问你去看烟花汇演吗?”
汤岁移开目光:“还没想好。”
“这样啊。”陈伯扬声音轻下来,“我还挺想看蓝色烟花的。”
“你......是有事要忙吗?”汤岁以更轻的语气问。
“没有。”陈伯扬答,“但他们约会,我不想做电灯泡,连个陪我的人都没有。”
窗外,黄昏浸染了半边天空。教学楼后的水上公园人声浮动,模糊的笑语随风飘进来。汤岁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好半晌才道:“那我也去。”
陈伯扬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又似乎在忍笑,眼角弯出温柔的弧度:“嗯,一起吧,想吃什么?”
汤岁答:“不饿。”
烟花汇演中心地处于海岛旁,傍晚,一盏盏路灯亮起,湿咸的风迎面而来,带着初夏特有的潮热。
附近有许多景点商铺,贩卖特色小吃饮品和纪念物。陈伯扬侧身挡住拥挤的人流,再次询问汤岁:“想吃什么?不许再说不饿,我很饿。”
汤岁的目光飘向不远处的甜品店,说:“菠萝油。”
“去店里吃?”
“外带吧。”汤岁开始从书包里翻零钱,他不能每次都叫陈伯扬请客,朋友之间不能这样,太不像话了。
陈伯扬看出汤岁的想法,道:“我去买,你到那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位置,方便晚点看烟花,不然等下人多起来,我们挤不进去。”
汤岁觉得有道理,便往他手里塞零钱,后者笑了笑:“你牺牲自己练舞的时间专门陪我,我该请客才对。”
汤岁说:“这是两码事。”
见他执意,陈伯扬把钱收下,给出承诺:“下次带你去半岛酒店吃饭,作为补偿。”
不等汤岁回答,他便抬手捏了捏汤岁小巧的下巴,神色自然道:“你先去。”
那一触即离的触碰像通了电,汤岁僵着身子,脊背麻木,像一款被设定新程序的老旧机器人,木然地执行着“找位置”的命令。
看来陈伯扬的顾虑完全正确,前来看烟花汇演的人很多。汤岁踮起脚尖,眺望着思索了一阵,找来四把公共藤椅放在燃放对面的栅栏一侧。不似前排那样热闹非凡,这里安静且观感尚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光线略暗。
他安顿好后,给陈伯扬发去消息说明位置,又叫对方传达给另外二人,然后在最左侧落座,老老实实开始等待。
天将黑未黑,海岛边人声鼎沸,一些工作人员开始检查烟花燃放场地,边疏散人群。汤岁望着远处的楼宇灯火,恍恍惚惚失神。
他最近总是有这种感觉。
那些先前从未注意过的景色原来这样美,可他从来没有时间驻足好好欣赏一下。忽然在某个时刻可以缓口气,汤岁竟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脱轨感。
叮铃——
清脆的铃声随风飘来。
汤岁睁开眼,一串透明风铃正在眼前轻轻摇曳。铃铛下的橙红鲤鱼挂饰微微晃动,底部的铜牌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上面刻着一行英文字母。
陈伯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藤椅旁,温声问:“睡着了?”
“没有,坐吧。”汤岁把放在隔壁位置的书包拿回来,解释:“这里虽然靠后,但很安静,适合看烟花。”
第11章
陈伯扬买了很多小吃。
淋好咖喱酱的鱼蛋,虾滑,两份菠萝油和杨枝甘露,还有一盒华夫饼。
汤岁目不转睛盯着看,肚子咕噜咕噜开始叫。他其实很饿了,早上没吃,午餐是一袋盗版面包,此时对于热气腾腾裹满酱汁的虾滑完全没有抵抗力。
陈伯扬把纸袋口往下撕开,递来,汤岁乖乖接住,直接上口咬。
虾滑是和茄子豆腐一起酿的,油炸后淋上甜辣酱汁,口感极好。汤岁吃得沉默专注,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三两下就吞掉,陈伯扬便递来下一份小吃。
对方无微不至,甚至还会把杨枝甘露里的小料摇匀,插入吸管。
“最喜欢哪个?”陈伯扬问。
“都挺好的。”汤岁吸着杨枝甘露,冰凉的甜品滑过食道。他音色平淡,但从眉眼上观察不难看出有一种美食填饱肚子的餍足感。
陈伯扬温和笑着:“没有最喜欢的吗?”
视线默默扫过纸袋,汤岁不知想到什么,回答:“菠萝油。”
“好。”陈伯扬点点头,“我记住了。”
还不等汤岁努力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远处传来汪浩安的声音。对方提着几盒冰淇淋,简乐怀里是一束玫瑰花,俩人喜庆地跟刚结完婚似的往这边奔。
刹住车后,汪浩安打开袋子,示意二人拿:“我说叫你俩去吃饭,怎么都不来呀?”
根本不明白情况的汤岁选择沉默。陈伯扬随手拿了盒冰淇淋,汪浩安大喊:“放下!香草味是给乐乐的,你重新挑。”
简乐被吓了一跳,一手抱花一手摸摸心脏:“神经病啊,小声点。”
“好好好。”汪浩安嘴脸一变,从陈伯扬那儿夺过冰淇淋去哄人了。
陈伯扬无言片刻,拿过袋子撑开,询问汤岁:“草莓,柠檬雪芭,咖啡,你想吃哪种口味?”
冰淇淋份量不算小,盒面上印着一串大大的字母:Movenpick
汤岁回答:“草莓。”
可等他拆开尝了一口,陈伯扬才说:“我也想吃草莓的。”
汤岁顿住。
夜色如绸,陈伯扬靠在椅背上微微侧目看过来,眼睛深邃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那,怎么办?”汤岁为难道,“没有草莓味的了。”
“不能一起吃吗?”陈伯扬目光变得单纯,反问。
甜莓果味混着奶香在舌尖溢开,汤岁听见自己呆板的声音:“......能。”
陈伯扬很有礼貌:“你介意吗?”
汤岁摇头:“我不介意。”又补充:“你.....不介意就行。”
陈伯扬:“我也不介意。”
一旁的汪浩安听到这段对话,眼神古怪地看过来,在二人身上流转,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陈伯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不等他更深一步思考,简乐抓住他的胳膊摇摇,声音欣喜:“要放烟花了。快看快看。”
汤岁闻声也抬头,月光在远处的浪尖碎成银屑,倏忽间——
砰!
一簇火种挣脱海平线,在深蓝色天幕上绽开。
先是蓝色蕊心,然后化作千万点流星坠向幽深的海面,浪花借助那些光点,轻轻晃着,像一海碎钻。
第二朵,第三朵接连盛开,每一次绽放都引来潮声的轻叹。
烟火与海,在黑暗中彼此描摹。
陈伯扬侧目,烟花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汤岁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他瞳孔里闪烁着光彩,眉目笑吟吟的,唇瓣饱满,微微湿润,像一颗刚成熟的红苹果。
此时此刻他鲜活得不像话,连带着眼下那颗红色的小痣都像被燎着了,在夜色中轻轻跃动,可爱至极。
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徐徐拂来,陈伯扬慵懒地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耳边是浪花、烟花和遥远的人声,依稀还可以听见身侧传来汪浩安‘’牵一下就牵一下‘’的催促。
他不由自主又将目光放到汤岁的手上,汤岁似有所感,侧目看过来,二人就这样静静对视几秒,又默契地各自偏转。
烟花一共燃放七轮,每轮十五分钟,然而在中途汪浩安就带着简乐不知去哪儿了。
陈伯扬将风铃系在汤岁书包的搭扣上,指尖轻拨,银铃便绽出一串清越的颤音:“送你的。”
汤岁垂眸看着:“谢谢。”
“怎么谢?”陈伯扬反问。
汤岁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自己此刻根本拿不出一份答谢礼来,意识到这点,他的脊背僵直了些,冷漠的神色中透出一丝无措。
陈伯扬温和地笑出声:“逗你的,冰淇淋要化了,快吃。”
汤岁又放松下来,接受指令,拿勺子开吃。
忽然有温热的触感贴上唇角。
陈伯扬的拇指轻轻抹过那抹嫣红的果酱,却在撤离时临时起意,转而用指腹揉了揉汤岁柔软的唇瓣。
“这里沾到果酱了。”陈伯扬好心地帮忙,而后提醒道。
明明是很轻的触碰,汤岁却僵在原地,像极了被月光点穴的幼鹿,连呼吸都凝到胸腔。嘴唇有点发麻,他莫名想抿唇,或是伸出舌头舔一舔,但当着陈伯扬的面还是忍住了。
“谢谢。”汤岁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车只能开到鸽子楼外不远处的巷口,汤岁下车,陈伯扬也跟着下来,两人一道往路灯幽暗的巷子里走。
巷子很窄,窄到他们的衣袖快要挨在一起。沿路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脏兮兮的大垃圾桶,侧身是高耸入云的黑楼,楼壁上攀着杂乱的电线和铁管,空调外机因常年失修而嗡嗡响动,像是随时会从摇摇欲坠的支架上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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