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背脊荒丘
陈伯扬把抽绳袋放回盒子,香水盖打开:“你是爱学习的好孩子。”
这话依旧不够严谨,汤岁目不转睛盯着属于自己的礼物,想反驳“我不是孩子”,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问:“真的是你调配的吗?”
“嗯,之前就有想法送你,但这边没有专业的调香仪器。”陈伯扬把香水递来,“趁这次回去刚配的,你试一下,看看喜欢吗?”
汤岁不懂分辨前后调,只觉得很好闻,是一种刚浇过水的新鲜茉莉香,没有其他厚重的香料味道。
“谢谢。”汤岁的眼睛在灯下显得明亮认真,他看着陈伯扬:“我会好好珍惜的。”
【作者有话说】
身体不舒服,明天大概率不更新,看情况。
我下本书一定要……好好存稿……
第37章
零点过后,维港的烟花散尽,海风裹着咸腥气漫上来。
对岸中环的摩天大楼还亮着灯,但电子屏贺词已经熄灭了,热闹褪去,只剩下这座城市最原始的模样,坚硬、潮湿、不知疲倦地醒着。
选择这个时间点来海边约会实属不算浪漫,但汤岁却有种不切实的幸福感。
他对过年这个词的感受很模糊,因为在父亲汤青山出轨之后,蓝美仪就和对方分房睡了。
家从那时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区域属于蓝美仪,而剩下的属于汤青山,好像再也多不出一个小孩的位置。
小汤岁游离在父母中间,过年这种团团圆圆的日子,他不知道该对谁多亲近一点,做事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动作不对又无端挑起一场风波。
这种感觉一直让他感到痛苦,后来小心翼翼的痛逐渐凝固成痂,变成心脏上一块没有知觉的硬斑。
但此时,汤岁偷偷牵住陈伯扬的手,对方掌心温暖干燥,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虎口,像攥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他第一次清晰地触摸到“团圆”的形状,心想过年真好。
原来过年可以这么幸福呢。
陈伯扬把后备箱打开,两人并排坐在里面远远地看海。
夜晚的海其实没什么看头,没有落日和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偶尔被远处的航标灯划开一道口子,很快愈合。
潮声倒是很规律,哗啦哗啦卡着同一个音阶。
安静片刻,陈伯扬侧过头问:“想听什么歌?电台可以放。”
汤岁说:“都行。”
于是陈伯扬下来,拉开驾驶位的门,俯身去调试电台,侧脸线条在内饰灯下显得格外优越,汤岁默默看着,直到对方重新起身关车门,他才收回目光。
是一首很老的粤语歌,男声温柔克制。
情如曲过只挽留
无可挽救再分别
为何只是失望
填密我的空虚
这晚夜没有吻别。
两人大部分单独相处的时候都很安静,别提谈天说地,连基本的畅聊都够不上,但好在彼此都很享受这点氛围,像两块拼图,沉默地嵌在一起,刚刚好。
切到下一首歌时,汤岁转过头问:“你不是说要在家过年吗?”
陈伯扬笑笑,只说:“家里没人了,我在调香室待了几天才回来。”
“没关系。”
“嗯?”
“像现在这样也很好。”汤岁笨拙地安慰他。
陈伯扬抬起手用指腹蹭过汤岁眼下的痣,离开时又捏了捏他的下巴尖,眼里挂着很浅的笑:“我也觉得。”
虽然零点已过,但偶尔还是能听到一点烟花声,很小,传进耳朵里快要消失。
汤岁坐在后备箱边缘,双手向后撑在防滑垫上,指节因微微发力而泛白,上半身略向后仰。
“陈伯扬。”他忽然叫他,声音很轻,有种失真感。
陈伯扬侧目:“怎么了?”
“我觉得。”汤岁一直看着远处黑沉沉的海:“爱是有颜色的。”
风将他的鼻尖和眼尾刮得有点红,皮肤干净,唇瓣可爱,很安静地抿着。
“是吗?”陈伯扬问,“为什么。”
汤岁沉默一会儿:“不知道。”又说:“我总觉得自从遇到你,很多东西的颜色都变亮了。”
陈伯扬弯下唇角:“比如呢。”
汤岁没有说话。
他答不上来。
有些事就像此刻远处的航标灯,明明灭灭,只能感受,无法言说。
就像陈伯扬很久之前给他弹的那首歌一样——
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汤岁想说爱他,但是不敢。
从海边回到昏暗的巷口,汤岁像做了一场梦,下车时还迷迷糊糊绊了一跤,陈伯扬及时握住臂弯把人带到身边来。
“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汤岁说,“腿有点麻。”
陈伯扬在他腰后拍了拍:“还以为你是故意要我扶。”
汤岁觉得他奇怪,抬头刚要说什么,目光越过陈伯扬的肩往后看,愣了一下,同时下意识拉开距离。
陈伯扬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那个女人,站在不远处的巷尾接近楼道口的位置,也正向这边看来。
他略有印象,对方是汤岁的妈妈。
汤岁心脏莫名开始加速,有种挫败感,不知道自己躲什么,也不知道蓝美仪站在那看了多久,但就是下意识想把陈伯扬藏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彻底划清陈伯扬和自己家庭的界限,从而达到只和汤岁本人谈恋爱的结果。
蓝美仪并没有窥视被发现的局促,踩着高跟鞋穿过巷子走来。
即使是冬天,她也穿着修身长裙,外面裹了条灰色披肩,在微弱的路灯下衬得身材纤瘦。
“阿岁,我就说晚上回来没看见你。”她笑着走近,话是对汤岁讲的,可目光却扫过陈伯扬的脸,落到他们身后那辆车上,“原来是和朋友出去玩了,还开心吗?”
不可忽视的酒味扑面而来,汤岁很轻地皱了下眉,他不想让陈伯扬也闻到这种味道,于是上前一步,把陈伯扬略微挡在身后,表情很淡:“嗯,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陈伯扬看看他耳后那一点毛茸茸的头发,又转向蓝美仪。
这还是第一次彻底看清女人的脸。
妆容精致,很年轻,年轻到几乎无法分辨真实年龄,眼线画得上挑张扬,但不难看出眼型很圆润,跟汤岁的眼睛特别像。
在蓝美仪看不见的角度,他不动声色揽住汤岁的腰往后带了下,同时有礼地向对方打招呼:“阿姨您好,我叫陈伯扬。”
没有阐明关系,但蓝美仪在这方面很敏感,并未挑破。
“我是汤岁的妈妈。”她笑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你,想不起来了。不过没事,阿岁没什么朋友,你这样优秀的人和他玩到一起,我挺放心的。”
哪里优秀?
可能是那辆车较为优秀。
汤岁看着蓝美仪那张熟悉的、左右逢源的笑脸,忽然感到不适。
他认为蓝美仪的靠近会玷污陈伯扬。
或许说他不想让陈伯扬看见世界上还有一种人的眼神可以做到如此趋炎附势。
好在蓝美仪并未多停留,只是打过招呼便回家了。
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汤岁面无表情收回目光,垂下眼静了片刻才意识到陈伯扬还在面前,抬起头发现对方正静静看着他。
“对不起。”他有点难堪,竟然开始道歉。
“嗯?”陈伯扬挑眉,“什么。”
“没什么。”汤岁感觉自己在缓慢塌陷,像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泡沫,正在一点点蒸发。这感觉让他更加确信,海边的一切大概率是一场幻觉。
“不要道歉,你又没有错。”陈伯扬抬手如往常那样去摸他的脸,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刻忽然被拂开。
汤岁没说话,目光越过长而窄的巷子往居民楼看了眼,转回头说:“你先走吧。”
陈伯扬没有拒绝,低声道:“那你记得回信息,能做到吗?”
“能。”汤岁始终不去和他对视。
陈伯扬把装着香水的纸袋递过来:“阿岁,新年快乐,不开心的话要找我,我一直在等你。”
心里泛起软烂的酸涩,汤岁几乎是感觉到一种生理性疼痛在胸口里面慢慢扩散,他点点头:“好,我会的。”
“回去吧。”陈伯扬声音很轻,“等你上楼我再走。”
汤岁推开门,蓝美仪站在窗前看过来,他没有说话径直往卧室走去。
指尖刚搭到把手上面,蓝美仪忽然说:“你还挺有本事的。”
口吻平静,听不出嘲讽,但绝不是夸赞。
汤岁回头看她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蓝美仪:“他也在你们学校念书吗?”
汤岁直接说:“跟你没关系。”
进门前一秒他听见蓝美仪的声音:“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
屋内没有开灯,汤岁蹲在黑暗里,将脸埋进臂弯,很久都没动,安静得像已经失去呼吸。
茉莉味从纸袋里渗出来,在密闭的房间里越来越浓,浓到让他眼眶发烫。
手机震了一下,陈伯扬的短信:方便打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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