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背脊荒丘
汤岁并未马上回复,过了很久才打字:对不起。
陈伯扬:没关系,不要道歉,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你没有偷哭。
汤岁觉得陈伯扬对他刻板印象太重了,回复道:我没有哭。
怕对方不信,又郑重其事补充道:真的。
陈伯扬:好。:花别拆开养了,还会再送你的。
这条信息倒是即使提醒了汤岁,他赶紧起身开灯,那捧茉莉静静躺在桌上,看起来干净新鲜。
汤岁努力思考着要从哪找一个比较大的花瓶时,手机震动一下,陈伯扬又道:
很晚,该休息了,你乖乖的。
于是汤岁便很听话地收拾好香水和花,洗完漱上床睡觉了。
新年过去,开学后,汤岁行程变得密不透风。
晨光微曦时他就起床,绕着水上公园跑两圈,晨跑结束后直接赶往舞蹈室,李老师会提前半小时在那里等他。
她对汤岁期望很高,不管是妆造演出服还是灯光配乐都亲力亲为,同时严格对待每一个舞蹈动作会出现的误差,毕竟是国际赛事,评委们不免眼光犀利。
除此之外,林医生的治疗时间也体贴迁就他的行程。
起初汤岁对于治疗是比较抗拒的,但不得不承认林医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不温和也不共情,反倒像个侦探一样拆解患者的思维模式,仅仅半年下来汤岁就已经到了适应期,虽然偶尔会焦虑,但知道该如何应对。
白天有课,晚上打工,心理治疗方案还在不断更新,汤岁却在这种高压下奇异地保持着平衡。
舞蹈室的镜面墙映出他湿透的练功服,汤岁在旋转间隙瞥见窗外的玉兰树抽出了新芽,春天要来了。
简乐出国前,家里给他办了个送别宴,宴会结束后还有私人聚餐,定在周二晚上。
为这件事,他一天下来给汤岁发送了N条短信,明里暗里提醒必须要来,聚餐不会有陌生人,叫汤岁放心。
汤岁真挚回复一定会到场,并且找刘叔调换上班时间。
七点,汤岁从粥店出来,下意识往街口看去,陈伯扬的车停在那儿,车窗半落,一旁站着个男生。
虽然有段距离,但他依旧能辨认出那个人是许久没出现的姜俊。
姜俊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正在和陈伯扬搭话,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伯扬神色平静,甚至带着点罕见的冷,前者自讨没趣,耸耸肩离开,背影透着几分悻然。
那种感觉又从汤岁心底爬上来。
他认为世界上有很大一部分人不可以接触陈伯扬,陈伯扬干净美好,一直处于自身散发出的温和、希冀的平衡磁场里。
而某些人的靠近会打破这种平衡。
“在看什么?”陈伯扬的声音将思绪拉回,视线慢慢聚焦到他脸上,汤岁才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
“没事。”他舔了下干燥的唇,用拙劣的谈话技巧询问:“刚刚那个人......是在向你问路吗?”
话说出去,汤岁有点后悔,不明白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但陈伯扬不是聋子,笑笑:“没有,你认识他?”
“嗯,是宋嘉欣的同学。”汤岁诚实道,“因为追不到人,所以比较应激,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找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离他远点,很危险。”
陈伯扬本来不打算说,但转念一想,如果不解释清楚,以汤岁的性格恐怕晚上回去会思考一整晚。
“他和我说了一些话。”陈伯扬道。
“方便告诉我吗?”汤岁礼貌询问,脑子里却已经回荡起刘叔那句“这世上有的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拾人的法子”。
陈伯扬看着他这副正默默拨小算盘的模样:“他说,你和宋嘉欣在谈恋爱。”
汤岁皱眉:“假的。”
陈伯扬:“我知道。”
“你别相信。”汤岁就猜姜俊一定会胡说八道,再次重复:“那个人有点应激,嘉欣说他精神不太好。”
陈伯扬短促地笑了声:“嗯,看得出来。”又补充:“我没相信他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
歌曲《月半小夜曲》
第38章
汤岁的瞳孔黑而圆,似乎是想说什么,动了动唇,但最终还是像往常那样移开目光,一言不发。
陈伯扬垂眸注视着他,观察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同时也一直耐心在等。
天将暗未暗,路灯泛着一层淡黄色的、毛茸茸的光晕,将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长,边缘重叠在一起,被初春微凉的风一吹,倒有点相濡以沫的温情。
安静良久,简乐的电话打过来,催促他们不要再磨蹭,两人只好上车出发。
遇到红灯时,陈伯扬自然而然牵住汤岁的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包裹住又揉了一下。
某人并没有发现手被玩弄,兀自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出神。
“汤岁。”
“啊?”被点名了,汤岁转头,回神的同时眼睛睁圆一点。
“我不相信,是因为看得出来宋嘉欣只是把你当朋友。”绿灯亮起,陈伯扬单手打方向盘,目光平稳地望向前方:“之所以没有追问你,是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宋嘉欣毕竟还是小孩子,如果因为个人猜忌被牵扯进来,未免也太不尊重她了。”
汤岁一顿,一动不动看着他,陈伯扬继续说:“也不够尊重你,不要轻视我们之间的信任,更别为这种事费心,好不好?”
车内变得更静了。
汤岁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命脉被人稳稳拿住,好像在陈伯扬面前,他永远是一团透明物质,无论表面还是内里都清晰可辨。
见他又在发呆,陈伯扬轻轻一笑:“消化完了吗?”
“……嗯。”汤岁稀里糊涂点点头看向窗外,耳朵发烫,手也被牵着。
聚餐定在某家连锁餐厅,菜式是提前预定好的,汤岁一到,简乐又监督他补了几道饭后甜品。
包厢宽敞,只有他们四人,倒没什么刻意煽情,大家像往常聚餐一样有说有笑。
桌上有道很解腻的中东菜,石榴籽混合薄荷、松子做成的沙拉,酸甜清爽。
汤岁觉得很好吃,陈伯扬又单独给他点了一份。
但吐石榴籽是个麻烦且私密的事情,每当汤岁低头,小心翼翼地用舌尖将籽粒推到唇边时,总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他抬眼,正对上陈伯扬专注的目光。
“不要再看我了。”恋情恐被发现,汤岁小声提醒道,“吃饭。”
陈伯扬垂眸,目光放在他被石榴汁水染色的唇上:“你为什么总是故意引诱我。”
汤岁觉得他很奇怪,有点不解地皱起眉,刚要说话又被汪浩安打断:“你俩有点暧昧了啊,在对方脸上找饭吃呢。”
简乐好奇地看过来。
汤岁立马将目光老老实实放回盘子里,开始拿叉子拌沙拉,一副很忙的模样。
对视被迫中断,陈伯扬神情很淡,用腿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汤岁的膝盖,带着几分幼稚的不满。
汪浩安棒打完鸳鸯,心里舒服,直接又黏着简乐去了。
聚餐过后已经快九点,餐厅有专门为客人提供影音室,坐下时,汤岁悄悄伸手摸了摸沙发的皮质面。
室内昏暗,没想到陈伯扬还是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汤岁眼睛弯起,他只是觉得摸这种光滑材质的物品很解压,每次看见都忍不住伸手。
汤岁少见地笑了,陈伯扬有片刻失神。
灯光是暗的,可汤岁的眼睛却很亮,不是一种刺目的亮,而是像新年那晚,深夜海面上浮动的月光,眼角弯起柔和的弧度,宛如无声邀请。
陈伯扬自诩平日里向来理智自持,从不逾矩,可面对汤岁时,这份冷静和克制总是节节败退。
他靠近汤岁,轻声道:“还想和你——”
话筒里忽然炸开汪浩安的试音:“喂喂?喂喂?哦!这麦效果不错,来吧!你挑的什么歌?”
陈伯扬:“……”
收回目光,汤岁有点疑惑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陈伯扬正要开口,话筒又发作了:“我靠!你说喜欢我?!我太幸福了救命……”
简乐忍无可忍:“神经,我说这首歌叫喜欢你,到底唱不唱?”
伴奏响起,汤岁注意力又被吸过去,陈伯扬轻轻出了口气,没再说话。
后来在汪浩安的撺掇下,陈伯扬也挑了一首歌唱,有点年头的粤语歌。
温柔的旋律在黑暗中流淌,汤岁想,如果此刻没有旁人,他一定会为这个歌声鼓掌的。
就像他现在,正悄悄为心里某个隐秘的悸动鼓掌一样。
结束时已经接近凌晨,同简乐他们道别后,两人慢悠悠往停车区域踱步。
影子起初是一前一后,两道阴影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知何时渐渐交叠在一起。
陈伯扬的手就在这时探过来,指尖蹭过汤岁的手背,轻轻一勾,将他的手裹进掌心,孩子气地晃了晃。
“怎么不说话?”陈伯扬问,“在想事情吗?”
其实汤岁并没有想任何,而是在被牵住的那刻大脑瞬间放空,只剩下一片温热的空白。
但被这样问起,他只好仓促抓住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嗯,感觉你今晚唱的那首歌很好听。”
这个临时被抓来的借口有点笨拙,但由汤岁说出来却格外真挚。
停车区空旷寂静,夜风掠过耳畔,两人走路的速度放慢下来,手牵在一起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陈伯扬用粤语轻声哼了几句:“分分钟都盼望跟他见面,默默地伫候亦从来没怨。”
“轻快的感觉飘上面,可爱的一个初恋。”
语调轻缓,没有伴奏修饰,也不像话筒里那样正式欢快。
可汤岁却感觉耳尖开始发烫,陈伯扬的歌声像是带着温度,顺着相贴的掌心一路蔓延到胸口,让心跳变得异常清晰。
陈伯扬笑笑,问:“这首歌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汤岁不太自然地回答:“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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