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背脊荒丘
汤岁觉得能帮助对方找到喜欢的美食,心情稍微转晴一些,轻声道:“没关系。”
陈伯扬碰了一下汤岁的手肘,同样轻声笑着回答:“听课吧。”
快到下课时,汪浩安忽然问陈伯扬:“晚上去俱乐部看马术比赛?”
“你上次不是说本月最后一场吗?”陈伯扬头也不抬翻着书页。
汪浩安嗐一声:“是私人性质的友谊赛,听说请了英国的骑手,我还挺想看看。”
陈伯扬提议:“那你可以带简乐去。”
“他不会同意的。”闻言,汪浩安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在课桌上,“我又惹简乐生气了。”
陈伯扬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随口问:“怎么回事。”
“嫌我不接他电话呗,我当时在洗澡,二十分钟他打了一万个电话。”汪浩安很是冤枉,摊手看向汤岁寻求认同,“这能怪我?”
汤岁没有发表意见,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颈侧。
倒是陈伯扬询问:“你们已经在谈恋爱了?”
“差不多吧,还没追到。”汪浩安有些坏地笑了一下,悄悄告诉他,“不过我和简乐已经牵过很多次手了,他如果真的讨厌我,不会这样。”
陈伯扬轻微呼出口气,道:“好吧。”
又慢悠悠补充:“不接电话确实不太好,换作是谁都会生气。”
汤岁握着笔的手停顿片刻,继续写下去,然后听到汪浩安略带懊恼的声音:
“那怎么办?我没招了,又不是故意不接,真的没看到啊。”
“只能道歉了,诚恳一点。”陈伯扬大发善心为他提建议。
啧了声,汪浩安不耐道:“没用,你不知道简乐可娇气了,每次不开心都要哄很久,上次我没按时回信息,他竟然躲我整整一周,连舞蹈课都没去。”
陈伯扬思虑片刻,说话时不小心抵了抵汤岁的手肘,漫不经心道:“那你以后就接电话回短信,不算难事。”
汪浩安懒得跟他理论,便来骚扰汤岁:“阿岁你下午跟我去俱乐部玩吧,有马术比赛,累了可以去楼上看现场直播。”
“我还有事。”汤岁婉拒。
“什么事?”汪浩安追问。
“打工。”
汪浩安噢了一声,表示理解,却继续干扰:“能不能请假?或者调休,你要是去的话简乐肯定也会去。”
言罢,他又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求你,要不然简乐又要好几天不理我,为了我的爱情你就行行好吧,热心肠阿岁。”
见他陷入犹豫,汪浩安立马加大力度诱骗,最终在下课钟前一秒汤岁终于点头同意。
俱乐部位于港城中西区的黄金地段,风格可谓奢靡。
俱鎏金门廊下穿制服的侍者笑着躬身迎客,身后每一次玻璃门的开合都泄露出慵懒的爵士钢琴声,双层巴士碾过湿漉漉的柏油路,车身上某瑞士腕表广告里,秒针正划过维多利亚港的夜。
汪浩安单手扶方向盘,他的敞篷保时捷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副驾驶上的简乐正专心对付着一碗香草冰淇淋。
“嘴角。”汪浩安忽然伸手,拇指轻轻擦过简乐的唇角,他笑里带着点坏心眼的少年气,道:“多大人了吃东西还像小孩子一样。”
简乐瞬间不满地蹙起眉:“我乐意,别总是随随便便碰我行吗?”
“还生气呢。”汪浩安手贱,笑着在他耳垂上捏了捏,“我不都给你道歉了?”
“总之你不合格。”简乐说。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啊,别气了,你肯搭理我就行。”
他们的对话渐渐模糊成背景音。汤岁望着车窗外流动的霓虹,夜色深深。
原来香港不只有逼仄的鸽子楼和永远潮湿的晾衣杆。
原来这里的夜风舒适,连路灯都像裹着一层很昂贵的金边。
【作者有话说】
蓝美仪那几句粤语翻译:
【我儿子,刚放学回来】
【什么读书啊?就是个跳舞的,花钱学扭来扭去】
【唉,跟他爸一个样】
【人家的命好苦啊】
第9章
夜间的赛场灯火通明,座无虚席,音响里除了热情奔放的背景乐还混着英文和马来西亚文解说。本次属于场地障碍赛,在赛前半小时的自由投注环节汪浩安就已经带着简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汤岁不知道二人对这里很熟悉,还有些担心,目光缓慢细致地扫过厅内每一处角落。
肩膀忽然被人轻捏了下,他回头,看到陈伯扬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和两只小巧的菠萝油。
“我刚刚在楼下买的。”他晃了晃手中的食物,“趁热吃。”
汤岁没有立即接过,而是问:“他们人呢?”
“别担心,汪浩安对这里很熟,不会走丢的。”陈伯扬很轻地笑一声,安慰道。
汤岁这才将热饮和菠萝油接过,却没有打开的意思,只是机械地捧在手里,仿佛这不过是暂时替人保管的物品。
两人又像平常那样互相静了片刻,陈伯扬刚要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在厅内格外刺耳。
这声响让汤岁浑身一颤,手中的饮料“砰”地掉到地上,空气中很快弥漫起一股很淡的甜腻香气。
“没事吧。”陈伯扬握住他的胳膊将汤岁带到靠后的位置。
汤岁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幅度很小,却足够明显。
陈伯扬冷静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又把人往身边拢了拢,低声询问道:“汤岁,你怎么了。”
半分钟过去,汤岁才如梦初醒般看向地上的狼藉,他的表情平静得近乎空洞,只有微微泛白的唇色泄露了异样。
他轻轻挣开陈伯扬的手,眼帘低垂:“我没事,抱歉。”
陈伯扬招手唤来工作人员处理残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汤岁。
他带着汤岁从这层离开,在相对安静人少的电梯间停下,并未多过问其他。
陈伯扬垂眸看了汤岁片刻,问:“还想看马术赛吗?”
汤岁摇头,露出一副立马就要离开的神色。
“那正好,我带你去其他地方。”陈伯扬抬手在他肩上捏了捏,“去不去?”
汤岁这次点点头,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几分。
虽然不知道要去哪,但隔着一层布料感受到陈伯扬温热的掌心,有种奇异的安全感。
乘坐电梯平稳上升,金属箱体发出细微的嗡鸣,片刻后在某层悄然停驻。
汤岁跟在陈伯扬身侧,两个人挨得很近,胳膊几乎已经贴到一起,脚踩红丝绒地毯穿过寂静的走廊,除去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任何地方都很安静,像即将进入某处未知领域。
尽头那扇乌木门前,陈伯扬抬手按下指纹锁。“滴”一声轻响,他侧身让汤岁先进,随后关门的咔嗒声在空旷的走廊荡起回音。
这里是俱乐部会员专用的私人影音室,空间没有寻常电影院那样大,白金刺绣的地毯,可以闻到若有似无的熏香,屋顶的隐藏式灯带投下暖橘色的光晕,像落日的余晖般温柔地包裹着整个空间。
陈伯扬将座椅调整了角度,然后对汤岁说:“先坐。”
汤岁听话入座,悄悄摸了摸柔软的扶手。
“你有想看的电影吗?”陈伯扬站在不远处的放映机前,似乎在挑选碟片。
汤岁说:“没有。”
他根本没进过影院,也不去刻意关注这些,对电影的了解仅限于街边海报上那些模糊的影像。
陈伯扬便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一部粤语电影,关灯返回坐到汤岁身旁的靠椅上,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温和:“是国语字幕,你正好可以多学一下发音。”
放映机开始运转,忽明忽暗的光影在陈伯扬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动。
汤岁仓促挪开视线,盯着自己的膝盖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陈伯扬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是十多年前的一部片子,画面多采用霓虹美学,慢镜头和抽帧搭配,别具一番诗意。
汤岁向后靠,被舒适的躺椅包裹住,渐渐陷入电影情节中。
黑暗总是能模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两人的胳膊搭在同一条较为宽敞的扶手上,汤岁起先并没有注意,直到后来陈伯扬无意中碰了下他有些凉的指尖,问:“冷吗,我调一下温度。”
虽然接触时间短暂,但对方的手确实比自己的要热很多,汤岁脑子像被浆糊塞满,干巴巴回答:“不冷。”
陈伯扬没再说话,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片刻过后,指尖再次传来若即若离的触碰,轻得像一片羽毛扫过。
他以为是空间有些窄小,刚打算悄无声息将胳膊收回时,一双温热的大手放上来,很轻松将他的手背拢住,裹进掌心里。
汤岁的脊背瞬间绷成一条直线,他怀疑自己连心脏都没再继续跳动,荧幕上男女主说些什么已经听不清。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手背上灼人的温度,和血液在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响。
汤岁认为陈伯扬应该是不小心放错了,便轻微挣扎着抽回胳膊,以此来提醒对方掌心底下还有一只陌生人的手。
可陈伯扬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变本加厉地穿过他的指缝,从汤岁手下反扣上来与他十指交缠。
汤岁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忘记挣扎,呆在座位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来解释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实在是很难讲通——
两个才认识不久的男生在私人影室莫名其妙牵手。
听起来实在是太诡异了。
而且在此之前汤岁从来没有在性取向这个问题上投入过多关注,同样对于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没有任何假想与规定。
他的生活除了跳舞就是赚钱,再然后就是帮蓝美仪解决因前男友太多而导致的一筐麻烦事。
可此刻,陈伯扬掌心的温度正沿着交缠的指尖一路灼烧到心脏,十八岁的汤岁后知后觉陷入情窦初开,被迫直面突如其来的恋爱命题。
“那个。”思索过后汤岁决定提醒陈伯扬,他干巴巴说,“你压到我的手了。”
陈伯扬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在昏暗的光线中侧目看过来,为汤岁科普:“这叫牵手。”
说话时还握着他的手稍微晃了晃,纠正汤岁对这个动作的错误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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