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十年
门还留着缝隙,林新不经意望一眼,里头还有几个人,男男女女,穿得极少,围着房间边上的浴池,水光四溅,里头倚着个人,林新看一眼,雾气氤氲,看不清楚,觉得眼熟,又熟得扭曲诡异。
只是扫了一眼,他就把目光移开。同助理继续走,进了定好的包厢。
几个人过来迎,林新也就座。
过半天,门又被打开,进来个人,众人噤声,很快有人道:“尹董,您总算来了,让咱们等好久。”
林新也望过去,虽然对方现在西装革履,但刚才走廊那头见着的,确实就是他。
这一看,也看出点头绪来,这人的长相,和孙尉手底下那吸毒的小孩,十二分地像。
林新在饭桌上不多话,大部分时间只听别人说,偶尔答一两句,应酬一下也就完了。
这位尹董单名“历”,林新仔细想想,孙尉那天说的小孩,好像叫尹逸,他那部得奖的片子,林新也看过,确实有潜力。
尹历从头到尾也没说几句,对其他几位老总的建议,通常只赞成或反对。
事情很快谈完,饭桌上也开始肆无忌惮闲聊起来,无非就是刚上手了某明星,滋味不错,或是某项工程已经跟哪位领导打通关系,用了何种贿赂手段,高官背后秘闻更多。
林新听得无聊,对面尹历也沉默。
忽然有个中年发胖的男人,也是合作人之一,敬了尹历一杯,说:“尹董,令弟在娱乐圈发展得实在风生水起,天赋也没得说,明眼人都知道有潜力。最近有部大制作,本来是萧逸那个老古板导戏的,现在人都送医院去了,又换成他徒弟。我看让他给逸少安排个角色应该不难,以前不也合作过吗?”
林新正诧异,这明明就是个生意人,难道给孙尉附身了,怎么对娱乐圈这么了解。再一看,报纸杂志经常见到他,为人处事高调,他自己也经营一家娱乐经纪公司,做得不如孙家大,不过倒很有自身特色,为艺人量身打造自己的风格,所以捧红了不少新生代。
尹历冷笑一声:
“这戏投资方早跟孙家签约了,你能把人弄进去?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也别绕圈子。”
那人也笑:
“话是这么说,但娱乐圈,谁也不能一人独大,孙氏的演员虽然好,可一部戏角色太多,各种类型,他们不一定全都有。砸了那么多钱,他们也想拍好,当然考虑周全,跟别家合作,选最合适的演员,才有最佳效果。总不能就上赶着他们公司,别人家的好歹也找个出彩的配角来搭戏。”
尹历听了,只说:
“小逸的事,我从来不管,如果他真想演,自己会争取。”
“尹董,您看,说笑了不是,我们这里谁不知道,您疼令弟是出了名的。年轻人在外面闯,少不了心高气傲,您有能力让他少走点弯路就成功,不如试一试,隔阂嘛,小问题,他知道您为他好,心里也会感激。”
林新听到这里,心里暗笑,他们还真不顾忌地方,什么话都说。
尹历又道:
“行了,你就打定我不会开口找孙家,踩着你上线也是一样的?”
那人讪笑:
“尹董您说笑了,您的心思我不敢猜,只是愿意顺您的意思,给您效劳而已。”
尹历把杯里的白酒全都饮尽:
“成,那个三地联营的项目,就归你们公司了。”
林新经过一顿饭,明白一个道理,男人也可以很八卦。
而且绝对不是个案,是存在于许许多多男性同胞身体里未经开发的本质!
当天晚上,他就打电话给孙尉,对方似乎提不起精神,说话也显疲惫。
林新问他:
“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说话直哆嗦,剧组的便当都喂不饱你?”
孙尉笑骂:
“你才天天打酱油,我已经不客串了,便当吃多了也不好,没营养。”
林新想起来,问他:
“上回你说的那个小孩,是叫尹逸吧?”
“对啊,怎么了?”
“新戏你要用他吗?”
“还没考虑,上回他进医院,身体已经不好了,现在来演,效果状态都不会好,要休养一阵子。”
林新把晚上听到的一股脑倒出来,孙尉听得心潮澎湃,尤其讲到八卦的时候,格外愉快,以前都是他倒豆子一样跟林新一件件讲,现在反过来,心情大好。
听完之后,孙尉笑:
“其实那小孩演得挺好,这么大一部戏,我们公司也不可能只上内部演员。林新,你知道,师傅把它作为息影之作,重在求稳,他这时候也没心思再拍一部出格的惊世之作了,但接到我手上,意义就不一样了。那小孩,我早知道他是尹历的弟弟,不过我的侧重点在导戏上头,只想把这部戏拍好,他若加盟确实增色不少。至于家里头跟尹历家的那些恩怨,可以暂时放一放,也不归我管。”
林新点头:
“你想开就好。”
过半天,孙尉又问:
“你今天没过去?”
林新意会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就解释:
“我最近事忙,你也知道。而且我哥都走了,当然不必天天往那边跑,省去很多奔波时间,落得自在。”
第28章
林新再去医院看那对母女的时候,那孩子告诉他,妈妈已经没事了,很快就会接她回去,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师兄夫妇也说,小姑娘的伤没有大碍了,她母亲现在的精神状态比较稳定。林新跟她谈过一次,看她正常状况下还是很疼孩子的,只要控制好情绪,就没多大问题,也就尽力给她辩护。在中国,父母虐待孩子虽然违法,但一直没有定论,该依照什么法,判什么罪,众口不一。通常情节不严重的,教育一下也就完了,不像美国,是要剥夺父母的监护权,一定要将父母同子女隔离的。
这案子没几天就处理得差不多,林新后来也去看过孩子,过得不错。只是和母亲之间始终感觉隔着一层。
她母亲已经找了一份正经工作,也不再打骂孩子。小姑娘很懂事,家里的活一件接着一件,干得顺溜。心里是盼着母亲好的,但看到她总不自觉躲着,也不多说话,问她一句,答一句。
这种状况一时半刻改不了,只得让他们自己慢慢磨合。不过林新庆幸,经过心理疏导,情况改善很多,正往着好方向发展。
孙尉的戏已经拍了一小半,临时又加了个尹逸进去,好在他的戏份靠后,没有影响进程。
大张旗鼓宣传,定妆照很快流传到网上,这部戏又被热炒一次。
孙尉有些头痛,虽然噱头十足,关注度大大提高,但媒体的狂轰滥炸严追死堵很耽误拍摄,剧情造型也该对外保密,吊足观众胃口。
这件事让他很郁闷,他对林新说,各大传媒的皮条拉得很不到位,导致电影早泄,投资方和观众都不能爽到,蝇头小利就像前戏一样,害死人啊。
林新无力感顿生,只好安慰:
“给你免费宣传还嫌弃?不过,前戏倒不是不好,就是用力过猛,失了准。责任在你,各方关系走一遍,有点耐心,也不会这样了。”
“谁顾得上那些,我时间紧,拍戏都来不及。”
林新点头:
“那你好自为之了。”
孙尉继续唠叨,手上的便当消得麻利,一通电话打下去,两份都光了。
林新知道,孙尉真正苦恼的地方在于,他投入太多心血在这部片子里,不仅要票房,更要口碑。
虽然他终日只凭喜好拍片,说话做事也没有正经,但骨子里很清高,是不屑于拍商业片的。可整个大环境摆在那里,由不得人选择,就算你是天才,也得遵循市场规律,孙尉只能把艺术同商业结合起来,不过很难,他心里也难受。很多事情只有妥协放手,才能求得双方圆满。
但圆满常常只是假象,内里早就千疮百孔。
林新帮不到他,也知道他的脾气,只得默默听他诉苦。
心里隐约觉得,这电影,他真是前所未有的重视,这样反而不好,注定要耗尽心力。
这样毫无保留地付出给予,林新原本以为,再也不可能在孙尉身上出现了。
林新在市郊一块地的竞标会上,又见到乔抑声。
他先进会场,坐在靠前的位置,相熟的朋友请他过来,给点意见。
林新偶尔跟朋友低语几句,头凑过去,仔细听他讲,自己也给些建议。
会场的空调打得很低,他坐在前排,直对着冷风吹,有些凉了,喉咙发干,就单手裹紧外套。
过半天,林新离开座位,要去倒杯热水,刚转身,看到乔抑声坐在最后,很低调,整个竞标过程,他没有动静,手下一些人也分散在四周坐着。
他正看着林新,神态姿势始终不变,好像看了他很久,一直没有移开过。
他的眼神很复杂,林新没法摸清看透。乔抑声毫不避讳地盯着他,林新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如果近距离,琥珀色的瞳仁一定会把人吸进去。
他有种蛊惑众生的力量,林新至今心有余悸,那时候和他初识,因为一幅画开始走近,每回林新同他讲话,都不怎么看他眼睛,心也跳得厉害,倒不是林新对他抱有别样的想法。只是这样一个人,似乎和他的世界没有交集。他相貌太好,身份神秘,画画的时候,随手穿一件白色工作服,专注细致,明朗淡薄。
林新和他做朋友,心里也是紧张的,他身边全是凡人。
但乔抑声对他很好,眼神真挚关怀热切,足够以假乱真,渐渐抵消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惶恐。
林新一度觉得这个朋友近乎完满,近来想起,后怕又崩溃,常常一身冷汗,如果那时候不了解他,继续交往,现在不知道如何了。
林新站在过道里,脑中浮现种种想法,都是关于乔抑声的,再看向他,依旧坐在后排,只是默默望着前方,神态安然。林新觉得刚才他那么望过来,只是错觉。
他收回目光,暗自庆幸,彼此避开,也免得尴尬。
虽然现在他跟乔抑声也算两清,但毕竟有过身体接触,以前没同别人做过,今后如果不是喜欢的人,也不会尝试。
所以对他的心理也很微妙,朋友不是,情人更不可能,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或者敌我分明咬牙切齿的死对头,也不够贴切。
乔抑声在林新的人际关系网里头,居然没法归类。
他该是个特别的存在,林新对他,绝不能一贯地,像对朋友两肋插刀,对敌人捅你一刀那样泾渭分明。
林新倒了水,又坐回位置上,朋友问他晚上闲不闲,林新说无事可做,朋友笑:“有饭局,算你一个。”
林新点头:
“是我让你想到了饭局,还是一有饭局,你就想到我?”
“嘿,都一样,反正不缺你一个,跟着吃呗。”
林新本来是倒热水来温手的,结果心不在焉,全给喝了。
中途跑去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很轻松,刚走到洗手台前,后头门就开了。
他没抬头,倒了洗手液放在手心里,一点点揉搓,很快满手都是泡沫。
脚步声靠近,对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沉稳,最终在他身后停下,似乎周围气压都变低。
林新抬头,镜子里映出乔抑声靠得极近的脸,两个人都不说话,四周无人,更加沉默压抑。
乔抑声也透过镜子望他,两个人通过光滑清晰的镜面,看的都是虚像,但格外清楚。
林新一开始震惊,很快又后悔,明知道乔抑声在这里,就不该一个人出来,洗手间里现在无人,不止尴尬,他心里还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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