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花儿
邵明纬从邵容被推进抢救室开始整个人都是慌乱的,他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那现在该怎么办?”
孙医生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说过,小容这种情况,就是血液透析和肾移植两种办法。”
“可是您之前……”邵明纬犹豫着想说什么。
“听我说,”孙医生温厚的声音打断他,透着温和清明的眼神安抚着邵明纬,“两年前我没有推荐肾移植一方面是你和小容匹配不成功,亲属肾不能用,外肾源又紧张,就算决定肾移植也不可能立马手术,而且小容也没到非要移植不可的地步;另一方面肾移植手术包括术后的费用对你来说确实高昂,如果决定手术一定要做好充足的资金准备……”
邵明纬渐渐冷静下来:“那现在呢?”
孙医生叹了一口气道:“小容现在的状况不太好,隐隐有心衰情况出现。”见邵明纬眉头紧紧皱起来,孙医生拍拍他的肩膀,“但好消息是你们之前排队等待的肾源出现了,我已经给小容做了配型,很快匹配结果就会出来。匹配的可能性很大。”
邵明纬的眼里猛地有亮光闪起,忽而又慢慢黯淡,低声问:“孙医生,容容要做手术,包括术后所有意外可能的费用大约要多少,我心里有个底。”
孙医生知道小邵十分疼爱他妹妹,然而在高昂的费用面前他又不确定这个青年是否愿意承担。身为一名医生他是无论如何不愿任何一个有治疗可能的病人放弃更好的治疗方案,可他必须将手术费用与风险完完全全告知家属,他只好道:“肾移植的手术费用要三十万……这不包括对严重并发症的处理,而且如果移植失败费用会更高。”
孙老医生讲完停顿一下又忍不住道:“我虽然不能保证手术百分百成功——这谁都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现在国内肾移植技术发展得很好,和国外一个档次,光我们医院一年就可以做上百台成功手术。而且肾移植一年存活率95%,十年存活率超过了60%,存活时间最长达到了40多年……”
邵明纬看向了孙老医生。
那一瞬间,孙医生恍惚觉得眼前的青年甚至看透了自己内心的担忧,他的眼神里透出年轻人被看轻的傲气和不屑,但一眨眼那些情绪就仿佛是他眼花一样消失不见,只留下坚定。
邵明纬道:“我一定会给容容做手术的,砸锅卖铁也会做。”
孙医生不由心酸和心疼这个过早体味人生疾苦的年轻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都会过去的。”
*
邵明纬靠着医院冰凉的墙壁,充足的冷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在走廊里挨了一夜,胡思乱想着睡不着,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才将将歪在长椅上睡去。
八,九点钟护士唤醒他,告诉他邵容已经醒了,下午三点之后有三十分钟的探望时间,登录医院ICU探视系统提出申请就行。邵明纬缓下一口气,微笑着谢过了她。他面容英俊,双眼明亮,又温柔有礼,虽一夜未睡好却不见疲态,甚至让那小护士多看了他两眼。
邵明纬在医院洗手间简单地洗了把脸,给同事打电话换了班,到医院楼下的早点摊子快速地填饱肚子,又去自助存款机查了查账户余额然后回到了医院大厅。
大厅里很是凉爽,但邵明纬的手心却在冒汗,他仿佛知道接下来会面对的显而易见的结果,却仍旧点开手机通讯录,拨出第一个电话。
“喂,大伯,我是明纬。”邵明纬在脸上堆出笑容。
“……明纬啊,什么事啊?这两年在北京怎么样?”对面似乎没想到是他,顿了一下才出声。
邵明纬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仍是笑着道:“挺好的。我找您是有个事儿……”
他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完,末尾带着请求意味道:“所以我想找您借点钱,一定尽快还给您。”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半真半假地为难道:“明纬啊,不是大伯不照顾你。你也知道你东子哥要结婚了……人姑娘家一定要要个房子,咱家忙着盖房子,实在周转不开啊……”
邵明纬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这样啊……”
大伯似乎也意识到这样说实在不近人情,补充道:“不过小容的病大伯也得帮忙,这样吧,过两天大伯给你打两千块钱也算尽力,多的就实在拿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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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邵明纬听到“两千”愣了一下,随即仍是笑着说:“我也知道您不容易,但您看两千是不是有点……少,我一定会尽快还给您。”
大伯一听他质疑立马有些不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体谅人,大伯家里也是用钱的时候。你说着还钱也不知道小容的病得拖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好……”似乎那边有人听着推搡了大伯一下,他猛地住嘴,转而和缓地说道:“大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里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谁都不富裕。大伯借,不,给你两千块钱,不用还了。”
邵明纬紧紧咬了一下牙,没声没息地深呼吸两口气,语气感激地说道:“行,麻烦您了,我有钱了立马还给您。”
大伯像是根本不相信他能还,哈哈大笑:“不用不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做大伯的,应该的……”
挂断电话,邵明纬握着手机,手肘撑在膝盖上方,低着头,眼睛盯着医院大厅里光洁的瓷砖缝隙发愣。
半晌,他又拿起手机,“喂,三叔,我是明纬……”
……
“是,大家都不容易,我知道......”
“喂,小姑,我是明纬,吃饭了吗?”
……
“对对,我都明白……”
“喂,大舅,我是明纬,您最近怎么样?”
……
“清楚清楚,您对我好我都清楚……”
“喂,二姨,我是明纬,最近怎么样?”
……
“好,实在麻烦您……”
……
断断续续打了三个多小时,零零散散地凑了三万块钱。邵明纬的脸颊笑僵了,每一通电话从小心翼翼地陪笑到麻木,提起嘴角越来越费力。终于,一个电话挂断,邵明纬放下手机,双手猛地捂住脸。
邵明纬不埋怨别人,家里亲戚都不宽裕,而且自己三年前毅然决然来北京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知道亲戚邻居不愿和他们兄妹多来往,这么长时间除了过年过节会偶尔联系一下,现在一上来就借钱放谁身上都不会乐意。
给容容治病不是人家的责任,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邵明纬埋头在手掌上,“噗嗤”一声苦笑:偏偏他们家亲戚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又想昨晚在孙老医生面前对他的担忧自己哪里来的自信不屑?
苦笑还在脸上,昏暗中邵明纬的眼睛却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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