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起南山
季贤礼敛起笑容:“明年我退休,到时候换个人当院长,按你小子这狗脾气,少不了吃大亏。”
“有继任人选了?”冷晋压低声音。
“董事会那边比较钟意徐主任,下个月就关于公布他荣升副院长的消息。”
“老徐当院长?那还不如——”
冷晋突然意识到,在他概念里,除了季贤礼之外,谁当院长也不服。
“徐主任有他的长处,为人处世,行政管理,他都确实很有一套。二区虽然没一区接诊的危重患者多,但床位流转率高,上头是看数据说话。”季贤礼劝道,“冷晋,你得往心里装点东西,有牵挂知冷暖,人也充实。像现在这样,自己干起活来不管不顾,底下人也跟着叫苦。”
冷晋只能单撇右边的嘴角:“老季,当初你招我进来就知道我是什么样,这么些年了,你现在让我改风水?”
“当初你没和程昱佲离婚之前,可不这样。”季贤礼并不怎么赞同地摇摇头,“得,不戳你肺管子了,我去看看患者……中午你跟我去察穆那吃饭,他念叨你好久了。”
冷晋指着自己的脸,问:“这德行,你让我去见穆叔?”
“啊,让他给你酱俩猪蹄补补,感受下家庭的温暖。”
“嘴都张不开,怎么啃猪蹄?”
季贤礼呵呵一笑。
“你看我啃过过眼瘾呗。”
程毅搭乘的航班早晨七点四十抵达,为了方便何羽白接人,冷晋头天晚上让他把自己的车开走。从家里到机场差不多要半个小时,何羽白六点半出门,可没想到航班提前到达。他到候机大厅时是七点十分,但程毅已经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何羽白一眼就认出了那孩子,快走几步迎上前。
程毅穿着军绿色的外套,反戴个棒球帽,背个运动包还推个巨大的银色行李箱。见何羽白年纪轻轻,他潜意识里把对方当成了老爸手底下的实习生。
“我帮你拿吧。”何羽白伸手要帮程毅拖行李。
“谢了,我自己来。”程毅抬抬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何羽白,“你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小。”
何羽白笑笑说:“你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成熟。”
像程毅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开心的莫过于被当做成年人来对待。何羽白非常清楚这一点。程毅的个子已经窜得和何羽白差不多高,两人说话时都可平视对方。
程毅挑起眉毛——嗯,这个小实习生还蛮会说话的嘛。
上了车,程毅不肯系安全带,说嫌勒胸口。机场高速上车流量很大,何羽白见程毅一直低头摆弄手机,担心刹车踩太多导致对方晕车,于是不紧不慢地开着。时速五十,后面的车被压了速度,纷纷打灯超车。
“诶,你是不是刚拿驾照啊?”程毅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目光,语气满是不屑,“已经有不下十辆车超到前面去了。”
哦,原来并不是个性格讨人喜欢小孩。
确认过自己的判断,何羽白抿抿嘴唇,说:“坐稳了。”
“嗯?我靠——”
突然加速导致的强烈推背感,使得程毅感觉自己像被压在座椅上一般,紧跟着他又被快速并线时产生的惯性甩到了车门上。眼瞅着何羽白以逼近一百二的时速在车流里穿梭,程毅缓过神来赶紧将手伸向安全带。
“会出车祸的!”他大叫。
“不会,我受过专业赛车手训练。”
余光瞥见程毅终于肯拉过安全带系上,何羽白轻轻勾起嘴角——从小在人精堆儿里长大,他对付熊孩子的手段可以写本教科书。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小妈【划掉】,不会受委屈的
小白要是不当医生,大概会去做赛车手,嗯
第21章
平时需要开一个小时的路程,何羽白三十分钟搞定,这还得把中间等红灯的时间算上。程毅脸都白了,下车后扶着车门缓了好一会。
“大行李就放后备箱里吧,晚上你回家再卸。”从后座上拿下程毅的运动包,何羽白看看对方的状态,把包单挎到自己肩上。
程毅瞪着他,说:“你刚超速了。”
“这是你父亲的车,有罚单的话,该他去处理。”何羽白轻推程毅的后背,“上楼吧,冷主任已经到办公室了。”
哆嗦着腿走了几步,程毅回头问何羽白:“你是不是讨厌我老爸?”
何羽白没花心思考虑过自己对冷晋的看法,但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冷主任是位受人尊敬的好医生。”他说。
程毅拽正帽子,皱皱眉:“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刻薄?”
歪过头,何羽白轻巧地笑着:“抱歉让你感到不愉快了,但我并没有恶意。”
如果时间倒退半个小时,程毅一定会觉得这个小实习生歪头的动作挺可爱的,可眼下他只觉得对方笑里藏刀。
不行,待会得去老爸那告这支黑羽毛一状。
瞧见冷晋的脸,程毅怔了几秒才认出这是自家老爸。他扑到冷晋怀里,使劲抱了抱对方。
“老爸你怎么搞的?”
摘掉程毅的棒球帽,冷晋抬手胡撸了一把对方被帽檐微微压塌的头发,笑着说:“出了点小事故,不然也不会让何大夫帮忙去机场接你。”
“看上去很严重。”程毅仰起脸。他暂时把告何羽白黑状的事抛诸脑后了,老爸比较重要。
眼看之前还只到自己胸口的孩子如今已经过下巴了,冷晋心里五味陈杂——大手拉小手,还能走多久?
“过几天淤血散开就没事了。”办公室里的人听见冷晋温柔的声音,鸡皮疙瘩唰唰起,“你这两个星期跟何大夫,我待会还得去上手术,他会安排你的社会实践计划。”
“不是说让小阮子带我?”程毅一听自己要跟何羽白,不太乐意。
阮思平的办公桌正对着冷晋的办公室,听见程毅叫自己“小阮子”,抽抽嘴角——也就冲对方是冷主任的崽子,要不早急眼了,叫太监呐!
“何大夫不用上手术,白天比较有时间照看你。”冷晋拍拍儿子的背,冲门外喊了一声,叫何羽白带程毅开始这一天的社会实践计划。
“这是你的临时办公桌,需要什么办公用品,等下给我列个单子,我让后勤给你送过来。”
何羽白将程毅带到自己办公桌旁的那张前,眼下只有这里还空着。
“我不用纸,浪费木材。”程毅说着,从包里拿出台PAD托在手中。
何羽白从白大褂里拿出张卡递给程毅:“这是冷主任的饭卡,中午十二点,如果没人带你去吃饭,自己去食堂吃。午休时间到两点半,这期间你不能去打扰任何人,包括你父亲。”
“为什么?”程毅皱眉。
“他手底下掌控着生死,除非有急诊,不然午休对于他来说十分必要。”何羽白的语气并不严厉,但也说不上柔和。
规矩,要从一开始就立下。
程毅玩世不恭地“哦”了一声。
何羽白继续说:“你在大正综合进行社会实践期间,我每天早晨七点半要看到你准时进门。”
“啥?那不是五点半就要起床?”
程毅瞪大眼,他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对,如果不值夜班,我都是五点半起床。”何羽白点点头,“虽然不清楚冷主任的作息时间,但我猜应该也差不多。”
“听上去很辛苦的样子。”程毅往旁边扫了一圈,发现屋里只剩他跟何羽白,“其他人呢?”
“去门诊或者术前准备。”
“对哦,我听老爸说你不用上手术,为什么啊?”
何羽白坦诚道:“我晕血。”
“……”
我去,程毅挑挑眉,晕血还能当医生?老爸对实习生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一旦进了手术室,冷晋便将一切杂念摒除。反正把程毅交给何羽白,他踏实。其实他也纳闷,为什么会对何羽白如此信任。
思来想去,他决定相信直觉。
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之前在其他医院做的胆囊切除手术,预后不好,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问题。昨天吃完晚饭突然腹胀如鼓,被救护车就近送到大正综合的急诊。
从患者腹腔中抽出脓性液体后,结合病史,急诊医生怀疑是肝胆管吻合处瘘,留观一夜,白天转一区做腹腔探查。
“这什么大夫做的手术?”阮思平对着屏幕上显示出的患者术后痕迹直撇嘴,“我实习的时候都没弄这么乱过。”
“嗯,看这水平,也就跟你实习的时候差不多。”冷晋缓缓挪动腹腔镜,突然皱了皱眉,指着屏幕上显出的患者肝脏上的息肉说:“阮思平,嵌一块下来,送病理。”
一边往里送抓钳,阮思平一边念叨:“直接钳干净吧,甭管好坏,留着也是个隐患,反正也不大。”
“超过五毫米了,钳不干净,得电切,先做病理。”
“哦。”阮思平应了一声,收紧抓钳抓取了一小块息肉上的组织。
下一秒,屏幕上血红一片。
肝动脉异位。冷晋额头刷的冒出层汗——那不是息肉,是浮凸出来的畸形血管,而阮思平刚刚撕裂了它!
“阮思平!叫血库调两个单位的血小板和红细胞过来!”
阮思平愣了几秒,赶紧抽出器械跑去打电话。
冷晋刚出手术室就被叫到医务处。
小小的腹腔镜探查变成了开腹手术,患者家属不干了,投诉了冷晋。事实上在术中证实,即便冷晋没判断错误,患者也得开腹腔进行瘘管的修补。
之前做胆囊切除的那个大夫,手艺实在是太糟糕了。
但毕竟是肝动脉撕裂在先,冷晋没有立场为自己辩解。百万分之一的几率让他赶上了,上哪说理去?
二区徐主任听说冷晋被投诉,跑来医务处处理纠纷。这也不稀奇,早在冷晋继任一区主任的位置之前,徐建兴就已经是有名的和事佬了。医务处搞不定的患者和家属,全指望他那张嘴。
好说歹说,家属勉强同意以免掉住院期间的费用外加十万营养费作为补偿,不按医疗事故起诉大正综合。
“冷主任,别有压力,谁赶上这种事也只能认倒霉。”
赶着跟冷晋坐同一趟电梯,徐建兴笑眯眯地安慰他。兴许是提前获知了自己要升官的消息,他跟冷晋说话的态度与之前大不相同。
“我没压力,不就是扣钱么?”
冷晋按下去往一病区的按钮,但没按去二区的。见自己被冷晋无视,徐建兴的眼神稍稍凝固片刻,伸手按亮去往二区的楼层按钮。
“是,医院出一半,病区承担一半。”他咂了下嘴,“这个月你们一区的奖金要打水漂了。”
“我个人的错误,不会让病区其他人跟我一起承担。”冷晋双臂抱胸,斜靠在扶手上,也没看徐建兴。
“自己担?”徐建兴故作惊讶,“冷主任,你够仗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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