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rey
那日坦白,秦星河只说了他名字,根本没提宗门,按理说谈夷舟无从得知秦星河师承何派,可解奚琅见多识广,早早点破秦星河的身份,说他是天机堂的人。
出雪地那天,他们三人突然遇袭,对方虽然只是一伙山匪,但胜在人多,各个都不要命似的,他们又不想杀人,所以三人还是费了一点时间才解决掉山匪。
秦星河原本被捆住双手的,山匪来袭,谈夷舟不想费心顾及他,索性给他解了绑。秦星河憋屈这么久,忽然得了自由,看着送上来的山匪,秦星河没再忍,很快加入战斗。
“他的功法很眼熟,我在别的地方看到过,那人自称是天机堂弟子。”谈夷舟解释说:“不过秦星河的功法比那个人要好上不少。”
刚见面时,尽管秦星河跟天道院弟子打斗了几个来回,但那时秦星河没有用天机堂的功法,谈夷舟才没看出来。
解奚琅没想到谈夷舟能猜到这,他有些意外,不过解奚琅表情控制的好,没让谈夷舟看出来他在惊讶。
“秦星河没有那么简单,他也不是偶然出现在那家客栈的,要是猜的不错,秦星河的目的地就是玄剑阁。”谈夷舟道:“不,秦星河及其背后的天机堂,想看的未必是玄剑阁,而是武林盟主之位。”
早在被抓之初,秦星河就说了他有冬宴拜帖,表明他也要去玄剑阁,只是那时谈夷舟还对此有三分怀疑,不知道秦星河一个不知名的小辈去玄剑阁做什么,直到现在,谈夷舟才想明白。
谈夷舟这话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角度,解奚琅拧了拧眉,垂眸沉思,谈夷舟没有打扰解奚琅,静静地坐着等他思考。
谈夷舟的话让解奚琅恍然大悟,之前他仗着和天机堂有来往,而先入为主地觉得天机堂无意江湖纷争。可一个宗门,哪有没雄心壮志的,纵使天机堂避世已久,但今时不同往日,武林盟主之位空缺许久,天机堂难免没别的心思。
只是……
回想自己与天机堂堂主的接触,解奚琅并不认为天机堂也要做武林盟主,可若他们无意盟主之位,秦星河又为什么要来玄剑阁?
“师哥,天机堂不一定有意盟主之位,他们感兴趣盟主之位,兴许是……”谈夷舟停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解奚琅回过神,接话道:“天机堂是中立派。”
那新的问题又来了,一个避世已久,跟武林中各门派没有来往的宗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突然横插一手。一句中立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对于天机堂来说,武林盟主是谁,丝毫不影响他们。
这个道理谈夷舟也懂,而撇开这些,能够让天机堂入世的原因,只能是这么做于天机堂有利,或者出于某种原因,他必须这么做。
谈夷舟对天机堂了解不多,只之前遇到过的那个天机堂弟子,对方年龄大,当初是被天机堂逐出来的,且不说谈夷舟跟他不熟,那人身份底,也不知道多少事。
谈夷舟定下心,抬眸直视解奚琅:“师哥,你对天机堂了解多少?”
谈夷舟是不了解天机堂,解奚琅作为冯虚楼楼主,对天机堂了解必定不少,谈夷舟打算问问他。
解奚琅摇头:“不多。”
虽然解奚琅跟堂主关昭谦小有交情,却也着实没好到能聊宗门的事,解奚琅对天机堂的了解全来自冯虚楼。
闻言,谈夷舟反倒想起了另一件事,当初他扣下秦星河,解奚琅让留秦星河一条命,彼时谈夷舟以为是秦星河还有用处,现在想来,解奚琅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他认识秦星河。
谈夷舟知道他不该这么想,也明白解奚琅不会有别的心思,可秦星河才十五六岁,性子活泼会哄人,长的也不丑,万一解奚琅是为别的而留下秦星河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谈夷舟也接受不了。
于是谈夷舟顿顿,问了一个让解奚琅皱眉的问题:“师哥你认识秦星河?”
解奚琅瞥了谈夷舟一眼,见他表情凝重,眼神藏着股疯劲,好像只要他回答一句是,他就要立马去抓秦星河。
解奚琅冷道:“你又发什么疯?”
“师哥认识秦星河吗?”谈夷舟没有回答,继续追问。
解奚琅没喜欢过谁,于情爱一处还什么都不懂,可谈夷舟的眼神实在太直白了,他就差在脸上写我喜欢解奚琅,谁靠近解奚琅我就咬谁了,解奚琅想不懂都难。
解奚琅反应过来谈夷舟为什么这么问,只觉得荒谬,难得失态,骂了谈夷舟一句:“秦星河才十五岁,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谈夷舟反驳:“我当年也才十几岁。”
沧海院谁人不知大师兄温柔,那时谈夷舟成为解奚琅亲传师弟,院内多少人羡慕他。如今解奚琅虽然变了性格,可在谈夷舟心中,解奚琅还是曾经的那个他,依旧温柔,只不过他将温柔藏起来了而已。
解奚琅骂谈夷舟是疯子:“你和他又不……”
不字刚说完,解奚琅就意识到不对,及时住了嘴。然而谈夷舟何等敏锐,更别说他一颗心一直挂在解奚琅身上,哪怕解奚琅及时停下,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不什么?”谈夷舟死死地看着解奚琅,像要将他吃了一般,搭在腿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头:“师哥,我和秦星河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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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
谈夷舟紧张逼问:“我和秦星河不什么?”
解奚琅(恼羞成怒状):“不一样可以了吧?”
谈夷舟暗喜,又问:“哪不一样?”
解奚琅彻底恼了,不愿意再回答,干脆抓住谈夷舟衣领,将人拉过来吻上去:“这不一样。”
第51章
谈夷舟最后也没等到解奚琅回答,要说没失望,那是假的,但要说很失望,倒也不至于,早在解奚琅住嘴时,谈夷舟就知道任他怎么问,也不可能听到回答。
解奚琅依旧不太肯理他,不过谈夷舟早就习惯了这样,解奚琅沉默并不影响他说话:“今天城里的人更多了,参加冬宴的宗门基本上都到了,晋云宗也到了。”
提到晋云宗,谈夷舟话多了点:“晋云宗来的人是韩不见和郭沛,他们没有带弟子,刚到就被玄剑阁的人接走了。”
韩不见二人是昨天傍晚到的,彼时城里正热闹,街上来往的行人很多,而玄剑阁派来迎接的弟子等在城门口,韩不见跟郭沛一进城,玄剑阁弟子就迎了上来,带他们去了玄剑阁用来接待客人的宅院。
解奚琅站在窗边,将窗户推出条缝,借着这条缝隙往外看:“他们去哪了?”
“玄剑小筑。”谈夷舟回道:“不过看玄剑阁对架势,韩不见二人未必在玄剑小筑,玄剑阁弟子带他们去这儿,或许是障眼法。”
这次冬宴玄剑阁邀请了很多人,住进玄剑小筑的也有那么几个,但玄剑阁派弟子去接的,却只有晋云宗。
参加冬宴的人多,带的平宁城热闹不少,哪怕今天下雨,街上仍有不少人。解奚琅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发现出来玩的多是年轻一辈。
“玄剑小筑在半山腰,是一座四进四出的大院子,院外有玄剑阁弟子值守,除住进来的人,其余人若没有人引路,是进不来的。”谈夷舟解释说:“再往上就是玄剑阁了,而那守卫森严,没有弟子令牌是进不去的。”
晋云宗挂在溯光阁的悬赏,因为出手阔绰,任务看起来又不难,是故悬赏一挂上去就有很多人来接任务。然而直到现在,晋云宗的悬赏还挂在溯光阁的悬赏榜上,没有人找到肖仲觞。
解奚琅知道晋云宗挂了悬赏后,他就一直等着晋云宗找上门,谁知晋云宗那么沉得住气,一个长老意外失踪,他们竟然不大肆寻找,着实诡异。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既然现在在平宁城碰到了韩不见和郭沛,解奚琅不可能什么行动都没。
解奚琅打算去一趟玄剑小筑。
“我跟师哥一起去。”察觉到解奚琅的打算后,谈夷舟立马道:“玄剑小筑的守卫虽然比不上玄剑阁,可里面住着的却是各宗门的掌门长老,这些人武功都不低,也不好对付。”
谈夷舟看着解奚琅,劝他道:“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有了上次的事,解奚琅哪还能听不懂谈夷舟的话,与其说是多一份保障,不如说谈夷舟就离不开他,非要跟着他。
解奚琅心烦,觉得谈夷舟这样很讨厌。但他说的没错,玄剑小筑的危险不在外,而在这,纵使他功夫高,对上一众掌门长老,他可没多大胜算。
解奚琅没拒绝谈夷舟,留下一句:“随你。”
谈夷舟眼睛瞬间变亮:“今晚去?”
“嗯。”白天人多,不好行动,晚上就要好多了。
*
入夜后,解奚琅和谈夷舟换好夜行衣,轻声离开客栈,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一路顺畅地到了玄剑小筑外的林中。
玄剑小筑门口站了两名守夜的弟子,两人穿着玄剑阁的弟子服,腰上挂着刀,警惕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门口只有两名弟子,而院内安排了不少弟子,分散在各个小院保护客人。”谈夷舟左右看了看,继续道:“玄剑阁的弟子构不成威胁,其中武功最高的也不过如此,真正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各个宗门培养的死士。”
谈夷舟小声说:“玄剑小筑外,有超过二十个死士,这片树林中就有不少。”
“西南方两个,东北方一个,正左方三个,”谈夷舟一一指出来,顺便说了他们功夫高低,最后抬眸朝前看去,视线落在玄剑小筑后面的黑暗上:“最厉害的是这一个。”
为了隐藏,两人站在树尖,借茂密的树枝挡住身型,免得被人发现。
解奚琅顺着谈夷舟的视线看去,感觉到那儿藏了个内力如海的高手,除此之外,那片黑暗中,还藏了几个功夫不错的死士。
“怎么办?”谈夷舟问:“直接闯吗?”
玄剑阁的弟子可以忽略不计,玄剑小筑外的这些死士,谈夷舟也没在怕的,他只是担心时间久了,会被玄剑小筑里住着的人察觉。
解奚琅收回视线道:“从旁边进去。”
沧海院不精一门功法,院内长老各有所长,藏书阁更功法无数,其间上等功法不知多少。解奚琅练的便是一门江湖传言失传,实则沧海院有孤本的上等轻功,谈夷舟成为解奚琅亲师弟后,也跟着他在练这门轻功。
除此之外,沧海院还会教各种稀奇古怪的功夫,用沧海院院长的话来说就是技多不压身,而解奚琅就学了一种可以停止呼吸而不窒息的功法。至于谈夷舟,他学的则是“隐身”,将存在感降到最低,让人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靠着这些功法,两人顺利从侧院入院。院内如谈夷舟所说,玄剑阁弟子被分成不同小队,负责不同小院的安全。
玄剑小筑外的死士都没发现解奚琅和谈夷舟,院内武功不如死士的玄剑阁弟子就更发现不了他们了。两人轻声落地,混着弟子的脚步声走到屋檐下,贴着墙摸索着往前走。
韩不见跟郭沛住在西厢房,两人落脚在东厢房,要想到西厢房得经过一个人工湖,再由廊道走到小筑西面,才能到韩不见二人住的小院。
人工湖种着荷花,但此时已是秋天,湖中没有荷花,只剩枯荷。湖边种了柳树,高大的柳树在月光的照射下投出阴影,解奚琅藏身黑暗中,走上旁边的廊道。
谈夷舟紧跟解奚琅步伐,也上了廊道。
檐下挂着灯,将廊道照亮,解奚琅和谈夷舟无处遁形。好在廊道附近没有值守的弟子,廊道上也没有伺候的下人,两人迅速经廊道走到小筑西面。
不比东面,西面要热闹些,几间小院都亮了灯。韩不见和郭沛住在哪座小院,解奚琅并不清楚,不过好在来之前谈夷舟就画出玄剑小筑的布局,指着其中某座小院说:“韩不见跟郭沛住在这儿。”
说是这么说,但不排除韩不见和郭沛根本不在玄剑小筑,昨日玄剑阁弟子带他们来玄剑小筑,只是为了迷惑视线。
小院安静,偶尔响起的几声鸟鸣都显得格外大声,解奚琅伴着鸟鸣,一边警惕巡守的弟子,一边警惕院内住着的掌门长老,和谈夷舟摸进韩不见二人住的院子。
院内房间亮着灯,屋里有人,在窗户上投下阴影。谈夷舟跟解奚琅对视一眼,用气声问:“他们都在?”
解奚琅没有回话,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抬手指了指屋顶。谈夷舟心中了然,两人轻点地面,一个旋转,就飞到了屋顶。
屋顶没有遮挡,容易被发现,所以两人一上屋顶就趴下,黑色的夜行衣和夜色融为一体,他们趴在屋顶,也不显眼了。解奚琅轻手揭瓦,露出屋内的场景,只见韩不见跟郭沛对坐,正在下棋。
“师兄,你又输了。”郭沛的声音响起,他朝韩不见伸手:“玉佩该给我了。”
韩不见狠瞪郭沛一眼,边掏玉佩边说:“我这是没认真下,要不然你会赢吗?”
郭沛不理韩不见的反驳,接过玉佩好好把玩,看韩不见越说越起劲,不停在挽尊,郭沛没忍住笑:“师兄,论武功我不如你,可比棋艺,你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解奚琅和谈夷舟趴在屋顶听了半天,郭沛跟韩不见还在争论棋艺,后面甚至又下起了棋,完全没聊别的。
解奚琅拧眉,谈夷舟亦皱眉,晋云宗还真是过来参加冬宴的,没别的事了?可若是真如此,玄剑阁何必搞这么一出?难不成他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
解奚琅和谈夷舟当然没想错,只是他们去错了地方,或者说他们视线放错了地方。韩不见与郭沛确实是来参加冬宴的,他们住进玄剑小筑也是早就安排好的,下棋更是兴起而至,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晋云宗跟玄剑阁放出的饵,用来迷惑视线的。
玄剑阁真正要接待的,是潜伏在暗中的马无名。
“马掌门,请跟我来。”玄剑阁掌门聂云晖对马无名做了个请的动作:“无涯长老在里面等您。”
聂云晖是赵无涯大弟子,明面上是玄剑阁弟子,实际上不过是赵无涯选出来的傀儡,玄剑阁真正的控制者还是赵无涯。
马无名点点头,越过聂云晖走进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