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 第27章

作者:纸如云烟 标签: 古代架空

书阁中沉寂一时,长泰帝了衣衫,便朝外走去,紫袖刚要跪拜,却被他拉着道:“免了。”六王爷便跟在自己皇兄身后,一路送了出去。

紫袖满腹疑问,直奔承安殿,一直等到六王爷回来,才上前问道:“为甚么故意引我去无尽藏阁?”六王爷不答话,径直朝里走。紫袖待四下无人,又道:“为甚么要让我见皇帝?”六王爷端起茶来喝着,不紧不慢道:“我皇兄能看得上你,你还不满意?”紫袖只觉自己被他算计,有些生气地说:“我给你查魔教还不够,又哪里有本事对付皇帝?”转念一想,更加愤愤,“履历甚么的,皇帝早也知道了罢?”

六王爷撂下茶碗,沉着脸道:“我救了你的命,我要你做甚么,你就得做。”朝他脑门狠狠一弹,又低声道,“魔教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你也知道。朝廷毕竟听得见,从凌云山闹过之后,这事便交由我来盯着,如今展画屏又蹦出来,一定是魔教自行放出的风声。宫里那些人我不熟,朱印又不能常在外头,我让你出份力,你还委屈了?”提到展画屏,紫袖头脑里一根弦登时绷了起来,忙问道:“皇帝知道我师父?”

六王爷道:“这就急眼了不是?谁刚才不要做的?”紫袖皱起脸道:“我做,我做。你先回答我。”六王爷看他服软,却笑道:“我皇兄自然不知道展画屏。不放心归不放心,一国之君却也不会亲自过问江湖事。再说到现在,不就是几个帮派死了些人,哪年又没有了?你先去找画是正经,别给我丢了面子。”

紫袖想着他方才的话,仿佛串起来了甚么,问道:“《十贤图》丢了,你怀疑是魔教干的,才叫我去找,是不是?”又低声嘀咕,“自凌云山之后,先是乔木庄,现在又对大般若寺下手了么?”六王爷乍然冲他温柔笑道:“我叫别人去,你放心么?”

紫袖哑口无言,只得回去。一面因为拿不准展画屏究竟要做甚么而担忧,一面踌躇着同长泰帝见面的事。权衡来去,他隐约觉得,或许接近皇帝,甚至能进宫做侍卫,也是件好事——按如今展画屏的疯劲,万一真有一天,竟闹到国君也不得不过问的时候,自己至少能早些知道内情。大师兄的话不知不觉又回响在耳边:“这样大的事,我须得说了算,岂能由旁人决定?”当下便也坚定起来。

他回猗兰居稍作拾掇,也没甚么可收,便去找朱印泡澡。朱印对于他进入魔教的事绝口不提,只问些路上的见闻。紫袖絮叨半天,还是说回了展画屏。他皱着眉头,十分困惑地说:“王爷说的自有道,我只不明白,我师父为甚么要自曝身份,让全天下都骂他忘恩负义,欺师灭祖。他若是另有打算,继续暗中去做不是更好么?”

朱印却轻描淡写地道:“他被你找到,自然不屑再隐藏。他是甚么身份,怎会要你替他保守秘密?”紫袖这才回过味来,思索良久,不得不承认朱印这话说得极是,道:“他竟如此傲慢,一丝儿都不肯承旁人的情。从前在山上,当真没看出来。”

朱印道:“你太小看了展画屏。一个剑宗掌门,哪里能显出他的本事。”又朝紫袖道,“你从前不懂功夫,现在懂了一些,多看看你师父是怎么打的。”紫袖苦笑道:“我也只有看的份儿,还看不清。”朱印诡秘一笑:“拳不离手。你去亲自跟他打,许多关窍就清楚了。”

紫袖很快便动身,先去了大般若寺一趟,果见观音殿外头搭着架子,还拴着一段黄绸。他上前一问,工匠说皇帝潜心礼敬,着人前来修缮大殿,叫他待修好了再来。紫袖心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皇帝倒还仗义,亲自出面拦人来了。他看着大般若寺的恢弘气象,心中轻叹,当下又朝赤土州去。

到得州内,兴许是近来魔教传闻更多了,此前的紧张感倒大减,沿途热闹了些。紫袖暗自想着:众人想必再也料不到,魔教大本营离自己并不遥远。

眼看天色近午,他也寻了一所小店铺吃饭。吃到一半,只听跑堂的小二喝骂道:“没多的!走!走!”他回头看看,像是个乞丐被赶了出去。又回头吃了一阵,靠近后门边的一桌客人便结账离去。紫袖余光瞥见棉布门帘忽然动了,定睛一看,帘子后头像是站着个蓬头垢面的人,正朝桌上一个竹箩伸手。

箩筐里剩着两个包子,紫袖正觉好笑,小二已赶过去“啪”地一巴掌打在那只手上,那手缩了回去,包子上却清清楚楚按出一个脏手印。小二掀开门帘一把将人扯住,斥道:“哪里来的叫花子!赶也不听,还偷上瘾了!”

那人个头倒是不低,反驳道:“这是人家剩下不要的,怎么能叫偷?明明付了钱的,我为甚么不能拿?”紫袖听着是个少年口音,似是有些耳熟,言语间也不像是乞丐。正在琢磨,那小二又道:“你还强词夺了?客人不拿,也不能给你!”少年哼道:“你这店想是不地道了,客人没吃完的,捡着好的收回去,必是下回旁人点了,你再端上来。”小二道:“你活腻了不是?满口胡吣的甚么?”少年冷笑道:“我打二十个包子的赌,你这里卖出去的吃食,少说也有半数都是旁人这般吃剩的罢!”紫袖听了这句,忽然“唔”了一声。

周围早有几个客人噼里啪啦扔下了筷子,有的便骂起来。小二急得抬手就要去打那少年,那少年视而不见,右手微微一动,向怀中探去,左手只是去抓包子。

眼见小二要打在少年头上,紫袖已站在他身边,将他手臂拉住,劝道:“小哥莫急,他是真饿了。再拿些吃的来,算在我账上。”小二打量他几眼,见他不是说笑,这才向周围客人作揖道歉,又自去吩咐吃食。

那少年收回了右手,抓起包子来便往嘴里塞,打量着紫袖,大大咧咧点了个头,跟着他回到桌边坐了,嘴里鼓鼓囊囊地咕哝道:“咱们萍水相逢,恩公真是侠义为怀。恩公怎么称呼?”又补上一句道,“回头这顿饭,我多多地请回你。”

紫袖笑道:“不要紧,是我该请你。也不算萍水相逢罢,丁师弟。”那少年惶然抬头,问道:“你怎么认得我?”

紫袖道:“自然是见过你。我姓殷,当初还生受了你一把伞。你师兄师姐呢?”少年满脸茫然,问道:“甚么伞?我跟姓殷的人打过赌么?怎么连个影子都不记得。”

紫袖笑道:“当初在京城,你们几个同乔木庄和灵芝寨的人在一处,扔来扔去的不就是你那把伞?”原来这少年,正是当初京城斗伞时,景行门的丁师弟。少年略一回顾,恍然笑道:“还真是,原来殷大哥当时在旁边。”紫袖道:“不错。那把伞,你们谁都不要,最后倒便宜了我。”

小二拿来汤饭,丁师弟见有了热饭,便不再拿剩下那个包子。紫袖拈起包子来,一点一点揪掉上头的黑手印,正准备往嘴里送,却被他劈手夺走了。丁师弟边咀嚼边道:“要是不看脸,你可像是上了年纪的。”以猛虎下山之势吃了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哎呀,小爷真是福星,走到这一步,竟然有好汉来请我吃饭。”又亲热地拍拍紫袖手背说:“你放心,我叫丁曦,你在这里救我,你这辈子的伞,我都包了!”

紫袖看他吃得斯文多了,便问:“你好好的景行门弟子,如何落到这般境地?师门出了什么事么?”丁曦顿时闭眼撇嘴地道:“晦气!都怪魔教!”

紫袖心里一紧,忙问:“魔教上流泉山去了?连景行门也……?”

丁曦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派头道:“不是说从前凌云派的展掌门入魔了么?江湖上许多帮派不是怕魔教坐大么?这会子不是都要合起来讨伐么?就这么点子事儿。”

紫袖听得云里雾里,追着问道:“你跟着去同魔教动手了?”丁曦噗地吐出一块鸡骨头,摇头道:“哪儿啊,我们山上暗地里开了盘口,我下了魔教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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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海星和留言!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缘故,总有点儿萎靡。

狂吸读者朋友萌的爱意,增添活力!!

第65章 今是昨非(3)

紫袖思忖了一刻,忽然道:“你下了赌局?下……下魔教赢?”

丁曦眼里闪出狡黠的光,凑近些道:“看现在阵仗,若是各大门派联手对付魔教,显然是赢面大些,魔教若输了,自然普天同庆。要是我们这些门派输了……嘿嘿,小爷发笔大财。”紫袖满脸木然,如听天书。丁曦见没能遇上知音,惋惜地“哎”了一声道:“你一瞧就不懂,我给你讲讲:下注呢,最要紧有胆量。以小博大,赌注可以小,胆气不能小。”

紫袖奋力解着他的话,不明白为甚么这样大的胆气,他却形同乞丐。丁曦见他打量自己,也朝身上看了一眼,又把脸一挂两尺长,骂道:“就是他大爷的庄家,卷着钱跑了,还被我们卫掌门知道了!祭出门规,关住我要打,我拆出裤腰带里缝着的金馃子买通了看守的师弟,才跑出来了。甚么都来不及带!”又詈骂不绝,骂得累了,再盛半碗汤喝。

紫袖见他终于住了嘴,便劝道:“那就别赌了。”丁曦道:“小赌怡情,兄弟我就是爱这一口。这回是遇着不地道的,才倒了霉。”紫袖问:“你赌了多少?”丁曦轻描淡写地说:“二百两。”

“二百……!!!”紫袖失声喊了出来,丁曦立即伸出手来捂他的嘴。紫袖瞥见那只脏手,吓得自行将嘴闭紧了,向后一撤,连着凳子挪出半尺来远。丁曦落了空,见他不再发喊,也悻悻就坐,只朝他“嘘”地一声。紫袖此刻暗自猜测,景行门的师长知道他作为,必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禁问道:“你刚不还说,以小博大,赌注可以小,胆气不能小?你这赌注也忒大了些罢?”

丁曦又解释道:“那是上半句,还有下半句呢:胆气越大,赌注就要更大!”

紫袖呆呆看着这位丁师弟,听着他的宏篇大论,万分佩服。等心中的惊讶退去,又问:“你从景行门摸到这里来的?”丁曦的面色严肃起来,低声道:“不是,景行门欲讨伐魔教,几个门派约在赤土州碰面。我半路逃出来的。”紫袖听了大惊,只不知这地点是那些门派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特意选定的。如果是后者,展画屏过不多久便要被围攻了。

景行门在西北,按照丁曦所言,他能来赤土州,门下大队人马自然也不会太远。紫袖不好直接向丁曦问行进路线,只想快些离去,便问道:“你当下有何打算?”丁曦手里的汤匙落在碗中,垂下脸道:“自然是想回流泉山去。我好歹也在那里学了几年艺,高师兄又待我不错,我就这样跑了,也连累了师弟。可……唉,别提了。”

他声音越说越低,紫袖看着他不甘又沮丧的脸,料想他是缺盘缠,便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塞进他手指扣起的空隙中,说道:“想回就回去罢,就是别再赌了。你师父说不定也想你呢。”丁曦手指碰着那块银子,浑身一震,抬头激动地说:“殷大哥!你……你真是古道热肠。叫我……唉!”又低下头去抹眼睛。

紫袖看他情绪都写在脸上,十分好懂,暗自好笑,便道:“可够么?”丁曦握着银子,略一犹豫,又红了脸,给他推回来道:“远水不解近渴。殷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不要再管我了。”说着朝外张望起来。

紫袖心下起疑,问道:“你在躲谁?”丁曦哭丧着脸道:“实话说罢,我欠了旁人的钱,被债主一路追着到这里,才会这样狼狈。”紫袖道:“你欠了多少?”丁曦道:“二十两银子。我当时下注钱还差点儿,跟他借的。这次可记得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紫袖犹豫了一刻,摸出一件东西,塞在丁曦手中,压低声音道:“快去还了,再多真没有了。”丁曦掌中沉甸甸,张开手指缝一瞧,见是一小块金锭,登时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多谢殷大哥!我去去就来!”说着飞也似跑出门去,门外果然有一人迎上来,二人说了两句,并肩走了。

紫袖看丁曦举止,见他功力平平,当下既不放心他,也不放心自己的钱,拿起剑跟了上去。他跟着二人转进一条小巷,进了一家布庄,却不见几个顾客;转了半圈,眼见有人径直穿过店堂,进了后头小门,便也过去。后院另有一间大屋,他一步迈进厚重的木门,才见里头满屋子人,推牌九,掷骰子,虽未斗鸡赛马,尽皆喝雉呼卢,或笑逐颜开,或满脸怒色:竟是一个赌场。

他推开迎上来招呼的伙计,看了一遭,高高矮矮站着的人里,并未瞧见丁曦,想是自己看错了,便出了布庄去。待要走时,心里又放不下,在外头等了一盏茶时分,依旧不见丁曦踪影。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金子就这样在眼皮底下被骗走,又重新进了后院。刚走到门口,只听丁曦哈哈大笑,拉着他那债主,从屋里正朝外跑;见了紫袖也不慌张,反而一脸喜色,朝他窜上来。

后头有人追着出来叫道:“你别走!你给我站住!”说着便举起甚么砸了出来。

紫袖正要上前,只见丁曦将一个布包朝他手中一塞,右手飞速探进怀里,摸出几件细小物事,手指屈伸如同水藻,将之掷出,与后头掷来之物撞个正着。只听噗噗连响,两只精工缝制的布鞋便落在地下,上头嵌着几枚小小骰子,像是水晶刻的,太阳一照,光华流转。丁曦手里还握着两三枚,在那里稀里哗啦地把玩,细瘦五指耍得花巧迭出,朝那人道:“愿赌服输,输不起别来!”那人被他阻住,一时不敢上前,只停在原地跳起来痛骂。

紫袖被他几枚骰子晃得眼晕,掂着手里的布包,拉住丁曦问:“你没骗人家钱罢?哪来这么多?”

这时赌场的人忙忙赶来,将那扔鞋之人拖了回去。丁曦朝紫袖咧嘴一笑道:“国士无双登金榜,九莲宝灯照前程——凭运气赢把大的,就都回来了。殷大哥,你兄弟我虽好赌,却也算见得多了,绝不耍下流手段。”说着将布包拿来,掏出几块金银揣起,剩下一包都递给债主,叫他自去了。

丁曦满脸得色,引着紫袖走出布庄,到了僻静处,取出一块大些的金锭子给了他道:“拿着,连本带利,不短了你的。”紫袖也不客气,收好方道:“你说欠人家二十两,怎么一包都给他了?”丁曦笑道:“我下注的二百两,其实都是借的。”见紫袖变了脸色,忙道,“多亏你借我本钱!我早说过,小爷有运气赢,就是缺本钱,他们都不信。”

紫袖此刻已十分心累,便要同他作别,催他快回山去。丁曦道:“现如今有了本钱,腰杆就硬了。此刻欠债的翻身变了债主,我这便要去找那缺德庄家讨债,咱们就此别过。”紫袖刚要走,忽然想起甚么,问他道:“赌场当中,可有人抵押实物?”丁曦说:“怎么没有?珍珠宝贝,哪里都常见,只是难免折价,不划算。”紫袖又问:“可有字画一类做质押的?”丁曦道:“有啊,也看是甚么,有的人家看不上——殷大哥有字画要换钱么?”

紫袖心道:若是如此,兴许也有人偷盗了《十贤图》,到一些见不得光的场所销赃。便问丁曦道:“《十贤图》那样的,能押多少钱?”

丁曦当即哂笑道:“一两银子也不值。你是说大般若寺那张罢?既有名气,又不好看,还是庙里的东西,没人敢拿,罪业大了去了。好赌之人都讲究手气,那幅画实在有些……”又神秘地凑近些道,“别说是仿的,就算真的,十有八九也被人请出来。你若有门路,找找旁的处所,赌场走不通。”

这时巷口熙熙攘攘传来一阵喧扰,丁曦一张望,忽然变了脸色,待看清些,才松了口气道:“讨伐魔教的想是已到了,万一我师父来了可怎么办?我得早些走。”紫袖听他复又提起此事,忙问:“讨伐魔教,为何到这里来?魔教当真在此处么?”丁曦道:“也不知谁说的,说魔教老巢大概就在这里,许多人不相信,却也有信了的,竟都聚过来了。”说着便匆匆告辞,溜之大吉。

紫袖方才也已瞧过,路过的人虽不少,却多是散兵游勇,不见大些的帮派;若照丁曦所言,景行门兴许也会来。一旦人手多了,掘地三尺,谁又能保证魔教安然无恙?

他打定主意,便追着方才那帮人,独自向海边行去。

那些人走得并不快,紫袖轻易便赶上了,眼见他们一路向东,方向虽与自己当时跟踪花有尽的路径不同,却大抵也是朝向海边。他赶在头里,埋伏着仔细打量,竟然发现那群人中,有几个颇为眼熟。

不,不止眼熟。

“吴大哥……”他心中默念着。吴锦一带着五龙观的人,走在队伍最前,人群里还夹着昏昏欲睡的吴锦三。其余众人约有二三十,也都不是名门大派的子弟,有些脚下还拖拖拉拉,显然武艺并不高明。紫袖冷眼看着,想想花有尽那等手段,这些人无需找到魔教大本营,只要路遇一个,哪怕是曹无穷,都势必白白送死。

眼看到得一片山岭,他登上高处瞭望一番,见此地山势险峻,唯有当中一片树林,是过此山必经之路,当下计议已定,奔到林前,守在了那里。

过了半拉时辰,吴锦一等人才抵达。只听吴锦一止住众人,在十数丈外开口道:“前方英雄,何故拦路?若有甚么说法,还请报上万儿来。”

紫袖抱着剑,背对众人,正盘腿坐在林前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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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曦说的“国士无双登金榜,九莲宝灯照前程”,当然不是古话了,这里借来给他讲讲。

“国士无双”(十三幺)和“九莲宝灯”,都是麻将的牌型,和牌的话赢得比较多,在国标麻将里都是88番。

有木有朋友和过十三幺啊?

展画屏(鄙夷):一个作者,忽然问起这个来,大抵是疯了?

紫袖(微笑):大概想借用“国士无双”和“九莲宝灯”,祝大家登金榜、发大财罢。2021第一更。

2020年,在世界的巨大变化里,

我和诸位相遇,紫袖和展画屏重逢。

希望新一年也能相伴同行。

再次感谢诸位的收藏海星留言打赏。

祝各位读者朋友元旦快乐!

( ′` )

第66章 今是昨非(4)

吴锦一喊得甚响,紫袖站起身道:“吴大哥,别来无恙?”吴锦一听了他的声音,忙走上近前,又惊又喜拉住他道:“殷兄弟!怎么是你!这可年余没见了……”紫袖不待他叙旧,便道:“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吴锦一笑道:“你说说,这还不是缘分么?同我们一起降魔去罢!”忽然想起甚么,面色变得尴尬,又愤懑道,“展魔头的事,我都听说了。师门不幸,难为兄弟你了。听说几大门派约定在赤土州一会,必然也是因为有甚么内情,咱们苍水州的几个帮派便都赶来了——你也是因此寻来的罢?想必魔教老巢便在此州境内,咱们一齐找找。”

紫袖道:“大哥为何到这山里来?”吴锦一道:“赤土州不过这几座名山大川,大门派先去搜过了,这处还不曾来,我们先将这里寻过。”

紫袖听他此言,才知道他们其实也是瞎找一气。此时估摸着离海边还有一二百里,虽非魔教地盘,却当真怕保不齐遇见哪个教众;他心中也纠结着一股劲儿,绝不希望任何人找到展画屏,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可能。此时看着吴锦一身后的人,不禁有些头疼,便道:“大哥带人回去罢,这里不像有魔教的踪迹。江湖近来人声鼎沸,都要讨伐魔教,想必不久便有集会,届时大哥再带人前去,岂不是好?”

吴锦一豪迈挥手道:“英雄大会想必是要开的,只是谁等得那么久?我们与你同仇敌忾,早一日寻到魔教,便早一日出这口气。”

紫袖耐下心道:“魔教众人身手极好,此时虽放出风声,却一切尚未明了;凌云派也尚在筹谋。此时轻举妄动,反于自身无益。我劝大哥权且韬光养晦,待魔教行踪更加清晰时,再与武林同道一齐行动。”

吴锦一略一思量,忽然道:“你这意思,听着倒是不想去找,也怕旁人去找,是不是?”紫袖无法否认,当即不语。吴锦一盯着他看了一刻,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殷兄弟,我一直以为你算是聪明人,怎地如此糊涂?我听你这话头,处处是要护魔教,你怎能与魔头站在一边?展画屏可是你的仇人啊!”

紫袖同样低声道:“他是仇人,可也是我师父;一天是我师父,便永远是我师父。我这条命是他给的,听说旁人要上门同他动手,岂能眼睁睁瞧着?吴大哥……”吴锦一抬手制止他道:“这样说,你定是不让的了?”

紫袖坚定地道:“不让。大哥请回。”

吴锦一眼神挟着怒意,看他半晌,扬声喝道:“好,今日老吴算看清了你。黑白混淆,不辨是非,你对不住自家门派,也对不住你死去的同门!你早晚将自己性命搭在里头!”

紫袖静静听着,待他说完,低声道:“大哥教训得是。”咬了咬牙,后退三步,也朗声道,“诸位远道而来,今日偏偏有我在此,烦请止步。按照吴大哥此前的规矩,谁赢了,谁便说话。小弟在此抛下狂言:咱们三招定胜负。若我赢了,诸位请回;若我输了,二话不说放行。”又转向吴锦一,抱拳问道:“吴大哥,请接我三招,可使得?”

吴锦一拉下脸道:“好,既已划下道来,就这样办。”说罢走到一旁,提起手中银叉,将一株大树齐根铲断,对紫袖喝道:“魔障入脑,执迷不悟,今日兄弟情绝。三招而已,分甚么你我?”说罢飞身而上,银叉“噌”一声径直刺向他腰间。

紫袖见他已动了手,此情此景,与从前在五龙观切磋武艺何其相似,然而心境殊异——曾经兄弟相称,今日已是兵戈相向;尽管心里别扭,却想着若能干脆平息此处风波,大家省事,也就值得。此时看吴锦一招式,几般变化早已清清楚楚,当下不动声色,只向后一退,让过了第一招,点银叉尖呼呼风响,从身前半尺处掠过。他心下自忖:吴大哥打头阵,我要震慑众人,这一阵须得赢个声势浩大。随即眼神一变,长剑出鞘。

吴锦一怒道:“你只躲不还手,是看不起谁?”说罢大手回转,银叉闪动,横扫过来。紫袖右臂一振,力贯长剑,常明剑顿时嗡嗡作响,犹如一道白虹倏忽划过,眼见银叉要击在他腰间,却被剑上劲力荡开。吴锦一挥开银叉,正要跃起,紫袖比他更快,抢步上前,伸出手去,只用剑鞘在他臂上一搭,力道到处,吴锦一手脚俱软,再也跳不起来,紫袖却借力高高跃起。吴锦一失了先机,便将一杆银叉使得风雨不透,叉尖有如浊浪排空,直指紫袖身前要害,封住他下落的几处来路。紫袖视若不见,手腕轻旋,转过剑锋,只用剑身甩去,自上而下挟着一股大力,呼呼破空,气势惊人,拍在吴锦一的叉杆上。只听“啪嚓”一声大响,吴锦一手上一轻,粗大银叉登时被削去一半,众目睽睽之下,上半截打着旋儿朝外飞去,伴着众人高高低低的惊呼,“嘟”地插进土地里,只露着短短一截在外头。

紫袖收剑归鞘,在原地站定。吴锦一朝后急退五六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满脸紫胀。五龙观众人何曾见自家老大输得如此彻底?也都傻了眼,有人小声问道:“这……这是从前那个殷兄弟不是?”旁人尚在嗫嚅,只听人丛中有人喝道:“谁认得他?把嘴都闭紧些!”说罢推开众人,邋里邋遢走上前来。紫袖一愣,朝来人招呼道:“三哥。”

吴锦三倒背着手,仍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慢慢走上前来,带笑不笑地问:“你这是……听说自己师父成了魔头,急得也疯了?”“还没疯。”紫袖道,“若连小弟这一关都过不了,大伙遇见魔教中人,必定自讨苦吃。不过……常明剑是三哥所赠,我无论如何不会朝你身上比划。若三哥要取回,自当双手奉上。”说罢将剑平平置于掌心,托在吴锦三面前。

吴锦三吸溜着牙花子道:“我说你这俩眼珠子,还真是出气使的?三哥就是这么小气吧啦的货色?”又压低嗓音道,“我是真没想到,你当真对老大动手。”说着将手笼在衣袖中,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紫袖好笑又无奈,道:“我只为自己心安。以前也早对三哥说过,我从来都不是个规矩的人。”吴锦三却笑道:“嗯,有长进,我瞧着你倒是不如从前讨厌了。”

吴锦一已回到人群之侧,冲自家弟弟不耐烦道:“打还是不打?唧唧歪歪半天,啰嗦甚么!”又愤愤道,“打也是必输的,还不快走?”

此时只听有人道:“谁打输了?怎么在这里就打起来了。”

紫袖和吴锦三同时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又有二三十人,气势汹汹朝这里走来。距离尚远,声音却犹在身旁,来人必是高手,众人心中登时警觉。

这群人走得甚快,三人在前领路,不多时便走到近处。当中一人是个光头,面貌彪悍英俊,身材魁伟,一身黑衣;左首一人身材矮小,略有些胖,圆面大耳,骑着一头健壮灰驴;右首的是个女子,紫袖一瞧,绣裙卷发,竟是嘉鱼。他将三人又扫视一遍,心中明了:那光头应当就是乔木庄庄主方思泳了,至于矮小那个,身后不远处即是丁曦的那位高师兄,不消说,骑驴而来的必是流泉山景行门的掌门人卫怀。此时望着来人架势,他心里当真咯噔一下:丁曦说得没错,景行门的人果然到了,只没料到还同着乔木庄和灵芝寨一起。吴锦一带的人好说,这三大派齐齐来此,可就不好说了。

嘉鱼见到紫袖在此,起初也有些惊讶,走上前来道:“洪兄弟,你在这里做甚么?”说罢朝他挤挤眼睛。紫袖见她不叫破自己真姓,心下感激,抱拳为礼道:“嘉鱼寨主,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