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如云烟
这人身手矫捷,衣饰不凡,料想便是那左尊者。紫袖虽不免心急,却想到展画屏没有危险,也觉宽慰。他对这船不熟,即便地方不大,也不敢贸然去追。先将打倒那人藏起,才觉周围异样安静,心中纳闷,轻轻摸出几步,不见旁人再来;一路小心上了甲板探头一看,才发现这船不知不觉竟已离了岸边,虽未漂远,也正在水里孤零零地。八成是那左尊者接头不成即已起疑,见船上来了生人,将缆绳解了,要断去后路将人捉住。
船舱中又隐隐传来人声,紫袖当即返身回去寻找展画屏,却也不见他。身后忽闻风响,又有一人持一柄黑色宽刀迎上,看身手却不如何高明。他伸手便是两颗佛珠,势猛力沉将人撂倒;又挨个角落搜去,却无论展画屏还是左尊者,全部都如隐形一般。这船上拢共不出十人,此刻简直像是只剩了他自己。
紫袖犹如梦游,又奔向放核桃的舱里,忽觉船身猛然一歪,脚下沉重,低头才见地下已涌上水来,不禁大吃一惊。
这左尊者一声不吭,竟然当机立断凿透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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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写不完了,多熬一会儿分两段发吧。
看在我掉头发的份上,有没有可爱小朋友给我留个言随便说点啥,汪汪!
第120章 绿酒金杯(7)
船身并不阔大,水又进得多,货物放置不均,此刻便在江中打起转来。
紫袖心头一慌,才当真懂了那左尊者的用意:这人必然水性甚好,在船上胜算不足,一旦进了水中,旁人却十有八九要落下风——说不定已同展画屏斗起来了。他转身冲到船舷旁,黑沉沉的江面上只有水花翻动,一路朝岸边滚去,底下甚么都看不清。眼看船一时半刻沉不了,他返身摸了盏灯,泼出油来,将翘起的船头点燃。火光一起,才见水中已浮着血迹,底下身影隐约可见。随即一大片血花泛起,一只手拿着匕首一扬,又速速隐没。
紫袖认出那是展画屏,心头一喜,却并不会游水,这时心中焦急,想着当初进魔教时跳海的时刻,也并没觉得多难。毕竟久练内功,当下吐净了气,紧闭呼吸沿着船滑进水里。脚下不再如船上左右颠簸,反而镇定了些,他用力一推那船,斜斜向水底坠去。
好在尚未远离江边,江滩极浅,足底不一刻便触了地。没等他站稳,朦胧亮光中只见金光一闪,心里便是一紧:果然是那条金丝发带,那左尊者手持短短一柄三股鱼叉,索命来了。他探手取出两三枚佛珠,竭力冲那人影打去,却被水拦下了大半力道,只有一枚打中。他见展画屏并不现身,想必另被旁人阻住,便要设法缠住此人。
不想那左尊者游得极快,身形灵动有如水蛇,三支尖刃破开水流,转瞬便到了身前。紫袖从未在水中与人相斗,只觉要动哪里都慢了数倍,只得手脚并用,抵住他的双手,唯有四条腿勾踹踢打。
正相持时,忽见一只手从后伸来,准准掐在左尊者喉咙。紫袖视野不分明,对那只手却是熟悉的,见展画屏捏住了他,心中叫好,自忖若非他在,自己铁定葬身鱼腹。不想那左尊者谙熟水性,感知水流变化时早已蓄势,不待脖颈被捏牢便半转了身,鱼叉刺向展画屏。
展画屏出手虽快,也已失了兵刃,只堪堪制住他的手腕,又被他水草般缠住,两人滴溜溜旋转不休;在水下剧斗过久,想必极耗内力,口中吐出一串气泡。紫袖见他二人相持,不等左尊者再变招,脚下一蹬,窜上前去。水流波动中,左尊者只来得及转过脸来,一把匕首已飞快刺进他的前胸,直没至柄。
细细一缕血丝飘过,左尊者竟欲挣扎。一瞬间紫袖脑中闪过展画屏击败四圣满身是血倒在自己身旁的模样,只恨不得将这阴险家伙干脆开了膛。不等他下手,展画屏早已捏碎那左尊者的颈骨;见他不再动弹,朝紫袖打个手势。
紫袖心中一松,肚里也早吃了几口水,连忙猛踩浅滩,奔向江岸;眼前亮光已淡,显然船上火苗逐渐熄了,水却越来越浅。他奋力一跃冲出水面,江上湿润丰沛的空气冲入鼻端,忍不住咳嗽起来。
展画屏也出了来,见他安然无恙,返身进水中一拨一捞,提出一只小袋,这才回来。紫袖抹着脸上的水问:“这是甚么,神神秘秘的?”探手一摸,当即笑出来道:“你拿核桃?”展画屏十分坦然地笑道:“学游水怪不容易,回去敲了给你补一补。”
这时其余船上也有人声响起,黑黢黢只不敢前去探视。两人拣着暗处,迅即离了江水,展画屏却不远走,拉着他躲上一艘空船。没过半个时辰,江面上驶来一只小船,观望半晌,慢慢漂近;船头出来一个人,蓑衣草帽,灯影里半张侧脸一闪而过,竟是兰泽。
紫袖大为意外,展画屏却按住他,嘬口为哨,按着节奏吹了几声,飘荡在黑蒙蒙的江面上,犹如夜鸟啼鸣。紫袖极目细瞧,见兰泽身后出来两人潜入水里,不多时捞起两个沉甸甸的包裹装上了船,静悄悄地走了。
那两袋金银终究落入魔教手中,紫袖想到两人有惊无险、毫发未伤,只觉这口气出得实在痛快,狂喜中偏头看去,正对上展画屏得意一笑,登时激动不已,湿乎乎地扑了上去,静默中同他狠狠吻在一处;待船行得远了,这才携手离去,找地方将半湿衣裳烤干,潜回住处。次日仍然风平浪静,岸上纷纷谈论有条船遭了劫,却因无人呼救,不知双方各自是谁,所为何事;两人便知敌人已被清干净,遂回醍醐坡去。
展画屏果然一路都提着那袋核桃,紫袖心中好笑,也随他乐意;待进了醍醐坡,心里的兴奋才焰火般爆发,禁不住大说大笑起来。展画屏作势要捉他,紫袖高声尖叫,发足狂奔,只觉拂面山风都是芬芳馥郁。待他率先跑回到万竹林小院,却见门口蹲着个人,心中吃惊,再一看正是杜瑶山。
展画屏从后跟来,一声不吭,也不开门,脚下一点,径直越过院墙进了院去。紫袖边笑边迎着过去,说道:“我师父说你会再来,果真来了。”
杜瑶山瞥着墙头气哼哼地说:“展画屏这老狐狸,甚么都知道。”
紫袖上前按动门上小小机括下了锁,将院门轻轻推开。杜瑶山跟着进了院,并不进屋,只在院里小声商量。
原来他本要在山上找个师叔拜师,谁知那两个颤巍巍的太师叔竟嫌他年龄太大,灵气不足;年轻些的小师叔又嫌他学过艺了,用刀不用剑:总之求了一圈,竟一直不曾找到师父,又不肯告诉西楼,这才让他先回山,自己来找紫袖。
紫袖的高兴劲还没过,茫然道:“大师兄不就是现成的掌门,你又求谁?”
杜瑶山道:“新来的弟子能拜他为师,我可不行啊!我要跟他平辈的。”不等紫袖说话,又将手掌一推,接着道,“我知道你不在意,你和魔头两个都不在意,但西楼不一样。他没有魔头……”听见屋里传来嘁哩喀喳的声响,连忙改口道,“没有展师父这个洒脱性子,做掌门本已不易,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紫袖转念一想,也觉有,冥思一阵想不出办法,便引着他走进堂屋。展画屏已换了衣裳,果然又卷着袖子,正在那里握着小锤子砸核桃。
杜瑶山对着紫袖,语气十分狗腿地说:“上回展师父用小石头打我那一下,我回去想了许久,啧,琢磨不透,实在高深。”
紫袖兀自思索,随口便道:“师父的手法千变万化,上回那一招其实是……”正要给他讲,却见他面朝自己,眼珠却一直转向一旁不言语的展画屏,霎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三言两语讲了一番丢石头的手法,又笑道,“我说不清,你既从我师父这里见识了一手,也算是半个徒弟罢?干脆拜他嘛,你当我师弟,自然就是大师兄的师弟。只不过我师父已经不在凌云山了……”一边应和,一边偷看,见展画屏不为所动,又朝杜瑶山挤眼睛。
杜瑶山连忙刻意皱眉道:“就是愁这个,这样算不算数?”
紫袖道:“这要看大师兄的意思,掌门说算就算。”
杜瑶山的愁苦忽然真实了几分,问道:“那他要说不算呢?”
紫袖道:“你就磨到他说算!”
杜瑶山正在攒眉苦思,不知道展画屏肯不肯收自己,心不在焉,一时没听清,便问:“磨甚么?”
展画屏从旁突然冷笑一声。紫袖本是无心之语,听他这一笑倒觉得脸热起来,装作无意道:“软磨硬泡呗!”
杜瑶山便又思考如何泡法。展画屏又是一声冷笑。紫袖实在辨不出他这冷笑到底是冲着谁,扭脸对他咳嗽一声,却见他面无表情,仍然专注地砸核桃。
杜瑶山丝毫没留意,奋力搜刮全身余勇,决定放手一搏;只不过想得已是气壮山河,开口却细细的:“展师父,你收我为徒可好?”屏息看去,只觉他满脸都写着三个字:你也配?
展画屏挥动小锤,手底核桃应声而碎,敷衍道:“嗯,色艺双绝,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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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感觉打完那一场他们大概会稍微庆祝一下罢。
(我的表情非常智且严肃。
第121章 绿酒金杯(8)
杜瑶山捏着腰间所佩截魄刀,回想起上次来时按捺不住跟他斗嘴,只图一时之快,却万没想到当真有今天这个机缘,只恨不得劈开一道地缝钻进去;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拜师的话说出来就绝不肯再吞回去,想到西楼,当即堆起笑容道:“哎呀展师父,晚辈……这个年轻气盛,一时分不出轻重,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我定然潜心练武,你要我做甚么我就做甚么!”
紫袖从一边探过头来道:“瑶山哥身强嘴快,人又聪敏,是个好捕头,底子不差的。我初入江湖,也多亏他教给我许多办法。”
“你不说也就罢了,”展画屏慢慢剥开一片核桃壳,“展獠,他教的罢?”
两句话寒意凛然,杜瑶山暗自叫苦,盯着那几根手指,头皮一阵发麻,仿佛他剥的是自己天灵盖;紫袖却大笑起来,又连忙掩饰道:“我当时被县衙扫地出门,瑶山哥却向着我,背地里还去给我求过情……我们跟人打起来,他还受过一回伤,养了许久才好。色和艺我虽没大瞧出来,这个心是诚的。”
“兄弟,”杜瑶山像生嚼了半根苦瓜,嘬着牙花子道,“你这是真心夸我呢?”
“那还有假?”紫袖正色道,“你挡在大师兄前头,就是我亲哥一样了。从前在衙门磨练多年,若能好生学武,不是如虎添翼?我看山上那几位长辈,这回可看走了眼。大师兄做掌门,你又疼他,必然是山上最勇武的一个。”
杜瑶山听着这些话,虽自认所言非虚,毕竟当着展画屏,仍不免老脸一红。这时只听紫袖又向展画屏道:“上山这样久了,他们必然已经私定终身;若是他拜不着师父,没个名分,大师兄万一孤独终老,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花容月……”杜瑶山听他信口胡诌,说得自己诱拐西楼一般,直是魂不附体,吓得一跃而上将他嘴巴里一个“貌”字按住,只差作揖求他不要再讲。紫袖正在挣扎,却见展画屏撂下了手里的锤子和核桃,屋里如有凉风吹过,两人这才老实立稳。
展画屏拍拍双掌,将沾的碎渣掸净,扎煞着手站起身来,下巴一抬说:“磕头罢。”
杜瑶山本做好了被他刁难的准备,此时愣在当地,被紫袖笑着一推道:“快快快,拜师了拜师了!”这才慌里慌张跪倒磕下头去,照凌云山规矩行过大礼,再抬头时见展画屏仍无动于衷,又迎着紫袖递过一盏茶来,心地瞬间清明,接过来恭恭敬敬奉了上去。
展画屏拿过茶一口喝干,杜瑶山见紫袖朝他挤眉弄眼地笑,当即喜形于色高声道:“师父!”展画屏一点头,便出了门去。
杜瑶山只和紫袖相顾傻笑半晌,想到不但终于进了凌云派,甚至还和西楼同出一门,激动得手足无措,只想去院中蹦跳一番。不等动身,只见展画屏又进了屋来,将两本册子放在桌角道:“既拜了师,也不能让你空着手走。这里有两本刀谱,我再传你一段口诀,回去练着;时候到了,我自去凌云山找你。那边的功夫,不懂的便问你师兄。 ”
杜瑶山呆若木鸡,没想到他竟然当真肯传自己功夫,当下喜出望外,即便他像是成心将“师兄”两个字咬得格外响亮,也不计较了,乐得发一声喊:“多谢师父!”便要前去抱他大腿。展画屏鬼魅般抬起一脚照脸踹来,吓得他赶紧缩脖子躲闪,老实跪了回去。
展画屏将盛着核桃仁的小碗递给紫袖,又道:“我须得回趟五浊谷,你正好跟他回去,同你师兄说一声。”紫袖应着,将核桃丢进嘴里嚼,看杜瑶山被展画屏叫着去学刀,笑弯了眼睛道:“这个是我和师父拿回来的,恕不能分给你吃了。”
待学完了刀诀,两人便结伴向凌云山去。杜瑶山一得了工夫便将刀谱拿出来细细鉴赏,双眼发痴;转头见紫袖盯着自己发笑,不好意思地说:“别笑话我。自从结识你们兄弟俩,我做梦都想有个师父教我练武。”
紫袖笑道:“我当时拜师也是这样新鲜,恨不得上房揭瓦,只不如你用心。看你这样入迷,想来也能有所成就。”
杜瑶山却笑一笑道:“我清楚得很,师父答应收我为徒,往近了说是看西楼的脸面;再说远些,更是缘于我们两人多少都曾照顾过你,因此即便事不关己,他也愿意出手成全,甚至要你跟我回山作证,着实想得周到。”十分诚恳地望着他说,“从前哪里敢想这样离奇的事?若非遇上你们,我至今还在池县那方寸之地打混,又怎会知道外头这样多姿多彩。”
紫袖看他颇为感慨,笑问道:“江湖好玩么?”杜瑶山也笑道:“不枉托生一遭。山下自然风波迭起,再回山看见西楼,只觉能安然相守,实属万幸。”他摩挲着手里的刀谱,一面觉得西楼这些年没白疼紫袖,一面又觉得对那魔头——不,现在是师父——的看法,犹如流云变了再变。
回到山上时,四处已被夜色裹了起来。走在凌云阁中,杜瑶山早忍不住噔噔噔窜进了书房。紫袖走得慢,听见西楼的声音说道:“瑶山既来了,明师妹打阁中各处也累了一天,将藏书楼锁了,早些回去罢。”随后明芳便支支吾吾应了句话。紫袖一听小师妹也在,自然记得上回见面她对着自己流泪痛哭,犹豫中已闪身躲进一间空房;听着西楼将她送出来的动静,不禁对着她的背影发起呆来。
杜瑶山在书房等着,待西楼进了门,便摆出正经样子,若无其事地行个礼说:“师兄回来了。”
西楼一顿,旋即笑道:“你白天上山的么?这就拜着师父了?小师叔当真被你打动,收下这么一位高徒?”
“你看!”杜瑶山掏出书来在他眼前一晃,得意道,“谁还能这么大度,不逼着我一定要练剑?”
西楼接过一瞧,见是两本半旧刀谱,先是要皱眉,却一下子想到了甚么,恍然大悟,直是又惊又喜,问道:“你……你如何拜上了这一位?师父竟然答应了?”又道,“必然是紫袖从中说了情罢。”
“咱们三条好汉,还是师出同门才好。”杜瑶山笑道,“总之你我如今是平辈了,掌门师兄。只要你还认师父,我就是凌云派正经弟子,谁也赶不走。”
“难为你肯去求他……”西楼眼神闪动,忽然促狭一笑,“你又不怨他说甚么难听话了?”
“哪里难听?”杜瑶山走到他跟前,半蹲下身,握住他的双手,微微仰起头,看着他说,“你如今是山大王,我愿意当媳妇。就在这山上陪着你,照顾你,名正言顺给你当一辈子压寨夫人。”
西楼看着他飞扬的浓眉,锋锐的眼,如蜜般皮肤流淌着灯火的暖光,心头软得发虚,不禁泪盈于睫,低声道:“师父送我一份大礼,这可把你牢牢捆在凌云山上了。”
杜瑶山只觉满心浓情蜜意要溢了出来,忽然只听紫袖在门外嘿嘿一乐,由窗口探出一张笑脸。西楼吃了一惊,当即蹦起来叫道:“你也回来了?怎么不早说!”
“客气甚么,明天再说。”紫袖隔着窗格道,“毕竟也多了位同门,我去找芳娘一并说说罢。”话音未落早已奔出凌云阁,将这二人甩下。
他径直闯去藏书楼,明芳果然并未离去,正手持一本册子,在剑谱架子前头徘徊,看上几眼,手里又比划着;听见进门的声响,回头来瞧见是他,便站住了,迟疑着叫了一句“师兄”。
紫袖早看出她比划的剑路,此时笑问:“芳娘想学别离剑?”明芳神情有些尴尬,将手中剑谱藏在身后,小声道:“我看你使过,又问了大师兄,旁人却都不会,我看这套有些相似……”勉强一笑,“我功夫差,这剑法又难,不学也罢。再说,我又跟谁别离了。”
紫袖慢慢走近,看她眼角发红,粉颊还带着些许泪迹,温声道:“你也到了涨功力的时候,现在学起来不是正好?此前在五浊谷,我知道你为何那样怨我。我夺走了师父,你身边的人也不剩谁。咱们几个大了,都慢慢分开了……如今师父收了瑶山哥当徒弟,你也要做师姐了。”
明芳听闻此言,微微一颤,低头半晌方道:“谁说分开了,就算我跟杜大哥不熟,大师兄不还在么。”
紫袖放低了嗓音道:“近在咫尺,不啻天涯。我知道,你从刚来时,就一直看着他。”
明芳满脸惊异之色,瞪大了双眸,忽然紧紧拉住他的手,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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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再更一段。
灯光聚焦给我们大乾年度优秀教师展画屏。
(杜瑶山:主要是学生优秀哈!)
第122章 绿酒金杯(9)
紫袖见她默默哭得双肩抖动,心中发酸,一边安慰师妹,一边自责道:“都怪我不会说话!明知道你难过……”
明芳用力摇着头,也压着嗓子道:“我不难过!我不难过……我看他有人陪着,有人照料,比从前爽朗许多,我应该欢喜才是……”说着却哭出声来。
自西楼带着杜瑶山回来,紫袖便猜着早晚有这一天:明芳向来跟自己亲近,却只对着西楼脸红。大师兄心有所属固然好,只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师妹这边却凄惶着;如果自己再不管,只怕她憋坏了。因此任她哭了一刻,才抬起袖口给她拭泪;却见她哆哆嗦嗦取出一条丝帕,正是五浊谷中自己递去,又被她撕做两半的那一条,早已细细密密缝了起来,折得平平整整。他轻叹一声,拈过来给她擦脸。明芳抽泣着道:“我曾经以为他对谁都是一样,结果终究有不一样的人。我不甘心,可也没有法子……”
紫袖存心逗她道:“若实在看不下去,你也去外头游历,少年侠士多如牛毛,何必守着这座山?”他尝过不甘心的滋味,只觉师妹即便孤身闯荡,也不必忍受这般日日相对的绝望。
明芳却道:“出了门去,我只是凌云派弟子;可在山上,他永远都是大师兄。我一日在这里,便有一日能做他的师妹。”
紫袖看着她泪光闪烁的黑眸,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本书,推了过去。明芳看着封皮,竟是那本《别离剑谱》,突然后退一步道:“不,这是师父传你的,我不能要!”
紫袖抖了抖剑谱道:“我从前也这样想,才从这里将这剑谱带走,看得无比重要;如今不用了,师父教我的都在这里。”他点了点胸口,“那时候他在山上舞剑的情景,独属于我一个,谁也取不走……他剑气纵横,仙姿飘渺,令我永生难忘。只是那时我并不懂剑,也不懂怎样练武;出完殡之后,我才明白’别离’二字,如何叫人痛断肝肠。芳娘……”他顿了一顿又说,“我不会劝人,你不妨想想起初为甚么上山来。你不是为了看上谁,不是为了被谁看上,也不是要为谁伤心才来,对不对?你是来学武的。我没有甚么办法要你不难过,只是你才十几岁,江湖路远,不如练武罢。你比我伶俐早慧,这剑谱我本来就打算给你;如今你也想学,正是时候——遭罪长本事,咱们都往前走。”
明芳始终静静听着,脸上又滚下两颗泪珠,却伸出手来接了剑谱。
紫袖心里一宽,叮嘱道:“这剑法不算难,里头图画甚是详细,还有不懂的,就问问师兄师姐……”
“我不问。”明芳忽然抬头道,“你就是我亲师兄,这山上唯独你会这套剑法,我要你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