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 第53章

作者:纸如云烟 标签: 古代架空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和评论,也感谢关心!

想在这一章里写的都写了,爽!我满意了。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也希望《金刚明沙》的难过,

能在这一章得到安慰。

第125章 千帆过尽(1)

轻风飘过,万千竹叶沙沙作响。

紫袖赤裸脊背上布满一层细汗,肩头肌肉已鼓起绷紧,回转过身,身前一道锐光闪处,常明剑如神针定海,向前卷去;一根竹竿不紧不慢伸了过来,朝他剑刃一搭,这一剑便未能使透,只觉劲力一阻。他脚下一撤,随即变招,剑锋转而横扫,直取中盘。眼看便要撩着对面那片衣角,那竹竿又沾了过来,看似蜻蜓点水般点了一点,却势头甚猛,只觉手上一沉,剑路当即被拖得稍变。他不敢大意,既已闪身在几株翠竹旁,干脆信手一扬,劲力卷得一簇枝叶簌簌而落。

趁眼前一时混乱,剑尖轻颤,连点数下,正袭向对方双眼,却见那竹竿直直杵来,迎准了他剑尖一顶。紫袖心下暗喜,手上劲力陡增,“哧”一声轻响,剑刃将竹竿劈开数寸。那竹竿竟不后撤,不等他回剑,反倒顺势卡进两分,带着剑锋朝外唰唰地转。两道劲风扭在一处,又将断裂竹枝卷了进来,“当”地敲在剑身,竟沉重得很,眼见像是帮着对面将剑夺去。紫袖心中发急,慌忙将剑攥紧,却也只堪堪不曾脱手,脚下步法已然乱了,面现懊恼之色。

竹竿收了回去,他将常明剑收回鞘中,仰头叫一声道:“又不成!”

展画屏带着一丝笑意,将劈坏的竹竿丢在身后,地下已堆了五六根;自己走向一旁,足尖一挑,又将一根新的掂在手里,同样三尺来长,犹如持剑,朝他一扬下巴:“还来不来?”

“来!”紫袖一边应着,一边擦去眼前汗水,又问道,“为甚么我使不对气力?明明剑锋比你的竹竿锐利……当初我就问过印哥,若是气力不足,又该如何应对强敌。来这里之前也吃了亏,总不能回回都拼上小命罢。”

展画屏手中竹竿垂下,却不再出招,只朝他走来,口中问道:“你嫌自己劲道不够大?”紫袖道:“为了练剑,你自然懂得把控力道与我过招;只是我内劲并不如你,即便练会这招,出去了比我强的不知凡几,却再没人肯让着我。”

他自认练功十分用心,只是三毒心法虽已大有进境,面对未出全力的展画屏却仍然力有不逮。即便心里明白功力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强行提升,依然想要尽力弥补缺陷。他从前便有这般苦恼,也挨过不少打,总以为慢慢就好了,谁知也没能当真想通;此时对着展画屏,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展画屏想了想便道:“佛经中有个故事,或许能稍解你这困惑。”将他身上黏着的一片竹叶取下,缓缓讲来,“某次佛陀经过一座城池,城中诸人清道路相迎,却被巨石所阻,无能为力。此时佛陀便上前去,将这石头一把掷上高空。众人看不见石头,自然害怕,佛陀便又令巨石化为微尘坠落,尔后又将这些微尘聚成原本的巨石。”

紫袖便道:“佛陀自有神力,能碎石还能拼回去。只是众人必要惊诧了。”又感叹道,“我若也能将巨石掷上天去,该有多好!”

展画屏道:“众人自然吃惊,便问佛陀如何做到。佛陀回答说,掷出石头的力,乃父母所生;碎石之力,为禅定力;将碎石复合之力,为解脱力。”

紫袖听闻此言,若有所思,点头道:“佛陀本具的父母所生之力,必然已经甚大,想来禅定力、解脱力,更要大出数倍了。”

展画屏又道:“众人再问,除此三力,还有旁的没有?佛陀便答,还有福德力,能除诸魔,证无上觉;有智慧力,能断烦恼;有神通力,降服外道。”见紫袖默默无语,架起胳膊搭着他的肩膀笑问道,“最后一种,你猜是甚么?”

紫袖迟疑一刻,摇头道:“我猜不出。前三种已然不是凡人能及,后头这些定是比前头的更强。至于神通力,我本以为已然到顶,还有甚么能比这个更霸道?”

两人沿着竹林小径向外走去,走向摩尼阵的花树。展画屏轻抬手中竹竿接起一朵落花,对他说道:“是无常力。无常力一出,父母力、禅定、解脱、福德、智慧、神通诸力都算不得甚么。”

“无常力……”紫袖茫然道,“是那个无常么?”

“是那个无常。”展画屏道,“‘智者当求无常不能逼处’——连佛陀都说,真正智慧之人,不但明白无常的大威力,还能不受其摆布。”眼看已走到花树之下,停了脚步道,“万法如此,练武对敌亦是如此。临敌之际,变化万端,既有危机,也有转机。功力的差距固然重要,决胜的时机却照样能藏在这诸般变化之中。虽不能人人都像绝顶高手一般飞花落叶都能伤人,然而只要能看准时机加以利用,你同样有胜的指望。”

紫袖凝望着地下散落的花瓣,闭起了眼。不多时又执剑在手,抬起头道:“来罢。”

待练完这一场,已到晌午。不上手不知道,他练这浪淘沙已有十日,竟连基本招式都还不能连贯,几乎要丧气起来。暗自感叹自己太弱之余,他偶尔会想起展画屏在亡命途中说过的话——“强有强的活法,弱有弱的活法”,又一头扎进剑法中去,尽力再吃透一招。

自从受伤来醍醐坡暂避,不知不觉在这里住了数月,夏日已过,秋意扑面而来。到了天空格外高远的时候,他便问展画屏道:“甚么时候回去?”

展画屏坐在凉亭里看信鸽带来的字条,信口道:“住腻了?”

“兰大哥送来的药快吃完了,”紫袖站在院里摆弄竹笋,头也不抬地说,“我瞧着你也好得多了,总不会一直在这里住着。”

“这个自然,”展画屏道,“时候到了,咱们就回五浊谷去。”紫袖笑嘻嘻地问:“你带我走?”

展画屏回过头来说:“你愿意留下看屋子,也使得。”紫袖看他不像是在玩笑,将一个脑袋摇成拨浪鼓,忙道:“使不得!我不看。”

“不看就不看,”展画屏道,“我走到哪里都带上你就是了。得了空咱们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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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展讲的故事出自《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药事卷第七》。

原文中佛陀说的是“是故智者,当求无常不能逼处”。

最后还说了一首偈子:

禅定与解脱,福德智慧力。如斯诸力等,无常力最大。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评论和打赏~!

今天先给十五章开个头。

第126章 千帆过尽(2)

紫袖十分满意地冲进凉亭去,跟他挤在一个石凳上坐了,倚着他的后背,心里默默思量。比起浪淘沙这套剑法,浮生十掌倒练得更加应心些;随着手上功夫渐强,每当拿起那串珊瑚佛珠,他头脑中总会止不住地想起大红锦袍映衬下的一张苍白面孔,想起金错春。上次一别,早已过了两个月,他本想着功夫练个差不多,也该好生盘算一番回京的事;在凌云山看了那座假坟之后,又时常想着展画屏的伤,更是想去大般若寺打听素墨的踪迹。只是眼下看着魔教和千帆院的争斗到了关键时刻,自然要以展画屏为重,另外的事,他也只得向后放一放。

展画屏半晌没听见他的动静,回肘戳了戳,问道:“睡着了?”紫袖后脖领子一痒,伸手去掏,从衣领里掏出一片竹叶,定睛一瞧,虽早已干枯,仍能看出叶片中央两道细纹,便道:“这是凌云山上的金丝细竹……”忽然想到了甚么,跳起来问,“这是我那一片,对不对?”

展画屏哼道:“不对。”“怎么不对?”紫袖拈着那叶子翻来覆去地看,笑道,“别处没有的。这是头回见你吐血那天,我在清溪小筑摘的,顺手揣起来,后来夹在《寄展獠书》里头了,才染着几点墨迹。”

“说得是没错,只不过如今不是你的了。”展画屏又将那竹叶夹走,“旧的还不上,等出门顺路再去摘些。”

又过几日,展画屏便筹措着动身,只说要去个好玩的地方。紫袖本以为要回五浊谷去,待上了路却见他朝东而行,便乖乖跟着;直到路径越来越熟悉,心下有些诧异,才忍不住说:“这里已进苍水州,倒离池县不远了。”

展画屏但笑不语,果然到了池县以西,便不再前行。紫袖自忖上回料了左院尊,连带回来的核桃都吃完了,却一直没有其他消息传来,想是迟海棠那头不曾遇上旁人,如今展画屏必定与她相约在此会面,再行商议。他看着四周颇有些眼熟的风物,心生感慨,展画屏已拣了个热闹饭铺走了进去。

紫袖跟着上楼入坐,点着菜又朝街上暗暗张望,向展画屏道:“你说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见他点了点头,心中不禁生疑:这里虽比池县小些,莫非竟有千帆院的人藏身在此?既这样说,那么自己做捕快时,逢着吴锦二曾在附近出没,就再合不过了。

他想到吴锦二,又连着想起许多事,压低声音问道:“不是说他们那里头都是收的孤儿么?可我上回遇见的那个,却是有兄弟家人的。”

展画屏道:“说不准只是少些,迟海棠也不甚清楚。”紫袖听了这话,想到上回说起甚么掌院、院尊的事,又问:“阿姐跟千帆院,到底有甚么仇?”展画屏沉吟一刻道:“你自去问她。”紫袖闻之一顿:此前他无论问甚么,展画屏都向他解释,唯独这回不讲,倒让他生出些警觉。

身边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吵嚷渐响。紫袖心不在焉地吃,小二却陪着笑带了个人来,要与他们拼在一桌坐。他偏头一瞧,原来人已坐满,又看展画屏淡然处之,心下奇怪,再抬头细看,站在旁边的又哪是甚么男子,明明是迟海棠,当下忍着笑让了座。

迟海棠身形原本男女莫辩,肤色又深,此时脸上略作易容,俨然便是个男人。三人寒暄两句,薛青松也假作食客来到,这才压低了声音说话。迟海棠筷子头轻轻一戳,说道:“斜对过客栈,里头有人。”紫袖放眼看时,只见“瑞年客栈”四个大字十分晃眼,墙根还有个跑堂模样的,正在教训小伙计。一切都平平无奇,比起别的客栈也没甚么新鲜。

展画屏问道:“有多少?”迟海棠道:“店里一应物品,都有熟人往里送;我怕打草惊蛇,还没敢混进去。”展画屏点头不语。紫袖半听半猜,这才明白,他两人一直追踪千帆院踪迹,竟到了这里。他又想起江边小船上惊鸿一瞥的兰泽,便问道:“兰大哥好么?”

迟海棠点头道:“好,还说那鸟针好使。”展画屏带了两分好奇问道:“真好使?喂的甚么鸟?”三人这才意识到他不知道那装了毒针的木鸟之事,一时顾不得嚼,捂起嘴来偷乐。紫袖忍着笑去打量那瑞年客栈,又听迟海棠道:“这些天来过两批人,一从后门,一作客商,各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待走时,孩子却没跟着,想是留在客栈里了。”

这时那挨教训的小伙计笑嘻嘻地朝那跑堂手里塞了些钱,混赖几句便走了,又叫来两人;那跑堂站在原地等着,蓄力接着骂。他正瞧得津津有味,只听薛青松道:“店里管事的有点年纪;却一直没见过大掌柜。”展画屏便道:“正好住进去瞧瞧。”

紫袖回了头来,迟海棠说:“使不得,你们住别处,我今晚便去投店。”薛青松却阻止道:“不行,万一认得……”又不敢多话。他看这三人一时决议不下,忽然开口说:“不如我去罢。客人住店,天经地义。无论他们认得谁,反正没人认得我。不管碰上天王老子,我忍住不动手就是。”

迟薛两人大眼瞪小眼,展画屏却欣然道:“你去罢,我给你兜底。”紫袖朝他一笑,伸出手来,掌心朝天,五指虚虚一抓:“先拿银子来。”

“哟,”迟海棠忽然插嘴道,“钱竟然不在你身上?”紫袖老实答道:“我只有些零散铜钱,想是不够。”薛青松满脸恍然大悟之色,啧啧叹息起来。展画屏道:“不够吃再加个菜。”他才老实低下头去。

紫袖正笑,展画屏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拍在他手中。他放了筷子道:“不等晚上了,这便去罢。”说着转身下了楼梯,直奔瑞年客栈。

那跑堂已教训完了,侧过脸来,三十余岁模样,一张脸生成市侩的好看,唇上两绺长须,随着绽开的笑意微微轻颤。见紫袖朝门口走,温声问道:“客官可是要住店?今日来得不巧,此刻没有空房。”

紫袖忙道:“这可累得走不动了,大哥再细想想。”捏了一小块银子,走近身边,塞进他手中。那跑堂果然眉开眼笑,喜得扶了扶头上小帽,收了钱道:“既这样说,小的再去查一查。”

两人便朝门口走去,紫袖听方才薛青松说掌柜深藏不露,不知这店中伙计是否身怀武艺,自然一心找他破绽,瞅个空子装作一绊,朝他身上一跌。那跑堂正塞着钱,踉跄一步,怀中跌出一只荷包,银线绣的花纹闪闪发亮。紫袖见他也没甚么身手可言,忙道:“是我冒失了!”又不住口地赔罪。那跑堂自然不等他弯腰,便自行去拾,也辞让不休,二人一团和气地进了店去。

给足了银子,空房自然一查便有。紫袖进房开了窗扇,等到傍晚一过,展画屏便从窗外无声溜了进来,含笑道:“有人接应,方便多了。”紫袖见他打扮得彪悍,也笑道:“房多得很,只不敢把你这样凶的人朝里带。”

两人又说几句,展画屏忽然住口不言,朝门口示意;紫袖凝神听着,果然脚步声甚轻,有人上了楼梯来。他想了想自己进店来的举止,不但面貌衣裳处处留意,连剑都用粗布裹了,应当是不曾露馅,便闪身门后静观其变,手掌却暗自蓄上了劲。

门外有人轻轻敲了两记,一个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同样轻轻响起:“大侠,大侠帮帮我……”

这显然是个少年的嗓音。紫袖皱起眉来,见展画屏轻轻挥手,便将门开了。门外只站着个十几岁的男孩,只比他胸口略高,衣衫不整,露着两条细长的腿,面色惨白,两只眼睛哭成金鱼也似,仍流泪道:“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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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号上了官方扫文小组的微博推文,

破天荒头一遭,

哎呀好新鲜的感觉。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和留言~

劳动节却在逃避劳动的作者,祝大伙儿

假 期 开 心。

我回来发奋了!

第127章 千帆过尽(3)

这间房离楼梯不远,紫袖看看左右,并无人来,再看这少年形容凄惨,带了几分慌张,满脸的心思只想躲进门来,低声问道:“你是谁?家里人呢?”那少年只管冲他作揖,小声求道:“大侠先放我进去罢!有人捉我的!”

“我并不是甚么大侠,”紫袖把着门道,“若你知道家人在何处,我且将你送回去。”

“我没有家人,”那少年忍住泪急促地道,“我是被送来这里的。”

紫袖听得一个“送”字,将他一把拉进屋来,关上了门。迟海棠饭桌上提起过的两个少年,这应当是其中之一。门外毕竟昏暗,进了门才看清楚,他手臂小腿都有伤口,也带着掐出来的指痕;兼之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不必问也知道出了甚么事。

展画屏始终坐着不动,紫袖见这少年坐着抹泪,先拿件衣裳给他穿了,又问道:“先说清楚,咱们素不相识,又隔着门,你为何叫我大侠?”

“我瞧见你带着兵刃……”那少年惊魂甫定,口齿却算流利,“虽包起来看不真切,应当也是刀剑一类罢。我在门缝里张望来着……我也练过两年武的。”

紫袖看他年纪虽小,却举止利落,显然身怀武艺,方才赤着的双腿也是筋肉分明,绝不仅仅是练过两年而已。此时也不多说,只道:“谁把你送到这里来?”

少年答道:“是带着我练武的大哥,说是来有活做,能领工钱;可又将我交给一个老头儿,要我叫他掌柜……”他面上掠过一丝惶恐,“他要我做……做那种事。”

紫袖看他紧紧抓着衣裳,面上神情不似作伪,便道:“你逃了出来?”

少年微微点头:“我当时听见了你的房号,又见你有兵器,便记住了……这一层的几间房,唯独这里亮着灯,料想应当也不会寻错……”他努力解释着,未曾长成的面孔带着一点委屈,“两位大侠必定侠义为怀的,若有人来找我,求你们把我藏起来罢。”

紫袖正在思索,久未出声的展画屏忽然问:“你叫甚么?从哪里来?”

那少年乍听他说话,看他面色阴暗,五官没有一丝秀色,畏缩着道:“我……只有一个外号,叫秋生,说是生在秋天,也不知是真是假。是从东北边来的。”说着便讲了个地名,又将求救的眼神投向紫袖。

紫袖看展画屏坐在一旁,虽身形扮得魁梧,神色声气却都蔫头耷脑地,像是壮汉抱恙的模样,便对这秋生道:“我虽带着兵器,却是武艺低微,只拿来保命,当不起你一句大侠。我这兄长也只会两下子拳脚,如今生着病,行动也不甚方便。我们两个不欲惹事,你要躲在这里,恐怕也不保险。”说着在他不远处坐下,“将你知道的事,见过的人,都说一说罢。”

秋生略一思索道:“带我来的大哥,我只知道是寻常乡汉;这里的人都躲着我,那老掌柜也没见几回。”

紫袖见他说不出有用的来,兀自琢磨。若这孩子是这客栈的探子,即便将他赶走,也没甚么好处,既然送上门来,不如留下套话——只不知如何叫他快些开口。

正走神时,展画屏却又蓦地插话道:“另一个孩子在哪?”

“甚么?”秋生抬起头来,茫然中带着一丝遮掩不住的惊讶。展画屏说:“同你一起来的另一个,人在何处?”

秋生被展画屏直直盯着,一时有些张口结舌。紫袖冷眼旁观,心中有数:他自然是知道另一个人的,却必定没想到展画屏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只见展画屏又慢慢地说:“一起送来那个,是我们两个的表侄,从小被人拐走。我们寻他多年,终于得了消息,才跟到这里,却再寻不见踪迹。你既然同样被送进来,说不准竟见过他。此一遇也是缘分,若能找见侄儿将他救走,也不枉我二人寻来这里。”他面带愁苦朝秋生探了探身,“你被这样折磨,可见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侄儿可也在此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