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 第71章

作者:纸如云烟 标签: 古代架空

紫袖又道:“王爷打探出有人反叛,我们两个不想你涉险,才决定捉你,事先并不知道薛青松就是叛徒。那里炸掉之后,王爷便将我扣着,自行见了皇帝,将这事圆过去——究竟怎样说的,你得问他。等他们都说完了,皇帝才叫我去,说我有功,叫我做甚么副统领,可我不想做。”他这才望着展画屏,恳切地说,“我没替他做过甚么坏事,也没替他杀过人。你进宫那一晚,我躲在不远处偷听。”

“副统领又怎么样?”展画屏敲了敲他脑袋,嗤一声道,“即便你当真是他儿子,也不要紧。”

“甚么儿子……”紫袖皱着鼻子道,“你是不是骂我?”

展画屏看着他的神情笑起来。紫袖被他眼中的光芒所摄,一刹那又觉幸福了。他定了定神,又说:“我做侍卫,一开始是要留意江湖动静,可魔教掩盖得好,并未闹出甚么动静。金错春我早就认得,只是后来才知道他是千帆院掌院,一路追杀也出自他的安排;于是趁机一并除去了他,也没有泄露身份。”展画屏一面听着,一面默默点头。紫袖看他神色,想是已将那些事对上了号,便也额外感到一种挑明的畅快。

他将钥匙绕在指尖甩来甩去,又说:“我以前想着,站得高一些,就能看得更远,有点出息。还有哪里比皇宫更高呢?进去之后,跟你的对头打过交道,发现他们委实都有过人之处,可总归也没多大意思。”

“的确没多大意思。”展画屏赞同道,“我也给皇帝当过侍卫,你要早说,我会早劝你不如换个行当,累得很。”

“你……”紫袖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自己会将这身份先揭出来,呆望着他,一时无言。

展画屏朝他笑笑,又道:“兰汀将我拉进宫去,只是那时先帝偏心得厉害,身边侍卫也不少,便要我暗地里护卫睿昭太子。”

紫袖恍然大悟,惊叹道:“难怪你要带人去给睿昭太子伸冤报仇!原来你是他身边的人……睿昭太子是甚么样?”

展画屏边想边说:“清雅,高贵,仁君之相,也是众矢之的。”忽然又补一句,“逼着我念过书。”

紫袖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刻,噗嗤笑出来,思忖一番又说:“看来进宫时,你是刻意扮做他的模样,才会有人说睿昭太子还魂了……对付千帆院右尊者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罢,那右尊者狂乱之际看你身影肖似太子,才更加疯癫,必然当初也跟宫变一事有所牵扯。”

展画屏颇为赞许地应了一声,抬手捏他的后脖颈。紫袖慢慢将下巴挪到他的肩头,抵着他的脑壳,暗暗感到一丝奢侈的陶醉,又问道:“那天你烧掉了《十贤图》,可大般若寺还有一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自然我手里的是真。”展画屏道,“原先那一幅,是我偷走的。”

“果然是你!你就诈我!你这惯偷……”紫袖几乎跳开,又笑又埋怨地说,“我在魔教问你,你还装不知道!”

展画屏笑道:“怕甚么,陈家人总会想法子遮掩。”

紫袖想着此后的事,的确是王爷叫人送了画来,才将这一段公案平息:那时他听话不多说,只以为是被皇帝试探;皇帝自然听王爷回禀,以为是他找回了《十贤图》。有这件功劳打底,自己又扛住了金错春的一击,最终拿到金龙牌,进了金字班。往事历历在目,他百感交集,心中慨叹:展画屏对大般若寺高僧视如不见,明目张胆去偷;而王爷应当早已料到他迟早有此一举,于是备下了仿品。这两位都是艺高人胆大,一个偷盗,一个造假;自己只是个跑腿的,两头奔走,倒是帮着画完了这一个圆,三个人被一幅画圈入其中。

想到此处,他轻轻摇了摇头,带着点迟疑问道:“双龙之难,凌云派也卷在里头,那时你回山做掌门,也是打算好了要报仇的么?”

展画屏道:“那是凤桐和陈麒杰交换的条件。我在凌云山向来闷头练武,对帮派事务毫不挂心;凤桐又暗算过我,想必心中有鬼,因此暗中效力寿王,倒并未牵扯上我。在他二人眼中,我是个局外人,正好拿来隔上一隔——待我继承掌门之位,凌云派便正式退出战局,双方切得干干净净,宫变之事再无人知。凤桐以此保全门派,想必胡不归也有如此举动,只因活得久些,自然免不了替死人了账。不像凤桐死在山上,倒避过了许多难听话。”

紫袖听他说起太师父之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急着问道:“魔教上了凌云山,后来下葬的人不是你罢?”看展画屏眼神狡黠,盯着自己不说话,只得又道,“不是瞎猜,有证物的,是大师兄掘坟来着……”

展画屏面现无奈之色,摇头苦笑道:“徒弟都是甚么东西,一个两个不听话!你们几个里头,我看只有明芳最乖。”

紫袖笑了一刻,又问:“那人是做甚么的?”

展画屏便道:“先帝喜好出行,起先我曾跟着;后来叫我护卫睿昭太子,不欲旁人知道;外加我偶尔还要回山:为掩人耳目,难免要使些手段,我忙不过来的时候,如果不是甚么重要场合……”紫袖顿悟,接着道:“那个人替你!”

“正是。”展画屏道,“兰汀找来一个与我有几分相似的人,对太子极为忠心,在脸上动过手脚,数年下来容貌身形粗看同我几乎一致。虽然武艺有所欠缺,只因顶替我的次数不多,便也从无纰漏。宫变之后,便在魔教之中,一起搭救故人。三年前他力战克敌,受了重伤,眼看命不久长,便自行提了这个主意,大伙儿才商议决定夜上凌云山,趁机将我换出来,安葬了他。动手的人是我,给我预备的那些礼节仪轨,他比我受得起。”

紫袖道:“怪不得你一直同旁人不大亲近,想是也有这一层顾虑,万一他替你现身,不至于被瞧破。他将最后一口气也献了出来,自然应该长眠山林之间,不受搅扰。你放心罢,既然是魔教的人,大师兄必会妥当安置,回头再好好补做一场法事。”

他一边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去,覆盖着展画屏的手。他不敢握得太紧,心中有个声音低低地说:不是他。

果然不是他,那时候阖上双眼,静静躺在山上的,是另一个人。

他自然敬佩那个人的心志,为他毅然赴死的义举动容,又在确认那不是展画屏的时候,悄悄感到一丝异样。

眼睁睁看着展画屏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化作经久不息的噩梦纠缠着他,是他长久自责和恐惧的来源。此时被展画屏亲口讲明,像是将他心上的数重枷锁除去了一道,那沉重的东西在心海中漂浮,将一段生死界限推得越来越远。

只不过稍稍轻了一瞬,胸膛又被压得刺痛起来。那个声音又说:上回不是他,以后也不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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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袖:师父,你和王爷好像诈骗集团的同伙。

展画屏:徒弟,你好像罚站墙角的狗子。

杜瑶山(委屈):为甚么说起徒弟,单单不提我啊?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和留言。

第160章 衣上酒痕(2)

正出着神,展画屏碰碰他的手肘问道:“怎么不说话了?”紫袖连忙应道:“我在想那时候的事……”

如果只剩这一次聊天的机会,他自然恨不得多说几句,当下便问:“烧了凌云山后,你盼着被找出来么?王爷说,你是有意等着旁人去寻你。”

“哪里说得准?”展画屏道,“大伙儿商量时,两头都预备了:如果被找到,不妨大张旗鼓一些;如果没人找到,也有别的路子可走。我起初以为挖出魔教的会是陈麒枢,没想到他当真拉上了你,要你去做这件事——他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紫袖听他这样说,顿觉自己委实也算有点出息,想着和他重逢的情景,心生甜蜜,不由笑道:“你在凌云阁亲我的时候,就是在布局了,对么?”

展画屏摸摸他的头,缓声道:“我只是顺手多埋一颗棋子,并没有想到真有用处。看你那时的情形,应该慢慢把我忘了才是,毕竟时日久了,一切都会变淡。”

“是啊。”紫袖靠着他的肩膀,慢慢地说,“都会变淡,应该是这样。”

他默默想着这几年的事,挣扎着走来,假象迭出,虚幻交错;走到今天,两个人却坐在一间囚室当中谈笑。人世多变,能确认的唯有这两颗真心,无论何时何地。他心里又甜又苦,说不出究竟是甚么滋味,自顾自傻笑起来。展画屏瞥了一眼道:“这笔旧账到底算完没有?当时该亲还是不该亲?给个准话,我心虚得很。”

紫袖哈哈笑道:“完了,清了,亲得好!”

一边说着,随手照着展画屏腿上拍了一记,却见他眉心微微一抽,自己手底下也不对劲,不由得深觉纳闷,不等展画屏阻拦,劈手已将外衣掀开,药气顿时扑面而来。他打眼一看便觉两条腿有异,再伸手一探,当即失声叫道:“你的腿……你的腿!”

展画屏一条大腿的骨头像是断了,触手火烫,被他一碰,就是轻轻一抽。

药气有外衣遮盖,又被风吹得极淡,他才没生疑心,此时骇得慌了,要再去细查,却被展画屏单手挡开,口中道:“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惹怒了陈麒枢。”那口吻只像在说身上不小心落了一个饭粒子。

紫袖被他扯着手臂,转眼看他,展画屏神色如常,他却登时泪如泉涌,扑向他四处乱摸。“没有了,真没有了。”展画屏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揽过去。紫袖不敢挣动,被他身上热度一烘,多少天来的惊惧后悔、焦躁绝望,这一刻全部揉在一起,再也扯不开、忍不住,抱着他哭起来。心中悲痛,反而说不出像样的话,只一个劲儿问道:“你痛不痛啊?你痛不痛啊?你不叫我开锁,是不是痛得不能碰?”

“不要紧,朱印下手,断归断,却断得有分寸。”展画屏看他只顾埋头痛哭,半笑不笑在他耳畔柔声安慰道,“也上过了药,你还哭成这个样,害不害臊了?喂,是你断腿还是我断腿?”

紫袖蓦然想起自己是来放人的,连忙擦一把脸,摸出钥匙来开那锁链。他轻轻扶着展画屏脚腕的铁铐,只是手一抖,钥匙捅不进锁眼;一面强忍着开锁,一面咬牙说道:“都怪我,都怪我瞒着你……如果我早跟你说,也不用受这份罪……我以后不做侍卫了,再也不做了。”

展画屏看他低着头,大滴泪珠啪啪落在身上,握住他手腕道:“不怪你,你还不是跟我学的?是我先瞒着你,你才有样学样。谁没点自己的事呢?这件事本来与你就没有关系。无论紫袖瞒着甚么,对我的心都是最真的。”

紫袖开了锁,抹一把脸道:“你等一等,我先找人给你看伤接骨,再把你送出去。”

展画屏道:“你不要慌,拿几样东西来,我自己会接。”

紫袖飞快跑出地牢,朱印已经等在外头。彼此打个照面,无需多言,便分头行事。朱印备了车辆家什,两人将展画屏打扮成老翁模样,混在年根热闹的人流中,送出了京城,住进一户农家。

那农夫只管引人入户,绝不多话,掉头便走。紫袖看他晓事,屋里物件齐全,周边又僻静,十有八九是王府安排的人,便将展画屏安置妥当,先养腿伤。

如此一来,竟得以多处几日,叫他不知该庆幸还是伤感。展画屏看他默默拾掇,忽然问道:“陈麒枢为甚么放我?你同他说了甚么?”

紫袖着药物答道:“他关着你有甚么用?时日一长,反而引火烧身。王爷这样精明的人,只有将你放了,才能全然不知,置身事外,把这件事彻底了结。”他手下动作甚轻,话音却越说越冷,“他叫我去放人,我看他烦躁暴怒,想来正是因为伤了你的腿,过意不去罢。伤成这样再不放你,我要同他拼命了。”说着又扭头问道,“你说了甚么,把他气到这个境地?”

展画屏但笑不语,不再发问,便在这里住了;不数日就要过年,又写了一封信,叫紫袖赶在除夕前暗中传送出去。紫袖从王府带了些药,一面偷偷找郎中打听,一面同展画屏商议着,老实不客气地给他猛灌。心知伤筋动骨总好过内伤发作,却还是担忧不止,面皮又要绷住。展画屏倒不为所动,也因为有些发烧,日日安眠。

大年夜两人吃过简单的年饭,紫袖早早照料他睡下,遥遥听着四处的鞭炮声,更觉身旁安静。他看着展画屏熟睡的脸,心中暗道:殷紫袖,你做了多糟糕的事啊。如果你再出息一丁点儿,再周到一丁点儿,兴许他也不用这样痛;可他内伤发作时,要比这更痛罢。除去这些,他为了你,又失去了多少年的寿命?三年,五年,还是更多?即便是两情相悦,你给他的欢悦,能盖得过这些苦楚么?即便你假作不知,哪怕等他当真咽气之后立即自尽,又能弥补甚么?吃尽了血肉,占尽了便宜,一死了之,就能赎罪了么?

他将额头靠向展画屏放在棉被之外的手,又不敢贴上去,感觉着那一点温热,心中轻叹,对自己说:你不能。

展画屏发出的信很快便收到了回音。到了初五,紫袖和起面来,要包饺子。展画屏靠在床头,将塞好了馅儿的饺皮一个个捏成滚圆形状。两人闲谈几句,他朝紫袖问道:“你内功练得如何了?”

紫袖随口道:“没甚么不顺,快到第三重了罢。”

展画屏捏着饺皮道:“为甚么散功?”见他手下一停,又道,“是花有尽么?”

紫袖又继续动起手,点点头道:“那时候中了他一招’三涂引路’。不过也是因为他,后来才武艺大进,又跟进了海边大营,也算因祸得福。”

展画屏道:“我此前大概能够推测你是跟着他进去,只以为是他不够谨慎,却不知道还有前面一段。”说罢将手中一点面粉朝他弹去,准准染在他鼻尖。

“这有甚么,”紫袖笑着去抹,啧啧叹道,“要不是他,我也见识不到魔教教众的身手。现在才知道,这一对兄妹不愧是甚么神将的后人。”说出这句话来,他又想起曹无穷,叹一口气,问展画屏道,“除了胭脂明王和伸手菩萨,三神将你都认得么?《十贤图》真是照着他们画的?”

展画屏略一思索,便道:“还有五个,是我跟朱印,还有般若三罗汉。”紫袖“啪”地撂下擀面杖,盯着他看了一刻,只见他笑道:“我也在上头。”

“果然有你。”紫袖道,“先帝信任你,你又陪伴太子,怎么说也该在上头。可三罗汉竟然也是,那你认得素墨?”

提到这个人,他言语中的激动便按捺不住,话说得快了些。

展画屏道:“不能算是认得,没怎么打过交道。”

——他还是绕过了素墨的事,他一定会绕过。但凡他有一丁点儿办法,也不会至今仍然不肯吐露一个字。紫袖隐隐感到一丝失望,借着这点失望又说:“你那时要我去南边港口找他,我没有去,说不定已经错过了……”

“也不打紧。”展画屏捏着饺子道,“待我养好了腿,慢慢搜索,不见得就找不到人。”

紫袖望着他,知道该怎么说,眼神和话语都发自心底地坚定:“兰汀死于素墨之手,素墨就是皇帝的亲信了。有这一层关系,只要他回来,总能找到一点踪迹。回雪镇魂丹的事,也要问个水落石出。”

展画屏将手中饺子摆在桌上,抬手将他脸颊上残留的粉迹擦得更乱些,赞许道:“没错。”

小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紫袖将包好的饺子下进滚水,展画屏看着他手指摆动,问道:“你跟我走么?”

紫袖沉吟一刻便答:“去哪里,去多久?”展画屏一时无言,他便转脸促狭一笑,又道,“你不能说,我也不问,谁还没有点自己的事呢。只是这么久折腾下来,我也看到了许多。”

他拍拍手上面粉,面对展画屏正襟危坐,正色道:“皇宫里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我觉着没意思;魔教报仇未果,阿姐和薛青松一齐葬身火海,令我终生难忘,十分触动,然而也生出困惑之心。你说过无常之力最大,这大概就是无常罢……练武的时候,我兴许不能一开始就找准了练法,但是多试几次,总能知道哪些不对——经历世事,也是这个道。若说有野心,这些都不是我内心所求;最恰当的一个答复,尚需不断探寻求索。”

——就在这里停下罢。

他伸出手去,按着展画屏的手背,一字一句说道:“天地还大,江湖路远,我想要多多见识。”

煮开的水声依然响着,屋里热气蒸腾,展画屏凝视着他,逐渐露出难以遮掩的欣慰之色。他拍了拍紫袖,眼神温柔,微笑道:“紫袖长大了——比我想得还要快。”

果然。紫袖心里默默地想。展画屏不惜燃尽自己,只为送他展翅腾空,助他强大而圆满。当他看见他已学会一个人往高处飞,一定不会拦着他、占着他。他希望殷紫袖能从一片真情中汲取力量,跨过他去,走向更广的天地。

这一点,没有人比紫袖自己更清楚了。

他又像浸在了水中,浮浮沉沉,脚不着地。可至少在这一刻,展画屏对他是放心的,他会按照他的愿望向前走,哪怕提前一些。他因为这一重安慰,由衷地笑起来,指着展画屏被自己沾上面粉的手,龇牙道:“也不算全然长大,还差一点儿。”

今年暖和,京郊也有河流并未封冻,时见船只来去。朱印在车上放了一辆半旧的木制轮椅,紫袖此时取来,又在展画屏指点下装了搁腿的支架,打点停当,将他送至河边。

人迹寥寥,两人等了不久,便见一艘小船靠拢来,一个人钻出船篷,足下点着船板,跃上了河岸,和展画屏点头致意。紫袖瞠目半晌,惊声叫道:“兰大哥?!”

兰泽朝他微微笑道:“久违了。”

紫袖惊讶得说不出话,只重复道:“你……你……”

“我没有来。”兰泽像是知道他未曾说出的话,温声道,“那天来的都是身手好的,我只在旁处,还有不少人尚需安顿。”

紫袖捏紧了拳头,却现出一丝笑容,勉强道:“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兰泽眉眼间带着郁色自嘲道:“从前只嫌自己武艺低微,遇着甚么险要之事,总无反抗之力,也不敢多惹是非;没想到也因为不怎么会武,如今竟逃过一劫,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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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医生还活着哦

第161章 衣上酒痕(3)

紫袖犹疑着问道:“近来……可好吗?”

兰泽便答:“都好。此前救下的人,谷中迁出的人,各有各的去处。”说着又看展画屏,两人简要说了几句。

紫袖连看加猜,约略也知道他常在奔走,安置掩藏魔教寻来的故人。此时五浊谷人已散去,自然也有防备皇帝的意思。听他报了平安,顿生喜悦。

这些天来,他和展画屏有意无意将魔教复仇一事避而不谈,已成默契。他至今也不知道拦下展画屏到底是对是错——即便展画屏知道有人反叛,他也一定会去;如果他去了,能改变多少?紫袖无从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