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太平
让人在堂中放置多个火盆炭炉,又留了伺候的人候在门外,云德依然不放心,就在祠堂外的守卫祠堂的门房里窝着小息。
他随着主子一路赶路,因雪天路滑,进程颇慢,一路上都没有好好歇息,心里惦念着小主子,本欲打个盹就起来,结果一倒下去,迷迷糊糊一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云德猛的从小榻上跃起,边整理衣衫边往外疾走。
刚一出门,迎头边撞上刚刚步入廊门的云九。
“起来了?”
“什么时辰了?!主子呢?!”云德一边看天一边急问。
“辰时初刻,主子还在祠堂。”
“什么?!”云德诧异,“主子在祠堂跪了一夜?!”
云九有些无奈,“四更的时候,我去劝过,世子直接打发我出去了,五更的时候,我让人送了热汤进去,结果世子一口都没有动。”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云德急吼。
“我……”
“主子从西北出来,一路急赶,在进京之前,已经两夜未眠,这样跪一宿,身子怎么受得住?!”云德边说边疾步往祠堂正堂而去,云九听闻云德之言,也是吃惊,急忙叫住身旁小厮,“快!赶紧吩咐膳房备参汤去!”
吩咐完之后,云九也急急朝正堂奔去。
云德推开门,果然看见小主子还长跪于堂前,身形笔直。
“主子!”
云德抢步上前,单膝跪在云恸身侧,“主子,您跪了一宿,歇歇吧。”
云恸缓缓磕了一个头,“什么时辰了德叔?”
“已经辰时初刻了,您小歇一会儿。”看他磕完头,云德直接就伸手强硬的将他扶了起来。
身形略单薄的少年埔一站起,身子微一趔趄,云德赶紧扶稳,看少年的脸色,云德忍不住念叨,“您这身子也不是铁打的,怎么就不知道自个儿疼惜疼惜?赶了这么久的路,还这般熬一宿,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由不得这般折腾啊。”
“无事。”云恸摆摆手,并不在意。
“这还无事?”云德微一瞪眼,“今儿是老王爷忌日,您跪了一宿家祠,今儿可不许在灵前长跪。”
云恸只是笑笑,并未言语。
云德让人取了厚实的披风给小主子披上,扶着他出了家祠正堂,“时辰还早,老奴先送您先回院子里歇息,祭拜的事宜老奴是督促准备就是。”
“德叔……”
“您就算不为自己的身子,也为云家想想吧,主子,您要是有半点差池,老奴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老王爷和王妃?”
如果小主子有任何差池,那这云家……
云德不敢深思,当年老王爷亲自将守护云家的责任交给他,王妃他没护住,现在如果连小主子也护不住,他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云恸拍拍云德的手背,“德叔,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忧。”
院中一片洁白无垠,行走几步腿脚血脉松泛开来,云恸谢绝了云德的搀扶,他深吸一口气,冰雪凉意直冲肺腑,清晰无比。
跪了一宿,浑身筋骨僵硬,想松泛松泛筋骨,想着这是府中祠堂遂作罢。
云九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云恸踏出正堂大门。
“世子……”看着跪了一夜,脸色泛白的主子,云九满心愧疚。
云恸温和的笑笑,“九叔,我先回院子洗漱,麻烦你和德叔准备一下祭拜父王母后的事宜“好好好……”云九忙不迭的点头。
*
云恸出生三日之后即被抱进宫中养育,他正正经经在这府中所住不过三日,这王府对他来说,全然陌生。
竹央阁是王府中最大的一处院子,也是历代家主所居之处,院中没有金碧辉煌,也无华光宝气,反而静素雅致,几间卷棚瓦顶小五,不施华丽色彩,一条林中山泉引来的小溪流穿堂而过,溪底铺设小巧圆润卵石,屋旁几簇江南翠竹,清幽至极。
院中积雪微积,院中景致一目了然,溪水冻结成冰,翠竹枝叶上轻覆几缕积雪,翠色一览无余。
这是先代云王的居室,承袭先辈性情,几代云王都对这小院情有独钟,都居于此处。
昨日天色已晚,又忙着祭拜祖宗,云恸匆忙间并未仔细看清这院中全貌,此刻天色正好,推门一看,他忽地一愣。
“这竹央阁老奴天天吩咐府中仆役清理打扫,就盼着世子早日归来。”云九行在云恸身后,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
云恸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小院,不得不说,云家血脉传承中,那份对山水的偏好和生性简朴从未被丢失。
“世子,老奴也不知您喜好,如院中还需添置物品,您跟老奴说一声就是。”云九念念叨叨的在屋里转悠了一圈,也不知道主子满不满意。
“如此就甚好。”云恸很是满意,笑意都舒缓了两份。
“哎哎,那世子您先歇着,老奴就扰您了,院中有小廝,有什么您唤一声就是。”云九在府中主事,并不像云德一样跟随在主子左右,还是几年前特地去西北见过自家主子一次,这好不容易盼着主子回了王府,觉得哪里自己都没有做好。
“好。”
云九还想再说什么,直接就被云德拽着胳膊拉了出去,他认为自己就够啰嗦念叨的了,没想到几年没见,这老小子比他更甚。
待两人离开,云恸才仔细打量这居室。
屋外幽静雅致,这屋内也简单朴素,床榻,长榻,案几,桌椅,再无其他。
简单打量了一圈,云恸解下披风,简单梳洗之后,在院中走了一套拳,松了松筋骨,用了一些米粥,他在长榻上闭眼小息了一会儿。
没等云德半个时辰回来唤醒他,他就自己起来了。
在军中多年,云恸的自律性堪比教条。
待一切备好之后,云恸带着云德和云九一起出城奔向九邙山祭拜。
第13章 一日三变的皇帝陛下
“出城去了?”
刚刚结束廷议,不等皇帝陛下开口,全安就先把收到的消息告诉了自家皇帝主子。
“是,刚刚城门守卫处来报,世子辰时初刻出了玄武门,直奔九邙山去了。”
九邙山乃黄陵所在,先代云王的陵墓是太祖所造,毗邻黄陵之东,不足十里。
当然,享此殊荣也仅先代云王一人,后来云家后人的陵墓也建于九邙山,只是离黄陵距离百里之远。
“身边可有人跟着?”
“回陛下,王府管事云九和世子随从云德跟随在侧。”全安虽然有些疑惑皇帝陛下为何会问出此话,不过反应快过脑子。
“嗯,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全安刚一起身,皇帝突然又唤住他。”
“陛下“世子回城之后即刻来报,如归来时辰尚早,就传世子进宫用膳吧。”
全安点头,“是,奴才这就去让人去王府传话。”
“不必传话了,待世子回城,你亲自去王府去请。”
全安眨眨眼,“是。”
嘴上回答得顺溜,其实全安满脑子都是一片白茫,陛下这是?
顿了顿,皇帝又言,“如果……归来时辰晚了,就不必传了。”
“是。”
皇帝陛下一条又一条的旨意,让全安一头雾水又一头雾水,陛下这到底是个什么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传还是不传啊?
“下去吧。”
“是。”
全安可不敢当着面儿质疑皇帝陛下的旨意,闷头应了之后,出了门就抱着脑袋理去了。待到城门守卫处申时来报,说世子回城之后,全安片刻不敢耽误,赶紧去回了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点点头,“你去王府请世子进宫吧。”
全安领了差事,也不敢耽搁,转身出去就奔宫门而去,生怕耽误了主子的差事,结果没等他走到宫门处,身后的小太监跑得几乎断气,追上来告诉他,陛下收回成命了,让他不必去请世子进宫了。
全安眨眨眼,懵了。
陛下您这到底是要闹什么幺蛾子啊?!
皇帝陛下一日三变,全安作为一个奴才,自然没有丝毫置啄的余地,除了好好当差办事儿,他难道还敢去质疑天子的旨意?别逗了,他又不是活腻了。
次日,刚下了早朝,皇帝陛下刚一出太和殿,立刻吩咐全安去王府请世子进宫。
全安看自家主子这次好像是没打算更改旨意,不过行至宫门处,他还是下意识的顿了顿,回身望去,确定无人追来时,才放心的亮了腰牌出了宫门,直奔云王府。
云恸离京多年,王府并无主事之主,府门常年紧闭,朝廷就如同遗忘了这座曾经辉煌的王邸一般。
所以当门房小厮一开门,看见全安那一身衣着打扮时,半响都没缓过神来。
“咱家御前大总管全安,奉陛下旨意,宣召世子进宫面圣。”全安姿态不高不矮,刚好适中,既不会盛气凌人,也不会贬低了自个儿的身份。
“啊?!”门房傻了。
全安轻叹了一声。
门房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火速拉开大门,吓得颤颤发抖,“全公公!全公公,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带路吧。”
“是是是,您请您请……”
门房忙不迭的转身,领着全安进了府。
云九听说宫中来了人,也是一惊,不敢有半点耽搁,直奔竹央阁稟报主子。
适时,云恸正在院中练枪。
“世子!世子,宫中来人了!”云九刚一进院儿,就急急呼道。
云恸听闻嚷嚷声,一个晃神,手中长枪脱手飞出,稳稳扎于不远处的树干上,枪头没入一半。
“宫中来人了?”
云九目光落在那没入树干半截的枪头,神色愕然,主子这一套六合枪威力太过惊人了,完全堪比当年老王爷壮年巅峰之态!
“九叔?”
“啊!?”
云恸边取了袖中锦帕擦拭额际汗意边再次询问道,“你说宫中来人了?”
“啊,瞧我!”云九重重拍了脑门一下,正色道,“刚刚门房来报,说宫中来人了,这会儿只怕是到正堂了。”
“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