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秃了猫头
楚幺看得痴迷了。
等他回过头来,发现白骨没有跟来。
楚幺没多想,专心埋头用锄头除草。这荒地没有乱石灌木,扯出来的野草都像是翻土一般轻松。
但莫名的,楚幺还是觉得不对劲儿。总差点什么。
等楚幺歇息的时候,抱着竹筒喝蜂蜜水,才想起来那点不得劲儿是什么。
白骨没跟来,是不是生气了。
可临出门前,白骨还给他准备了蜂蜜水呢。
白骨不能说话,脸上也看不出神情,楚幺确实琢磨不透。他难得有朋友,他不想朋友生气或者他让朋友生气了而不自知。
“喜鹊,白骨是不是生我气了。因为我早上没吃他的鱼肉。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嫌弃他啊。”楚幺后知后觉蹙眉道。
喜鹊正招呼一众鸟雀在野草里捉虫,楚幺翻出的泥土虫卵也被鸟捉了。喜鹊想了想道,“吃了那么多天的鱼想换个口味,怎么会生小幺的气呢。”
楚幺听后松了口气。
但喜鹊没说的是,今早那条银鱼是不同的。
那可是出自高山冰封的寒潭中,极具灵气吃了大补。喜鹊吃了都觉得身上筋骨疏通,修为隐隐凝实了不少。
那银鱼对于他们山兽来说极为珍贵,因为那是山神的领域,没有山兽敢擅自踏足。即使山神在沉睡中,也没山兽敢闯入。
喜鹊之前就怀疑白骨是山神灵力附体,这下倒是直接确认了。
这么珍贵的灵鱼,被楚幺拒绝了,喜鹊想了下,她可能会有些疙瘩的。
传闻中山神冷漠喜静,常年居于山巅雪殿,唯一爱好就是喂寒潭中的小银鱼。上位者习惯众生臣服,而楚幺这么一个凡人还不领情,恐怕心里还是有点芥蒂。
不然一直跟着楚幺身后形影不离的白骨,今天就没来。
这些喜鹊自然是不会给楚幺说的,只是叫楚幺宽心。
楚幺也是心大的,喜鹊说不会生气后,他就没继续想了。
当务之急是开荒在春雨下来之前播种,然后又要砍树砍芦苇搭屋子。
他忙到傍晚,也只开出两米长宽的荒地。这进度着实飞快了,要知道山下开荒,草木盘根错节碎石小山多,挖一个月怕只有楚幺这一天的进度。
楚幺目前也只打算开这小块,然后开始沤肥,烧草木灰快速肥土。大头还是搭屋子,只是他一个人搭的话,估计至少得一个月。
忙不过来也没关系,他每天都搭,这屋子总会搭起来的。
楚幺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迎着渐晚的天色收工了。
回到茅庐时,楚幺才有些紧张,白骨到底有没有生气呢。
不管如何,想好好和白骨聊聊。或许,他应该给白骨道歉。
楚幺没处理过类似问题,更何况没人懂白骨在想什么,楚幺无意识的搓了下手指,暗暗呼吸一口气。
一进屋,却发现桌上摆好了饭菜。
一盆荠菜饺子,一条红烧银鱼,一碗春笋炒肉。
白骨夹起一个饺子举在空中,示意才进门的楚幺看。
那饺子包的漂亮,褶皱分明,晶莹剔透的。
楚幺嘴角微张,看着白骨脸上和手臂上都沾了面粉,有些惊疑不定道,“你自己在家摸索包饺子?”
白骨没给反应,但是楚幺已经明白了。
楚幺心里感动又是愧疚,亏他还想白骨是不是生气了,可人家不仅没生气,还钻研包饺子。
楚幺想都没想,快走几步一把抱住了白骨。
白骨身形微微僵住,一只手还夹着饺子,那香味勾的老虎直立起身,鬼鬼祟祟地叼走了摇摇欲坠的饺子。
“白骨,你太好了。”楚幺道。
白骨拍拍他后背,让楚幺吃饭。
有了调料的饭菜,看起来十分好吃。就是楚幺反胃的鱼都煎的金黄酥嫩,勾芡的汁儿淋在上面,色泽诱人味道香浓。
这一顿,楚幺吃的非常满足。
“这和镇上的馆子手艺也差不了多少了。”楚幺感叹道。
白骨垂眸陷入了思索中。
楚幺吃完饭后,拿起白骨的搓澡巾,给白骨洗骨头。
不知道是不是洗多了,楚幺竟然觉得白骨的骨头好看。有些呈玉脂化的倾向。
喜鹊和老虎吃完饭都巡山去了,茅屋里就他一个人。山野幽静,黄昏里深深浅浅的余光落在屋檐下,楚幺并不觉得害怕。
四下无人时,他喜欢对着动物自言自语,而此时白骨无疑成了倾诉对象。
“今天翻了一块荒地,明天就去种白菜,萝卜种子。”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雨,今年还会干旱吗。要是这样,我也不怕,离湖近多提几次水浇灌地就好了。”
“现在的日子真好啊,唔,就是不知道山神什么时候醒,要是他醒了会不会生气。”
“不过下雨更好啦,这样就可以搬些朽木种木耳了。木耳炒肉很好吃。”
没一会儿,喜鹊和老虎都飞回来了。
喜鹊有些着急道,“我刚刚听见山里的鸟雀在议论村子里的事情。”
“说村子里最近出现很多偷狗的,要把狗卖了挣钱。”
第10章
楚幺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心惊不已,手心冒出了冷汗。
阿黄聪明,绝对不会被外人捉了去。陌生人拿着肉诱哄投毒这种,阿黄根本不会上当。
可阿黄不会对自家主人设防,卖养子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卖个狗他们也能做的出来。
楚幺原本打算屋子建成后再把阿黄接上山,一听喜鹊说的,当即就要下山。
喜鹊担心道,“你要小心,要是被村里人发现了,怕是不能好好收场了。”
本该献祭死亡的人重新出现,村民怕会捉住楚幺。再用各种“献祭”的法子折磨他。
甚至把献祭后还未降下甘霖怪罪到楚幺身上,又把楚幺钉在全村罪人的惩罚柱上。
喜鹊一下子想了很多,她在凡人村子里活得久,见识了各种人性丑陋,自然以最坏的心思揣测人。
见楚幺执意要下山,她也不会阻止。要是楚幺不去,她才会失望。
楚幺临时凭着一腔气愤慌张下山,她也不放心。可山里有结界,她不出去,到时候只能干等着了。
喜鹊急地跳脚时,只见白骨拿出一个红绳系着的小玉坠,将其挂在了楚幺的脖子上。
喜鹊见状,心里踏实了。
楚幺摸了摸玉坠,冰冰凉凉的又逐渐染上了手心温热,玉里有一抹深蓝痕,在昏暗的山色中闪着微光。
楚幺望着白骨,白骨轻拍他的肩膀,像是无声安抚。
老虎也很焦躁不安,老虎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他的心结遗憾。每一只离开主人的动物,就像遗落在外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老虎平时都没心没肺的,此时炸毛的老虎脸上露出一种凶恶又清澈愚蠢的精明算计。
“要把阿黄接上来,等今后村民上山打猎时,哼哼,看我不吓死他们。”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恶虎咆哮!”
楚幺捏着拳头道,“我会小心的,尽早回来。”
喜鹊小眼睛严肃看着楚幺,“不,别冲动,你下山看看时机,要是村子里的人还没睡还在溜达串门,你就等半夜时候再接近。”
一行人一路千叮咛万嘱咐,当然都是喜鹊在说。
喜鹊还跳在楚幺肩膀上施展了“好运”叽喳术。
它们将楚幺送到山边,楚幺下山,老虎、白骨、喜鹊站在黑暗里望着山下零星豆灯的村落。
夜色渐深,山里的夜猫子山兽开始活络,漆黑的山雾中闪着无数双亮眼,无一例外都看向了山下。
就连夜里爱咕噜叫唤的鹧鸪都静默等着。
黑林里越发静谧诡谲。
它们都知道这个叫楚幺的人类,要下山救一只叫做阿黄的狗。
它们不通人性,忠于天性率性而为。
但此刻心底同时冒出一种陌生复杂的情绪。
人类管它叫做士为知己者死。
狼二站在草丛后,看着瘦小的人影出了山,在月色下几乎融于低矮的灌木草丛中。
伶仃孱弱又坚韧炙热,义无反顾奔向他好不容易挣脱的泥沼中。
狼二羡慕道,“老大,我要是被猎人套住,你会冒险救我吗?”
狼王眯眼,没出声。转头一跃跳在高高的石头上,望着天上圆月,仰天狼啸一声。
寂静中,狼啸震动山野,狼二也随着狼嚎。
老虎听了一怔,而后也嘶吼咆哮起来。
接着,各种山兽齐齐奔走嘶吼,鸟禽长啸啼鸣。
原本沉静在月华天幕下的大山霎时陷入一种莫名的肃杀危险中。
山里的动静传到山下,楚幺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只胸口的玉坠微微发烫温暖着他颤抖的手心。
“怪事,这是什么情况。今晚怎么这么多狼嚎鬼叫声。”山下村子的一妇人惊恐道。
她见月色好,刚准备窜门闲聊,听见这后山动静,心里惶惶,吓得不敢出门了。
村子里,原本吃饭消食跑来跑去的孩子们也被大人喊回家了。
家家户户都拴好了门,就怕山里的豺狼虎豹下山叼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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