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171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朕都未曾过继长华为子嗣,又何必在乎这点仪制呢。”秦玅观说。

方汀语塞。

罗衣太长,唐笙提摆,从侧翼上阶。

“陛下,回罢。”她说。

秦玅观将手臂交给她,借着唐笙的力起身。

“多气派,多威严呐。”秦玅观浅声道。

“您从前没有册封大典么?”唐笙问。

秦玅观敛眸:“时局动荡,先帝病笃,朕只得了一纸诏书。”

她的语调中藏着落寞,唐笙听得眼眸微动。

秦长华身边围着的女官是秦玅观亲手为她挑选的青年才俊,是她日后稳坐大位的政治班底。如今战事四起,秦玅观能拨出这样一笔银子,为她操办册封大典,为得就是天家威严,彰显秦长华即位的名正言顺。

她作为大齐开国来唯一位女帝,处处为嗣君考虑得当,替她阻隔了千难万险。这样顺利清明的局面,是从前的秦玅观想都不敢想的。

唐笙鼻尖发酸,很想抱一抱秦玅观,却碍于百十双眼,生生止住了念想。

秦玅观轻笑着探出指尖,歪首,点了点自己的十二旒冕:

“这冕太沉了,朕想叫她戴得轻些,叫日后的继任者,戴得更轻些。”

唐笙“嗯”了声,鼻音发沉。

大病初愈,秦玅观累得有些快。她在丹墀下立了会,才在唐笙得搀扶下上了御轿——天气凉了,方汀忧心她染上风寒,特地叫造办处给轿里多添了层保暖层。

秦玅观上轿后,轿帘都被掩得密不透风,传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发闷。

“起驾——”方汀唱道。

仪仗前行,明黄色的华盖迎风飘扬。

宫墙之下,长长的队列占去了大片石板道,队列之后有一抹微小的人影飞奔靠近。

御林卫验明身份后容许她上前,传信宫娥步伐匆匆,终于遇上了方姑姑。

她凑在方汀耳畔轻声说完,方汀的面色当即就变了。

湛蓝色的女官裙摆掠过连片的皁靴追至御前。

秦玅观打起轿帘,听得她的陈奏,面色倏地冷了。

她的视线落在唐笙肩头,方汀领会到她的意思,简单向唐笙说明了情况。

视线交汇,秦玅观和唐笙的眼眸都染上了忧色。

她们都太了解彼此了,只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秦玅观已经预料到,唐笙或许真的要担上蕃西谈判的主官之责了。唐笙也明白这样的结果意味着什么,她没有足够的经验周旋于外邦之间,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

道上不宜议事,唐笙抿了抿唇,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此事,到了宣室殿内便阖上了门。

“沈太傅是真的眼盲了吗?”唐笙问。

“执一正医治,不知能否痊愈。”秦玅观答。

“陛下……”唐笙低低道,“此事并非巧合,定然是有人设局。”

沈长卿牵连了多方势力,从前作为双面派,知晓了太多内情。这样的人在事情败露后就成了各方恨之入骨,期盼灰飞烟灭的人。

唐笙无需细思,便能明白其中内情。

“辽东是沈家兴起之地,势力盘根错节。”秦玅观揉着眉心答,“此地,她是待不下去了。”

“贸然将她带回也并非周全之道。”唐笙补充道,“道上可做手脚的地方更多,反倒不利于沈太傅保命。”

秦玅观解了旒冕,唐笙扬臂替她摘下,奉于身前。

“你说的有理。诏令得秘密发出,护卫兵丁得从禁军中挑选。”秦玅观的指尖抚过额角浅浅的压痕,“朕即可便拟诏旨,你亲手交给十一娘,此事叫御林卫去办。”

“是。”唐笙应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她道:“若是沈太傅的眼睛能医好,路便能多一条……”

“你是说,授予她辽东实权。”秦玅观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唐笙颔首,将旒冕搁于案上:“谁人轻易动在任的朝廷命官?”

秦玅观轻叹息:“阿笙,你错了。”

“他们并无人性,亦无畏惧之心。”

第155章

意识清醒时, 沈长卿的视线里只有微弱且模糊的光亮,像是蒙在薄幕之中,再努力也只能瞧见朦胧的轮廓。

劫后余生的喜悦消散了, 发自内心的寒意蔓向四肢。绝望之余,沈长卿结痂的指节覆上面颊, 摸到了覆在眼睛上的白纱。

“沈大人。”立于榻侧的执一轻唤她。

沈长卿循声偏首, 下意识眨动眼睛,视线依旧模糊。

覆面的白纱为眼睫掠动,有微弱的起伏,执一注视着她的动作,指节微蜷, 喉头滑动。

“我看不见了么。”沈长卿说。

“火太大了,烟浓,双眼需得用些药方能复明。”执一答。

沈长卿沿着白纱边缘,摸到了结扣处,轻巧一勾。

干涩泛红的眼眶露了出来, 镶嵌其中的双眼毫无神韵,分明是眼盲之人才有的状貌。

执一移开了视线。

沈长卿视线里, 只有光亮变得浓烈了, 人影却依旧朦胧。

她呢喃:“看不见了。”

白纱沿着指尖滑落,飘向灰暗的脚踏。

执一上前一步,挡住笼罩沈长卿的光亮。

“双目未愈,勿要摘了这白纱。”她从佩挂身侧的布袋中取出干净的白纱, 冰凉的指尖触碰沈长卿的耳廓,缓慢抚过, 再一次为她包扎好,“再等些时日, 便能视物了。”

“再等多少日?”沈长卿微仰首,依着记忆里的情形同她说话,眼眸停在了她的肩头。

执一顿声,未再有言语——她智周万物,又有一颗玲珑心,执一说得愈多,露出的破绽便愈多,如此,反倒不好。

沈长卿的泪早就流干了,走水那天她便料到了结局,如今就是化作了魂魄也不意外了。

她再悲痛也无济于事,反倒会成他人的笑柄。

所以沈长卿不哭也不怨,只是寻觅光亮,睁着灰蒙蒙的眼睛定定地眺望远方,仿佛一尊石像。

“沈大人……”

“不必称我为沈大人。”沈长卿低哑道,“我是待罪之身,原不配活着。如今又成了废人,不值得道长用敬称。”

执一手腕垂落,缠绕着白纱的掌心掩于宽袖之下。

今日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浓烈明媚的光线洒进屋内,执一背脊发烫,身影遮掩下的人却无法与她同享这片温暖。

只差一点,事情的进展便和今下截然不同。

“长卿。”执一头一回这样称呼她,“沁香阁走水那夜,陛下的诏旨已到辽东。方大人代宣,陛下将你划出了彻查名册——”

沈长卿抬首。

执一喉头发涩:“欲点你赴蕃西办差。”

沈长卿彻底僵住。

*

嗣君册封大典过后,离别便成了唐笙和秦玅观相处的主调。

秦玅观总是在无意间同她讲起许多道理,有些唐笙已经知晓,有些唐笙仍觉耳生。

譬如人性,唐笙坚信人生来便是一张白纸,这世上绝无没有缘由的恶。

秦玅观问她:“倘若生在淤泥呢?”

唐笙哑然。

“人本质洁,可生来便由成人养育,早早染上色调了。”秦玅观浅浅地笑,她坐着动作间牵起繁复的冕服,一枚一枚扣下她的指节,“我最忧心地便是你的善——”

“这世上最难过的人,便是善与恶都不够纯粹的。一心向善者,善是毕生所求,因善遭罪也不觉痛楚;恶者不会起善念,一心为己,反倒难为旁人所伤。”

秦玅观摩挲着她的手背:“可你不同。为善居多,那点恶念也仅是出于反击,捧着这样一颗心,反倒易为旁人利用。”

“我这般说,你明白么?”

唐笙似懂非懂,秦玅观也不强求她领会,只告诫她,在沙场和军营,切勿起善心,一切都需多思一层,探寻隐匿的恶念。

“我明白了。”唐笙反握住她,弯下腰来瞧着五屏椅上的秦玅观,梁冠险些顶到秦玅观的额头。

“摘了。”秦玅观的当阳穴欢快地跳了两下。

唐笙麻溜摘冠,同秦玅观的旒冕摆于同侧。

“不歇一歇么,今日还未疲累?”她问。

秦玅观抬手,两指推远她的额头:“政务还未处置。”

唐笙瘪瘪嘴,既心疼又难过。

秦玅观活动了下肩头,正欲传唤方汀来更衣,便见唐笙缩到博古架边,一身威武的罗裳都挡不住这委屈相。

她梗了梗,叫她上前:“替朕更衣。”

“唤鹤氅吗?”唐笙问。

秦玅观颔首,唐笙快步绕过屏风,直奔内间。

她抱着氅衣出来时,秦玅观正书写着什么。唐笙凑上前去,瞧见了一连串的名字。

“这是?”

“随你去蕃西的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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