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第67章

作者:杨尘微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 成长 冰山 GL百合

溅了一身泥水的军士终于回神:“回大人话,只剩一条了——”

沈长卿接过他拾起的马鞭,指节染上了泥渍。

“哪一条?”

“绕回西山角下,从象州出发,跨过平沙江。”

平沙江,当年秦玅观冬夜奔袭三昼夜控制京师,正是趟过的这条江。

今夜她不过淋了些春日的冷雨,便已感到绝望,她想不出,当年秦玅观是如何熬过的雪夜,跨过的那寒意刺骨的江水的。

军士见她不说话,顿觉惊慌。

他劝道:“大人,眼下虽在春日,但就这样肉身趟过那江水,人不死也能冻残了。那条道,不能走啊,更何况这几日还下着暴雨!”

沈长卿垂眸:“那还有其他路么?”

军士不说话了。

沈长卿冷冷地望前路,心绪沉积:秦玅观当年能走过这条道,她为什么不能。

“驾——”沈长卿没再看军士,径直奔回队列。

军士急得直拍腿,在泥地里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他恨自己嘴贱怎么就这样说出口了,指出了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不远处,马背上的沈长卿已施号令。

女声刺破了雨幕,宛若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

沈长卿高声道:“退回象州,渡江!”

第61章

绽开的白光成了游走千里的银蛇, 滑落红墙琉璃瓦间。

一闪而过的光亮惊动了帐帷内的秦玅观,她拂帘眺望,雷声过后, 面容又隐入昏暗中。

方汀点燃几盏灯,送至秦玅观榻边:“陛下您没睡着么?”

她在秦玅观睡前点了唐笙给的安神香, 前几日陛下嗅着这香总是能多睡几刻钟, 她也能多偷一会闲,今日这雷声实在扰人清梦,陛下这才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起身了。

“雨太大了。”秦玅观喃喃道。

“春雷惊而万物生。”从前的这个时候,秦玅观总是忧心春旱,方汀望着这雨温声道, “都说春雨贵如油,多落些雨总是好事。”

秦玅观没应声,她听着哗哗啦啦的雨声,惦念着唐笙说的污水传疫,睡不着了。

“陛下这才丑时, 您不歇息身子怎么受得了?”方汀见她取靴,只好矮下身来替她整理衣角。

秦玅观扶榻起身直奔书房, 方汀揪了氅衣追在她身后。

“派人去京兆府。”秦玅观接了氅衣三两下套上, 当即开始写手谕,“从大内调拨侍卫填充人手。”

“奴婢这就差人去。”方汀接了手谕快步出殿。

殿檐上的积雨汇聚成了水帘,方汀光是站在廊下身上就能染上湿意。

今日殿外领值的是方十八,方汀看了一圈最终将手谕塞进她怀里:“领着百十来个侍卫去京兆府, 要快。”

十八领命,当即奔进大雨中。

方汀再回殿内, 秦玅观正伏在书案上压着声咳嗽,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走进了帮秦玅观顺气。

“那药丸还有么。”秦玅观沙哑道。

“唐大人叮嘱了,那药丸不能多用,用多了您又要难受了。”秦玅观风寒未愈,这几日嗓子总不舒服,只有吃了唐笙配的药丸才会好受一些。方汀记着唐笙的话,想给又不太敢。

“她的话比御命还重么?”秦玅观面色冷了些。

方汀迟疑了片刻,终究是取出了药盒。

秦玅观一次含了两粒,面色稍显舒缓:“十二那边有眉目了么。”

方汀知晓她问的是茶馆流言一事,思忖了一会答:

“采薇她查到了店家的账册,有几笔同晋阳……”话说一半方汀顿了下,这个晋阳王早在除夕宴就被秦玅观贬成了镇国将军,她改了称呼继续道,“有几笔同镇国将军的门人有关。”

秦玅观转着扳指:“朕该惩戒几个宗亲,杀杀他们的威风了。”

“可是陛下,眼下的证据只能说明镇国将军的门人瓜葛此事,目前并无实证指向他。宗正寺和三法司那边怕不会松口。”

“怎会没有实证。”秦玅观打断了她。

方汀语调一滞,听出了她的话外音。

进来宗亲在立储一事上参合颇多。曾经的楚王经过赐宴一事的打击老实了许多,倒是这个被降为镇国将军的晋阳王几度探头。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散布茶馆流言的主谋,他都将是此事名义上的主谋。秦玅观惩处他,是为了训诫宗亲。

“奴婢明白了。”方汀微躬身。

又是一阵闷重的雷声,秦玅观望向窗外,思绪渐空。

“她备了几日的药。”她忽然问。

“回陛下话,约莫一旬。”

方汀望着秦玅观的侧颜,斟酌着开口:“陛下,明日要传唐大人回来述职吗?”

秦玅观回望了她一眼,那眼神好似在斥责她多嘴。

方汀垂眸,暗道她拧巴。

这雨似乎没有尽头,石板上砸出的水花白烟似的整片弥散,天色雾蒙蒙的,临近天亮,雨终于显出了颓势,城镇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客栈里,几张油腻腻的方桌摆在大堂,周遭挤满了因为昨夜的暴雨被迫住下的行角客。

唐笙带着差役入内时,馊味混杂着霉味和食物的香味一同涌来。她屈指抵着鼻尖,适应了片刻才摘了斗笠,脱了蓑衣,露出一身官袍。

乱哄哄的大堂瞬间安静了,无人敢大声喧哗了。

女店主没见过这阵仗,她朝厨房里店小二悄悄使了个眼色,扶着柜台,吃力地走到唐笙跟前。

“这位大人,小店从未干过违法乱纪的勾当,这是——”

唐笙注意到她惨白的唇瓣,心道不好。

“半月前,曾有两女一男携着个女孩儿住店,领头的是个大块头的女人,你有印象吗?”唐笙问。

店主眼眸微动:“上个月是我相公张罗的营生,他前几日去京城了,还未回来。”

“他为何去京城?”唐笙心悬一线,“是医病么?”

店主哽了下,迟迟没有回答。

唐笙没有犹豫,呼喝道:“围起来,不准放走一个!”

越来越多的军士冲了进来,把手住了三层小楼的每个出口。

喧哗声被甲胄碰撞的声响盖住了,行脚客们惊慌失措,有的起身,有的撞翻了碗,有的抱紧了包袱缩进了角落。

“各位,实在对不住了。我们是京里来的办差的,事关重大,还得耽搁各位几日。若是有外出谋食的,有了损失,本官照价贴补——”

客栈一片混乱之际,当地县令被小厮引着赶来了。

店外由方箬值守着,县令一见她的袍服便愣住了——这样大的官,他这地界竟一次来了俩,一文一武,还都是女官。

唐笙出来时,县令还在和方箬打官腔,方箬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县令见门外众人都朝刚出来的唐笙行礼,匆忙迎了上来:“敢问大人前来有何公干,能否出示文书?”

他们一行人来的急,文书未曾办全。唐笙出具了调兵令牌和京兆府开出来的公文,县令看了半天,低低道:“大人并未有派差的文书,下官——”

方箬拨出半截刀刃,抵近县令:“御林司的差事,还要同你明说么?”

听得“御林司”三字,县令吓得腿软。方箬忧心他误事,转头便道:“都绑了,拖回县衙!”

县令和他带来的差役被塞了嘴,由黑水营的官兵扭送上道。

方箬见唐笙面露忧色忍不住问:“传开了?”

唐笙回眸:“统领,你现在便带着店小二赶回京城,务必要找到去京畿寻医的店主。”

方箬顿觉不妙,她点了十人,翻身上马。

唐笙叫住她:“我昨夜来时写了陈情折,陛下若是有了批复,还劳烦你替我带来。”

方箬揪着缰绳勒马转了个方向,虽未搭话,但唐笙知道她这是应了。

差役出来回话,唐笙垂了垂墙壁,转身时又恢复了仪态,撑出了精神气。

“唐大人,人已清点好了,一共八十六人。”

“带来的药拨下去。”唐笙道,“症轻者用槟'榔丸,症重者用逍遥散。”

“严控疫水,灭钉螺,敷雄黄。军士差役洗漱皆用沸水,不得食生冷之物,调人封锁河岸,远离河畔杂草。”唐笙连说数条举措,“若是不知生水是否洁净,宁愿喝囊中之酒……”

差役一一记下。

*

天敞亮了,阴翳褪去,露出白亮的边际。

宫门大开之际,传递文书的官差奔入禁宫。

秦玅观一连接到四份重要折子。

一份是来自京兆府的公文,一份是来自沈长卿的四百里加急,剩下两份是分别来自唐笙和林朝洛的密折。

秦玅观最先打开了沈长卿的加急奏报,知晓了她和御医因暴雨迟滞象州,可能还需三日才能赶赴辽东。她拨去的御医里,有两人淋雨起病,有一人已经病得寸步难行了。

她搁下这份,去取京兆府的。

方清露在公文里说,自己批了唐笙六日的出京办事权。

六日是方清露职权范围内能给出的极限了。

秦玅观合折,忽觉眉心刺痛,指腹抵额,轻揉穴位。

方汀忧心是她身体不适,小声唤道:“陛下?”

秦玅观只是摊开掌心,示意她取密折来。

密折以黄段裹覆,装在形制相同的匣子里,但铜锁却不相同。秦玅观读完京兆府的奏疏已觉察出了异样,方汀拆完黄段后,她倏地起身,打开了身后紧锁的木箱,在一排贴着姓名和职务的钥匙里,挑出了唐笙和林朝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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