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太女A后 第73章

作者:步澹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爽文 ABO 先婚后爱 GL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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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失魂落魄的谢七娘,元祯赖在御座里,不是嚷着脚痛,就是说腿软,总之像不想上学堂的稚童,一边好好的答应着寿春,一边屁股都没挪动半分。

拖到最后,宫门都快落匙了,寿春一把推过闲置已久的四轮车,教宫婢们抬也要将天子抬进椒房殿,元祯这才不情愿的站起来,口中辩解道:

“有孕的人嗜睡,万一皇后睡下,朕再去惊扰,总是不好的。”

寿春亲自送她走出明光殿,将人按在步撵上:“皇后知道你能去看她,高兴还来不及,陛下就别磨蹭了。”

内臣们肩扛步撵,步子轻轻摇晃,元祯迎着拂面而来的夜风,以手撑着脑袋,心情也一上一下的起伏。

随着长长宫道的一点点消失,她看到椒房殿外火红的灯笼,心脏猛烈躁动着,舌尖也莫名尝出一点苦涩。

她极想去椒房殿,但想到横在两人中间的鸿沟,又不敢去,倘若萧夷光悔恨之余,再坦白出从前许多欺瞒着的事情,那两人今后该怎么办?

朝臣们请求废后的奏疏,不是没有提过皇后之过,林林总总,说什么的都有。

元祯像掩耳盗铃的孩子,不听不信,将这些奏疏全都扔到库房生灰,其实她更忐忑这些过失真的从萧夷光请罪的口中说出来。

……

走下步撵前,元祯命人将皇后有孕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到并州铁骑的军营里,相信有亲情的加持,萧恪会更快的放下对朝廷的疑虑。

丹阳已经将她要来的消息提前告诉了椒房殿,踏进宫门,元祯便望见殿前乌泱泱候着一群人,最前面的人抬起头,许是望见如流水游龙般的卤簿,率先跪下行礼:“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都起来吧。”

元祯左手撑杖,右手虚扶一把,不经意间触碰到萧夷光的侧脸,像是摸到了清晨的瓦砾,冰冰凉凉。

她这是在外面等了多久?

自己若是不来,还真能站一夜?

就算皇后在软禁中,就算她的阿舅想要推翻大周的江山,元祯也问心无愧,不曾缺了短了她什么,她怎么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元祯有点恼火,示意苟柔给她披上件薄薄的狐裘袍。

往常她一个月倒有二十九天住在椒房殿,对这里的桌椅箱笼都熟悉得紧。

数日不来,椒房殿陈设虽然照旧,空气里还散发着好闻的龙脑香,元祯却感到束手束脚,像是去了陌生的皇亲府里做客一般。

萧夷光接过宫婢的茶奉上,却被推拒了去。

第89章

元祯淡淡地瞄了眼她乌青的眼底:“你的精神不好,这些事让底下人来做就好了。”

孕期里的坤泽本就多愁善感,更不要说再次要面临家亡人散的萧夷光了,她能强打精神,摆出笑脸迎着元祯,就已算是心志极为坚韧的。

可寥寥数语,元祯态度冷淡到像是放凉的白水,萧夷光咬唇泪光闪烁,面色比照在地上的月华还凄白。

手臂粗的蜡烛一气燃了十多支,插在烛台上做成蜿蜒的小山状,照得椒房殿亮堂堂。

元祯垂眸盯了会靴尖,目光瞥到地上的影子,倒在地上的影子飞快的用手揩了下脸,肩头也抖了抖,像是在极力忍住泪水。

萧岧谋反,她知情不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牛不喝水强按头,元祯还没理清自己的本心,就被寿春逼来同她虚与委蛇,心里也在叫屈叫冤。

抱怨归抱怨,天子腹中能撑船,她连李大郎都能忍下,这会又怎么会为难萧夷光?

元祯拍拍手,听闻到怀孕的消息,她虽不愿来,但也命人打开库房,人参鹿茸灵芝燕窝海马犀角,浮光锦鱼牙绸重莲绫,吃的穿的一箱箱抬进椒房殿,足足能让十个皇后用三年。

苟柔用钥匙打开一只箱子,取出一盘雪白的燕盏,展示给皇后看:“皇后娘娘,这是南海番国进贡来的白燕,等教她们用银耳炖来吃,对身子大有好处。”

萧夷光只掠了一眼,神情并没有变化,她想要的不是奇珍异宝,也不是山珍海味。

元祯接过燕窝,对她道:“今后别什么都往肚子里咽,要咽也得咽点对身子有好处的。”

此言一出,泪水却像缺了角的银盘,玉珠成串似的滑落,萧夷光颤抖着声音告罪,接过苟柔的手帕,背身擦干红彤彤的眼角。

等回过身来,萧夷光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沉静,除了眼睫上残留的水雾,谁也看不出她方才有多脆弱。

元祯忍住想去拭泪的冲动,她来的本意是看望是安抚,是教萧夷光安心生下孩子,怎么反倒惹人哭了一遭又一遭。

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难不成怀孕的人偏爱哭?改日叫来孟医佐好好问问。

她不打算常过来,免得两人对坐着尴尬,元祯寻思就教孟医佐住在椒房殿,若萧夷光有事,也不必去明光殿通禀:

“朕事务忙,你若有个头疼脑热,怕也赶不过来。孟医佐,今日你就到椒房殿值守,专心伺候皇后。”

孟医佐从阴影处踏出来,下意识看了眼丹阳,躬身道:“喏。”

丹阳嘴角迅速翘起,她掌管后宫禁卫,也住在椒房殿偏殿,阿姊无心插柳,竟直接将孟医佐给送到她怀里了。

当即殷勤的抢过孟医佐的药箱,丹阳仗着自己也是坤泽,亲密的揽住孟医佐的肩膀,一本正经道:“陛下,臣妹先送孟医佐去安置。”

“臣身份卑微,不劳丹阳殿下大驾。”

孟医佐嫌恶的甩开肩膀,她的力气小,却没有挣脱丹阳,反倒被她拉了个趔趄,推着往偏殿走了。

元祯没去看两人的计较,医工医身,不能医心,为了教萧夷光彻底放松心身,也为了别让她再打往外弹纸球的主意,元祯将萧韶的安排说出来,又道:

“只要萧恪没有反心,朕保萧氏不会有事。”

“陛下宽宏大量,总归是妾与妾的亲人对不住陛下。”

萧夷光的眼眶略微泛红,就连一贯温柔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要是元祯肯分个眼神给她,定能发现萧夷光厚厚口脂下咬出的伤口,朱唇上旧伤未好新伤又添,仿佛唯有疼痛才能将萧夷光从绝望中唤醒。

沦落到今日的境地,若说是天意,倒也不尽然,倘若她不去求什么万全之策,而是在知道萧岧谋反的第一时间,就将消息告诉元祯,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萧夷光的性子素来柔中带刚,不知是怀了孕还是诚心悔过,今日外露的柔柔弱弱倒是鲜少见到,像只能被人随意揉捏的小白兔。

元祯想去摸摸小白兔柔软的腹部,不是说原谅了萧夷光,而是母女间天然的联系,让她对未出生的孩子起了极大的怜爱欲,忍不住隔着肚皮就去听听她的声音。

可惜孩子的阿母是待罪之身,朝中内外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元祯,她也不好太亲近,只能目光在萧夷光平坦的小腹上多停留些许。

元祯轻咳一声:“你安心养胎便是,朕寻了时间,会再来看你和孩子。”

这句话说出来,她都觉得有些假,摇摇头轻笑一声,捉着手杖就要往外走。

罪不及家人,祸不及妻儿。若萧夷光对萧岧的事毫不知情,元祯顶着外朝的谏言都会待她如初。

可她都将整颗心都挖给了萧夷光,要风给风,要雨给雨,就差没有将国号改成萧,结果真遇到事了,这人却不声不响,私底下与萧岧联络,浑然把自己这个枕边人当成了外人。

元祯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怒火比殿外的倾盆大雨还大,抽出宝剑将书案斩成两截,要不是有丹阳拦着,她差点就将椒房殿给一块劈了。

就算是分居数日,见不到萧夷光人,元祯一想起她曾劝自己掉兵回防的事,就气得牙根痒痒,那会她就知道了萧岧造反的事!

今日的相见,倒也平和。毕竟杯盏也摔过了,人也禁足了,皇后虽楚楚可怜,但也没有哭诉着当怨妇,难不成自己还要咄咄逼问,教人痛哭流涕的跪下悔过不成?

突然宽敞的椒房殿也变得烦闷,里头的每一件陈设都变得张牙舞爪,元祯看不顺眼,她疾步走出殿门,置身在漫天星斗下,才方能喘上一口气。

“当啷!”

元祯的脚刚挪下步台阶,猛然听到清脆的玉碎声,她回头看,原来是萧夷光这几日茶饭不思,玉肌消瘦到臂上的玉钏都脱落了下来。

“陛下!”

撕心裂肺的唤了声,平静的河面骤变为激流,萧夷光终于掩不住哀色,扶着门框追了出来。

她还没有跑几步,就被宫婢们拦腰抱住:“皇后娘娘,您还在禁足中,不能出椒房殿。”

“不,不要拉我,我不回去,那罗延,那罗延!”

萧夷光不肯回殿,可宫婢们组成人墙,将她环到人肉圈子里,挡住了她的脚步,也遮住了她追寻那人而去的目光。

黑色的介帻稍一犹豫,就一点点消失在宫婢云顶鬓下,随着内臣的一声:“起驾——”长龙似的卤簿鱼贯穿过宫门,彻底掐灭了她心里希望的火苗。

一瞬间丧失了全身的力气,萧夷光回忆起昔日的恩爱,再看如今的冷落,顿觉痛不可言,好似一把锥子在心上刻来刻去。

眼泪终于无声无息的翻涌而出,滴落在胸前的鸦青湖绸上,浸出大片水渍。

贴身照顾她的女史庆娘劝着:“娘娘,您就算不为自个考虑,也要想想腹中的小皇女,孟医佐不是说了,胎心娇弱,她可禁不住您情绪的起伏了。”

是啊,孩子,她还有孩子。

在宫婢里挣扎时金钗溜下发髻,青丝垂了缕在额侧,萧夷光顾不得整理容貌,忙环抱住小腹,苦涩的想,恐怕这是她与元祯唯一的牵扯了。

庆娘给皇后掖好被角,又吩咐守夜的婢子警醒着些,若有什么异常,明日要告诉自己。

交代好一切,她熄灭手中的灯笼,左右打量一圈,又轻又快的潜入夜色,顺着墙根走到宫门口。

守在宫门口的虎豹骑见是她,只当作看不着,收回交叉的方天画戟,将人放了出去。

“前段日子皇后娘娘尚能打起精神练练字,教宫婢给她读几本书,后来听说陛下发了怒,皇后娘娘的精神就萎靡下去,连饭食都不怎么进了。”

一盏茶时候,庆娘已然站在明光殿,不卑不吭的回忆萧夷光的饮食起居,又事无巨细的对元祯说出来。

自从商音和英娘等一干宫婢被拉入掖庭后,庆娘就从其他宫室调来,承担起照料皇后的重任。

在外人眼里庆娘是皇后宫中的四品女史,其实她是元祯安插在椒房殿里的眼线,商音、英娘进入掖庭后,庆娘就主理起椒房殿的大小事务。

元祯身着中衣走出来,听完她的话,不经意问:“被软禁后,她可曾为萧氏抱不平或是对朕有怨言?”

“一句也不曾,皇后娘娘倒常盯着舆图发呆,自责为陛下添了麻烦。她既怕并州铁骑不听圣旨,也怕陛下迁怒左仆射,就写了应对之策,教李大郎转交给萧韶。”

只是李大郎将纸球刚抛给萧氏接应的人,就被虎豹骑抓了个正着,慌乱之下,李大郎口不择言,把他自己的生路也给断了。

元祯暗忖,原来左仆射提议教萧琼去劝降并州铁骑的主意,是萧夷光想出来的。

“除了李大郎外,皇后还有没有用别的法子向外递消息?”

庆娘摇头,她也颇为敬佩皇后娘娘,母族在外面不知生死,竟还有胆子违反宫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大郎闹出的一顿乌龙,让帝后二人的关系反倒更加疏远了:

“陛下英明果决,及时换了宫婢虎豹骑,皇后娘娘就是有这个心思,也无能为力。”

胸中存着的浊气一扫而光,元祯点点头:“你回去吧,好好照顾她,也仔细着行事,皇后聪慧,不要叫她看出你的马脚。”

“喏。”

“上官卫率,将商音、英娘放出掖庭,养好身体再回去伺候皇后。”

第90章

咸康二年十月。

王三娘与萧琼前往雍州前线,宣读了天子收回兵权的诏书,萧恪虽有犹豫,但在长姊萧琼的劝说下,最终还是交出虎符,同卢猷之回到建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