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走时,校尉轻轻握了握谢挚的肩膀:“在矿洞里好好活下来!”

说完,他便大踏步转身离开。校尉不能离开岗位太久,尤其他还是一个西荒人。

谢挚感激地注视着他回到原地,这才抬手慢慢扣上兜帽,朝着相反的方向没入人群。

几息过后,她就消失在了嘈杂的街道里。

“阵法已经被我破解啦!按照你的要求,现在只是在内部设置了一些故障,暂时不能再运行通人了,并没有直接解开它。”小莲花欢快地说。

“干得不错。比我预计得快。”谢挚像逗小狗一样,笑着夸了她一句。

这传送大阵一旦被强行解开,消息将会直接传入设阵的仙人的识海,人皇和歧都也马上便会知晓,有人在攻击丹凤城,从而飞速做出反应。

这显然不是谢挚想要的结果。

因此,谢挚只是让它暂时不能再继续通行而已,这对一个庞大精妙的大阵来说,虽然少见,但也并不是不会发生。

惊慌失措的喊声在她身后响起:

“哎哎,怎么回事啊?传送大阵卡住了!”

“阵法出故障了!我的货物还没过去呢!”有人急得捶胸顿足。

“阵法师呢?阵法师何在?!!”

“……”

来自黑铁猬氏族的校尉焦头烂额,紧紧拦住这些激动的商人们:“冷静!阵法师马上就来!”

在忙乱之中,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朝谢挚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容貌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却早已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也是,一个少女,如何能够影响到传送大阵运转?是他太多疑了……

校尉自嘲般地摇了摇头,转身拔出长刀,一头纯黑色的巨大刺猬虚影便猛然跃出刀身,浑身遍生钢铁般的长刺,逼得商人们不得不后退。

“都退后!听见没有?!站在原地,等待阵法师前来修复大阵!”他威严地说。

谢挚一袭黑衣,快步穿过一群憔悴虚弱的犯人身旁。他们和她一样,个个脖子上都刻着金印。

“让我们开始吧。”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

“报!”

一封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函被卫士送到了凰血王姜垂的案头。

“三号矿洞的先锋官报告说,他在巨人群中,发现了五年前本该葬身于潜渊之下的前昆仑卿谢挚!”

本在府邸里昏昏欲睡的姜垂闻声,目光为之一亮。

这是新年礼物吗?上好的乐子摆在他眼前。

他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倚在座椅上,支着头慢条斯理地展开信函。

假如先锋官报告非虚,他就将谢挚,那个传言中骨头颇硬的西荒蛮女折磨直到死去;假如先锋官说了假话,或者认错了人……

他哼笑了一声。

那就让先锋官的血染红他的王袍。

信函彻底展开,姜垂陡然变色。

纸上写的字句不长,却让惫懒的王猛地站起了身。

“你过来,对,就是你,过来。”

下一刻,姜垂忽然灿烂地微笑起来,朝送信的近卫温柔地招了招手。

“……遵命。”

一般来说,凰血王露出这种神情,就是他要杀人了……

近卫犹豫地走上前来,身体在不断地颤抖,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他已经是今年第十一个凰血王近卫了。

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活过马上就要到来的这个新年。

姜垂没能让他如愿。

“咔巴”一声脆响,如同甘蔗折断,姜垂就硬生生地折下了近卫的头颅,将它血淋淋地提在手中。

他有一个癖好,杀人时不用仙力,也不用任何工具,纯粹用自己的双手,这给他一种无上的快感。

血水滴落在姜垂的靴子上,他脸色沉沉,将信纸在指尖化为灰烬。

纸上写着:“……属下刑讯几日,谢贼断不开口,最终只是吐露‘殷墟’二字。属下实在愚钝,遍查古籍,仍然不解其意,敢请王上亲临,审讯此贼,以使……”

“蠢货。”

姜垂将手中青年的头颅掷出去,不知道是在骂谁。

“传令下去,接触过信函的人,一律处死。他们当日的同僚,也一样处死。像往常一样,对其亲属重金抚慰,对中州,便说他们战死。”

这下,三号矿洞,不会再留下一个活口了。

他得亲自动身前去一趟矿洞,任何一个旁人,都不能承担这项责任。

第193章 囚牢

事关重大,姜垂立刻便动身离府,向矿洞进发。

他并没有携带任何随从,而是悄无声息地孤身一人前去。

一来,此事隐密,涉及姜周立朝之秘,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二来,姜垂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带兵对他来说,反而是累赘。

一旦登为仙人,修士即有翻天覆地之变化,毁天灭地之神通,与之前极大不同,何况即便在仙人之中,姜垂也身列强者之属。

在这落后的北海,除姜垂以外,没有一位仙人,换而言之,在这里,他完全是立于无敌之境、不败之地。

顷刻之间,姜垂便以大神通来到了矿洞。

“……拜见王上!”

先锋官见到他的来临,似乎悚然一惊,吓了一大跳,面色都有些发白;在原地定了定神,才匆匆碎步趋前,拜下一礼。

这是一个略胖的中年人,蓄着稀疏的胡须,虽然是先锋官,在军队行伍之中浸淫已久,可他身上却不见丝毫锋锐英武之气,反而有股子油滑世故,比起军士,更像个什么行贾的商人。

姜垂注意到了他的慌乱,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嗜杀乖戾,动辄即取手下性命,凡是见到他的人,无不骨寒毛竖,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里触怒到他,有时太过恐惧,竟至在他面前失态。

像这个先锋官一样的人,他见过很多,并不在意,甚至还隐隐有些享受其中——

享受别人的恐惧与战栗。

“带路。”

姜垂懒于跟他废话,只是扬了扬下巴。

在他眼中,这先锋官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只是又一颗马上就要被他折下的头颅而已。

他甚至也没有瞧周围那些持矛的兵士,这些兵士,对他来说都是蚂蚁一样的东西,根本算不上是人。

何况,他们很快就要被他全部虐杀灭口了。

比起这团怯懦的油脂,还是马上就能见到的谢挚,更能激起他的兴趣。

年少时,他没能通过红山书院的考核,即便当时的人皇,他的母亲出面说情,可孟颜深还是坚决地拒绝收姜垂为弟子,言称姜垂心性偏激,自己恐怕不能承担教养之责。

每个大周的皇子皇女,少年时都会进入红山书院学习,他长姐姜既望可以入书院,被九轮圣人赞为“公正无私王者剑”,风头一时无两;甚至他幼妹姜停云素来顽劣叛逆,也可以拜入孟颜深门下——

可偏偏就他不能,所有兄弟姐妹之中,只他不能!姜垂对此一直怀恨在心,渴盼能找到机会报复孟颜深。

几年前,听说孟颜深又收了一个学生,乃是一个西荒来的蛮女,名叫谢挚,年仅十六,孟颜深对其极为爱护,悉心教导,甚至还因为当今人皇明褒实贬,要削谢挚的傲气,特意赐封这蛮女“昆仑卿”,而对人皇颇为不满,拒绝出席人皇践祚五百年的大宴。

谢挚陨落后,孟颜深更是中止了运转千年的龟息法,恢复全盛时期的仙力,执上古神兵规矩尺,以一人之力对战长生世家,入宫向人皇讨要说法。

不知道人皇在宫中对老人到底说了什么,但有宫人传言,在出宫时,孟颜深大为悲恸,咯血数升,就此回到红山书院,称病不出。

……真不知道,倘若让九轮圣人知道,他当年看不上的皇子,如何将他最喜爱的小弟子折磨至死时,该是什么样的神情。

教书育人一辈子,却护不住自己的学生,九轮圣人的光轮会因此熄灭吗?

姜垂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感觉血液在血管中滚烫地流淌,一股兴奋的战栗在他浑身滚动,令他不能安定。

他相貌是姜周皇室遗传的俊美,发极黑,肤极白,唇却极红,兴奋起来时眼睛亮得可怕,有一种清醒的疯狂,一身正红王袍,在白茫茫的风雪中格外醒目,几近病态。

先锋官见此情态,脸色更白了几分。

他此时,真忍不住开始后悔,前几日在那女人持刀威胁下,因为太过恐惧,一时糊涂,竟然立下大道誓言,答应为她引姜垂前来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此时告知姜垂实情,姜垂会在狂怒之下将他撕成碎片的——他知道,他做得出来。

罢罢罢……

大概,是他命不好吧……

先锋官喉头滚动,强笑了一下,躬身为姜垂带路:“这边请,王上。谢贼就在矿洞底下。”

“嗯?”姜垂皱眉停步:“怎么在矿洞下面?”

“我们发现谢贼的时候,她就隐匿在巨人之中,为躲避军士捉拿追杀,她躲进了矿洞里……”

先锋官心中惴惴,可是面上仍然绷着艰涩的笑意,尽力将话说得滴水不漏,有理有据,足够使人信服:

“之后属下动用法器,这才勉强将她束缚在矿洞之内,因为此贼狡诈,且又手段频出,之前竟能在金吾卫统领追击下屡次逃脱,属下恐怕又重蹈覆辙,因此不敢移动,仍以法器将她镇于原地,日夜监视,不敢松懈,以待王上。”

姜垂认可了这番解释,极为不耐烦似的,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看先锋官一眼。

都是废物!竟然让他以王上尊贵之身,亲临阴暗潮湿的地下矿洞。

“带路罢!”他甩袖道。

他已经等不及要见那谢挚了。

下到地下的体验,其实颇像是沉于深海,一踏上用于上下矿洞的飞舟,黑暗便如幕布一般在两人眼前倏然落下,只有符文在头顶散发着点点辉光。

在一片静寂之中,姜垂听到,身旁陪同他一起下来的先锋官,正在如一只濒死的兔子般,胸膛不断起伏,艰难地剧烈喘。息着。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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