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莎普爱思滴眼睛
却不是蟒蛇的竖瞳,而是如人族一般,是一颗黑白分明的浑圆眼球!
巨蟒的第三只眼甫一睁开,一股奇异古老的秘力扑面而来,谢挚立时感到识海一震,神圣庄严的先民颂唱在耳边轰然响起,连道宫宇宙也为之滞涩了一瞬。
这不是巨蟒的原生眼睛,而是一颗神之眼!
这颗神之眼,应该正是巨蟒在水下的神尸身上得到的……
“大胆蛇兽,你竟敢取走神祇之眼……”
谢挚并不畏惧神眼名号,她眸中乳白光芒一闪而过,将神族的大观照瞳术运转到极致,与这巨蟒的怪眼硬碰硬,同时手中聚起黑雾长刀,灌注灭绝气,朝巨蟒的头颅正中劈斩而下:
“侮辱神尸,亵渎神明,还不快快受死!”
大观照瞳术可以勘破虚实邪妄,压倒世间一切法!
乳白光芒大盛,将谢挚与蟒身完全吞没在内,大观照瞳术遇到了蟒蛇额上镶嵌的神之眼,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
它遇强则强,之前竟一直都只是发挥出了几成之威而已!
片刻过后,大观照瞳术的璀璨光辉终于消散了。
连空气也仿佛凝固,正在紧张地等待战果如何。
“……”
一道细细的裂缝在巨蟒头颅上缓缓延展开来,渗出一串红玛瑙似的血滴。
紧接着,这细缝又穿过了它额头上的神眼,继而显现在它的下颌。
谢挚平静地将刀刃收回袖中圆环。
在巨蟒不甘怨毒的眼神中,它的头颅从中裂为两半,在空中洒下一场磅礴血雨,重重地砸入水中,溅起水花无数。
“没关系……”
巨蟒头颅沉入水下的前一刻,它仍然在嘶吼着咆哮。
“你也会死……!你会为我陪葬……你……”
到了这时候,它还在诅咒她……
谢挚没将巨蟒的话放在心上,她抬起袖子看了看,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大半被巨蟒溅起的水滴给打湿了。
下一刻,谢挚后背展开的鲲鹏羽翼凭空消失,她径直栽入了下方的黑水当中。
在沉入刺骨寒冷的水下之时,谢挚才猛然意识到,巨蟒的复仇,并不是临死前弹跳起来的那凌厉一击,而是……这些水滴!
这片水域的水有问题!
皮肤接触到这里的水之后,修为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强行封禁!
……这水竟然是一片禁制!
也是……修士天然的坟地葬场。
怪不得那条巨蟒能够潜行在船下这么久而不被她察觉,原来是被这些水隔绝了谢挚的探查!
谢挚心惊不已——那巨蟒临死前的挣扎,溅了不少水在她身上,在顷刻之间便完全封锁住了她的修为,让她退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身为一个凡人,她的身体很脆弱;而身为一个大荒人……她并不怎么会游泳。
一闪念间,谢挚已灌了好几口水,耳朵里响起嗡鸣。
赤森林的黑水极寒,比冰石还更冷,一坠入其中,立刻四肢僵硬不能动,连极擅凫水的水上健儿,猛地跃入其中都会本能发懵,只能任由水流裹挟着自己不断下沉,更遑论谢挚这样不通水性的大荒人。
谢挚勉强催动被冻得僵直的肢体,努力向上游,但这反而让她下沉得更快了。
这水好深……
根本……触不到底……
大概得有百丈了吧?还是千丈?就像水下的断崖一样……
她会沉到哪里去?她会死吗?在这东夷赤森林的一片黑水里?不,她还不想死,至少不是在这里……
意识渐渐模糊,五感也在消失褪去,谢挚睁了睁眼,才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谢挚朝怀中摸去。
……她不想大板牙和自己一起死,想将小鼎掷出去。
却没有摸到小鼎,只抓到了一双温暖的……手。
谢挚感到自己被人拥入怀中,那人低低地在她耳边道了一句“别怕”,随即柔软的唇瓣贴上来,为她渡入一口珍贵的真气,暂时护住了她的性命。
……是谁?
心脏又缓缓地跳动起来,在迷惘晕眩之中,谢挚被带上了水面,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片干燥的平面上。
那救了她的人又俯下身,似有犹豫,稍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为她渡了气。
谢挚缺氧太过严重,此刻如同久旱之人遇到甘霖,本能地仰起脸来,张口索求,还似乎在昏昏沉沉之中勾住了那人的脖颈,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她的嘴唇。
“唔……”
她听到了一声女人的闷哼,心便有些放下来。
还好是个女孩子……
还好,还好……
接着还听到身下的……平面……好像也慈祥地笑了起来?
但是船怎么会笑?
……一定是她溺水太严重,所以出现幻觉了吧。
这是浮现在谢挚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想完之后,她便彻底晕了过去,以至于连那为她渡气的女人对她说,“我再下去一趟找神之眼”,都没有听见。
。
漆黑的树叶扭曲着交织在头顶,还在不断向后走去。
谢挚头还有些晕,她又闭了会眼睛,再睁开,这才感到神智一点一点地回笼。
……不是树叶在走,是她人在走。
不,也不对,她没有在走,是她正躺在一个什么地方上——
“你醒了。”
身边立刻靠过来一个人,见谢挚挣扎着想坐起,便贴心地将她轻轻扶了起来。
谢挚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气,像一种润泽宜人的淡淡花香。
她不想倚在一个陌生人怀里,但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又实在是没有力气,尝试了好几次也挣扎不起来,最终只能无奈作罢。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肺里还有积水,谢挚不适地接连咳嗽了好半天,又吐出来许多咽下去的水,那女人一直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等终于不再咳嗽时,谢挚虚弱地问。
她感应了一番身体,修为还是不对劲,仅停在……道宫境。
是因为她掉下水时,喝了不少那有禁制的黑水吗……?
但比起之前那样,一瞬之间在半空中被猛地掐成凡人,也算好得多了。
一些零碎模糊的画面陆续涌入脑海:
拥抱,救助,带她出水,反复耐心的渡气……
谢挚微微一顿,语气不自觉放缓,还有些莫名的心虚:“便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
她听到抱着自己的人这么答。
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像乐器一样。
琴声?
谢挚下意识地联想。
她还注意到,这人并没有将自己抱实,甚至也没有切实触摸到自己的身体,只是虚虚地拢着肩膀而已。
这个微小的举动立刻增加了谢挚的好感,让她安心了许多。
谢挚在她怀里又靠着休息了片刻,感到自己精神稍好一些后,便勉力撑起身体,向救了自己一命的人郑重行礼道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行礼完毕,她这才抬眼,第一次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
大约比她大几岁,高且纤细,肤色如玉似瓷,嘴唇粉润,气质婉约,睫毛长而直,看起来如同一幅清淡秀美的水墨画,藕荷色衣裙半干不干地贴在身上,却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女人独有的风姿。
这就是东夷姑娘么?
看起来,确实与她之前见到的女子全然不同,格外标致秀丽似的……
小毛驴果真没骗她,东夷,究竟还是与中州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她为她渡过气,谢挚不由得多注意了她的嘴唇几分,等回过神来时,却难免为自己的失礼而羞恼。
她脸上发烫,试图以自我介绍来转移注意力:“我……名叫谢挚,感谢的谢,诚挚的挚,来赤森林是为了冒险寻宝……”
这次没有说她习惯的“白象氏族”,但却报了真名姓。
谢挚不愿让一个不熟悉的东夷人知道自己的来历,但东夷素来与中州不相交通,应该也没听过她谢挚,一个叛国贼的名字。
果不其然,那藕衣女子听到她的名字之后,并未露出什么异样神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认真道:“我叫白芍,是寿山派的大师姐。”
“寿山派?”
谢挚来时虽然尽力了解了东夷的势力分布,却也对这个门派闻所未闻。
这是一个近年来才立宗的新门派吗?
白芍只是笑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门派而已,东夷门派如此众多,谢姑娘没听说过,也属正常。”
“比起这个,谢姑娘,我还与你有要事相商。”
“请讲。”
见白芍忽然露出郑重之色,谢挚也心中一凛,连忙端坐,不知她将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