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

白芍拜下一礼,神色凝重,合袖正色道:

“恕我唐突,但我已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如今看来,除你我二人结为道侣之外,毫无其他办法。”

“敢问你生辰几何,可还有亲长在附近?等出赤森林之后,我们便成亲吧。”

第229章 白芍

“……?”

……什么?

成亲……?结为道侣?在见第一面的时候?

谢挚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就是白芍在逗她玩,可她看白芍神色认真严肃,竟也不像是在与她玩笑。

“……你是……认真的吗?”

此事真是十分离奇,谢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白芍。

白芍闻言愈发认真,道:“谢姑娘什么话,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再诚恳道:“更何况,你我已*有肌肤之亲,事情既已发生,我便必须负责。”

谢挚听她这样标致正经的一个人物,看模样,分明如同雨后池塘里一盏素丽的净荷,竟一口一个“肌肤之亲”,半点也不害羞,倒好像自己……真跟她有些什么似的,困惑之余,也难免心头涌上些羞恼,连脖颈都晕开一片粉意: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里与你有什么……有什么肌肤之亲!”

白芍愕然:“可是你都……亲过我了,还舔了我的嘴唇,这难道不是只有妻子才能做的事么?”

说着声音渐小,垂下长睫,抿唇不语,脸颊浮上红晕,显然也颇不好意思。

“我哪里有——!”

美人含羞,恰如春叶沾露,自然十分好看,谢挚却顾不得欣赏,当即扬起声音,想为自己分辨,说到一半,却硬生生地卡住了。

……好吧,她是模模糊糊地记得,在方才溺水的时候,白芍为她渡气,她表现得……有那么些许渴求迎合……

但那也不是……亲吻,只是人的本能反应罢了!

还什么……舔……说得这么暧昧……

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的!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害羞!

谢挚暗暗咬牙——明明看着这么聪明,原来竟是个傻子……

她有了底气,不顾发烫的脸颊,反驳强调道:

“……那并不是……吻,只是我不慎溺水,你为我渡气,仅此而已!难不成你随便救一个人,便都要娶吗?”

白芍茫然不解,想了片刻,才道:“可我也……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救的……”

“在水中为你渡气,那是救人的必然之举,我并不会以此便说这是亲吻,在你醒来后向你求亲……”

她无意识地轻抚嘴唇,似在回忆当时的情形,睫毛颤了颤,复又抬起。

她有一双极清透的眼睛,像水洗过的琥珀一般,偏偏眼神又分外认真,定定地落在人身上时,便仿佛世间只能看见一个人,连谢挚触及白芍的目光,也不由得心间一烫。

“但是,在我带你出水之后,你已不必我再渡气,我还是渡与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当时看起来很难受,我想,这或许能让你舒服一些,所以我还是这样做了。”

白芍一面回忆着轻声诉说,一面也像是借此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神色缓缓舒展开来,柔和道:

“但这举动,却已经超出了救人的范畴,是不必要之举。”

“我……从心而动,冒昧亲近了你。”

她望向谢挚:“在我第二次为你渡气时,我当时便下定决心,要娶你了。”

这话若是换任何一个旁人来说,必定都会显得轻浮浪荡,毫无诚意,只像调戏,恰是谢挚最讨厌的那种类型,招得人反感厌恶,但却偏偏是……白芍说出口的。

用这样漂亮秀气的一张脸,这样坦诚认真的眼神,这样诚恳剖白的口吻。

谢挚暗暗运转听心术,要辨别白芍话中的真假,得到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纯粹反馈——

她说的,是真心话,没有半句谎言。

白芍的心,澄澈得像明镜一般。

这是一个根本不会说谎的人。

“……你我只是第一次见面,你便要求娶,不觉得这太草率了么?更何况,成亲此事,不是你一人欢喜便好,还得要我同意才行。”

真要说一见钟情,谢挚觉得,白芍对她也不算是多么喜欢。

事实上她很怀疑,白芍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动心,什么又是喜欢,可能现在她对自己,更多只是一种混杂着好感与责任心的情感……

再加上这人有点——傻,所以才敢如此莽撞,初次见面便向人直接求亲。

谢挚无意识地拿白芍和金龙姐姐作比较:

连直截如金龙姐姐……当年都是先下聘礼,特意留下神识,询问她的意见,让她倘若答应,便取走珍宝……

求娶妻子,没有像白芍这样的……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颇重,定然能叫白芍大受打击,继而死心,断绝了那什么成亲的荒唐念头,然而白芍却没有丝毫不快,反而认真点头,深以为然道:

“这是自然,成亲也须你同意的,我不会强人所难。”

谢挚听她口气终于对了点,也略颔首,表示认可。

谁料白芍接着话锋一转,得出的结论却是完全出乎谢挚意料之外,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所以,我定会努力待你好,叫你喜欢我,早日答应做我的妻子。”

……所以这人是根本没把她说的话听进去是吗!

谢挚要被她气死了,在离开潜渊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了:

“……我都说了我不成亲!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你这人怎么听不懂我说话呢?我要忙的事情有许多,没空想什么情情爱爱!”

末了就要起身,径直拂袖而去,不再跟这大傻子拉拉扯扯,偏偏此刻脚下的平面忽而一斜,白芍叫了声“小心!”,但还是来不及——

受惯性影响,谢挚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倾向白芍,重又倒在了她怀里。

两人霎时间又贴得极近,四目相对,谢挚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白芍的心跳。

白芍身上的衣裙还未全干,靠在她怀里的触感格外鲜明,独属于女人的气息柔软芬芳,惹人流连。

白芍张了张口,还没说话,谢挚已如触电般推开了她,猛地拉开和白芍之间的距离,咬唇瞪她。

“你……快把身上弄干!不许碰我!”

但她满脸红晕,分明不像真正动怒。

谢挚的容貌其实本就和清冷出尘牵不上什么关系,她自幼模样便偏精致娇艳,性子也开朗活泼,只是之后受宗主背叛,兼历潜渊之变,这才改变磨砺了性情,整个人渐渐沉静下去。

但那毕竟,是不适宜她的。

此刻被白芍种种举动弄得谢挚羞恼交加,反倒让她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原本的情态,为她增添了一分生动的艳色。

白芍看得一呆。

她此前一直一心修行,心无旁骛,修士中最多俊男美女,也并不是没见过美貌之人,但却始终对此无波无澜,视若无睹,只觉天下人都是一样四肢五官,并无什么本质不同,也不能确切辨别出他们的美丑与否。

但今日一见谢挚,她却也人生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绝色了。

“眼睛也不许看!”

谢挚又凶巴巴地道。

白芍便依言而行,听话地闭上眼睛,当真没有再看。

谢挚确定她闭上眼后,才轻轻地以手碰触身下的平面,这才发觉,自己并不是在什么船上,而是在——

“小友,不要生气!”

下方的乌龟扭过头,慢慢地笑着说。

这乌龟体型极大,其上坐着谢挚白芍两人也丝毫不显逼仄,甚至还能再坐下几个人,而仍然宽敞。

背甲宽阔平坦,且又不似寻常乌龟那样呈青黑色,而是雪白莹润,敲击起来锵然有声,仿若玉石,眼睛也乌亮有神,透露着温和与慈爱。

它的背壳上细细叠着数不清的同心环纹,一圈一圈,密密麻麻,足以昭示出它的漫长寿数。

这是一只活了千年有余的乌龟,连壳都变成了雪白色。

想必,之前她在溺水晕眩当中听到的慈祥笑声,便是这白龟发出来的……

而方才她起身欲走时,也是它适时倾斜了身躯,让谢挚倒向了白芍怀中,不能离开。

啊……这白龟,和白芍就是一伙的!

它是她豢养的灵兽坐骑么?

“白芍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她心思纯粹,不通世事,怎样想,便怎样说了,还望谢姑娘不要怪罪。”

一边向前缓缓凫游,白龟一边侧头,和声对谢挚道:

“可是,若你肯教她,芍儿也并非不能做个好妻子。”

“谢姑娘,她定会待你好。”

……又来一个劝婚的。

谢挚对这年老的白龟兴不起什么怒火,只好再狠狠地瞪白芍好几眼。

白芍对此一无所知,仍旧正襟危坐,端正地坐在原地。

“白芍,我问你,”谢挚觉得,她这样倒有几分顺眼,“你知道,为什么我沾上这里的水,就会失去修为吗?”

“知道。”

白芍点头,为她娓娓道来:“赤森林是一方太古战场,其中颇多古怪,而这片水域,便是最特殊的地方之一。”

“这里的黑水中,似有无形禁制,一旦沾上分毫,立刻便会修为尽失,待水滴干后,修为才能复原。”

“因此,这里对修士来说极为凶险,一旦坠入其中,便极难活着出来。”

“又因为这片水域附近颇多佛门遗物,我东夷人素来信教礼佛,见这里诸多残破佛像,以为不祥,便为此处命名为‘佛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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