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心中甜蜜,只觉自己怎样看谢挚都看不够似的,柔声道:

“哪里都很好,我很喜欢。”

第241章 驮峰宝船

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白芍,是第一个。

她说她哪里都很好,都很喜欢……

这句话在心间念了几遍,谢挚只觉自己愈发耳热心跳,又仿佛害怕似的,强压住心中悸动,兀自沉默不言,不敢答白芍这句话。

她觉得心慌意乱。

一旦动情,便要交出自己的心,就会有软肋与弱点,难免会有受伤的风险——而她不想那样。

她如今……不想再喜欢上别人了。

她已经被宗主欺骗过一次,焉知白芍不是她的第二片泥沼?

情海一旦陷入,便再难脱身。

尤其是……她这样的人。

谢挚知道自己没出息,容易沉溺于情爱,又素来没有什么大志向。

小时候,她与象英说悄悄话,象英说的都是好好修行,赴中州,拜仙宗,修为大成之后镇守一方,护佑大荒;而她那时却只是自顾自幻想,日后如何嫁给一个温柔美丽的姐姐而已。

如果不是当初宗主骗她,说不定,她早就满心欢喜地嫁给了宗主了……

“白芍,我跟你回去。”

运转佛陀心法数圈,谢挚这才渐渐感到自己血液变凉,心思重归宁和镇静。

她想了又想,百般徘徊犹豫,反复思虑计算,终于还是做了决定,尽量若无其事地说。

瞧白芍这样呆傻,依谢挚对她的了解,哪怕谢挚不允她跟在自己身旁,她也必定不会放心,而会暗中跟随保护。

而白芍的修为不逊于她,同样也是斩己境界,她既不能对她下死手,倘若白芍一意跟随,便也奈何不了她……

那样还不如答应她,和她一同游历呢。

谢挚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反正白芍的修为这样高,在东夷更有天生至尊之名,旁人闻之无不尊敬畏惧;

她又对东夷初来乍到一无所知,难免四处碰壁,有白芍在自己身旁,不是累赘,反而添了一大助力,带着她,也没什么关系的。

而若要与白芍一道同行,那么,不让她回宗门知会一声、见师长一面,未免也太不通人情。

她就……勉强陪着白芍速回寿山派一趟,快去快回,并不久留,如此也无不可,并不会耽误时机的……

白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本以为,谢挚肯让步,答允与她一道同行已是大幸,此刻却又被更大的欢喜击中。

她疑心自己是在梦里,还想再确认一番:“当真吗?谢姑娘不是在与我玩笑吧?”

谢挚见白芍因为自己一句话便高兴得手足无措,心中暗叹傻子,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翘起。

“你不信就算了。”

“我信,我自然信。”

白芍忙点头,“谢姑娘的话,我自无不信之理。”

“我只是不敢相信,我能如此幸运,让谢姑娘你一再为我让步……”

她低下眼,小声道:

“原本,你能允我陪着你,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挚见不得她这样言语神情,轻推白芍一下:“可我这不是已经答应了么?”

堂堂一个天之骄子,在她这里总是温柔沉默,全无傲气,是什么道理?

“不必再谢我,我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见白芍朝她望来,目光如水,又要讲什么“谢姑娘你真好”,谢挚连忙轻咳一声,与白芍离远一些。

这人动不动就说她好,她可真受不住。

“快走吧。你那寿山派在什么地方?”

“在阳凡寿山之上,距此处约八千四百里,一直往东即可抵达——我寿山派正是居于灵山,以山为名。”

白芍指向前方,“等出了这条河,我师叔自会来接引我们回宗。”

阳凡大概是个东夷地名,谢挚没听过,装作熟识模样,点一点头。

白芍的师叔吗?……

谢挚暗暗思索。

却不知道,这师叔是男是女,年岁几何;等去了寿山派之后,宗内弟子同辈又性情怎样,好不好相处。

末了又笑话自己多虑——白芍的同门,与她有什么干系,她提前操心什么?

寿山派也只不过是她一个短暂落脚的驿站而已,在那里呆不了多长时间的。

乘着白龟一路疾行,河道弯弯绕绕,曲折回环,谢挚从未在水上呆过这么长时间,还颇不适应,不断在心中计算距离,总觉得不踏到实地便不心安。

白芍倒看起来习以为常,坐在白龟上如同坐在车辇之中。

她一面畅想自己带谢挚回宗门之后要如何,一面时时留心谢挚神色,见她虽未作声,眉宇间却隐有焦躁之色。

白芍心细如发,又对谢挚极为在意上心,便轻唤白龟,悄声令它再游快一些。

前方隐隐约约显现出建筑的轮廓,应当是一个码头,谢挚远远便看到无数大船停泊。

此时已近傍晚,船多返航回港,水面上雾气迷蒙,烟波浩渺,只能看到水雾弥漫之间片片白帆如旗,丛丛桅杆高耸;

不知从何处传来悠扬渔歌,又兼禽鸟高鸣、橹拍水响,俨然一派清新水乡景象。

谢挚不禁看呆了片刻。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刚到赤森林时,大板牙言之凿凿,对她说“我们东夷是好地方”是什么意思了。

人说东夷好风光,风俗人情另与其他四州不同,自成宜人气象,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谢挚是在黄土风沙里长大的大荒孩子,初至东夷,难免处处都觉新奇。

但白芍在旁,为免叫她看出端倪,谢挚也不敢多看,只是心中赞叹,面上倒无波澜。

“谢姑娘,前面就是……”

白芍正要为谢挚介绍,忽然面色一变,低喝道:“下潜!”

喝声出口时,已揽住谢挚腰身,飞身跃离白龟,再唤“剑来”,一把纤长剑刃便悬于空中,被她稳稳地踩至脚下——正是白芍的佩剑。

白龟闻得白芍命令,不问原因,立即飞速下潜,头颅扎下,整只龟突然没入水中。

下一刻,便凭空落下一只巨锚,锚爪上闪着锋利寒光,重重落在她们方才所处之地。

“嘭”的一声闷响,犹如水中投入一道滚雷,击出十余丈激烈水花。

“这是……?”

谢挚顾不得自己被白芍抱在怀里,惊魂还尚未安定,便皱起眉头。

虽然只是一瞬,但她分明看到,在那落下的巨锚表面,有奇异符文闪烁,其精妙连她也一时破解不得,显然极为精深强大。

这绝不是一只普通的锚,而是被人提前施加了古老术法,其落下的位置也是精准无比,正中方才白龟所处之水面。

倘若不是白芍机警敏锐,在前一刻察觉到危机来临,或许这巨锚落下,足以砸碎她们的胸膛或者白龟的背甲!

谢挚心中生出一股深重忌惮:

这显然不是无意之举,而是有人故意加害。

却不知是谁手段如此毒辣?

她对东夷初来乍到,还是一介无名之辈,自然没有仇家,那想必——

谢挚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芍。

定然是朝白芍而来的。

有人要杀她。

是因为白芍天资太盛,遭人嫉恨吗?还是白芍为人处事太过正直,惹得奸人加害?

“谢姑娘可有受伤?”

谢挚是极聪明之人,转瞬之间心思已转百千,白芍却全然没想这些。

她察觉到自己此刻还抱着谢挚不太妥当,脸上一红,连声道歉,轻轻松开谢挚,看她在飞剑上站立而身形平稳,不摇不晃,猜想谢挚应当也是剑修,便放心下来,但仍旧以手臂虚虚地护在她近旁。

“我没事……你怎么样?”

谢挚倒没发现白芍正在暗自羞涩——她其实已经有些习惯与白芍这样接触了。

白芍摇头:“我也无事,谢姑娘不必担忧。”

方才她躲避得很及时,若再迟一刻,必会受伤。

自浓白水雾中传来一声悠悠号鸣,她们二人闻声都身体一震,齐齐朝那处看去——

一艘庞大无比的巨船悄无声息地缓缓驶了出来,仅仅是露出一角船头而已,已经像是一座冰川浮动。

“这是……公输家的驮峰宝船!”

白芍认出了巨船船身上铭刻的标识。

朦胧水雾散去,渔歌不知何时也停止了歌唱,甚至连鸟鸣也止息,周围陷入一片静寂。

巨船终于彻底地暴露在谢挚眼前。

驮峰宝船足有数百丈高,因号称可以驮起一座山峰而得名,极具压迫感。

若有人自下方望去,一定仰得脖颈发酸也望不到顶,其上叠着数十层精巧楼阁,每一层上都有身着同样服饰的壮年男女正在奔跑做事。

只是短暂一瞥,也能看到船上的设施器物一应俱全,一层船楼的规模便如同一个五脏俱全的小镇,好像自成一个小世界,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自最底层船舱中伸出无数橹棹、无数风帆,由一种奇特而又复杂的装置串连在一起,时有符文闪烁,齿轮之间缓缓互相推动,分明无人操纵,竟也能自行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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