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挚着急了,握住佛陀的肩膀摇晃,试图让他醒来。

比起佛陀,她更不愿意面对公输良药——虽然只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凡人,但她给她的感觉,却比佛陀还要危险。

佛陀终于动了。

如久睡初醒的人一般,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活动了一下肩颈,慢慢地抬起头来。

谢挚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击了她的神经。

“……世尊?”

“嗯,”佛陀答应了一声,抬起脸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挚,笑道:

“——佛陀刚刚跟你们说了什么?”

第292章 菩提

短短一句话,让谢挚如坠冰窟。

她当即明白过来,眼前这人不是佛陀,而是他的心魔!

他的容貌语气虽然并未变化,可给人的感觉与方才已经迥然不同,分明嘴角还噙着微笑,但眼似深渊,眸如烈焰,已再无半分宽容慈悲。

原来佛陀一直都在硬撑,但公输良药甫一到来,心魔便力量大涨,占据了佛陀的身体与神志。

谢挚心知大事不好:

佛陀乃是仙王境,而她与白芍不过斩己大圆满,佛陀足足高她们两个大境界,任她与白芍天资怎样高,也断无战胜他的可能,倘若打起来,只会白白丧命。

绝不能与佛陀正面冲突——她们得逃!

谢挚当即将小毛驴从小鼎中唤醒,骑上它的脊背,一把拉起白芍与还在惊怒中的公输良言,急声催促:“大板牙快跑!”

小毛驴在赤森林时被谢挚收入了小鼎,之后谢挚遇见白芍,与白芍回到寿山,二人初通心意,整日形影不离,正在亲密之时,谢挚一时也想不起来将它放出来;

何况放出小毛驴后,难免又要一番解释,小毛驴又爱大嚷大叫,于是她思量之后,干脆便决定让小毛驴暂且待在小鼎里,有事再唤它出来——

便如此时。

危急之中,小毛驴可以直接跳跃空间逃遁,它的能力虽然不能攻击,可实在很适合逃跑,它便是谢挚的最后一张底牌。

此刻小毛驴被谢挚从小鼎中释放,还有些发懵——在它的记忆中,它还在赤森林里,和谢挚斗巨蟒呢!

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它就到了一片碧绒绒的草地上,头顶一棵大树,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谢挚还似乎又惊又急,连声催它快跑呐?

而且背上沉重——居然坐了三个人!谢挚是想压死它吗!?

“怎么又是我???谢挚,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一有麻烦事就找我!”

小毛驴一边撒开蹄子开跑,一边下意识抱怨:“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好重——我是驴子不是马,可驼不了这么多人!”

“事态紧急,待会再说!”

谢挚抱住小毛驴的脖颈,“你若不加紧跑,我们全都得死在这!”

“你……好吧好吧!记住了,你可欠我一次人情!”

小毛驴纵然怨气深重,但它也分得清轻重缓急,更何况它天生擅长逃跑,此时也感觉到周围不大对劲,察觉到了一股森寒的危机感,当即不再抱怨,动用空间秘法朝前极速奔去——

“世尊,不追吗?”

眼看着那貌不惊人的毛驴载着三人就要奔出菩提园,公输良药却十分镇定,好像没看见一般,对佛陀笑道:“再不追,她们可就要逃出去了。”

“不急,不急。”

佛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目光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

如同猫儿折磨小鼠,非得给猎物一线希望,再将其残忍地剥夺,直到她们下一刻就要离开菩提园时,他才在指间掐诀,淡淡念道:

“唵。”

小毛驴抬起前蹄——它已发动了空间术法,这一跃能跨越无数距离,下一刻她们便会出现在千里之外。

它如往常一般踏下蹄子,却没有看到空间在眼前裂开,而是相反,虚空在它脚下块块塌陷。

“啊!”

突如其来的坠落感吓了小毛驴一大跳,它惨叫着四蹄乱蹬,使劲催动空间术法,仿佛有无数个世界在它耳边飞快掠过,但却根本没有移动,半晌过后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前进分毫。

小毛驴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方才这几刻功夫,它跨越的空间已经足够在五州跑一大圈了:“怎么回事……我一点儿也跑不动……”

佛陀再一念咒,小毛驴连同谢挚三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又回到了菩提树下。

“哎哟!”

小毛驴筋疲力尽,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翻倒在地大口喘息,嘴角甚至都在往外冒白沫。

“……这是……佛祖!”

它一翻开眼皮,便瞅见了佛陀,虽此前并未见过佛陀真容,可凭借头顶的菩提树与他通身的气度,也足以辨出眼前人的身份,当即大骇,心道小挚将我害得好苦——这个麻烦精,居然一来东夷就惹上了佛陀!

“这下完了,全完了!……”

今天它小驴,就要把这条大好性命丢在这里了!小毛驴眼前发黑,四条腿一齐打颤,差点晕过去。

它已完全丧失了逃跑的意志,恨不得谢挚又将它收回小鼎里了,这样它说不定还能活。

“佛祖饶命!佛祖饶命!您心中有大爱,便放过我们吧!”

小毛驴噗通一声匍匐在地,不断求饶叩首。

这可是佛陀,任谢挚再怎样强、怎样聪明,也绝逃不开佛陀的怒火;

她之前勉强打败凰血王,也是多亏了饕餮和眼睛婆婆的帮助,眼下佛陀甚至还比姜垂再高出一个境界,又无强有力的帮手,谢挚焉能胜他!

谢挚无暇安抚惊恐万分的小毛驴,只是将白芍和公输良言扶起来,将她们挡在自己身后。

她的心情很沉重:看来,今日是逃不过去了。

佛陀……不,佛陀的心魔不会放过她们。

她们与心魔之间,必有一战。

没想到,费尽心思通过试炼,得到大道气运,为白芍解开了厄运缠身,最后却要付出性命的代价……谢挚苦笑着想。

她并不狂妄,一直都很清醒,自然也清楚地知道,即便是在场所有生灵都加起来,也绝不能战胜佛陀。

——不过,谁又能想到,佛陀竟然有心魔呢?

“不要怕,小挚。”

白芍上前一步,和谢挚并肩而立。

她侧过脸,眷恋而又认真地望向谢挚。

与谢挚一样,她也知道此战凶多吉少,极有可能今天就要战死在这里,但在女人清澈的浅瞳中,却看不到丝毫惧怕与悔意,只有温柔的安抚。

“倘若人死之后真有黄泉苦海,我也会为你探明蹚平。”

“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

谢挚心中一暖,险些落泪。

她轻轻勾住白芍的尾指,“我不怕,只是有些可惜。”

可惜没能嫁给白芍,也没见到她成为五州第一人后的风姿。

有白芍在她身边,似乎连死亡都不那么可怖了。

“施主——”

心魔唤了一声,笑着看向谢挚。

他面带微笑,眼神却漠然,没有一丝感情,看着谢挚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你似乎很怕我,一见我便要逃。”

“你已经知道了吧?佛陀都对你们说了,是不是?除过我的存在之外,他还对你们说了什么?”心魔慢条斯理地问。

他不相信,佛陀竭力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为的只是对谢挚几人倾诉一番而已。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他知道佛陀一直在想法设法地除掉他,只是却不知道,佛陀为对付他,这次又想出了什么法子。

难不成,他竟将解脱的希望寄托于眼前这几人?当真可笑。

心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谢挚白芍两人,在未探明她们底细的时候,他很能沉得住气,并不轻易动手。

在佛陀掌控身体之时,他并不清楚佛陀做了什么,只知道佛陀对这个年轻女子颇为重视——否则他不会在最后的清醒时刻,还竭力走到她面前,同她说话。

或许是她身上另有玄机,藏着佛陀的什么杀招么?

虽然心中警惕,心魔面上却没有一丝破绽,甚至还十分温和。

只是他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只要告诉我,你死之后,我自会为你亲自超度,助你永脱苦海。”

他们既然知道了他的存在,便绝不能再留。

公输良药与他乃是同盟,知道佛陀有心魔也就罢了,天下却绝不许再有第三人得知此事。

除过——

轮椅上的公输良药笑了笑,朝心魔微微欠身:“舍妹年少无知,世尊教训一番也好,之后良药自会将她带回府中责罚。”

“……”

公输良药的面子,心魔不能不卖,纵然心中并不愿意,也只能淡淡道:“也好。公输家主真该好好管管自己这个妹妹了,你不知道,她先前追查僧人失踪之案给我惹了多大麻烦……你的家中人,不为你办事,竟然效忠楚王,这也太不像话。”

“良药知道,还请世尊海涵。”

心魔转向谢挚:“施主想好了么?”

“……想好了。”谢挚低声答。

“哦?”

心魔眼睛一亮,唇边绽开笑容,往前迈进一步,更靠近了谢挚一分:“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猛然爆发开的灭绝气,谢挚将方才早已积蓄到极致的灭绝气凝聚成一个小点,直接拍向心魔胸前。

白芍与谢挚同时拔剑,断剑上金光璀璨,直刺心魔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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