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拖着被腐蚀得只剩白骨的双腿,随员痛哭流涕,“越国杀死了使者!他们拒绝与我大周通商!”

当时的人皇由是震怒,立即发兵讨越。

然而,中州的军队踏入南沼的土地之后,却如同陷入了真正的泥潭一般动弹不得。

南沼处处遗留着真龙的宝物,越人以此作为防御,再加上南沼独特的地形,即便是如日中天的中州大军,亦难以攻克,最终只能悻悻撤退。

在那之后,中州又组织了数次讨伐,俱无果而归。

南沼,由此成为了之后历代人皇心中的一根刺,它分明如此落后,如此穷匮,甚至还未脱离蛮荒,却能数次抵御中州的进攻,扫尽大周的颜面。

想象中的征服南沼未能成功,姜周不得不调转方向,将目光投往北海。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这些过往,还是谢挚以前在红山书院时,翻阅史籍得知的。

“呃……”小毛驴想了半天,“可是,这也没什么用呀!你还是没告诉我咱们要去哪儿!”

“这个,我也不知道。”

眼看小毛驴就要发怒,谢挚笑了笑,抚摸它的鬃毛,安抚道:“我们要去寻找太一神的下半部《五言经》,助摇光大帝成神。”

“我只知道它曾为龙族所得,现在就在南沼,可是它具体在南沼的什么地方,则就无从得知了。”

“……”

小毛驴听明白了。

它接着抱怨道:“可是在这偌大的南沼里找一部经文,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嘛!而且还人生地不熟的……”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去找人呀。”

谢挚指了指小毛驴蹄边蜿蜒的小溪:

“我虽不知道如今是否还有越国,但在野外,最珍贵的无疑便是清洁的水源,顺着河流往下走,总能找到生灵的聚居之地。”

她是大荒人,对此是再了解不过。

“我想找当地人问问看,有什么线索,不过找了数日,至今还未见越人踪影。”

“你我一路击杀毒虫野兽,发出的动静如此之大,我猜,他们一定早已发现了我们,只不过乍见生人,心怀警惕,大概是躲起来了……”

说着声音渐低,谢挚扫视过周围的树木,唇角含着一抹淡笑,语气十分笃定。

“……或许,他们现在,就在暗处看着我们呢?”

一句话把小毛驴吓得汗毛倒竖,差点又喊叫起来,“谢挚你别吓我!”

“好了,不怕,我们接着走吧。”

其实,那句话只是谢挚随口说来吓唬大板牙的。

谢挚一进入南沼,便放出了神识,想要扫视周围环境,顺便搜寻人迹,但南沼的雾气似有怪异,凡是雾气所笼罩处,谢挚的神识便只能扫到一片空白。

她没有办法,因此才回归原始,骑着小毛驴沿溪而行,如此已有数日,却仍未见到人烟。

谢挚面上看起来仍然淡然,但心中却并不如表现出来的一般风平浪静。

这些天里,她很不好受,总是恍惚,一方面仍然在为白芍那晚的话而失望痛楚,又时时后悔自己冲动,几乎想要返回东夷,再当面逼问白芍是否可有内情;

又想逃避,将此事刻意抛开忘却,再也不管,处于种种复杂情绪交织而成的漩涡之中,不得脱身。

而在这之外,她又极力逼迫自己暂时放下白芍,先将心神集中到眼前困境中来——

为什么,竟找不到越人呢?

或许,是因为越人太少了么……?所以竟不得见?

还是他们畏惧外来者,刻意躲藏起来,不愿被她看见发现?

若是前者,倒还好说;可若是后者,那可就难办了……

谢挚隐隐焦虑起来:时间不等人……

十年之期已到,龙族随时都会入侵,她却还在南沼的山林里面打转。

或许,她应该先向暗处的越人竭力表达自己的无害与善意……?可是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放下戒心?

谢挚正在沉思,忽闻破空之声——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直射她面门而来,又被谢挚用手抓住。

简单扫了一眼,箭矢的制作技术十分粗糙,虽然凌厉,却不带什么杀意,比起要取人性命,更像是在提醒与警告。

“什么人!?”

谢挚低呼,便见在箭矢飞来的方向,有一个少女从密林中探出身来,手中长弓的弓弦仍在嗡嗡作响。

这少女肤色黝黑,身骑黄鹿,头佩羽毛,腰围兽皮,裸露的双臂上隐约可见黑色纹身,面容虽还稚嫩,但眼神却已十分坚毅。

见谢挚发现了自己,少女看了她一眼,骑着黄鹿转身离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山林里。

披发文身,正是越人的外貌标志——

谢挚心中惊喜,这少女正是她要找的人!

她急驱小毛驴跟上前去,一边呼喊:“等等!我没有恶意!我有事要问你!”

谢挚想让小毛驴动用空间术法,一瞬间便直接抵达少女的位置,只是在那少女身后,忽然莫名散开一片浓郁的白色雾气,阻挡了谢挚的视线与神识,也让小毛驴无法定位。

“大板牙,追上她!”

小毛驴应声向前急奔,只是除去空间术法之外,它本身其实并不擅于急行,那前方疾驰的黄鹿却轻盈敏捷,奔跑时更仿佛是在云雾之间跳跃,速度差距过大,追了片刻之后,小毛驴便不免气喘吁吁。

但那少女仿佛故意要引小毛驴前进似的,看它渐渐力竭,自己便也令身下黄鹿跑慢一些,还时不时回头看谢挚一眼,像是挑衅;

如此,谢挚与少女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然不能接近,但也不至于完全失去追上的希望。

“……她想做什么?”

谢挚自然也能轻易看出,这少女在刻意引自己前行。

只是不知,她想带他们去哪里?会是一个陷阱么?

不过,现在即便明知有诈,谢挚也必须要跟上前去——

“放慢脚步,保持距离,不必尽力,就这样慢慢跟着她即可。”谢挚悄声命令小毛驴。

如此不知奔行了多久,直到小毛驴筋疲力尽,正要撂挑子不干时,前方载着少女的黄鹿忽而一闪,翘着尾巴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

谢挚惊疑,令小毛驴停下。

那少女与黄鹿,前一刻她还紧盯着,下一刻,竟这样硬生生地在她眼前忽然消失了……?

不,不可能,前面一定是有什么机关——或许是一个坑洞,更或许是……

这越女仗着自己熟悉地形,又似能驾驭遮挡神识的雾气,竟如此大胆。

谢挚知道,她引自己来此定然没安什么好心,大概是要坑害于她,前面必定有什么奥妙玄机;

只是,她已至此,却也不能不探。

谢挚在原地略一踌躇,便打定了注意,嘱咐了小毛驴留在原地不动,自己则走上前,随手拣起一块石头朝前抛去,想要根据声响来判断前方的地形。

——然而,却没有任何声音。

那石块落地,却似羽毛入水一般悄然无息。

“……”

谢挚面色愈发凝重,知道不妙,回望了一眼小毛驴,终于还是选择自己亲自去看。

手中黑雾长刀凝聚,谢挚一瞬间将精神力提升到极致,走得缓慢而又谨慎,防备着随时可能袭来的攻击。

谢挚的步伐忽然停住了。

因为一把金光四射的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骑着一头毛驴进南大沼,我倒从未见过。”

女人的嗓音慵懒醇厚。

“你是中州人,还是东夷人?又是你们的人皇派你来的么?”

“慢慢转过身来,不要试图反抗。”

“阮珠,出来吧,她太谨慎,我等不及了。”

听到了女人的话,先前骑鹿的少女不知从哪里现身,钻出来站在了谢挚的面前。

她打量着被自己引来的女人:

她穿得朴素,容貌却十足美丽,叫她也忍不住多瞧了好几眼。

唯一让她感到奇怪的便是,这女人虽被剑锋逼颈,神色却毫不慌乱,甚至还有些……高兴与如释重负?

在身后人的注视下,谢挚从容地转过身去,弯腰行礼。

“白象氏族谢挚,见过摇光陛下。”

“一别数年,陛下仍旧如此光彩照人。”

第305章 助我

“……”

姬宴雪微微蹙眉,辨认着眼前人。

谢挚的外貌与气质,比之从前已大有不同,她当年只是一个明艳的少女,但现在却彻底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女人,神态举止也不似少年时,脱胎换骨地变化了;

姬宴雪看着她,初时只觉熟悉,想了一想,才慢慢将记忆里那个莽撞大胆的大荒少女,和眼前这个唇角含笑的美丽女人重叠起来。

她终于认出了谢挚,收起剑,讶异道:“……是你?”

女人似乎颇为惊讶,谢挚也能猜到她为什么会如此,无非便是自己变化太大,笑道:“摇光陛下日理万机,竟还记得我么?”

听她语带调侃,姬宴雪也笑了起来,“自然是记得的。”

“五州之内,对我最不恭敬的便是你,第一次见面,便敢叫我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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