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说她是我老婆 第56章

作者:或许有一天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日常 日久生情 GL百合

调州府之兵平乱是惯例,梧州军就是这么来到桐城外的。不过长公主作为不受皇帝喜欢,还有人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的那个,显然并没有拿到这样的权利——老皇帝大概也不是让女儿来送死的,或许他的想法和眼前校尉一样,只希望长公主能来收拾个残局。

不过长公主显然不是这样打算的,她对校尉的问话避而不谈,转而反问道:“校尉以为,此番平乱,咱们的敌人究竟有多少?”

校尉不是长公主心腹,自然不知桐城内的情况,他只凭着早先得到的消息大致估算了一下:“梧州军五千,桐城叛军能与之对峙而不败,人数至少翻倍。若要将两方人马俱都收服,咱们的敌人至少万数。”说完顿了顿,复又提醒一边:“羽林之勇,不足以一当十。”

其实校尉自觉估算还是放了水的,桐城的叛军说是叛军,其实就是一群未经训练过的乱民。他们对上朝廷装备齐全的正规军,哪怕是据城而守,以二敌一也是往少了说的。

长公主闻言却笑了,只见她摇头道:“不,你错了,咱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只有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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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长公主领着人和桐城叛军接上头时,随行在侧的羽林校尉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

不仅是他,大概南下平乱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一个配合朝廷平乱的群体会是那群最先闹着造反的乱民。而他们平乱的对象也将彻底转移成梧州军。

所幸此番有人替他们引荐和作保,瘦了一圈的王申官袍空荡许多,但眼神依旧明亮犀利:“臣王申,拜见长公主。”行礼完一指身旁黑瘦汉子:“此乃吴大,桐城众人推举的首领。”

羽林校尉正跟在长公主身侧,闻言手下意识握紧了腰侧刀柄,那目光灼灼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准备拔刀砍人。待斩了匪首,桐城中的叛军也将群龙无首。

在场之人都不傻,包括吴老大,他一眼就看出了校尉的心思,于是直接开口道:“你想杀我也不是不行,不过杀了我也没用,城里自然还有人做主。”

羽林校尉闻言手一顿,目光下意识看向王申。

王申无奈点了点头,坦白了说:“校尉看此人,可是排兵布阵的老手?”

校尉目光转向吴老大,凌厉的目光将人从上到下扫视一遍,只觉得这人和寻常的田间老农没什么区别。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若是城中没有会排兵布阵的人,哪怕梧州军再废物,这么长时间也不可能对一座小城久攻不下。如此看来,城中确实还有主事之人,甚至那人多半比眼前这匪首还要重要!

握在刀柄上的手慢慢放松,直到挪开,一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由此重新松懈下来。

长公主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此刻才看向王申,说道:“卿此番南下涉险,辛苦了。不知今日与这匪首同来见我,又是为何?”

王申再行一礼,说道:“殿下明鉴,江南百姓非有意行叛逆之举,实为讨个公道。今殿下亲临,桐城众人有意投诚,只想请殿下听听百姓冤屈。”

长公主闻言面不改色,只问:“什么冤屈?谁来叫冤?”

吴老大却在这时上前一步,沉声道:“是我,我来叫冤,为我一家七口。”

原来五年前,吴老大一家所在的州县正好遭灾。他们一家算是幸运,老父老母加上夫妻兄弟和几个小儿,一家八口全都躲过了水患,逃出了一条命。不过家乡被水患摧残得彻底,这一大家子衣食无着,只好随着灾民一起逃离了家乡。

一路上的幸苦坎坷自不必提,他们走了大半个月,所过之处的县城没有一处肯接纳灾民。好不容易听说有钦差来了梧州赈灾,于是各处流散的灾民都开始向着梧州汇聚。

吴老大一家也是如此,幸运的是他们一家逃难至此都不曾有人罹难,抵达梧州之后还有幸领到过一碗粥。而不幸的是吴老大在路上喝了脏水,抵达梧州后不久就病倒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又有消息传来,钦差带着赈灾的粮食留在了桐城,受灾的百姓可以赶往桐城统一赈济。

喝过粥的百姓不疑有他,再加上桐城并不遥远,便纷纷赶了过去。吴老大一家再次随大流去了,可因为吴老大病重的缘故,一家子走得慢落在了大队伍后面。吴老大担心家人去得晚了拿不到赈济的粥饭,不愿意拖累家人的他,便趁着夜深偷偷跑出去躲了起来。后来他家人见寻不到他,也只能跟着灾民继续往桐城去了。

吴老大躲出去本来是等死的,哪知他命不该绝,过了几日啃着树皮吃着草根病情竟慢慢好转起来。等病愈后他自然想去追家人,便拖着虚弱的身体,再次踏上了前往桐城的路。

这一去,他没找到家人,只在落霞坡下看到了累累尸骨。

吴老大今年其实还不到三十岁,但又黑又瘦的他看上去已有几分老态,此时说起过往不免泪水涟涟:“滔天的洪水冲进村子,我带着家人躲到山上,也逃出了一条命。朝廷说要赈济我们,我们信了,跟着朝廷的话去了桐城。可结果呢,我一家八口,洪水都没淹死我们,可最后却都死在了落霞坡。只留下我一个人,只留下我一个……”

他说得可怜极了,饶是刚才还握着刀想下杀手的羽林校尉,此刻也不由别开了目光。过了好半晌,他才嘟囔了一句:“可,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造反啊,要死很多人的。”

吴老大闻言抹了把眼泪:“我家都死绝了。再说不造反也活不下去,一样得死很多人。”

校尉还想说些什么,可忽然就想起了月前京中的流言——当年死得人太多,又糊弄了朝廷虚报人口,赋税太重压得剩下的人活不下去,所以只能选择造反了。

那之后呢,沉冤得雪之后,江南的赋税会降吗?

104☆、第104章

◎……其罪当诛◎

长公主只是长公主,不是储君更不是皇帝,所以她不能许诺江南百姓免税。不过她看着面前黑瘦可怜的叛军首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此番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吴老大睁着泪眼定定看她一阵,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气氛一时间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在王申主动打破了局面,继续说道:“殿下,臣已经查明,当年赈灾官员携带钱粮不足户部下拨之十一,而此番梧州将军欲行险掩盖旧案,也正是因为当年的落霞坡惨事正是由他带领少部兵马亲自施行。”

长公主闻言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垂眸沉思片刻,说道:“梧州军有五千。”

王申立刻领会她的意思,接话道:“然五千兵卒并非全部叛逆,当年落霞坡一事并非人人参与,便是之前行刺杀之事,大多数士兵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有道是不知者不罪。朝廷律法当然不认同这一点,可底层官兵们会认,所以只要长公主出面澄清事实,绝大多数人还是没有那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勇气的。再不然桐城内的青壮近来也被训练得不错,拉出来给长公主壮壮声势以作威吓,总是没问题的。

后半句王申并没有宣之于口,却暗暗瞥了吴老大一眼,算是暗示。

长公主看到了,事实上就算没有王申的暗示,她心里也是有着几分成算的。当下又思量片刻,终于还是颔首道:“既如此,便依侍郎所言吧。”

王申闻言再拜,可在场的除了他们俩,其他人似乎都没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

和王申等人短暂的会面过后,长公主领着人重回营地,很快便正式打出了旗号。

夏时并不清楚长公主具体的计划,但她跟在对方身边,也只是为了保护其安危罢了,因此并不多问什么。直到正式赶赴桐城之前,长公主忽然递给她一把精致的弓:“试试看,这把弓你用得可顺手?”

身为猎户,夏时的射术自是极好的,不过她从前用的弓箭多是自制,像这样缠金镶玉的弓她还是头一遭碰。不用猜也知道,这定是长公主自己用的弓,只是不知为何拿给了她。而夏时小心的接过弓后也不多问,试着拉了拉弓弦,便道:“力道有些不够,射不了太远。”

长公主闻言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弓收了回来,转而又让人给夏时寻了把军中常用的硬弓。这次夏时再试了试,便顺手了许多,也如是告诉了对方:“百步之内可射。”

这话有些谦虚,但长公主也不在乎,闻言点点头:“足够了。”

就这样,长公主将弓留给了夏时,然后率领兵马大张旗鼓的赶往了桐城。

……

桐城外,梧州军还在和城中叛军死磕。

绝大多数士卒是不知道内幕的,他们还以为自己仍旧是在平乱,为桐城久攻不克而烦恼。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些内幕,比如那位朝廷来的钦差,如今已经坐镇城中,立场反复。

对于前者齐将军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只管驱使士兵继续攻城,目的却从平乱变成了灭口。而对于后者他自然也有一番说辞,比如朝廷的钦差并非主动跑去了叛军那边,而是不甚被俘,之后的一切都并非出自他本心,而是被叛军所迫,他们需得将人救回来。

齐将军统领梧州军多年,在军中威信颇重,轻而易举便压制下了钦差“叛离”带来的风波。

只是他没想到,王申果决到从落霞坡回来之前,就已经拿出八百里加急的决心往京城传信了。而他在京中的靠山也因之前几番变故,不再如往常那般手眼通天。

总而言之,他还没收到消息,长公主就已经带着羽林来到了他面前。

收到消息的齐将军整个人都是懵的,不可置信的看向报信的传信兵:“你说什么?哪儿来的军队?打的什么旗号?”

传信兵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主将神色,闻言便再说了一遍:“回将军,是从京城来的军队,看衣着旗帜应该是羽林军,打出的旗号写的是是长公主殿下。”

“哈?”齐将军发出个意义不明的语调,看表情依旧那般不可置信,末了他甚至还掏了掏耳朵。

开什么玩笑?拱卫皇城的羽林怎么会突然离京南下?长公主带兵就更奇怪了,当今膝下几位公主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有领兵之才。既然如此,朝廷又怎么会忽然让个公主领兵南下?就算是要帮忙平乱,来的不应该是位皇子吗?

齐将军感觉有些微妙,想了想穿上盔甲戴上头盔,干脆带着人出了营地,打算亲自去看一看那支莫名其妙的军队。

副将也觉得这时京中又派军队过来很奇怪,他是个细心的人,心中隐约生出些不妙的感觉。想了想命人带齐了武器兵甲,这才跟随齐将军一起去探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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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军自然是真的,长公主的仪仗也是真的。

梧州军虽然没进过京城,也没见过长公主,但只要看到对方精良的兵甲装备就知道,羽林的身份多半做不了假。如此一来,站在羽林之前那位年轻女郎的身份,也变得毋庸置疑起来。

齐将军其实也没见过长公主,不过他从前的主子是皇子,姐弟之间长相多少有些相似。因此只看了一眼,他就确定了来人身份,心里隐约往下沉了沉——王申为何躲进了桐城,他比谁都清楚,刺杀朝廷钦差等同谋逆,就算朝廷派遣军队来镇压他也不稀奇。

可很快,齐将军就将这念头打消了。

他先在心里算了算时日,发现此时距离他派人刺杀王申过去还不到半个月。就算京城收到了消息,想要这么快派羽林抵达桐城,也几乎不可能。再则眼前这位好歹是长公主,皇帝的亲女儿,就算不受宠也不可能只派一千羽林给她,就让她来平自己这五千人吧?

这在齐将军看来,和送长公主来送死有什么区别?去年老皇帝才死了两个儿子,今年又死了两个,就算再能生,当爹的心也不至于是铁做的。

如此一般想下来,齐将军的心很快就稳了,虽然依旧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而来,但应该和自己没关系。

有了判断之后,齐将军的小心思自然也活络起来,他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当下挥退身边护卫之人,主动驱马上前,冲着对面抱拳行礼:“末将梧州将军齐焕,拜见长公主殿下。还请殿下宽恕,末将甲胄在身,不便全礼。”

长公主表情严肃,微抬着下巴一副骄矜模样:“梧州将军听旨。”

齐将军一愣,忽然明悟过来,原来这位公主是来传旨的,那么带着兵马随行保护,这一千羽林就不显得少,反而显得多了——看来儿子死多了,皇帝对女儿也上心了几分。

齐将军不疑有他,只是长公主此言一出,他自然也没办法继续在马背上待着了,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听旨。而随着他的动作,跟随他而来的兵马自然也得下马,登时黑压压跪倒一片。

羽林校尉见到这场面,没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腰刀,对方毫不设防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好杀啊。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想想而已,羽林校尉可没忽视对面那群人身上的全甲,刀砍弯了也不见得能趁机砍下几个脑袋来。于是只得按捺下来,等着殿下吩咐。

长公主倒是没吩咐什么,她当真从身上掏出了老皇帝的圣旨,当众宣读起来。

圣旨的内容自然不怎么和谐,尽是对梧州将军的斥责和问罪——对于胆敢刺杀钦差的将领,老皇帝就没指望一封圣旨就能解除对方兵权,让对方束手就擒。因此这圣旨他原本都没准备写的,还是长公主亲自去求了来,此时读起来也是万分辛辣严厉。

没等长公主将一封圣旨读完,齐将军就被骂懵了,待反应过来猛地从地上弹起:“胡说……”

他一句话还没出口,一支冷箭猛地就从长公主身后射了出来。

那箭来得又快又准,饶是齐将军身在行伍并非酒囊饭袋,发现时也完全躲不开了。他只来得及瞪大眼睛,满眼惊恐的看着那一箭将他封喉,冰冷而尖锐的凉意霎时间带走他的生命。

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听见女子不急不缓的声音,徐徐读完了圣旨最后一句:“……其罪当诛!”

“砰”的一声,刚站起来的齐将军倒下了,身上沉重的盔甲砸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还有不少梧州军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时听到动静才下意识抬头,就看见自家将军倒在地上,咽喉上插着支箭,汩汩鲜血正从伤口处涌出,迅速在泥地上洇出一片鲜红印记。

场面蓦地一静,不少人满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有不少人反应过来,后背霎时间浸出一层冷汗。

副将就是后者,因为他和齐将军本是一丘之貉,现在齐将军被朝廷的人毫不留情的射杀了,他自己难道就能有什么好下场?想明白的下一刻,副将当机立断的喊道:“将军冤枉,朝廷连审都没审就将人杀了,咱们也都成反贼了。”

此言一出,梧州军顿时炸了锅。虽然这次跟随齐将军过来的不过几百人,但这些人显然都是受他倚重的部下,双方关系可以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形容。现在齐将军死了,副将又这样说,大多数人都感觉屠刀抵在了脖颈,于是立刻便有人接话道:“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要替将军讨个公道!”

两方人马很快发生冲突,羽林校尉赶忙领兵上前挡住了梧州军的冲击,而长公主早在夏时等人的保护下退至后方。

105☆、第105章

◎大家都被瞒在鼓里也算是一视同仁了◎

这场冲突并没有持续太久。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对方主将已失,没人领头的情况下士兵很难发挥出战力——副将显然不是新的领头人,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与朝廷抗衡的本事。之所以决定引发这场冲突,也不过是想寻机脱身,逃之夭夭罢了。

可惜,就是这点小小的谋算也没能成功。就在副将看着两方兵马打成一团,自己借机慢慢脱离战场打算远遁的当口,一支箭矢忽的从远处射来,正正好射穿了他的小腿。

副将痛得闷哼一声,可也知道此刻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于是狠狠心拔了箭就打算拖着伤腿继续逃。可射箭的人也并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他的另一条腿很快也被射穿了,这次就算是想拖着伤腿跑也不行了,大概只能用爬的。

直到这时,副将才想起齐将军究竟是怎么死的,也意识到对面羽林之中必然有神射手存在。他有些懊恼的捶了捶地面,终于想起自己身上的盔甲与寻常兵士不同,这或许才是他被盯上的原因。

只是副将现在想明白也晚了,而随着他的被俘,闹起来的梧州军也迅速被镇压。

几百号人,大部分被羽林擒拿,但也有少部分四散而逃了。有的人聪明些,又深知内情,干脆直接逃入山野。也有的人慌不择路,逃离之后迅速跑回了军营。

夏时跟在长公主身边,远远就看见十几个人往军营方向逃窜。

她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弓,冰冷的箭簇对准了原处某个士兵的后心,可犹豫一番到底没有松手——无论是齐将军还是他的副将,显然都是罪不容诛之人,她射杀起来毫无心里负担。可寻常兵士就不同了,她不能断定对方有罪,更何况跑走的十几个人她也来不及一一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