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栖鹿
旁边正在浇花的大娘瞄了一眼,“这我倒是知道的,樊燕巷的王大娘是我的手帕交,那次去她家吃茶时瞧见了这位郎君,就在她们家隔壁住着呢!”
“呀,樊燕巷的人?他不是什么王孙公子?”适才发问的小女娘惊呼。
“你怕是昨夜耍闹糊涂住了,哪位王孙公子能独身走小巷?我那手帕交说了,这郎君就是个庖厨,手艺和样貌都是一顶一的,只不过还未从良籍呢。”
小女娘轻声叹息:“那倒是可惜了这副模样。”
……
宋祁越正在思衬事情,并未注意行人的视线。
虽说因为有了三只酱鸡腿的加持,阿桡今晨也算是重新满血复活了,甚至还饶有信心的独当了早间所有活计,但若是往后的客流人潮仍旧如此汹涌,那总依着小家伙一人也不算那么回事。
店面的用餐形式要改,行菜的郎君也要再招,这些都是顶头的大事。
而若想再继续将店面做大做强,那他就不能总停留在百姓之间。并非是他要忘本,而是除了味美价廉的拼餐与自助形式外,他总要想些旁的办法和新东西,来吸引那些看似不食烟火气的贵人们。
如此价格可以提高一些,口碑若是也能分散出去,那便就更好不过了。
新鲜的东西他倒是有些想法,只不过要先以谁来试试水……
宋祁越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了一张脸,又联想到那日听到的零散几句话,忽而心中便有了极为清晰的眉目。
思及此处他敛回心神,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既然想法已经落定,他便不再继续忧心,连忙快步回到饭馆内,见阿桡已经将早膳卖的差不多了,这才洗净手开始准备午膳。
午膳他定的菜单是莲房鱼包、玉井饭、酱鸡腿与炖猪肘,但是由于炖猪肘的做法麻烦、食材不好处理、用时也较多,主要是贵啊!因此这道菜他午间只打算做五份出来,去掉送往雯清姑娘和顺德将军那里的,那能供店内食客吃到嘴的,便也只有三份而已了。
不过旁的菜系他做的都比较多,届时也仍旧会有自助打卤面条,于这坊间来往的老百姓们而言,倒是绝对能吃得饱的。
如此便就足够了。
宋祁越这般想过,便熟稔的先去前厅将菜品牌子挂上,随即转头钻进后厨开始处理食材。不过他昨日已经早有准备,因此这时忙活起来并不觉得慌乱,反而收拾妥当后还与阿桡坐在窗前休息了许久,直听见外头渐渐升起了喧哗之声,这才收起椅子唤阿桡前去开门。
时至午间饭刻,酩越饭馆的门前再次人潮汹涌。
诸多食客都聚在那处凉棚之中,或是对坐畅谈、或是饮茶休憩,看起来颇为悠闲快活。
而在凉棚之外,竟也排了许多食客,浩浩荡荡的,瞧着很是壮观。
这次的食客们,有的是前些日子尝过了宋祁越的手艺,心中一直念念不忘,这才再次跑来想一饱口腹之欲的;有的则是听别人说起这家饭馆便宜又好吃,特意赶在午间前来尝尝味道,以解心中之困惑的。
总之,他们这次可不是为了那雯清姑娘才来的,而是真真切切的都为了掌厨的手艺。
宋祁越闻此心中深觉欣慰,但后厨今日极为有限的食材,和看着已经快要虚脱的阿桡,却纷纷都对他表示了抗议。
无奈之下,他只得踱步出门,而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缓缓开了口。
“诸位食客们午好,小店利薄人手不足,且都是我一人掌勺,因此每日供应的菜品、招待的人数也都有限。昨日未能提前告知诸位,晚间是何等状况想必也是有人知晓的,所以……”他微顿,掂着手中的木牌子,略带歉意的道,“所以在小店还未招到人手之前,每至餐时只能供应百位食客落座了。”
此话将落,众人哗然。
凉棚中的食客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来得早、捞得着,但是在凉棚外排队的食客们却不乐意了,心中都想着,全都是大热天跑过来吃饭的,凭什么后面的就啥也没有?
于是不过片刻,队伍里有一些脾气暴躁的就开始吵了起来,甚至有些人还直接冲到了饭馆门前,一脸气势汹汹的想要直接闯进去。
宋祁越却立定不动,脸上仍旧含带笑意。
“诸位食客,我初到金陵城开店,厨艺能得到诸位的喜爱自是我的福分,宋某人在此感激不尽。”
他神态自若,目光淡淡扫过面前要闯进来的大汉:“可也正是因为诸位认可我的厨艺,所以我才不能以次充好来糊弄诸位。目前的酩越饭馆只有我们兄弟二人经营,可能对于诸位而言接待百位食客并不算多,但是于我而言,想把最好的手艺呈现出来,那这便是我每至餐时能承受的极限了。”
他言罢后退两步,弯腰拱手作揖道:“待到几日后招来新的人手,宋某人定不会再做此赶客之举,望诸位见谅。”
这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
人群中有不少的小女娘,闻言后羞红着脸点头,随即便同身旁的手帕交贴耳相谈,含水眸子还不断的在往他身上瞟,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不过多时,终是有食客说道:“宋郎君说的对,店小人少的情况下,能接待百位食客已经不错了,大不了咱们后面的郎君的和娘子们明日早早的来,说不定就能赶上了呢?”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倘若不去限制人数,那么后边的人估计也是要等好久才能吃上饭的,还不若就先行散去了呢。虽说仍有些许食客的心中不舒服,但至少后面队伍的人数,确实是渐渐的缩减了,这场闹剧也终是告了一个段落。
宋祁越见状轻呼出了一口浊气。
又与凉棚中的食客们少言几句,随即便连忙转身回到后厨中去,开始起火开灶做起了今日的晚膳。
而食客们饮茶相谈,一切又都重归于平和。
待到半个时辰过后,香云阁的小厮也已经从酩越饭馆取了饭菜回来,正小心翼翼的要往楼上给雯清姑娘送吃食去。
雯清姑娘的事阁在顶楼天字间,阁楼内粉纱作帷、水木作香,琴瑟和鸣之音萦绕其中,偶尔还能听见女音轻笑,似是软语调情又似是娇声羞涩,总之着实是叫小厮脸红不已,连忙低下头轻轻敲响了门扉。
“雯清姑娘,酩悦、酩越饭馆的食盒,我取来了……”
里头有女音淡声传来:“你且进来,放到屏风前的桌案上,便去寻妈妈领赏钱吧。”
小厮自是应下声来,又循着指引落下了食盒,便忙脚底抹油跑远了,生怕若是脚下动作过慢,等会开门就会瞧见什么不得了的画面似的。
而此时的事阁当中,秦国公蹙眉看着雯清拿过食盒,语气中含带着温情过后的绵意,淡声问道:“这是何处的东西?我记得香云阁的厨子也很不错,你现在娇气了,连他的手艺都不吃了?”
雯清眉眼微抬,含笑剜他一眼,旋即自顾地将桌子上的酒盏挪开,将食盒放了上去,轻声言道:“我向来都是这般的娇气,秦郎如今说这话,可是已经厌我人老色衰了?”
秦国公被她这话噎了一下。
他知雯清最是心思细腻的,因此旁的话也不必多说,只抬手挥散了其余的歌舞伎后,便起身沉着脸坐到了她的身旁。
如此态度,才教雯清绽露了笑颜。
“秦郎你别总板着脸,来尝尝这道酱猪肘。”她慢条斯理的擦净碗筷,旋即夹起一块喂给了秦国公,“滋味如何?”
秦国公常伴天子左右,平日所吃都是皇宴上的山珍海味,因此当瞧见面前的这道酱猪肘时,内心其实满满的都是嫌弃与不屑。
市井小民所作的食物,即便是味香扑鼻,又能好吃到那里去?
可未曾想到的是,这一口送进嘴中,正当他想将肉吐出来时,舌苔却已经先他感受到了美味,浓郁的肉香缠着他的舌尖,让他怎么都舍不得将其吐出,只能慢慢的咀嚼着,细细品尝起来。
而如此吞入腹中,便自是跑不了了。
他登时惊喜不已,忙自顾地拿起干净的筷子,又夹起一块猪肉送入口中。
猪肉皮已经有些软烂之感,在口中说化不化,但却微微一抿便能顺滑入肚,再合着滋味浓重、肉质鲜美、口感舒适的猪肘肉,这感觉就好像是舌苔踏上了绵密的云层,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秦国公内心翻涌,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转眼间那份酱猪肘便尽数都入了他的肚中,可怜雯清姑娘也只才吃了一口而已。
雯清含笑轻叹,不过还好,食盒中还有莲房鱼包与玉井饭,倒也能让她今日一饱口腹之欲了。
然而她略一抬头,却瞧见自己的这位常客慢条斯理的擦着嘴,目光则幽幽的落在她面前的食盒中……
于是片刻之后,香云阁的姑娘们,便听见顶楼传来女音怒嗔:
“秦郎,这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绝世大厨(十四)
雯清最终还是屈服了。
她水眸中含带怒气,看着面前两个空空如也的食盘,在心中止不住的念叨着:这位是豫安王朝的秦国公,是她的常客、是她的枕边人、是今后会带她回家的郎君。现下绝对不能因为饭食而发脾气,须得温言软语的哄着惯着……大不了,明日再叫饭馆送来一份吃食!
这般在心中自我安慰过后,雯清的脸上又挂起了笑意。
然下一瞬,便听秦国公言:“明日我下朝后会来寻你,让这店家再送些膳食来,你不准私自避着我吃独食。”
雯清登时愣住了。
刚刚挂起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女子的柳叶弯眉委屈蹙起,似是在以此控诉他的薄情寡义,这般模样无论任哪位男子瞧见了,定然都会心生怜惜与疼爱。
却未曾想秦国公只当做瞧不见,旋即便起身满脸含笑的离去了。
雯清:“……可恶,负心郎!”
然她嘴上虽然嗔骂着,但该听的话还是要听的。既然秦国公说了要等他,那她明日就必须要安守本分,半点美食都不能偷吃QAQ……
人生何其艰难!
可待到次日中午时,雯清却并未等来秦国公,也未等来酩越饭馆的食盒。
是直到了午时二刻,才有小厮满头大汗的跑来事阁,言秦国公已经在酩悦饭馆落座了,现下正等着她妆点着衣前去呢。
雯清闻言微愣,片刻后才无奈的起身,忙下楼往外坊行去。
顺德将军府那边也是如此。
陈云书才刚刚练完兵回府,就想吃口宋郎的手艺缓缓劲,结果抻着脖子等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胃中已经咕噜咕噜的开始抗议了,却也仍未等到去取食盒的小厮来报。
难不成是宋郎那头忙起来,把送往他这里的食盒忘了?
陈云书心中有些焦急,来回踱步了几圈后,终是耐不住馋虫翻涌,当即便拂袖唤仆出府,径直便往酩越饭馆的方向行去。
食盒不送来,那就去店中!
然待到他行至酩越饭馆时,却发现饭馆门前压根没人。
大门开着,营业招牌也挂着,屋内还隐隐传来饭菜香味,显然宋郎现下仍旧在后厨忙碌,可在这候餐的凉棚之中,却愣是半个食客的影子都没瞧见。
他可是听小厮们说了,昨日酩越饭馆门前的队伍,都快排到长街那边去了,甚至还有食客不满菜品供应不足,差点就在此处争吵起来。
怎的到了今日,就冷清的好似是要关店歇业了呢?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云书眸光微暗,心中稍稍思衬片刻,旋即便抬脚踏入店中。
“宋郎可还在?我昨日定的饭食……”他立定微顿,“我当是为何今日此处并无食客,原来是秦国公屈尊来此用膳了。”
此刻的酩越饭馆内空空荡荡,唯有正中的膳桌前,坐着一位身着墨色蟒袍的男人。只见他左手执素碗、右手执瓷勺,正在小心翼翼的吹着羹汤热气,听见有人快步踏进了饭馆,顿时眉头轻蹙微微抬起了眼,一双凌厉的眸子便含着怒气扫向了门口。
店内的氛围瞬间僵住了。
陈云书此时自是不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秦国公,往常可是非皇宴之菜绝对不食、非宫婢灼洗试毒过的碗筷宁可不用,今日怎么就忽然有此兴致,愿意来这般市井小店吃饭了?
这就不怕脏着自己的手了?他心中嗤笑道。
“顺德将军也来了?今日我这小店还真是蓬荜生辉。”正此时,宋祁越却从后厨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个食盘,上置两个陶瓷大碗,有热气在滚滚蒸腾,浓郁的奇香扑鼻而来,顿时便叫人口水横流。
“适才听这位郎君说,城中今日似乎是有盗贼异动,我还以为顺德将军您会很忙,本想着等多做些食物再送过去的,怎的您这就先过来了?”他神色淡然,眸光轻轻扫过秦国公的蟒袍,却又自动忽视掉,“周围百姓许是也听到了传言,所以今日都不怎么敢出门了。我这饭馆今日晨间便冷清的很,这不午间刚至,才来了唯一的客人呢。”
陈云书眉头微挑。
他抬眸望着秦国公,嘴角轻勾似笑非笑,淡声言道:“哦?盗贼异动?”
秦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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