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 第19章

作者:三傻二疯 标签: 古穿今 历史衍生 系统 直播 无C P向

“我是说,希望陛下能将这堆竹简转译成白话,誊抄在书信上。就说是自己作为‘上古历史爱好者’的个人观点,请历史研究院指教斧正——啊,语气可以生硬傲慢一点,表现出某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更加符合陛下的人设……”

穆祺看向神情略微呆滞的刘先生,语气极为诚恳:“以我个人的经验看,历史研究院是不可能会拒绝这种书信的。”

……的确不可能拒绝。研究院一向表现得相当高冷,但这种高冷也只是对民科而言。可一旦某些具有专业素养的人物表达出质疑与不屑,那研究院的动力立刻就会激活——有素养有水平就是业内人士,业内人士写信提质疑,那实际就是踢馆;要是他们连踢馆都应付不了,那研究院还在江湖上混个什么?

“挑拨离间、制造矛盾,然后居中得利——或者一言以蔽之,跨时空斗蛐蛐。”穆祺感叹道:“我真是从陛下的手上学到了不少啊。——太伟大了,皇帝陛下!”

第26章

显然, 刘先生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赞美,他的脸色抽了一抽:

“……你倒是很会举一反三。”

穆祺很谦逊:“这都是陛下教得好。”

出乎意料,刘先生既没有发怒, 也没有反驳;只是脸色微妙古怪,晦涩难言。穆祺从旁瞥了一眼, 正在小心思索着对方可能的反击。却见刘先生沉默少顷, 忽然指了一指他面前的资料:

“你说要引入印刷术和造纸术, 现在进度如何?”

穆祺愣了一愣,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岔开话题, 但还是如实回答:

“差不多了,只是还要根据大汉的技术水平做一点调整。”

“那就好。”刘先生道:“既然如此,那等技术成熟之后, 能不能先帮我印刷一些东西,方便迅速下发?”

这个要求更为古怪离奇, 但毕竟还要拜托人家转译书信, 穆祺也就不好拒绝:

“当然可以了,请问陛下要印刷什么东西?”

刘先生再次露出了微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九月十三日, 大病初愈的皇帝于上林苑召见了内朝重臣、亲近侍从, 并特意向他们介绍了数十日以来平步青云、声名鹊起, 号称“汉兴七十年未有之显贵”的某位穆姓方士。虽然显贵后传闻四起、声振天下,但拔擢多日之后, 这位穆姓方士尚且闭门不出, 与外界交集甚少, 是一位风评极为神秘的人物。如今公开召见,新人旧人彼此见礼, 也正见陛下多情缱绻,徘徊于新欢旧爱之间的绵绵情意。

只闻新人笑, 那闻旧人哭;用人如积薪,后来者居上。内朝的旧人都是从新人的等次混过来的,也实在太知道自己这位陛下的做派,所以与新人问礼时虽有醋意,但勉强还能忍耐。可等到至尊开口,他们就有些忍不住了。

至尊居然主动出声,很温和、很亲近的问这穆姓方士:

“朕十几日前托付你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若有窒碍,可以想法解决。”

不是直接命令交成果,而是主动询问进度、提供帮助,这样的温柔态度,内朝又有谁曾见过?

面对如此罕见的温柔,那穆姓方士居然安之若素,丝毫没有臣子受宠若惊的本分。他只道:

“材料和文书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应当没有问题。”

皇帝喔了一声,神色中俨然多了喜悦。穆姓方士伸手入怀,取出一叠用丝绸包裹的文书,却又迟疑了片刻:

“不过,这些材料都颇为晦涩,陛下要是直接阅览,恐怕很难理解……”

一语既出,在旁侍立的近臣们按捺不住,几乎是立刻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险些要齐齐回头,共同围观这莫名其妙的蠢货方士:

——不是,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什么叫“很难理解”?你的意思是皇帝理解力不够,还是天子智商不行?皇帝居然连你写的文书都理解不了,难道是智力还不如你的一半?

你疯了吧?!

佞幸恃宠而骄肆无忌惮,再怎么轻狂悖逆的举止,大家也都见过。但愚蠢到直接开口鄙夷皇帝智商的,随侍近臣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所谓伴君如伴虎,天威咫尺、战战兢兢,百般小心犹恐不及,哪里有这样作死的?

不过,最令近臣们震惊诧异的,却还不是这穆姓方士的狂悖妄语,而是他身边紧随的某位王姓商人。这位王某站立在侧,一字不差的听到了这“很难理解”的疯言疯语,但神色上居然还无惶恐震动,反而……反而露出了某种幸灾乐祸、隐隐自得的表情?

众人:????!

仅仅遇到一个疯子,还可以说是乾坤之大,无奇不有;一口气遇到两个超乎想象的疯子,那就简直要让人怀疑是不是早上还没睡醒了。但很快,更让大臣们恍兮惚兮、如堕噩梦的事情又发生了——皇帝瞥过王某脸上古怪的笑意,居然并无任何暴怒的表示;他沉默片刻,只道:

“没有文书,如何查检?”

穆祺道:“臣做了一些实物,可以请陛下实地看一看效果。”

眼见皇帝颔首称是,穆祺抬手击掌,另外两个跟来的方士(似乎是姓郑来着?)端上来了一张木几,几案上是两只粗青的陶碗,碗里波光粼粼,乘放着某种粘稠而古怪的液体,气味极为刺鼻。

至尊抬了抬眉:“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高燃值燃烧剂’?”

“准确来说,是燃烧剂的配料。”穆祺从容解释,成竹在胸:“高燃值燃烧剂太过危险了,运输储存不当很容易失火,反而会造成极大的损害。所以臣调整了一下方案,将它拆为两种配料。这两种配料都极为稳定,很难燃烧……”

他在碗上啪的打了个响指,指尖再次窜出火苗,这道火苗在上方一掠而过,碗中的液体依然是古井无波,毫无变动。

“在使用的时候,需要将这两种配料均匀混合,小心静置,再加入少量助燃物。等候一定时间之后,就可以自动反应生成高效燃料。”

说完这些半通不通,仿佛咒语的解释,穆祺退后一步,将位置让了出来——他现在手上还绑着电火花发生器,不太适合做混合燃油这样精细的操作,所以只有将展示的流程交给除他以外化学知识水平最高的候选人,也就是等候在侧的霍某人。

霍将军——或者以现在的化名,随舅舅一同姓郑的“小郑郎君”——向前一步,戴上用麻布织成的厚手套和面罩,拿起几案上备好的破布缠绕的木棍,先在标着“甲”的陶碗里浸泡两百个弹指,再放入标着“乙”的陶碗里浸泡两百个弹指,取出后小心沥干,再在乘放着灰黑色粉末的浅碟里滚上一圈。

整套流程非常像制作麻辣烫,但制成的却是比麻辣烫更危险千百倍的东西。小郑郎君将这柄浸透了液体的木棍平平举起,而后臂膀一震,木棍凭空飞出——虽然为了安全不能用大动作,这一掷仅仅只能以手臂肌肉发力,即所谓“寸劲”;但木棍依然破空直飞,一头扎进三四丈以外的草木茂密的碎石土壤,没地足有半尺,尾端依旧微微发颤。

围观的近臣咦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声彩,便陡然转为了惊呼——土壤上腾一声冒出了巨大的火苗,顷刻就将木棍吞没。

——在完成反应之后,仅仅是空气摩擦及太阳照射的热量,都足够让这些危险的化合物自燃了。

这种粘稠化合物的燃烧和一般的燃烧还不一样,极度高温的青色火焰窜起后并不会随风向摇曳熄灭,它像蛇一样死死缠绕在木棍上,十几秒的时间里就把半尺来长的木棍连带碎布烧成了焦黑的余烬;随后,这些碳化的残骸在高温下破裂,青色的火焰飞溅迸散,迅速扩大;溅到哪里就黏住哪里,黏住哪里便万难摆脱,比跗骨之蛆还要难缠。雨后湿漉漉的草地顷刻间化作一片火海,水雾蒸腾直上,化为滚滚的浓烟。

不过片刻的功夫,青色的火焰已经扩展到方圆两丈的范围,直到一头撞上草木稀疏的沙地,才悻悻然停住了脚步。即使无法扩散,这片簇簇的火苗依然在原地跳跃起伏,仿佛择人待噬,而它们褪去的土地上,则是清一色惨白的灰烬——就连地下的草根也被焚烧殆尽,表面几乎已经不留存什么有机物了。

为了完成任务任务,穆祺曾经多次在现代悄悄试验燃烧剂的效力,方士四人组司空见惯,已经不以为奇;皇帝陛下见过“纪录片”里烧山焚海的大阵仗,也还能保持镇定。只有围观的近臣屏息凝神,神色大为悚然——燃烧的确是人类最熟悉最直观的化合作用,所以只要看到那散落一地的白灰、持久不灭的火焰,所有人都会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群方士疯归疯蠢归蠢,但似乎——可能——或许还真有些本事?

如果真有本事,那先前的狂悖疯癫反而可以理解了。以当今至尊的脾气,在方士的利用价值榨干之前,确实也可能对这种狂悖表示宽容。换句话说,他们还是可以和这些方士接触接触的——只要赶在利用价值榨干之前。

天子扫了一眼近臣的表情,心下甚是满意。他这十几年的确干过很多违背常理超规格提拔的事情,但却从来绝不愿意别人将他看作被佞幸蛊惑得框框撞大墙的昏君。他之所以要公开展示燃烧剂,就是为了向大臣证明,自己破格赏赐是慧眼识珠而非神魂颠倒,方士的才华完全配得上一天三级的擢升,就好像汉匈之战后的卫青绝对配得上万户侯一样——总之,陛下还是英明伟大而高瞻远瞩的,远远没有堕落成某些失心疯的老登的模样。

皇帝陛下,赢!

自然,叫这么多人来也不止捧个场,至尊注目着远方的灰烬,徐徐开口:

“这就是‘燃烧剂’的效力?”

穆祺躬身:“是。不过实际应用中,还需要考虑风向和草木的水分。但无论如何,这两大碗配料配出的燃烧剂均匀撒播,烧掉两百亩左右的草场,应该不成问题。”

近臣中又起了骚动——皇帝用人不拘一格,内朝有不少官员是上过战场见过骑兵的;只要稍微换算一下数字再扩展一下规模——两大碗——二十大碗——二百大碗——二千大碗——那种熊熊燃烧、顺风扩散的盛景;那种斩尽杀绝,不留余地的效力,对战争的影响,恐怕就——

一念及此,某些功名心切、热衷进步的军事新贵们,真是连呼吸都要紧了!

——他们错了,大错特错了;穆先生那怎么能叫愚蠢疯批呢?那分明是高人常有的孤高清傲、不晓世事;所谓恃才傲王侯,上古大贤老子、庄子,开国之商山四皓,那不都是这种做派吗?这又何足道哉,何足道哉!

他们有眼无珠,以此妄论高人,才真是错尽错绝,无可悔悟了!

随侍近臣兀自大搞心理斗争,踌躇着前倨后恭是不是有些不太体面;皇帝则点头沉吟,仿佛同样在叹服这燃烧的巨大威力,却又出声询问: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配料’、‘流程’,难道配这东西还要学什么技艺么?”

“圣明无过陛下。制备这种物事,的确需要专门的技艺。”

穆祺解开绸缎,取出那卷文书——一叠洁白的、挺括的、轻薄灵便的物事,双手奉了上去:

“臣将流程都详细写在了纸上,请陛下过目。”

穆祺办事如此之久,还是很晓得轻重的。平常互撕时可以想怎么阴阳就怎么阴阳,发泄一万句也无所谓;可一旦做出了正式决策,就必须全力以赴、不打折扣的完成。这十几天来他多方搜集燃烧剂的合成资料,就花了极大的心血。

燃烧剂当然不是什么尖端科学,但考虑到大汉朝廷的实际需求,技术路线的选择上也很费心思——这套路线不能太过复杂,太过复杂了上古工匠根本掌握不了;这套路线也不能太过简单,否则让匈奴间谍抄走了大家只有哭天;这套路线不能太过危险,否则弄不好就会将视察的皇帝烧成烤乳猪;这套路线也不能太过安全,否则战场上震慑不住敌人。

总之既要又要,四面兼顾,简直充满了无理甲方的美;但你也不能不承认,现代的化工技术的确发展到了一个极为离谱的境地,以至于这样匪夷所思、近乎无理取闹的神经需求,都居然还筛出了一套可靠的流程。

这样辛苦凝结的心血,必然不容随意抛洒。所以穆祺特意补了一句:

“文书中的技术甚为复杂,掌握不易。请陛下委派妥当人选,细心研习此物。”

他特意在“妥当人选”上咬了重音。

皇帝看了他一眼,忽而露出了笑意:

“卿家说得不错,这的确是关键之至,能扭转乾坤的好东西!这样的好东西,是要派可靠的人好好学——去病!”

站在一旁的小郑郎君抖了一抖,却见皇帝抬手往身后招呼。于是——于是一个身姿挺拔、面目英挺的少年站了出来,俯首恭敬行礼。

“这是朕的侍中,霍氏霍去病。”皇帝随意一指这尚且年幼的霍姓少年,曼声开口:“这孩子稳重沉着,就很适合这样的差事。去病,你过来行个礼,好好的学一学配料的本事,将来战场上必有大用——至于指点的师长嘛……朕看穆卿管得太多,实在太忙,就先拜这位小郑郎君为师吧!”

他再一指木愣在原地的“小郑郎君”,脸上明白不过的露出了笑意。

某位猝不及防的小郑郎君:…………

说实话,也就是冠军侯寡言少泄,素来沉着镇定、喜怒不形于色了;否则穆祺都要暗自怀疑,看到年轻版的‘自己’对着自己行礼,大概他也会当场破功,露出什么奇特而扭曲的表情来;但饶是如此,在霍侍中恭敬行拜师礼时,场面依然相当尴尬——而且古怪。

全程唯一能笑得出来的,大概只有居心叵测、蓄意不良的大汉天子了;尤其是他目光流动,掠过某位脸色阴沉的王姓商人之时,那种笑容就更加灿烂,而且愉悦了。

行礼已毕,皇帝抬手招呼霍侍中近前,随意往软榻上一靠,顺便把手搭在了霍侍中的肩膀上;在随侍近臣看来,这大概是亲近外戚小辈,顺便嘱托霍去病好好学习“燃烧剂”的意思。但在某位王先生看来,这种场面就相当刺眼,并且充满恶意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登报仇,从早到晚。即使半被迫半自愿的达成了合约,皇帝仍然不能忘记当日那个死鬼‘自己’耀武扬威的跋扈,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公然使唤“他”的卫、霍,强行制造ntr的痛苦,更是耻辱难当,不能忍受——所以,只要遇到机会,皇帝就会将自己的霍去病捎带上出场,痛痛快快地恶心那个死了两千年的鬼魂。

皇帝拍了拍霍侍中的肩膀,将那叠文书递了过去:

“这都是至为珍贵的资料,你要好好看、好好学,不许稍有疏漏。此外,拜师后一定要尊师重道,几位先生但有需索,你能做的都要帮着做。”

霍侍中点头称是,双手接过文书——他从没有见过这样轻薄洁白、似布又非布的材料,但他生性谨慎缜密,也绝不会多嘴再问上一句,只是小心放入了怀中。

皇帝扫了四面一眼,目光向外流转,有意无意地与穆祺对视一回——这一次公开亮相,展示的不只是燃烧剂,还有穆祺查阅文献亲自实践后终于复原出的造纸术;不过,出于某种微妙而幽深的原因,至尊没有大肆宣扬这宝贵的试验;他只是一笔带过,与穆祺彼此默喻而已。

召见已毕,穆祺等人谢恩告退,乘车回府。车辆行驶至半路,全程静坐不言的刘先生忽然开口了:

“你给了他一份写在纸上的材料——也就是说,造纸和印刷都已经可以投入实用了?”

“差不多吧。”

“小规模试验和大规模应用毕竟不同。”刘先生道:“如果你推广时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找去病帮忙。”

他指了指某位犹自木楞的冠军侯,语气甚为平淡。

穆祺抬了抬眉,心想这两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逮着霍将军一只羊薅毛?如今小的薅完了还不够,还要抓大的来当苦力么?

当然,谁家的大臣谁家心疼,也用不着他越俎代庖;再说,别人毕竟是主动伸手帮忙,他不能不回应:

“谢过陛下。”

“不必这么客气。”刘彻道:“我记得,你一早就应允过,等到造纸术和印刷术开发成熟,可以先为我印刷一些书籍。”

“那是自然。”穆祺道:“陛下要印刷什么?”

“没有什么。”刘先生语气平静:“一本小册子而已……”

他伸手在怀中掏了一掏,摸出一本红皮的小册子,上面是熟悉之至的字体:

《农村赤脚医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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