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 第25章

作者:三傻二疯 标签: 古穿今 历史衍生 系统 直播 无C P向

终于,卫将军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咳嗽一声,平生头一回打断了君主的话:

“陛下召见,不知有何要事?”

皇帝高傲而不快地瞥了死鬼自己一眼,将收到的信件递给了卫青。而出于某种逃避现实的迫切需求,卫青读得非常仔细、非常认真,将整封信来来回回看了五遍,才谨慎做出结论:

“信上所说,确有根据;臣的确在元朔四年发现过匈奴筹备全面入侵的迹象……”

听到这话,与皇帝怒视许久的王某人终于皱了皱眉:“你发现过?但上一世的元朔四年,匈奴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因为匈奴的筹备半途而废了。”卫青道:“臣是在元朔四年的夏天察觉到的痕迹;彼时草原水木丰茂,鸟兽肥壮,正是匈奴显贵游猎取乐的好时候;但安插在漠北的间人往来回报,却都说王庭的贵人们并无游宴会猎的迹象,反倒是部落驯养的鹰隼与快马往来频频,似乎是在传达单于的指令,彼此协调大事,俨然有备战的征兆。但进入九月之后,各种征兆却全盘消失,也再侦查不到任何调动军队的消息。先前种种怀疑,当然也就此打消。”

他停了一停,又道:“也正因如此,臣当时并未上书呈奏,只以为是自己一时误判。直到后来攻破王庭,俘虏单于阏氏,才知道当年王庭确实议论过对汉的大战。只不过筹谋未半匈奴左贤王病死,子嗣争权族中内乱,王庭的计划被全盘打乱,才不得不暂时停止战争,徐徐恢复元气。”

刘先生抬一抬眉:“我怎么从不知道这些?”

卫青踌躇片刻,小声道:

“审问单于阏氏的供词,是在去病漠北大捷、封狼居胥后提交的,所以……”

所以不用再多说了。漠北之战犁庭扫穴,卫霍横扫王庭所向披靡,一战的成果超出了之前最狂野的设想;军中俘获的战利品及高级俘虏实在太多太杂,以至于负责统计分类的官僚系统都为之淤塞,忙乱之余无力处置,不能不淘汰掉大量不重要的情报——而毫无疑问,从单于阏氏口中审出的冗长供词,就成了“不重要的情报”之一。

没错,单于阏氏吐露的消息是确凿无疑的;但汉匈作战这么多年,匈奴对汉廷策划过的诡计阴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花样已经繁杂到能让人产生审美疲劳。与各种各样阴损恶毒的计策相比,区区一个不成功的战争策划又有什么了不起?这玩意儿当然也会被呈上去,但恐怕已经被尚书们顺手放到了公文箱子的最下面一层——换言之,等同于不见天日了。

刘彻——两个都是——当然明白这种官僚系统的小猫腻,所以同时哼了一声,略表不满。

“既然上一世是左贤王病死,匈奴被迫撤军,这一世又是怎么回事?”皇帝道:“书信已经送来了,恐怕不像是虚惊一场的样子。”

“据臣审问的消息,那左贤王是因风寒疗治无效,咳血而死的。”卫青道:“按单于阏氏的供述,左贤王在八月下旬就已经昏迷不醒,无力控制局势了;如果拖延至今,或许是病势有了不同的变化——”

他忽然闭上了嘴,而旁听的两个刘彻亦同时眯起了眼——上一世奄奄一息的病人,为什么这一世反而挣扎着活了这么久?如果排除掉天时凑巧、运势不对,病魔遗憾败北于左贤王之类的巧合,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一种令人大感刺激的可能——

“你们干的好事!”皇帝勃然大怒,猛击御榻,笔直指向刘先生:“你们在长安装神弄鬼,大搞方术,居然还把药给倒贴到匈奴去了!战火重燃,生灵涂炭,尔等焉能辞其咎!”

刘先生愣了一愣,随后亦大怒:

“你还有脸说我!不是你痴迷方术到近乎发狂的地步,我们何必在长安开药铺?再说,药丸平白泄漏到匈奴,分明是有间谍在捣鬼,与我等何干?你这昏君御下不严,管理不当,治下的长安城防破烂得好像渔网;糊涂荒悖至此,还好意思毁谤他人!”

卫青:…………

卫青很想提醒两位君主,以现在的特殊形势,任何对另一方的指责都不过只是超大号的回旋镖,除了飞来飞去将双方都砸成猪头以外没有任何的好处。有鉴于此,这种斗嘴其实毫无意义,更近似于小五岁孩子“反弹”、“反反弹”的无聊嘴炮。

——简单来说,你们幼稚不幼稚啊?!

可惜,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成熟理智心态正常的人,卫青并无穆祺那种同时对两登直接开火,悍然镇压一世的浩荡气魄;所以只能站在原地木楞发呆。等到满头是包的双方将回旋镖扔了几个回合,彼此悻悻作罢之后,他才小心开口:

“……如果左贤王侥幸不死,那匈奴的战备,很有可能持续推进,不受阻碍。这大概也是‘我’呈递书信的缘故。事关重大,不能不谨慎预备。”

一言既出,两登倒是都默了一默。虽然彼此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但关键时刻还是不能不团结一致。皇帝道:

“如果能找出间谍,设法切断药物的供应呢?”

“那希望也不大。”刘先生冷冷道:“匈奴不会想不到这一招,恐怕已经在私下囤积了不少药丸……”

说到此处,刘先生心中也涌出了一阵些微的悔意。自从商肆转而售卖神奇药丸之后,的确是人气大增,门庭若市,声振四邻,才能在几十日里迅速惊动上林苑,为他们打开直通圣驾的快车道。刘先生还曾为此矜持自诩,颇为快意;但现在想来,这样兴旺壮大的人流,搞不好是掺入了多少居心叵测的二道贩子……药物流出全无管控,如今作法自毙,居然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了!

现代世界的理论中,似乎有个东西叫做什么“蝴蝶效应”;想不到他们在长安随意扇动扇动翅膀,也能在遥远的匈奴掀起这样的风暴。只能说因缘际会,不是凡俗可以揣摩的了。

事已至此,就算真找出了代购的间谍,恐怕也是无计可施。不过,刘先生天生就不是会内耗的性格,于是隐约的后悔一闪而过,语气依旧刚硬:

“指望匈奴内乱是不可能了。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既然已经知道蛮夷的动向,那立刻备战就是。”

“备战?”皇帝抬了抬眼:“备战不过两项,一者攻,二者守;前年大战后府库为之一空,兵器马匹均为不足,根本无力支持大规模的战争,攻是攻不起来的;如果要守……”

皇帝停了一停,语气已经颇为不快了。

显然,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手,在场三人都非常清楚对匈作战的规律。为什么先前几人扯来扯去,宁愿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匈奴内乱,也不愿直接谈守备的事情?因为比起内乱、比起攻击,大规模的防守甚至是一个损失更大、消耗更为猛烈的战略举措——脱离长城庇护之后,要抵挡匈奴骑兵的全面攻势,就必须在边境所有的据点坚壁清野、修筑工事。换言之,陇西沿途数百里内的粮食都会被运走,运不走的就地烧毁;一切房屋都要被推倒、夷平,即将收获的农田要一一点火,防止敌人收割作物充饥……这么一番动作折腾下来,损失何止以亿万计!

平白无故葬送掉边境几百里的秋收,那就是豪横凌厉如孝武皇帝,私下也要大觉心疼;粮食收储事关大局,决策时丝毫怠慢不得,这大概也是长平侯在陇西边境踌躇多日,在明白确定了相当可疑的迹象之后,才上书警示皇帝的缘故。

但现在,中枢还是不能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了——要么躺平摆烂,放任匈奴南下抢夺,制造大量战争流民;要么自己动手迁徙百姓,搞不好也会制造出大量流民;两相迟疑,为难不过如此。

皇帝微微踌躇,显然有些难以抉择;而刘先生思索片刻,忽然出声:

“我在地府呆了太久,有些数字记不太清楚了——以现在府库中的储备,还可以组织多少军队?”

“粮食储备还算充足,召集个十几万的步卒不成问题。”皇帝道:“但关键是骑兵,骑兵——这几年边地各苑的苑马质量很不好,再三挑选之后,估计也只能武装一万七八千的骑兵……”

“匈奴的军队呢?”

卫青对此了如指掌:“如果单于能够整合亲近的部族,那总能有五六万的战力。”

汉匈双方交战,尤其是在北方这种万里广阔的平原交战,十余万步卒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的添头,能乾坤一掷、左右战局的必然只有骑兵;唯有快速移动的骑兵可以克制另一支快速移动的骑兵;唯有重甲双马的部队可以克制另一只重甲双马的部队。如果没有地形及攻势的约束,那汉朝的步兵根本派不上用场,而双方直接骑兵对阵——

“会战的兵力是一万八千对六万。”刘先生若有所思:“换句话说,如果大汉的骑兵能够以一对四,那还是可以说优势在我的。”

皇帝:????!

这都是些什么屁话?难道做鬼的时间太长,还会对神智产生什么不可逆的影响么?!

天子大为惊愕:“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以一对四!骑兵!你当汉军人均西楚霸王呢?汉军要是有这么牛批,他们老刘家还需要卧薪尝胆几代人?这样的疯话居然出自另一个‘自己’之口,真让皇帝大感羞耻!!

“我当然不会胡说八道。”刘先生泰然自若,对皇帝的愤怒不屑一顾:“仅以战力而论,一万八当然不如六万;但骑兵的战力,也不只是一人一马一把刀,还可以有更多,更复杂的器具,更有杀伤力的武器……”

“更有杀伤力的武器?”皇帝猛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燃烧剂’?但那玩意儿——那玩意儿不是才刚刚起步,还需要什么‘复杂的培训’么?”

作为燃烧、爆炸、巨响的狂热痴迷者,皇帝仔细读过穆祺上交的每一份有关燃烧剂的报告,所以对这东西的开发进度是了如指掌。而以前几天读到的最新报告看,燃烧剂开发还处在相当初始的阶段,没有一年半载是看不到成效的。

“所谓‘复杂的培训’,是要从头练起,所谓授人以鱼,亦要授人以渔,要从石油蒸馏、原料提炼开始,将整个流程逐一讲解明白。”刘先生非常乐于炫耀自己那一点并不丰厚的先见之明:“但如果原料齐备、有足够详细的技术指导,那么仅仅学一点燃烧剂的配备及储存,大概有个二三十日也就能出师了。”

从头学起和原料调配的难度当然不一样。前者需要掌握基础的化学原理及实验操作技术,后者则只需要牢牢记住几个关键流程,反复演练后熟能生巧即可;时间上自然能大大缩减。皇帝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原料齐备’……你们所谓的那个‘现代世界’,能够提供足够的原材料么?”

“当然不行。”刘先生从容不迫:“另一个世界对危险物品管理得非常严格,违法盗用挪用,将被判处三年以上、五年以下的监禁,并处罚金……”

出于某种亡羊补牢的恐惧,穆祺花了整整几个月为刘先生科普了一整套完整的《刑法》;而仰赖于此,刘先生才能在另一个自己面前尽情显摆,鄙视对方的无知。

皇帝当然察觉出了这种傲慢,所以颇为不满:“既然是绝不可行,你又多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你的目光太狭隘了。”刘先生道:“现代世界不能提供,不代表其他人不能提供。那位穆祺穆先生虽然比较——好吧——相当疯癫,但某些方面还是可以信任的……”

“他有这个能耐?”

“你太小看我们的那位东道主了。”刘先生平静道:“从我知道的消息看,他相当聪明、相当有办法,也相当之有人脉。只要你施加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强度,他一定能够加倍努力,回馈给你意料不到的惊喜。”

他在“强度”上面加了一点重音,但这实际上并无必要。作为另一个“自己”,皇帝迅速领悟到了刘先生的暗示,于是默然片刻,神色略微有了变化。

显然,在现代世界盘踞如此之久,刘先生的精力也并不只是浪费在了数学物理上;在纵情享受之余,他同样在留神观察着穆某人的言行举止,并与自己在地府时听闻过的某些消息详加比对;虽然未必能一一探知底细,但终究也不是被完全蒙在鼓里的萌新。在某种程度上,刘先生对东道主的了解,恐怕远超出了东道主自己的想象。他说可以做到,那就八成可以做到,不必有什么多余的怀疑。

皇帝敏锐意识到了这一点,终于是露出了微笑:

“那么。”他曼声道:“如果穆先生这么有潜力的话,又由谁来负责施加这个‘强度’呢?”

“关系重大,自然不容推脱。”刘先生的声音同样柔和:“事到临头,当仁不让。说服穆祺的大事,就由我来负责好了。”

三言两语,论断已定。两个“自己”隔空对视,终于不约而同,一齐露出了某种愉快的笑意。

二比一,喔也!

第34章

一死一活两个皇帝具体是如何勾兑, 细节已经无从查知;总而言之,当穆祺再次见到刘彻之后,劈头而来的就是一项全新的、艰巨的、光荣的使命——朝廷已经决定了, 由你为汉军准备充足的燃烧剂;最好还要在一个月之内备齐,请勿延误为盼。

穆祺:…………诶不是,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我凭什么要服从你们两个老登的命令?

他极为不满, 立刻出声反驳, 先是直接指出了这个要求的荒谬与艰难, 然后表示了对两个皇帝专制独行的强烈反感;一意专断, 肆意妄为,岂非视规矩如无物?狂妄至此,正该迎头痛击!

穆祺长篇驳斥, 随后断然拒绝:“此乱命也,吾不奉诏!”

做臣子的唯命是从, 是因为老登祸福自专, 朝野莫敢有违;但大汉的铁拳又锤不到两千年后,他姓穆的凭什么妥协?真以为三四十的老登春色犹存, 天下人人都要为之折腰呢?

我就不从命, 尔能奈我何?

“好吧。”出乎穆祺的意料, 刘彻并没有直接发怒,他的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我原本还在想, 如果对匈作战胜利的话, 可以让去病带着穆先生远赴漠北一趟, 见识见识大漠风光——你知道的,封狼居胥什么的。”

穆祺忽然闭上了嘴。

“如果觉得狼居胥山太远太难跋涉, 也可以换个旅游景点。”刘先生非常和气的说:“燕然山也是匈奴很著名的圣地呢。”

“当然,这都要建立在战争的大获全胜上。如果战争不能取得胜利, 那一切也只是泡影而已——穆先生想必很清楚这个道理。”

穆祺……穆祺沉默了。

这种沉默维持了许久,他才幽幽开口,提到的却是浑然不相干的话题:

“……我不怎么会骑马。”

“那没有关系。”刘彻很和气的说:“我可以请去病教一教你。安车大马,又有什么‘现代技术’护身,穿越草原也并不为难。”

“可以让去病带你”,“可以让去病教你”——一言以蔽之,冠军侯(无论哪一位)服从且仅服从皇帝陛下的命令,如果穆祺将皇帝的命令视为“乱命”,那这两句话当然也同样会被打入“乱命”的范畴,从此再无效力。而他亦只能坐在长安望洋兴叹,永不能见证伟大的事业了。

穆祺沉默了更久。

沉默更久以后,他缓声开口,语气忽地一转而平和从容,乃至清澈动人了:

“陛下坐!何至于此……好吧,先强调一点——我也不是看中什么封狼居胥,不是的;我只是有些疑惑,怎么突然之间,陛下就要索要这么多燃烧剂呢?”

大家都是一条藤上的蚂蚱,刘先生也不做什么避讳,直接告诉了他事情的缘由,指出是商肆贩卖的药物所引发的蝴蝶效应;而今箭在弦上,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穆祺仔细听完,若有所思:

“……这么说,是匈奴的间谍走私了药物回去?”

“多半如此。”

“那么,朝廷可以在不惊动这个间谍的前提下,锁定他的身份么?”

“当然可以,京兆尹又不是白吃饭的——否则我早杀了他了。不过……”

刘彻突然皱了皱眉:

“你要利用那个间谍?”

“陛下高见。”穆祺道:“我想借他之手,为匈奴贵人们送一点东西去……”

“送什么?毒药?那玩意儿不会有用。”在这种问题上,刘先生向来非常清醒:“匈奴立国几十年,怎么会防范不了这样的手段!被间谍偷运过去的药,肯定都要经奴隶再三试验,才能送入贵人的口中。别说是什么来历不明的毒药,就是药丸的效力稍微差了一点,都会被直接拦在半道。这种妄想,大可不必。”

“陛下误会了,我当然不会送毒药。医者仁心,怎么能故意在药里下毒呢?”穆祺道:“我不过是对药丸的成分做一点合理的调整而已,没有其余的企图。”

“做什么调整?”

“将其中的廉价青霉素换为头孢类药物,效力更强,副作用更小。这是非常合理的用药,没有其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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