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 第27章

作者:三傻二疯 标签: 古穿今 历史衍生 系统 直播 无C P向

第36章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面对这几乎不可遏制的惊骇, 穆祺依旧语气平静:“技术越是进步,需要的人才也就越多——造纸、印刷、医药,还有将来的炼铁、炼钢、锻造, 我们需求的人才已经不是小打小闹可以满足了,只能向陛下借用。”

“——所以你们就把皇宫给搬空了?!”

没错, 虽然这份清单百般试图掩饰, 但具体数目是骗不了人的。比如清单上装模作样的宣称, 他们“仅仅”只借用了宫廷匠人的百分之三十, 看起来相当克制、相当俭省;但这份几百字的清单仅仅只是一张高度浓缩的总结, 详细的数据则包含在后面那一摞数百页的账目里,被以最小的字号分散记录在了账目的第一百五十七页、三百二十五页、以及五百六十三页,紧挨着一粉冗长无聊的、有关造纸流程的可行性报告。

——至此, 造纸业的另一个巨大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要是全部都用竹简书写,姓穆的还折腾不出来这么多的废物文书呢!

按常理来说, 这种案牍文书的冗长攻击是非常有效的。正常人绝没有心思读完六百多页的废话报告, 多半只能阅读随账目附送上的简要清单,然后理所当然的相信这个百分之三十及的数据——不过可惜, 皇帝陛下绝不是一般人, 他手下也有足够多、足够听话的牛马;所以。在收到穆祺报告之后的当天, 他就立刻命桑弘羊和孔仅组织了专业的分析团队,几天几夜刻苦攻关, 终于把关键数据给挖了出来:

宫中木匠共有八百五十二个, 被方士们调走了八百五十一个, 剩下的一个病退在家,尚在修养;

宫中铁匠共有七百一十三名, 被方士们调走了七百一十三人,仅留两个学徒坐守少府, 夯吃夯吃照料几百吨的铁器;

宫中石匠共有三百三十一人,被方士们调走了三百二十一人,剩下的十人是雕细小玉器的(比如给死皇帝雕刻塞进肛门里的玉蝉),因为“用处不大”,侥幸逃脱搜刮;

…………

总之,雕木头的、雕石头的、打铁器的、管马的、管车的,凡有一技之长的匠人异士,都在这一个多月里被方士们陆续抽调一空,搜刮殆尽。不过,清单上说的“百分之三十”云云也不是骗人,因为方士们的确还留了百分之七十的人下来,主要包括给皇帝吹牛皮跳大神的神经巫师和滑稽小丑、给后宫嫔妃配胭脂配香水配铅粉的西域商人、给皇室养猫养狗养鸟的宦官……成分复杂,种类不一,也算另一种性质的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了吧。

显而易见,这样的体贴并不能让皇帝满意。先前看账本时不知道不清楚也就罢了,等仔细检查完桑弘羊总结出的核心数据,他的神经立刻崩断,啪一声将纸拍到桌上,咆哮出声:

“你们何不干脆把武库也给拿了!”

——你们拿三成,只给朕留七成,还要朕感谢你们吗?!

朕的人!!!朕的钱!!!

“喔?”听到这话,穆祺立刻兴奋了起来:“真的吗?可以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拿?”

皇帝的脸扭曲了。所幸刘先生实在看不下去,从旁插了一嘴:

“……我们调用之前就已经查过了,宫廷并没有大的营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用来发展发展工业有什么不好?”

皇帝愤怒了:“这姓穆的疯子也罢了,连你都来舔着脸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在闲暇时刻,少府的工匠也要预备宫中各项器具,岂能一气调空——”

“预备宫中各项器具,什么器具?给你的尿桶上雕三十八种花样么?”刘彻不以为然:“差不多得了,真当我不知道宫里的开支呢?再说了,没雕花样的马桶又不是不能用,总不会硌痛了你的屁股!你也享受够了,省一省又怎么了?”

事实证明,千防万防,内鬼难防,有另一个‘自己’做内应随时背刺,穆祺嘴炮的威力更上涨了十倍乃至九倍,终于臻至万难抵挡的境界。皇帝奋力辩驳几句,终于只能鼓起眼睛,一时说话不能。

可显然,穆祺的目的还绝不只是捞几个工匠,在击退了皇帝的猖狂反扑之后,他乘胜追击,又递给了天子一张新的账单,表示自己非常愿意协助陛下充实军费,但也希望陛下表示诚意,“稍微调整自己的财政状况”。

——一言以蔽之,该省省,该花花;现代世界给补贴没问题,您老也该省一省开支吧?

皇帝对此亦颇有预期,所以虽然愤怒不快,却仍旧咬着牙夺过了清单,打算能忍的尽量还是忍一忍。但等他仔细看完清单,脸色却变得更可怕、更不可控制了——与之前的冗长报告不同,穆祺把数据列得非常清楚,非常明白,一点也不含糊,绝没有误解的空间:

皇帝每年征召方士的开支,全砍;

皇帝每年试验长生不死药的开支,全砍;

皇帝派人至东海祭祀安期生赤松子等仙人的开支,全砍;

皇帝身边的宫人、随从,都要以贪贿不法的由头严查,预计可以问罪三成以上;

皇帝预备将来封禅的开支,砍掉三分之二——清单做了备注,认为考虑到封禅在如今环境中的“文化及历史意义”,可以在财政充裕的情况下尝试举办,但必须缩小规模。陈列的金器?铜器镀金不就行了!实木搭建的祭坛?换塑料也成啊,还轻便灵巧。给文武百官织造真丝衣服?我看换成化纤材质的义乌货也不错嘛,泰山府君也未必就会挑这个眼……

总之,到处都是削减,到处都是压缩,到处都是苦一苦皇帝的尖锐恶意;直白赤裸,毫不掩饰,已经不是区区批龙鳞可以比拟,而简直是在雷区上狂猛蹦迪!

皇帝只看过数页,手指手掌手臂已经一齐发抖,脸色由红变绿,由绿变白,真是花花绿绿,霎为好看——要是方士们真有望气的功夫,大概已经能看到形若实质的怒火蒸腾而上,直接点燃半边天空了。

如若换做寻常朝臣,大概天子已经暴怒破防,怒吼着要把上书的狂妄之徒关到诏狱中好好反省。可惜现在暴力上实在不占优势,于是脸色阴晴不定的变了片刻,还是只能咬着牙将清单放下,尝试运用自己并不熟悉的语言攻势,强力攻击上面列举的事实:

“荒谬绝伦!这上面不尽不实,多为虚罔,岂能一律照办!”

穆祺不动声色:“如何不尽不实,请陛下赐教。”

一句不对,论战立刻开始。当然,皇帝自己也很清楚,马桶雕花之类的项目是很难占据道德优势的,于是一转思路,只抓住清单中有关赏赐的部分猛烈攻击,拼命辩驳——

没错,皇家奢侈性的消费当然很多,但最大最挥霍的开支,却是逢年过节赏赐近臣,每年稍稍松手,就能送出价值数亿的财物——换言之,将整一年“算舟车”所征收的赋税全部填塞进去,都尚且不够;开支无度,早就成为了财政上巨大的黑洞,深为朝臣所诟病;也正是这份清单清理的重头之一。

不过,诟病归诟病,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敢劝皇帝省下这笔钱。这一方面自然是慑于皇权的威严,另一方面也是顾及复杂的现实,很难随意下决断。所以以此为理由撕扯,自然有得是推脱的空间。

如果大致来算,天子的赐物大致有三个用途;一部分是赏给诸侯藩王,维持统治阶级内部的稳定;一部分是赏给看好的卓异人才,为将来的政局做铺垫;最后一部分才是兴致上头的胡乱打赏,毫无理由的肆意浪费。如果仔细算起,这三部分开支之中,前两样断断不能节省,后一样倒可以大刀阔斧地砍一砍——但问题在于,因为皇帝本人的随意散漫、略无拘束,这三样开支基本是杂糅混淆,完全分不清楚的!

仅以建元二年为例,当时卫青因为亲姊妹的缘故青云直上,一年内擢升至侍中、太中大夫、建章监,赏赐累数千金;各项拔擢离谱之至,看起来就很像是天子在框框发癫、肆意挥霍;但后日的事实强有力的证明,这些赏赐恩宠不应该视为挥霍,而应该视为投资——而且是相当有效、相当高明、相当赚钱的投资;低位买进,全力梭哈,谁能说陛下没有操盘的眼光?

有这样的成功案例挡杀在前,那无论圣上后续的开支如何奇异荒悖,下面也很难张出口反对;你要说每年挥霍几亿钱是为了自己爽,那朝野上下肯定都不高兴;但你要说每年挥霍几亿钱是为了通过天使投资筛选出下一个卫青——那似乎、大概、可能——也不是那么难接受的吧?

用正经的消费遮挡不正经的消费,用选材任贤的公心掩盖享乐无度的私心,这是皇帝纵横多年屡试不爽的手腕,纵使台阁直言敢谏之臣,亦不能窥破财政上蓄意绞缠的迷雾。所以现在,他同样信心满满的祭出了相似的说辞,为自己做强有力的辩护:

“局外人论事容易,却又哪里知道世事的艰难!朕的开支不少都有大用,怎能随意削减——”

“喔,这一点我们也考虑到了。”穆祺打断了他,顺便递过来第二张纸:“这是我们罗列出的、陛下历年花费中确有大用的开支;它们都被特别保护了起来,绝不会随意削减。”

皇帝:???!!

他扫了一眼开支列表,几乎不可置信的转头瞪向了刘先生:

“是你!”

没错——“是你”!

谁能拿到皇帝花费账目?谁能从几千项几万项的账目中分辨出“真正有用”的部分?大司农做不到,少府做不到,就连卫青霍去病也做不到——圣心渊深、天意难测,这种涉及到皇权主观判断的隐秘,必然只有最高权力者一人独自掌握。换言之,能拿出这种列表的,只有他‘自己’!

他被‘自己’给背刺了!

刹那之间,怒火与惊骇一同升起,几乎不可自遏——喔,不要误会,天子倒从来没有指望过另一个自己会顾念什么特殊的情谊;但在他的观念里,个人开支这样极度私密、极度敏感,甚至牵涉到权威根本的问题,是绝不可能轻易泄漏出去的——即使是另一个死鬼版本、脑子已经不太正常的“自己”。

——你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吧,怎么敢随便把这样的话往外搂!

背刺不背刺什么的其实都无所谓,反正天子也没指望过“自己”的忠诚,但这死鬼皇帝居然背弃权力的准则向外猛爆机密,仍然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乃至于让天子大感刺激——

面对皇帝难以理解的怒视,刘先生面不改色,只是平静说了一句:

“奢侈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节省一些也不错。”

“节省一些也不错”?你活着的时候怎么不节省呢?你花天酒地享受完了,现在成了死鬼没得享受了,开始相信后来人的智慧了是吧!

天子……天子寒声道: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登,冠冕堂皇的大话就不用多说了;一开口就是直奔根本,绝无任何虚伪的掩饰。

刘先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因为有“自己”的残酷背刺,纵使天子拼力挣扎,亦无法战胜另外两方的合力;不得不屈辱答应了诸多条款;作为第一步的压缩计划,他同意在宫中严查贪腐(尤其是严查涉及木料的贪腐——谁让他们撞到了刘先生的枪口上呢?);取消今年所有的大型活动;逐步遣返宫中招揽的诸位鸡鸣狗盗、寻仙问药的废物;降低四方进贡的规格,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让步的力度相当之大,大到如果稍有泄漏,足以让常年在财政泥坑中打滚的大臣们恍兮惚兮,不知今夕何夕;而皇帝被迫签字,真是每签一项心中都在滴血,悲愤怨恨,不可自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老登穷!待到将来诸事齐备,总有要百倍奉还的时候!!

屈辱条约签完之后,穆祺摸出了个计算器劈劈啪啪的算总额;算完非常满意:

“按照这个计划,只要现代世界的审核能够通过,那筹措军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闻听此言,期待已久的刘先生再次露出了微笑。

“那就好。”他曼声道。

事实证明,皇帝陛下的内库就仿佛是湿润的海绵,挤一挤总是会有水的。经过穆祺与刘先生反复的压榨,天子像芝麻一样连连出油,被迫吐出了大半的预算。按照先前的约定,这些省下的预算会被折算成黄金,被穆祺偷运到现代做启动资金。依靠现代世界强大的生产力及金融工具,他们辗转腾挪、百般策划,应该可以凑出一笔足够应付军费的资源。

——如此,便算大事已毕了。

不过,在简单阐述完筹措军需的计划之后,穆祺却又向皇帝陛下提出了一个小小的需求:

“西汉文章两司马,听说司马迁、司马相如两位大家现今都在关中,不知陛下可否为我引荐一二呢?”

天子拉着一张被搜刮了几万两黄金的驴脸:“你要见他们做什么?”

“当然是自有用处。”

千辛万苦砍预算砍出来的黄金,除了在现代世界采买各种钢筋铁皮廉价压缩饼干之外,还要支付在赵菲处购买某些神奇妙妙工具的消费;为了让赵菲魂不守舍心扉动摇,在情非自已中打个大折,穆祺已经做好了十万分的准备。比如他已经给长平侯和冠军侯订好了新衣服,预备到时候衣装革履闪亮登场,直接给赵某人来个大汉震撼;就算赵某人意志坚强可以抵挡,他也能用两司马的文章作为最大最强的杀手锏,在最后关头重磅放出,效果必定不同凡响。

不过,这样的规划并不适合向皇帝解释,所以穆祺只是含糊其辞,打算先蒙混过关。

皇帝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角色,所以眯一眯眼睛就要强力反击。但尖酸的措辞刚在心中萦绕一圈,他便猛然意识到了某个事实——美妙的、可供利用的事实,于是话到嘴边,立刻改变了:

“也好,朕会给司马相如下旨意,你等着就是了。”

第37章

在讨论完财政问题后, 战争的大局已经底定。皇帝接连发出旨意,开始运转国家机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全面的准备。他命令各地司马清点武器及粮草数量, 逐步召回军队;命令各郡国都尉整训军队、充实战力;命令内史及京兆尹严控关中的治安(不知为何,诏书中有意无意的弱化了清理民间间谍的要求);同时——为了执行先前的协议, 也为了追认那几个方士擅自调动工匠的举止(如果依汉律处置, 这是绝对的僭越), 他不得不捏着鼻子给王某人安了个光禄朗的职位, 给予他后续调人的权限。

显然, 这样的任命谁都不会觉得开心。皇帝是板着脸写的这张诏书,王某也是板着脸接的这张诏书(他甚至没有行礼,但宦官假装没有看到);领旨后还对卫青霍去病大声抱怨, 说自己真是忍辱负重之至,相当相当地不容易;不过, 当时穆祺恰好就在旁边, 听完后非常温和的问他,既然如此忍辱负重, 需不需要大加表彰, 为陛下发一个一吨重的奖章呢?

刘彻立刻闭上了嘴。

旨意明发后的第三日, 先前已经接到皇帝密令的长平侯终于从陇西星夜赶回,奔赴京师商量应对匈奴的大计。

因为有皇帝持续不断的剧透, 虽然长平侯多日来远在边疆, 仍然能隐约知道朝中的变故。比如他就非常清楚, 在自己远离中枢的这一个多月里,皇帝故技重施, 已经又从草莽中荐拔了某位手腕高明的方士,满足自己对神秘主义永无休止的欲求;而这种超乎寻常的提拔, 也理所当然地激起了儒生强烈的反感,以至于引发朝堂上暗流涌动的政争——

到此为止,整个事情的逻辑都是很清楚、很明白的,非常符合以往新垣平李少君等幸臣快速擢升时的案例;但接下来的走向就渐渐迷幻起来了——皇帝写了几封信向大将军解释方士发明的造纸术和印刷术,而介绍的语气却相当之冷淡漠然,不像是在炫耀心爱宠臣的盛大功业,倒更像是迫于无奈执行公务,整篇信件写得寡淡犹如白水,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不情不愿——喔,要说完全淡如白水,但倒也不至于;譬如皇帝在介绍方士们是怎么被儒生花样侮辱的时候,文风就非常活泼、非常欢快、非常能体现出愉悦的心情。

……不是,这态度也太奇怪了吧?

长平侯仔细拜读了圣上寄来的几封书信(都是用‘纸’写的),越读越是茫然,简直要怀疑自己是离开京城太久太远,以至于对朝中的局势发生了什么致命的误判。所以,他此次奉命返京,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嘀咕的。

因为是奉密令返京,所以并没有命沿途官员迎接。长平侯带着十几个亲兵驰马入关中,临近京城时换为更低调朴素的青壁牛车,还派亲随提前入城打探消息。

亲随着便衣到城中逛了一圈,别的什么异样没有看见,只看到东市的门口挂了老大一块木板,表面用刀子刮得平平整整,上面用墨笔写着今日米、布、肉的价格,一一标注上对应的税率;下面则糊上了厚厚的浆糊,一层一层的贴满了那些白色的、轻薄的什么“纸”一样的东西,顺风四处摇摆。

这算是东市中难得一见的新玩意儿,但来历也很不简单。亲随打听到的消息是,圣上宠幸的那几位方士原本就是东市中卖布的商人,往来贩运时常常受官吏的搓磨;所以青云直上后委婉向皇帝进谏,请旨严惩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刀笔吏,还特意在市集门口悬挂木板,张贴朝廷的各项旨意及税收详目,严防小人从中做梗,上下其手;这种政策推行之后,长安集市的风气为之一振;底层的商贩平民大蒙恩惠,当然是交口称赞,极为推崇方士们的义举。

到此为止,这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君臣相得的故事而已。皇帝的本意是好的,只不过因为中间奸臣作祟,所以执行坏了;而底层出身的方士不忘初心,勇于为皇帝拨去这奸佞遮蔽的迷雾;于是至圣至明之皇帝陛下终于幡然醒悟,果断出手惩治奸臣——总之,皇帝是好的,方士是好的,刀笔吏是坏的,非常俗套又非常好用的大团圆套路。

这样的套路当然足够熟滥,但大将军却听得非常认真、非常仔细,以他的经验判断,当今天子绝不是什么虚怀若谷、言听计从的软弱人物;或者说,能够在短短数日内说服天子、迅速逆转政策的臣子,必须得拥有绝佳的口才与情商,以及君上非同一般的信任,才能逾越皇权本能的防备,收获意料不到的效用——这样天选天生、上下同心的宠臣圣体,就算穷尽大汉开国七十余年的历史,也不过是区区数位而已——如果不算长平侯自己的话。

但问题在于,以大将军自信件中得到的诸多消息看,无论从哪个角度判断,这些方士都不像是有这个水平的样子呀!

两种信息彼此龃龉,而且冲突似乎绝无可缓和;事实证明,要么是长安的父老众口一词胡说八道,要么就是当今圣上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非要在密信中造谣诽谤自己的宠臣。这两个取向都非常之惊人,所以卫青摇了摇头,根本不愿意多想下去。

“你说木板下面贴着不少白纸。”他问到:“都贴的是些什么?”

“听闻原本张贴的是什么广告,后来渐渐的就变了样子……”

所谓“广告”,自然也是穆祺的主张。为了推广纸张的应用,他命人每日将自家商肆的新到货物抄成传单,贴在木板下广而告之,随便吸揽新客;而四面的店铺当然群起效仿,都买了几十钱的纸日日张贴,将木板四面贴得是一片雪白,密不透风——到这里本来也还无所谓,但众所周知,人学好不容易,学坏总是一出溜;也不知是被传单启发还是被穆祺启发,居然有某位不具名的黄老派士人秘密抄录了几十份狂喷儒家的广告,趁夜色给儒生们开了一波大。

因为几十年来学派厮杀,儒家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到底是谁打响的这当头一炮,如今已不可考。但他所引发的效果,却无异于往粪坑中扔了一串鞭炮——儒生虽与方士战得正酣,但也绝不容往日的手下败将随意跳脸;于是原有的对方士十人传单小组保持不变;另外又从外地召入强兵猛将,抽选能人组成精锐小队,负责草拟广告迎头回击。

——小样,一时半会收拾不了佞幸也就罢了,还收拾不了你这败军之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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