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 第44章

作者:三傻二疯 标签: 古穿今 历史衍生 系统 直播 无C P向

“匈奴一败涂地了。”小郑郎君——冠军侯放下望远镜,连连摇头:“以现在这个样子,连一次反击都无法组织!”

冲锋战术有标准的流程,一般说是以前锋冲击撕开敌方防线,然后侧翼的预备部队立刻顶上,沿着缺口迅速涌入,施加强压阻止敌人再次设防;但现在嘛,标准流程却有了一点小小误差:匈奴人的崩溃来得太彻底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第二道防线;所以霍侍中当机立断,直接带着预备部队全体冲了下去;留在原地的只有负责后勤支援工作的方士集团,眼巴巴的看着山脚厮杀混乱的战场。

“不过,匈奴人不是没有机会。”大郑郎君——卫青轻声道:“他们的位置选得很好,视野非常开阔,就算无力反击,也总可以设法逃走……”

伊稚斜单于驻扎的是一个小小的山丘,四面都是辽阔的平地。靠着汉军这四千多人马,当然没法全部控制;当头而下击溃敌人的阵型很简单,想要围歼还是想多了;只要不是身处战场中心,趁乱逃跑非常容易——事实上,他们已经看到营地边缘出现了大量匍匐的人影。

这是冲锋战术必然的弊端之一,你要集中兵力快速撕裂阵地,就肯定没有多余的人手控制战场;到时候局势一片沸腾,该跑的不该跑的都可以趁机逃遁;更不用说,随单于出征的贵人都是一等一的豪富,随身备上两三匹好马是极为常见的事情;他们只要能跳上马匹,存活的希望就会大增——

冠军侯忽然向后伸手,取箭、弯弓、搭箭,然后嗖的一声风响,一个身披金丝斗篷的人形从马上滚了下来,四面爆发出惊恐的吼叫。

“那是单于吗?”

“不是。”卫青道:“以服色判断,最多也就是个大都尉;再说了,锦衣夜行,单于没有那么蠢。”

说话之间,冠军侯再次弯弓,一发中的,又送走一个。

显然,如果不能全部剿灭敌军,那就只有尽力消灭更多的高价值目标。卫青左右看了一圈,同样伸手拎起了强弓;而穆祺——穆祺叹了口气,开始按动平板,调节无人机高度,并将特殊的服饰设定为优先打击目标。

“那么。”他道:“大局已定,应该进入副歌部分了。”

话音刚落,空中铿锵有力的高亢音乐渐渐滑低,取而代之的是深情、柔美、循环往复的歌咏:

【越过绵绵的高山,越过无尽的沧海;如果期待依然在,总是春暖到花开】

火星砰然炸响,几个躲在草丛里的身影骤然僵直,逐一从山上滚落。

【请你轻轻留下来,让梦卷走这尘埃】

已经在亲信掩护下翻过了山坳的贵人向前一扑,头颅凭空炸开,鲜血扑溅满地。

【香飘在书厢之外,奏响美丽的天籁】

第65章

这种正面强攻的厮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半个小时后双方体力已经接近耗竭, 匈奴人的军队全面坍塌,除了死了伤了意志崩溃再也不敢反抗的乱兵之外,剩下的基本已经跑了个七七八八;霍去病带着骑兵往返冲锋数次, 尽情蹂躏匈奴残余部队,到现在也不得不稍事歇息, 命令抓获的俘虏带着他们指认匈奴的王帐——这片被拒马陷坑和栏杆紧密包围的小小营地同样被践踏得一塌糊涂, 垮塌的木柱和帐篷下掩埋着大量贵人的尸首, 金宝珠玉散落满地;俘虏带着汉军一一辨认, 终于伏在一具格外华美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似乎悲哀不可承受。

显然,这应该是单于的标准服饰,不过嘛……

“替死鬼而已。”小郑郎君一眼就分辨出来了:“衣服根本就不贴身, 武器的形制也很奇怪。伊稚斜倒当真是果断。”

的确是果断。如果换做其他血气方刚的统治者,可能一时上头后立刻就要组织力量与汉军拼了。可是伊稚斜单于却的确是草原权谋场中厮杀出来的绝对怪物,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事已不可为, 组织反击不过白白浪费而已;于是趁着月黑风高一片混乱,干脆将几十个最顶尖的骑兵组织为卫队即刻突围, 只留下换了衣服的死士在原地稳定军心;这一套连招又狠又准, 反应极快, 甚至可能是赶在第二波照明弹升空之前就已经突围成功;让后续的截杀直接扑了个空。

速度就是生命,时间就是底线;以此反应之果断, 以此转进之迅猛, 伊稚斜单于将来恐怕更有资格荣膺“飞将军”之名号;似此绝顶高手, 即使卫、霍当面,也只能瞠目结舌, 大感钦佩了。

现在马力已疲,敌人又逃遁太久, 追是肯定追不上了。随从的汉军只听得小郑郎君这一句话,便忍不住唉声叹气、神情沮丧;这一次突袭当然是前所未有的伟大胜利,估计人均都能刷人头刷出几个爵位来;但人心总是高了还想再高,即使砍瓜切菜已经足够爽快,但平白放过最大的酋首,似乎也是一件相当可惜的事情——要知道,当今圣上金口允诺,开出的悬赏单于头颅的赏格,可是千金万万钱,五千户的军侯!

当然啦,这样赏格大半应该归功给霍侍中,小半应该归功给几位方士——强光、声浪、莫名爆头的匈奴显贵;就算先前已经见识过了诸多奇妙方术,他们仍然被这伟大的视听效果折服得五体投地,真正是心服口服,再不敢多半句嘴,哪怕计功行赏,也情愿让方士们高高在上;但无论如何,他们要是能蹭到阵斩单于的一点战功,说不定也能摸到关内侯的边呢?

大喜大悲,最让人悒悒不乐;但在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中,错过了最大战功的霍侍中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特别的神色。他只是用长剑将尸体一具一具翻面,依次检查这些贵人扭曲恐惧的面容。他扫视一圈,收回长剑。

“死因不太对。”

穆祺道:“什么?”

“他们身上的伤口与汉军刀剑的形制不符。”霍侍中点了点胸腹上的创口:“更像是匈奴的兵器。”

“他们是被匈奴人杀了的?”穆祺反应了过来:“为什么?内讧?”

“当然不是内讧。”霍侍中道:“如果是内讧,应该有彼此砍杀的痕迹;但这些伤口都是一击致命,更像是突然袭击,根本来不及反应。而且,这些人的身份也很奇怪……”

他拨开尸体的外衣,仔细辨认服饰与纹身;大汉对匈奴的上层了解很深,非常清楚王庭力量的分布;而以霍去病掌握的情报,这些纹饰应该都来自于草原的各个强盛部族——呼衍氏、须卜式,乃至残余的东胡氏族,但惟独——唯独没有伊稚斜单于的亲信,直属于挛鞮氏的贵戚。

变乱中只死外人不死单于亲信,这有可能吗?

“应该是伊稚斜离开时动的手,所以谁也反应不过来。”大郑郎君轻声道:“这样狠辣、这样果决,真是第一流的枭雄人物。”

的确是第一流的枭雄人物。如果让这些各有靠山的贵人将消息传递出去,让草原上各怀鬼胎的氏族知道了单于大败亏输的事迹,那即使伊稚斜逃出生天,恐怕也要很快迎来独属于自己的鸣镝;如今先下手为强,提前消灭一切外泄信息的渠道,才方便伊稚斜尽力弥补,争取足够的处理时间。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思前想后、筹谋万全,其心智之敏锐刚硬,的确称得上一代雄主。不过,这样一套丝滑的小连招,还是难免让人升起某种古怪的即视感。穆祺小声嘀咕:

“‘攘外必先安内’+‘转进如风’……这作风倒挺眼熟的。”

当然,此种熟悉的作风更激起了穆祺的警惕性。这类做派在道德上可称卑劣,但在政治上却是相当高效;实际上,穆氏所熟悉的另一位作风相似的人物,就可以称得上是风云变幻中最顶级的权谋家——他最后一败涂地,纯粹是因为被更高明的对手降维打击,而不是个人能力有什么缺陷。也正因如此,如果你没有那种高明开阔的心胸与见识,那最好还是要全力提防这一类人的阴毒手腕。

穆祺扪心自问,觉得自己的本事还没有大到能够与这种老阴货正面对决的时候,因此左顾右盼,又不大能正面插嘴。而霍侍中一一检查完尸体,理所当然的进入到最后一个疑问:

“伊稚斜会逃到哪里?”

“伊稚斜是先军臣单于的弟弟,驱逐了侄子于单后篡夺大位,位置并不稳当。”王某忽然道:“他意图挑起大战,恐怕本意也是为了稳固权位、排除异己;这样的人一旦受挫,想到的绝不是什么舍生忘死挽回局势,而是尽力保住自己的铁盘,图谋东山再起,或者至少不受清算。”

穆祺愣了一愣,记起来正史中那位被篡夺大位的于单恰恰润到了汉朝避难,还曾被孝武帝亲自接见。估计正是在招降纳叛的对谈中挖出了伊稚斜的不少黑料,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有鉴于此,如今大汉茫茫人海之内,恐怕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比皇帝更懂伊稚斜。所以,他对伊稚斜的分析,肯定是相当尖锐显豁,且有参考价值的。

两位郑姓郎君对视了一眼,仗打到了现在,双方的兵力布置其实都相对透明(毕竟几十万人的移动谁也没法隐藏);匈奴人很清楚汉军的主力位置,汉军也很清楚匈奴的主力方位——大概就在汉军西北方向的六百里以外的阴山山脉处,双方加速行军,可能要十余日后才能交战。

虽然一波突袭送走了精锐,但匈奴的主力军队应该还有些战力;如果伊稚斜单于考虑的是整场战局,那他应该星夜疾驰回主力军队,通报消息调整防卫,尽力换取一个比较体面的收场——四千精锐送完之后,战争胜负已经确定了;但如果能调整方略依据地利防守,还是可以减少损失,保存一些老本;他们要想继续追杀,难度也会大大增加。

不过,这是建立在伊稚斜以战局为重的前提下;如果伊稚斜当真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权位,那他的选择恐怕是……

“他会逃回自己的本部,同时调动外围部队,尽力阻遏追击。”王某道:“他最能信赖的部落,应该在接近于河西走廊的位置。如果要想继续跟踪,应该往西北方向追击。”

霍侍中沉默了片刻。他倒不怀疑方士提供的情报的准确性,不过……

“如果伊稚斜通知了匈奴主力,追踪部队必定会被两面夹击。”

“他不会通知的。”王某语气平淡:“或者不如说,他还会故意麻痹在后方的主力,拖延他们发现前线局势的时间。”

“……诶?”

两军交战,军情如火,拖延情报和直接葬送部队有什么区别?在前线遭遇重大打击的恶劣局势下,后方晚知道一天都有可能直接被送入万劫不复的绝境,更不用说,匈奴要面对的还是大将军长平侯——与这样的高手对决,一丁点误差都有可能被抓住机会沉重打击,何况这样致命的疏漏?

“这不等于直接送了吗?”

“对于匈奴军队来说,可能和送死没有区别。但对伊稚斜来说可不一样。”王某道:“失去了最亲信的精锐部队之后,匈奴主力对他来说也不再安全了。如果能假借汉军痛击与他为敌的部落,那也是很好的事情。”

伊稚斜的地位并不稳固,内部有大量的反对派——失去精锐骑兵后伊稚斜的地位更加危险,随时可能被政敌清算——因此,对于单于而言,战争最好的结局就是汉匈双方同归于尽,汉朝无法深入,匈奴各部创巨痛深,同样无力追究他战败的过错;于是伊稚斜单于苟延残喘,这盘棋就还有得下。

当然,现在的局势可能有一点小小误差,比如汉军强得实在过头了;但这也没有关系,毕竟——

“对于现在的伊稚斜来说,汉军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王某解释道:“就算汉人获得再大的胜利,也绝不可能并吞整个草原,无论如何总有他的一席之地。但如果匈奴主力缓过气来,他恐怕性命难保……轻重缓急,他应该分得清楚。”

说白了,汉人喜欢种地的,不喜欢喂羊;就算横扫草原建立了不世功业,也不过是叫当地的人老老实实认自己做爹,从此不要到处乱抢而已。像伊稚斜单于这样位高权重又有统战价值的首脑,只要忍得下来耻辱给皇帝磕两个大头,那不但性命没有妨碍,以后的荣华富贵也不是没有保障;但反过来,要是被内部的政敌抓住了……那可真是欲为奴隶,亦不可得了。

宁予友邦,不予家奴;宁愿在汉朝皇帝的宴会上跳艳舞,也不能脑袋插根鸣镝去见长生天;伊稚斜单于是以阴谋夺取权位的险恶人物,这种人的选择从来非常明确。

当然,这种选择未免也过于有既视感了,以至于穆祺的表情都变得相当微妙。不过,其余几人却显然没有心思做什么道德批判,他们关注的只是王某人透露的惊天内幕——要是这个预测真没有差错;那接下来的进展可就非常真是相当关键了。

简而言之,如果伊稚斜走常规路线选择回后方主持大局,那他们也只有按部就班的折返,向大将军汇报情况后预备即将到来的大战;可如果伊稚斜为了保命要孤身飞遁,那事情可就非常、非常有意思了……

霍侍中沉默片刻,低声道:

“伊稚斜就算逃回了自己的部落,又能做什么呢?他的精锐都已经消耗光了,不可能再做反抗。”

“反抗不了,可以跑嘛。”王某微笑道:“狡兔尚有三窟,何况他这种老滑头?伊稚斜肯定在私下里掌握着一些秘密的肥沃草场,只要带着部族中的青壮逃到偏远冷僻的据点,熬个七八年未必不能再起。”

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惹急了直接开润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伊稚斜篡位后大肆犒赏亲信,单于亲信部落所占领的地带,却一定是匈奴最精华、最关键的位置;换言之,要是伊稚斜不打一句招呼就带着人直接开润,那就等于是将整个草原的咽喉腹心之所,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外敌面前,那样的话……

霍侍中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世上没有哪个将领,可以在这样的战机前保持镇定;不过,即使当真察觉到了什么“机会”,他也不好立刻拍板,做出什么激烈的决策——毕竟,当初大将军分派的任务,仅仅只是剿灭骑兵而已;如果要仓促更改目的,似乎……

这犹豫仅仅持续了片刻,他抬起手来,示意身边的士兵后退;随后环视一圈,向着方士们沉声开口:

“——诸位先生以为,现在该做什么决断?”

事实发展大大出乎霍侍中的意料。原本他还以为,自己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说服几位方士,获取他们的支持(考虑到方士们在战争中发挥的作用,这种支持实在必不可少);但方士们只是彼此递了几个眼神,居然就异口同声、完全赞同了他的方案,甚至还推波助澜,就他的计划提了一些更可行、更有效的改进——比如怎么修改汇报的说辞,让大将军更能接受这个变动;又比如应该在原地稍作休整,等待精锐骑兵从后方取来一些必需的备用物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简直是殷切备至、毫无疑虑。

这样的殷切,这样的体贴,倒把霍侍中给整不自信了。他犹豫片刻,简直要以为这些方士们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违背本心,蓄意逢迎,搞不好还会翻什么大车;所以想了一想,迟疑开口:

“……其实,先生们有什么见解,尽可赐教。小子这点意见,未必可靠……”

“没有必要,没有必要。郎君对自己要自信嘛!”穆氏连声道:“再说了,郎君的方案本来就很好。‘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就是要有这种精神。”

霍去病:?!

“不可沽名学霸王”——不能学楚霸王沽名钓誉,放走敌人,养虎为患。那么问题来了,楚霸王沽名钓誉放走的那个敌人,到底是谁呢?

王某的脸拉长了。

第66章

虽然穆祺反应过来, 迅速解释,他的“不可沽名学霸王”云云绝非故意,而只是引喻失义后的一点小小意外;这句诗本身的重点也是乘胜追击, 而非阴阳高祖皇帝。但王某显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他的脸依旧拉得很长,表情依旧很臭, 但拉了半天脸色, 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吧, 以他现在的立场, 确实也很难穷追不放, 表现出什么非同寻常的热忱。

小小的插曲之后,军队高层算是达成完全一致,都同意修改战略目标, 做进一步的追击。事不宜迟,霍侍中立刻召集军官宣布军令, 要求骑兵就地休整, 恢复体力后预备继续追击;命令一下,军队中层居然是喜形于色, 颇有跃跃欲试之感——没错, 马不停蹄连夜追击是非常累人的, 但这是追击什么?这可是追击匈奴单于!只要侥幸能在追击战中取得一点战果,封侯不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吗?

大好光景在前招手, 真是挑逗得众人心痒难耐, 血液几乎都要沸腾起来;原本霍侍中不开口同意追击, 他们也绝不敢违背大将军的军令;但现在霍侍中自己都有了把握,众人当然要毫不迟疑, 竭力捧场,争先恐后赞同上面的军令, 生怕耽搁了追求进步的机会。更有部分热衷于心的激进派,干脆建议霍将军连歇都不必歇,军情如火,不要浪费时间,在派人向大将军汇报之后就该立刻出发,免得单于逃遁太远。

“单于这样嚣张,真正是不把大汉放在眼里;不能再犹豫了,出重拳吧,将军!”

霍侍中并没有搭理这些激进派,而是坚持按先前与方士们议定的方案办事,先选人去呈送精心拟定的文书,再等候后方运来的少量关键物资——压缩军粮、消毒药片,以及穆祺口口声声,点名索要的什么“电池”、“三蹦子”;全体骑士则就地休整,同时调整马匹的配置。

即使是酣畅淋漓的一边倒胜利,在高强度冲锋厮杀之后,仍然有大量战马受伤乃至死亡,剩下的马也是精疲力尽,饥肠辘辘;但没有关系,匈奴贵人贪图享乐,即使只是暂时驻扎的营地,也会随军携带大量的精致食物,足够喂饱千里奔袭的骑兵;而贵人们带来炫示摆阔的骏马更是不计其数,任挑任选,几近无限供应。厮杀后的汉军一边吃喝一边挑选,还很贴心的要将最神骏的几匹好马献给霍将军及几位方士——军中树立权威最好的方式就是胜利;无论霍侍中再怎么稚嫩年轻缺乏经验,无论方士们先前的名声再怎么狼藉不靠谱,他们领导着军队取得了这样辉煌的胜利之后,都会立刻赢得绝对的尊敬与服从,享受到一切心照不宣的特殊待遇。

不过很可惜,这样的尊敬似乎颇有点浪掷了;霍侍中骑的是陛下赏赐的马匹,平白当然不好更换;王某人倒是很有兴趣试一试匈奴单于丢下的好马,但他目光一扫,很快看见了在火边检查平板和无人机电量的穆某人,然后想起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显然,如果穆祺要在军中再施展他那些古里古怪的妙妙工具,就非得继续搭自己的便车不可;如果自己挑选了单于千里驰骋的好马,那么速度一旦加快,颠簸也必定更加剧烈,到了那个时候……

王某人的脸又拉了起来。他犹豫了片刻,只能告诉有意献上敬意的军官:

“……我用不着这个,这是单于的马,你们留下来进献皇帝吧。”

说完这话,王某人心都在滴血。但没有办法,要是他都消受不起这匹马,那天底下确实也没几个人敢于承受。他倒是想把这些马留给后方的大将军,可大将军肯定也不会自己保留,到头来还是得敬献给长安城里的那个小登——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把事情办了,省得麻烦!

总之,王某人拉长着脸离开了,只留下牵马的军官原地茫然,略微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好,这种不知所措也只是暂时的,这位军官很快调转目标,大踏步走到人群聚集的中心,开始关心除了讨好上司追求进步以外最重要的事情——瓜分战利品。

按照十余年来汉匈交战的惯例,汉军攻坚克难缴获的战利品,多半是五五分成;马匹盔甲兵器等硬通货要上缴朝廷充实国库,金银细软奇珍异宝则是大手一挥,直接赏赐给前线军队内部分配;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可以说是慷慨大度,充分激发了一线士卒博取富贵的无限热望,效果极为拔群。

当然,前线军队内部分配,多半也是主将拿大头,军官拿小头,下层士卒喝口汤水而已;但此次攻克单于营帐,除了缴获丰厚之外,却还更有额外的惊喜——霍将军及诸位方士根本不在乎什么金银财宝,将自己的份额统统充公,还组织人手当场分配,当场标记,一个不漏,力求公平——考虑到诸位贵人蹬腿后留下的无数首饰珠宝金银器皿,这一波均分之后,怕是人均都能来个阶级跃升啊!

在霍将军治下,大家都要改掉靠军饷过日子的坏习惯;拿战利品也能发家致富嘛!战争的厮杀不过一瞬,胜利的荣光却是长长久久;而今这成功的喜悦,难道将军们会一人独享?

一念及此,再看看面前堆成小山的金银,诸位士卒热血沸腾,只恨刚刚手段还是太软,效率还是太低,居然还能放走了几个漏网之鱼,辜负了上级的殷殷期待!

一秒六剑不是他们的极限,而是怕将军看不到他们的决心;忠!诚!

总之,虽然不言不语,但这波动员搞得非常到位。等歇息了两个半时辰继续上马,大家都是士气洋溢,恨不能一步千里,赶上去与单于见个死活高低。自当日清晨伊始,大家按着王某人的指示向西北方向穷追猛赶,终于在两百余里地以外抓到了单于的痕迹——大量的马粪、血迹,以及丢弃的绷带和外衣。

没错,伊稚斜单于跑得非常快,非常迅速;但毕竟是败军之将,仓仓惶惶,跟着他的亲信仓促上马,大多身上都带点伤;等脱离战场后狂奔许久,体力马力均已耗竭,速度难免就要慢下来,甚至要休整休整。更不用说,汉军还有一样足以扭转战局的大杀器:解除速度限制之后,可以以近百公里每小时直线飞行的无人机。只要根据踪迹扩大巡逻范围,就能迅速锁定目标。

所以,在穆祺第三次检查平板之后,就把情报直接告诉了几位专业人士:

“单于就在前方一百五十里的位置——他果然是朝自己的老巢去了。”

说到此处,穆祺心中都不觉有点佩服。做主将的人天文地理乃至敌手心态都要一一精熟,绝不容半点疏忽;卫霍等人或许很熟悉匈奴的军事力量和战场规律,但却现在太不明白王庭高层的政治斗争了——这种阴冷、险恶、毫无底线的算计,只有同样掌握了最高权力的老登才会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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