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露瞥他一眼,只看得到一张清冷而平静的侧颜,他看上去不似往日神采飞扬,但照旧是风仪翩翩,阮秋季逗弄着让娜,任由它在膝头胡乱闹腾,只在让娜快要跌下去时,才抱住它的肚皮拖回去。
其实他们不过认识了两个多月,但阮秋季待他这样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刻意的逢迎,总让祁白露觉得他们认识了很久。
“我这样的人也能被你当做朋友吗?”
阮秋季瞅着他,脸上有了今天的第一个淡笑:“白露,我说过你不必妄自菲薄,何况视频里的人不是你。”祁白露怔了一下,阮秋季漫不经意吐出几个字:“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而改变对你的看法吗,狸猫换太子罢了。”
因为“狸猫换太子”这五个字,祁白露几乎出了一身冷汗。在这之前,他只想过或许是郑昆玉专门编造了一个谎言,让女网红和陈向峰配合演出,但阮秋季的意思似乎是,那位女模特被出轨、堕胎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这才意识到这是一箭双雕,如果祁白露真的当了陈向峰的替罪羊,那么陈向峰的污点就可以清洗干净。
真是这样的话,只要郑昆玉愿意,那些处理过的证据就可以指皂为白,随时变成处死祁白露的刑具。
“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的事很多。”阮秋季淡淡道,“比如之前的选角墙是佳兴娱乐黄雀在后,比如你之前的照片是郑昆玉放出去的,比如这次的事情也是郑昆玉对你做的。”
祁白露低头捻灭了手里的烟,好一会儿才道:“你想说什么?”
阮秋季没有在意他的戒心,抱着猫直了直身体,道:“我可以帮你。”
天上突然掉了这样好的馅饼,祁白露却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看,阮秋季低声笑道:“你似乎一直不信任我,哪怕是喝醉的时候,连一个吻都万分小心。”
“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看他这样清醒自持,刻意保持着距离,阮秋季反而口气温和地道:“你都是这样对待喜欢你的人吗?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别说你毫不知情。白露,你当然知道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没掩饰过这一点,你一直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是浮士德的交易吗?”
“如果你觉得是这样的话。”
祁白露半响没说话,看上去在思量阮秋季的话,最后沉声道:“我早做过一次交易,失去的足够多了。”
“兴许这一次会有所不同。”
祁白露直直地瞧着他,阮秋季毫不在意地重新靠回椅背,由着他打量自己。祁白露当然知道他喜欢自己,他比郑昆玉温柔体贴,也比郑昆玉更适合做情人,但是他跟郑昆玉在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吗。如果摆在一个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你会选自己涉足过的那一条,还是会选完全神秘陌生的那一条?或许每一条都同样的危险和艰难。
祁白露站起来,慢慢走到了阮秋季旁边,将一只手扶在他身后的椅背上。廊下的雨气清新而潮冷,还夹杂着一丝香烟清苦的味道,庞杂的雨声将呼吸声、心跳声都吞没了,阮秋季抬头看他,他能看出来,有那么一瞬间,祁白露几乎要低头吻他了,但不知道什么东西又将他拽了回去。
阮秋季看了一眼他绷紧的下颚,又回头看着猫,手上抚摸的动作完全停住了,仿佛整片天地的时间跟着凝固了。让娜抬头叫了两声,但这两个人都不理它,于是让娜趴在阮秋季的肩上,冲着祁白露喵喵叫。
祁白露似乎被让娜的叫声拉回了现实,他弯身接过让娜,跟阮秋季擦肩而过,将让娜抱到一只铁质的饼干盒子前,给它倒下一些猫粮。让娜果然是饿了,专心吃东西就不再叫了。
阮秋季看着庭院中的大雨,雨势似乎在刚才变得迅猛了,有那么一两滴冰凉的雨水溅在了他的脖颈上。他没有看身后的祁白露,两个人一坐一蹲,在雨声中同样沉默了很久。又坐了一会儿,阮秋季的电话响了。祁白露站起来送他,阮秋季在撑伞离开之前,道:“你还有时间反悔,但我不会等太久。”
祁白露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那就不要等了。”
林悦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色黑如浓墨,雨还是没有停。祁白露坐在客厅沙发上,在吃阮秋季带来的点心,很精致的芙蓉糕,每一块糕点上都贴着一张小小的四方形的“福”字,旁边衬着茶香袅袅。林悦微看他看上去还算平和,犹豫着开口:“我停车的时候,看到门外停了一辆车。”
“我知道。”
“你知道?”
“他在等我。”
林悦微这才看到祁白露的行李箱就立在旁边,茶几上还放着一叠A4纸,似乎是什么合同,她坐在祁白露对面,看着祁白露咬点心,惊疑不定问道:“是郑昆玉?还是程文辉?白露,你真的要回去吗?”
祁白露将手边的东西朝林悦微推过去,林悦微拿起来翻看,只看了两页就不敢置信地抬头,林悦微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这种东西怎么能签?”
芙蓉糕上摘下的小小的“福”字已经攒了六片,祁白露拿起盖子,合上纸盒,把吃剩的点心留给林悦微。
“这是我唯一的路。”
阮秋季离开不久之后,程文辉还是给祁白露打电话,这一天,他已经打了无数个电话,不同的是,这次祁白露终于接了起来。程文辉对他好言相劝,说郑昆玉有一份新合同,只要他签字,就会立即生效,网上关于他的种种流言会立刻掐灭、澄清。
祁白露说要见他一面,于是程文辉带着合同来了,祁白露看到合同的具体内容时,几乎把东西当场撕碎,但是他再怎么闹,怎么发脾气,白纸黑字也无法做任何改变。他把程文辉赶出去,程文辉却劝他冷静,说:“白露,签字吧,这是最好的条件。”
的确是最好的条件,在工作上,郑昆玉照旧给他提供最好的资源,最好的薪酬,他给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只不过这一次,时限那里填的是五十年。
那辆白色凯迪拉克静静地卧在雨中,雨丝连绵不断地扯着,泼在挡风玻璃上,很快又被雨刷推开。程文辉看到祁白露出来后,撑着伞快步过来接他,主动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放在后车厢。风雨中寒意更盛,程文辉仔细看了眼祁白露的表情,把他送到后座车门前时,轻声道:“他就在车上等你。”
说完这句话,程文辉才去帮他拉开车门,人和伞蒙在雨水中,开门总要小心一些,于是开门的动作像被放慢了一样,徐徐展露出后座上的人,郑昆玉就在后座等他,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吵架和隔阂,祁白露不过是外出吃了顿饭。
祁白露面无表情地看着车里的人,钻进车里坐稳了,郑昆玉本来看着前方,这时扭头来看他。车内的气压立刻变得很低。程文辉看他们都没言语,回到驾驶座收起伞,缓缓发动车子,但就在程文辉刚握住方向盘准备倒车时,祁白露忽然将捏在手里的合同用力扔到了郑昆玉的身上,有那么几张纸甚至弹到了郑昆玉的脸上。
程文辉看着后视镜呆愣住,一时忘记了开车,怕他们两个要出什么事。车上就那么大地方,祁白露却坐得离郑昆玉远远的,几乎贴在了车门上,在漫天雪白纸张的飞舞中,祁白露的胸膛微微起伏,脸上的恼意显而易见。
郑昆玉鼻梁上的眼镜已经修好了,他极有压迫感地盯了祁白露一眼,发丝和衣角纹丝不乱。程文辉几乎怕他动手打人,但郑昆玉没有发作,而是慢慢捡起了零散在车座上的纸张,然后他弯下身,又去捡起落在地上的、覆在他皮鞋上的几张。郑昆玉不紧不慢地将合同一张一张按顺序叠好,直到翻到最后一张,他看到了黑色中性笔签下的“祁白露”,这薄薄的一张纸,因为这三个字,有了千斤的重量。
将合同整齐地收进公文包,郑昆玉没有再看祁白露一眼,仿佛对他完全漠不关心,他看着后视镜,冷淡地吩咐:“开车。”
第31章 玉生烟
【总之先预警一下:强制、拍视频】
他们回到了临湖别墅,停车之后,郑昆玉撑着伞先行下车,公文包扔在了车上,他走到另一旁拉开祁白露的车门,很明显是要他立刻下车。在两道雪白的直直射出去的汽车灯光中,雨流如注,那栋精致漂亮的白色别墅立在雨中像一座漆黑的山,也像神话传说中的可怖的巨兽。
祁白露没有动,郑昆玉就弯身去拉他的手腕,将他一下子拽了出来,两个人都一声不吭,但祁白露挣扎的力度像是要同他搏斗,郑昆玉将手扣在他的腰上,半推半抱着强迫他往前走。程文辉提着行李箱在门口等他们,祁白露走到门前就用力甩开郑昆玉的手,站得离他远了,丝毫不在意伞沿淌下来的雨水浇在自己的头脸上。
程文辉见状,连忙将伞遮在祁白露的头顶,小心翼翼地对郑昆玉道:“郑总,人都回来了,你不要生小祁的气。”他的话里有很明显的忧虑,程文辉是真的害怕郑昆玉做什么,他等会儿就要开车离开,按郑昆玉的脾气,只怕这一次祁白露要吃不少苦头。
郑昆玉脸隐在黑暗中没有吱声,自顾自拿出钥匙去开门。程文辉要把祁白露送进去,但祁白露走出了伞底,去拿自己的行李箱,程文辉目送他走进那扇大门,祁白露淋着雨踏上台阶,最后走进辉煌如昼的大客厅,郑昆玉站在那里等他,在他进去之后,徐徐关上了他身后的门。
或许是淋了雨的缘故,祁白露的身形看上去比往日更单薄,他贴着门站着,脸上全是雨水,戒备地盯着郑昆玉,但郑昆玉根本不看他,他先摘下眼镜擦干净上面的雨珠,然后径直脱了深灰色大衣外套挂在衣架上,脱完外套又去摘领带、换拖鞋。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捡起鞋架上那双毛绒绒的兔毛拖鞋,提在手里回身走到祁白露面前。
仿佛是个欢迎回家的仪式,但祁白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郑昆玉等了一会儿,半蹲下来,把拖鞋放在旁边,一只手去解祁白露的鞋带,他做这个的时候不像是在伺候人,没有一点低声下气的意思,反而像在拆一件心爱的礼物。郑昆玉眼珠上挑,一边看着祁白露的表情,一边捏着他的脚踝给他换鞋。
祁白露垂下头去看他,只见郑昆玉迎着他的目光站起来,手伸过来又来帮他脱衣服,祁白露向后让了一下,但郑昆玉还是把手放在了他衣领去找羽绒服的拉链。
将外套随手扔在地上后,郑昆玉伸手扶住祁白露的头,迫使他正视自己的眼睛,郑昆玉道:“想在这,还是楼上?”
“放开我。”
郑昆玉用力揪住祁白露毛衣的后衣领,祁白露被衣物勒得脖子往后仰,正好方便了郑昆玉亲吻他,但郑昆玉只是很随性地在他唇瓣上轻轻一啄,道:“那就去楼上。”然后郑昆玉逮着人往楼上走,祁白露走得不怎么情愿,走到楼梯前就抓着扶手不动了,仿佛那是蜀道一般险峻的路。郑昆玉掰开他的手,推着他的后背往上,快到最后一级时,郑昆玉的嘴贴着他耳垂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一句话刚说完,祁白露一声不吭地回身搡他,这一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明摆着要把郑昆玉推下楼梯,但郑昆玉早有防备,一把钳制住他的双手,照样纹丝不动地站在台阶上,郑昆玉连连冷笑,恨声道:“没心肝的东西。”
到了这里,祁白露说什么也不肯再跟他上去,郑昆玉蛮横地将他拖抱过来,一进卧室就开始生拉硬扯脱他的衣服,两人在黑暗中像蛮牛一样较着劲。郑昆玉将祁白露顶在墙上,强迫他向上伸展手臂,去脱他的毛衣,祁白露反抗得太激烈,套头的上衣最不好脱,好一会儿郑昆玉才将毛衣掀到了后面,但他没有着急摘掉衣袖,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吻住了祁白露的嘴唇。
毛衣袖子还挂在祁白露的两只手臂上,倒像是一副枷锁,困住了祁白露挣扎的动作。手上没法动,祁白露就紧咬着牙关不松口,不让郑昆玉的舌头抵进来,郑昆玉哼了一声,索性将吻滑到了祁白露的侧颈,不轻不重地啃咬,祁白露的脖子一向是敏感带,差点被他咬得叫出声。
将人完全剥干净之后,郑昆玉摸索着手去找墙上的开关,拍亮了电灯,祁白露被明亮的灯光刺得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郑昆玉已经挟着他跌在了床上。床很大也很软,像陷进了一朵柔软的云,祁白露却不可抑止地抖了起来,因为郑昆玉就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一下他们两个人都暴露在了灯光底下,郑昆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眼镜,揉弄他的动作很不耐烦,亲他的时候也很粗暴,祁白露一次又一次地将他重重推开,可是郑昆玉的力气比他大得多,祁白露根本推不开。郑昆玉的脸色虽然不好看,却觉得他的反抗很有意思,捏着他的下巴尖,冷笑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委屈吗?卖得那么不情愿,现在你就老老实实卖个五十年。”
祁白露抬手就去扇他,但这一次郑昆玉不会让他得逞了,将他的两只手腕都扣在床单上死死按牢,郑昆玉用凌厉的眼神刮着他的脸,道:“怎么,不是平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之前操起来可像个死人。”
祁白露轻蔑地笑了一下,把脸别向一旁,郑昆玉就把他的脸扳回来,手掌很轻柔地抚过他笑着的眉梢眼角,俯下身道:“我们来猜一猜,你等会儿还笑得出来吗?”
郑昆玉一边去啃他的下巴,一边掰开他的腿,其实床头就放着润滑和安全套,但郑昆玉明显没有用的意思,祁白露抿紧了嘴,抓着郑昆玉的手不让他动,郑昆玉坚决地将他的大腿掰得更开,去玩他的后面。郑昆玉的动作很不客气,祁白露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就在郑昆玉要直接插进来的时候,祁白露伸手抓起床头柜上的背包,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背包的拉链没有拉好,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滚了一床,有祁白露的书、棒球帽、手机、平板电脑、DV、润唇膏、保温杯,祁白露趁着这个机会,想要爬起来逃走,郑昆玉扣着他的腰,将他拽了回来,床上的不少杂物被这一下带动着噼噼啪啪掉在了地上,那一管润唇膏滴溜溜滚到了床底下,郑昆玉的脸沉了下来。
因为里面装了不少坚硬的物件,这一下把郑昆玉砸得很疼。虽然郑昆玉不是第一次被他打,却是第一次看到祁白露在床上这么不情愿,他看祁白露还有跑的意思,怒极反笑,伸手抽出了自己的皮带,祁白露以为他要打自己,下意识用手臂护脸,结果郑昆玉扑上来捆他的手,勒紧了他的手腕举到头顶。
郑昆玉打了一个死结,祁白露拼命动着手腕也不见丝毫的松动,反而被勒得肌肤生疼,他还想抬脚踹人,结果只是被郑昆玉掐着脚踝阻止住了,不仅如此,郑昆玉还示威似的去亲他举起的小腿,然后就着这个角度,手慢慢往上游走,一直抚到了祁白露的大腿和臀肉。郑昆玉掰着他的屁股,就在这时直捅进去,他看祁白露疼得痉挛,却只是沉重地呼吸着,恨恨道:“你是活该。”
祁白露疼得说不出话,额头绷起了青筋,虽然郑昆玉没有再动,但他还是疼,半响后挤出了一句“滚”。
郑昆玉虽然在气头上,但还是知道祁白露经不起折腾,因此只是小幅度地插弄。过了一会儿,他感到里面明显变得敏感而湿滑,但祁白露还是咬着嘴唇不肯出声,郑昆玉卡着他的脖子,正想要换个姿势,却忽然瞥到了枕头旁的那只DV。
祁白露注意到了他眼神的变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想要抬起上身阻止他去拿。郑昆玉手上微微用力,将他按回去,另一只手举着DV对准祁白露的脸,郑昆玉看出他害怕了,他亲了亲祁白露的喉结,带点威胁的意思,这才直起身调整镜头。
“不要拍。”祁白露将脸躲向一旁,却怎么也躲不开镜头。
郑昆玉一下一下地抽送,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然后记录下祁白露表情的每一分变化,他揉皱的眉,颤抖的睫毛,努力咽下呻吟的红嫩的嘴唇,他的生气,他的害怕,他的可怜,他姿态扭曲的被紧紧捆住的双手,以及那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
这样的拍摄显然增加了不少的刺激感,镜头虽然一直在晃动,却有一种朦胧的暧昧,郑昆玉的动作更加用力,祁白露想要闭上眼,可是他还是能感受到镜头的存在,镜头不止拍他的脸,还逡巡着他每一寸的皮肤,继续去拍他因为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膛,他随着郑昆玉抽插的动作而颠动的肩头,他雪白柔软的肚皮。
郑昆玉拿着DV继续向下,甚至去拍他们交合的地方,去拍他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个角落,每一次起伏,祁白露再也受不了,他觉得自己是被镜头强奸了,他真实的自我都暴露在了镜头里,被记录,被窥探,被未来反反复复地观摩、奸淫,他疯了一样地扭摆和挣扎,却只是让镜头里的自己看起来更有一种神经质的脆弱。镜头还记录了下他们交缠的喘息,肉体拍打的声音,像海浪连着海浪,永不停歇地冲上沙滩,这一刻的快感仿佛会无限绵延,变成永恒的快乐。
“不要拍……不要……”
郑昆玉最熟悉他的身体,知道干哪里最能让他爽,祁白露无法否认身体的兴奋,他看着DV微微反光的镜片,在双重的刺激中,忽然崩溃地哭了出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淌,他像鸵鸟一样把脸埋进床单,郑昆玉却托着他的脸,将这一刻的他也留存了下来。
祁白露闭着眼睛满脸泪水,郑昆玉低下头嘴唇蹭着他的嘴唇,慢慢地亲吻他,祁白露也不再挣扎了,他从来没这样柔顺过,郑昆玉含着他的嘴唇吸啜,这个吻也有着浓烈的侵略意味,DV在郑昆玉手里倒在床单上,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记录下了这个吻,郑昆玉的脸第一次出现在镜头里,然后郑昆玉关掉了DV。
郑昆玉只觉得他是这样可怜又温柔,连带着抽插的动作也轻柔下来。祁白露上一次在床上被操哭还是两年前的事了,他哭得这样漂亮,简直让郑昆玉爱不释手。郑昆玉捧着他的脸,吻了他很久很久,最后的氛围几乎是缠绵,郑昆玉自己都有些恍惚,仿佛他们这样相爱。
第二次做的时候,祁白露没有一点儿反抗,郑昆玉似乎很满意,他用手指刮掉祁白露脸上的泪,道:“你主动来一次,我就把视频删掉,怎么样?拿出你勾引其他男人的骚劲。”
祁白露看着他,眼神有一点涣散。
“不想吗?”
郑昆玉等了一会儿,看他一直不说话,摸着他的脸狠狠用了一下力,他看着祁白露轻颤的睫毛,低声下结论道:“看来只想被操。”
第32章 成追忆
祁白露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中间他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郑昆玉托着他的后颈,喂水给他喝,好像还给他吃了什么药,因为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害怕跟梦里一样受到伤害,只是喃喃地说“不要”,郑昆玉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嘴掰开,说了一句:“是退烧药。”
不是已经吃过一次了吗,怎么还吃,祁白露朦朦胧胧地想,他身体下沉,继续倒下去做那个梦。他能感觉到有一只手不停抚摸着他的脸,那只手的动作明明温柔,可他却觉得很伤心。他分不清这是梦里的手,还是梦外的手,只觉得它们同样地危险、强壮,可以轻易把自己撕成两半。
他在电梯里,电梯一直往上升,那双手就搁在他的头侧,将他的脑袋轻轻往旁边一托,于是他枕在了一个人的颈窝里,那个人衣冠楚楚,身上有清爽的剃须水的味道,那一刻他非常紧张,心里想的是,自己不要把他熨好的衣服弄皱了。他想要抬起头来,可是那个人不容置疑地将他搂紧了,灼热的吻落在他的眉心。
电梯的门开了又关上,每一次开门他都紧张地发抖,他怕门外的人看到里面的情形,过了一会儿,他站在那里被剥掉了衣服,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电梯门外的人没有看他一眼。他看到一间客厅和吵架的男女,他看到一辆颠簸的车载着一家三口连夜奔逃,他看到一条迅猛流淌的冬日的河,河边上站了无数的人,穿着婚纱的新娘就在里面冬泳,他们都在大声叫她,但是她永远不肯上岸;他看到那家盗版影碟店,电视屏幕上在播放一部又一部黑白译制片,屏幕上的人永远在拥抱和接吻,永远微笑着相亲相爱。
他的衣服被脱了一件又一件,鲜红的数字不停跳动,一层又一层,一年又一年,可是那些人还是不看他,只活在自己的悲喜世界里。他被脱得很干净,于是郑昆玉就这样抱着他将他放下来,他知道那是郑昆玉,除了他不会是别人。接住他们的不是风和大地,而是一张软得不可思议的床。一个声音在喊他,她说,白露,快走。他想问,我要去哪儿,可她只是一遍一遍斩钉截铁地说,白露,走吧,永远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头。他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亲吻他的那个人似乎怔了怔,但还是没停下动作,扯着他在海浪上颠簸,他真的很疼,海水拍得他浑身都疼,他想回头,可是他被钉死在那里,再也回不了头。我不会回头的,妈妈,我离开了,我走远了,他在心里说。可是这个咒语也不管用了,他疼得睁开眼睛,过去的一切如潮水一般退散,他看到了一双乌沉沉的俯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饱含着他从来不知道的陌生情绪,像电影里的眼睛,永远微笑着相亲相爱的眼睛,他看不懂也不想看懂,只是喃喃地说:“我好疼。”
可是疼痛并没有消失,反而更用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变本加厉地试图摧毁他,他大概真的哭了很久,这个梦都被他的眼泪哭湿了,像是冬天的雪花接二连三地落在脸颊上融化,手和脸都一片冰凉。他小心翼翼地踏上光滑的冰面,想要伸手去捧雪花,却怎么也伸不出手,雪堆像婚纱,婚纱像雪堆,雪堆像舞女的裙,舞女的裙在阳光下如同新雪一样洁净。
那个吻也像雪一样轻柔,落在他的肩头带着一点痒意,不过是一片雪,在宇宙间飘飘荡荡,落地时却带来了无声的震颤,祁白露半睁开沉重的眼皮,郑昆玉的一只手臂就横在他的肚子上,从后面勒着他。在他简直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郑昆玉道:“醒了?睡了十个多小时,小猪一样。”
祁白露没有说话,眼睛往下扫,看到了自己依旧被捆住的手腕,他无力地挣了一下,挣不开。郑昆玉似乎早就醒了,他的身上清清爽爽,洗过澡换了睡衣,声音听起来很放松,他漫不经心地又吻了一下祁白露光裸的肩头,这才把他翻过来面朝着自己。
郑昆玉似乎刚抽过烟,身上有微苦的味道,也可能是雪茄。在祁白露翻过身后,郑昆玉伸手去摸他的脸,拇指拭掉他眼角的最后一滴泪,祁白露的神思还有一半浸在梦里,因此没有话说,但郑昆玉也没说话,只是跟他面对着面,凝视他无神的眼睛。
房间里静得可以听到腕表走动的声音,他们做的时候郑昆玉忘了摘表,还把祁白露硌得疼,但此时那只腕表已经放在了床头柜上,齿轮声咔嚓咔嚓,仔细听有点折磨人的神经。祁白露被他眼神的力度一点一点拽回了现实,目光聚焦去看郑昆玉的脸,用气声道:“给我解开。”
他的声音太小,郑昆玉一时没有听清,便在枕头上凑得近些,试图听清楚,他很快意识到了祁白露是在说他还被捆着的手腕。郑昆玉欣赏了一会儿他的表情,这才撑着手肘,直起上身给他解皮带,因为勒得太紧,他花费了一点功夫才把死结抽开,祁白露的手就势垂在床单上,细白的腕子被磨出了两圈微肿的红痕。
郑昆玉捏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祁白露的脸,但祁白露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连郑昆玉抬起他的一只手,将嘴唇贴在那圈伤痕上吻了吻时,他也没有反应。郑昆玉看他纹丝不动,便又将他的手掌翻过来,滚烫的吻落在他的掌心,这个吻停顿了好几秒,这一次,祁白露轻轻抖了一下,郑昆玉低头道:“白露,这是最后一次。”
祁白露把脸朝向天花板,没有说话的意思,郑昆玉就用手盖住他的额头,俯身去亲他的嘴唇,这一次不是那种□□的吻法,而是很随性的浅浅的吻。祁白露知道他一向很会吻人,他的舌尖凉凉的,带了点烟草的涩意,接吻时湿黏的声音也很轻,祁白露睁着眼睛看他,搁在床单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动。
寂静中还是可以听到指针轻轻的喀嚓声,郑昆玉不吻他之后,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额头,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他仿佛在思索什么,半响后拿定了主意,道:“陈向峰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等选角的事尘埃落定,我们就去巴黎。”
每次他们吵架之后,郑昆玉都会带他出去度假,郑昆玉似乎觉得在旅途中他们可以抛下过去所有的不愉快重归于好。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拂掉那些尖刻的争吵和隔阂,每一次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