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辉沉默片刻,道:“你不知道,云天传媒正准备全资收购金河影视,如果他成功了,到时候公司的艺人合同,都会攥在云天传媒的手里。”
祁白露的表情慢慢变了,他不至于以为阮秋季是为了自己才做这些,阮秋季有这样的野心和魄力,就说明他已经盯着金河影视很久了。程文辉道:“这件事三年前他就向郑总提过,那时候提的是合并,但是被郑总拒绝了。”
对于郑昆玉来说,金河影视是他半生的心血,白手起家独自闯出的一片天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当然不会接受阮秋季的提议。
“你呢?你答应他了?”
程文辉犹豫一秒,点了下头。
这个答案祁白露并不意外,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阮秋季提出的条件。
祁白露默默抽完了烟,低头把烟头捻灭了,程文辉道:“这不是你能改变的。我知道你对郑总有感情,小祁,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不要做傻事。”
他的确是傻,而且傻透了,为什么非得是现在,为什么给了他希望之后又打碎,为什么他那么想要爱,爱会是脏污丑恶的泥沼里捧出来的一朵莲花吗,这样的爱也算是爱吗。
他知道郑昆玉多么可恶,多么坏,知道他专制、刻薄,他堕落、变态、毫无同情心,甚至他知道郑昆玉就要完蛋了,剥去他的金钱、权力、社会地位,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一个即将老去的,孑然一身的男人。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确确实实向他求了婚,在无数个朝与暮吻过他,决心同他永远在一起。
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有幸福的可能时,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更可笑的是,他知道了真相之后,竟然还会舍不得。
车子停在临湖别墅,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空气依旧潮热、压抑,仿佛还在酝酿着一场未知的风暴。程文辉拿伞准备下车,但祁白露已经推开副驾驶的车门走了出去。
程文辉看他走那么快,撑着伞急急忙忙追上去,可祁白露的身上已经被淋湿了。被冷风冷雨一吹,祁白露觉得自己清醒了几分,只是胸腔里还堵着一口热气。他抬起被帽檐遮住的脸,任凭雨水落在脸上,拿出钥匙开门——
回家。
程文辉到底放心不下祁白露,当天晚上住在了客房,一直到祁白露吃了药睡下之后,他才准备上床睡觉。其实他没必要这样照顾他,可是他面对祁白露,还是产生了一丝类似愧疚的情绪。他揣着焦虑不安睡了过去,没想到一睡就睡过了头。
第二天醒来后,他起床,祁白露已经醒了,程文辉订了早餐,走到客厅看到祁白露蜷缩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他穿着睡衣抽烟,地上摆着一双兔毛拖鞋。
程文辉看了他一会儿,走到餐厅温了牛奶放在他面前,但祁白露神情恹恹的,碰都没有碰。程文辉看烟灰缸里积攒了不少烟头,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祁白露道:“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
祁白露的声音太小,程文辉一时没听清,祁白露也没有再重复。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跟郑昆玉坐在床上,郑昆玉抱着他给他打针。他低头找到了他的血管,祁白露皱眉喊痛,郑昆玉却很温柔地吻住他,吻到他不痛了,然后他们一起看着针管里的液体推进去。做完这些之后,郑昆玉将他放倒在床上,又是很温柔地一遍一遍亲他。
现实中的他从来没那么温柔过,甚至连他进入自己身体时也没有丝毫疼痛,祁白露喘叫着,他喜欢极了这一次,甚至喜欢到想哭,被填满的感觉那么鲜明,那么让人羞涩,可是当他推开他的脸努力看他,盖在他身上的人却突然变成了阮秋季。
祁白露从梦里醒来,却发现自己是半勃的,他侧躺在床上,把手伸到下面自慰,眼睛看着对面那张穿衣镜,镜子里只照出了他一截扭动的膝盖,他绷紧的小腿线条和脚趾,以及蹬在雪白床单上的赤足。他觉得自己不管是想郑昆玉还是阮秋季都是一种罪恶,于是那点欲望仿佛永远填不满,最后射出来的时候,他只感到难过以及深切的孤独。
早餐外卖到了,程文辉拿了吃的进来,这一次程文辉不跟他客气,把他手里的香烟拿走掐灭,在他手掌里塞进去一个三明治,道:“你昨晚就没吃一点东西。”
祁白露低头看着食物,看到了夹在最中间的那层热芝士。程文辉问他想什么,祁白露忽然道:“做爱不能解决问题。”
手拿汉堡的程文辉愣住了,这一次他虽然听清楚了祁白露的话,却完全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祁白露继续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他们吗,你觉得我为了爱吗,不,不是爱,没有爱,什么都没有。怎么样都不对,好的,坏的,都不对。”
程文辉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了,因为祁白露这话怎么听都有点语无伦次,不合逻辑,不像是正常人说的话。
祁白露试图慢慢地找回语言组织的能力,轻声细语道:“我害怕被放弃,你不能再放弃我一回了。我不想一个人。有很多的虫子,就在石板底下,你掀开看,下面全都是。我也是。如果他不来招惹我,我就不会害怕,不会是今天这样。”
他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程文辉有点被吓到了,吓得半天没敢说话,他盯着祁白露的表情,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精神失常”的痕迹,便站起来去打开客厅里所有的灯,让客厅一下子被明媚的暖光填满,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程文辉走回来时,给他倒了一杯水,祁白露很正常地说“谢谢”,他端着水送到嘴边,手有些抖,但还是喝了下去,只是当他很努力想把食物放到嘴边时,每一次都失败了,他咬不下去,更咽不下去,就好像他拿的不是三明治,而是鹤顶红。
祁白露又试了很久,可他的确吃不下,试到最后眼里甚至有泪,程文辉这才想到他有点像药瘾发作,问他要不要吃镇静剂。祁白露点头。程文辉站起来想要上楼去拿药,忽然看到身后的客厅门口立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程文辉悚然一惊,因为他根本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外头都是倾盆的雨声,郑昆玉一只手握着伞柄,伞拄在了地上。他穿一件深色长风衣,扣子系得松散,全身上下有很明显的被风雨淋湿的痕迹,甚至眼镜片上也溅了雨珠。
郑昆玉脸色苍白,面无表情,依旧是不怒自威的气场,身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忏悔、挫败的情绪,仿佛那个正在被全世界唾弃辱骂的罪犯不是他。除了两鬓的发丝微乱,在他身上只能看出一丁点的疲态。
程文辉不知道该不该回头提醒祁白露,而郑昆玉自始至终都紧盯着祁白露的侧脸,都不知道站在那看了多久。
程文辉离开沙发,觉得给他们两个留下私人空间比较好,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到祁白露的语气近乎绝望,很用力地对着手里的三明治说了那么一句。
“我恨他。”
第68章 宁为玉碎
这样的情境,程文辉做不到无动于衷离开,他回头看了祁白露一眼,对着郑昆玉叫了一声:“郑总。”他只是单纯在提醒祁白露,人来了。说完之后照旧按原路走开,离开了他们的视野。
从郑昆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祁白露还保持原来的姿势,身上穿着三天前的那套睡衣,什么表情却看不到。或许他震了一震,或许那只是郑昆玉的幻觉。
关门声,被一下子切断的乱坠的雨声,雨伞搁置声,郑昆玉没有换鞋,皮鞋踩在地板上,很清晰的一串脚步声,甚至还有淋湿衣物的摩擦声,每一道声音都像案板上陈列的食材一样分明。祁白露听到他走近了,就停在自己的跟前。
那双皮鞋上沾了一点泥渍和雨渍,想必是穿过花园时溅上的。祁白露放下手,手上的三明治掉回盘子里,他抬头看过去,郑昆玉正垂着头看他,他身上有雨水的味道。这味道带着凉意。
郑昆玉走得急,风衣的一边衣领没有翻好,祁白露的目光从衣领往上掠,最后跟他对视,郑昆玉的目光隐隐有着压抑的深意,祁白露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郑昆玉忽然道:“你跟我走吗?”
他说过等他回来,他们就一起去巴黎。
祁白露骇然瞧着他,郑昆玉托住他的脸,手上用了力气,仿佛他是一颗用了力就能摘下的苹果,郑昆玉道:“跟我去欧洲,就我们两个,永远不回来。”
他的手掌很凉,祁白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他们走了,准确来说是逃亡,整个后半生就要背弃土地,背弃亲朋,背弃自己的语言,背弃名誉和事业。这些祁白露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事到如今,他们逃到天涯海角就能幸福吗。
郑昆玉很少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一个固执地等待答复的眼神,祁白露不想再看他,多看一眼都觉得受折磨,他握住郑昆玉覆在自己脸上的手,用力拽了下去,低头道:“你走不了,自首吧。”
他冒着被捕的风险回来见他,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答案,就是听到他说恨自己。郑昆玉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祁白露的睫毛盖下去,切断了他们目光的交流。祁白露的嘴唇泛白,双颊也毫无血色,像将碎未碎的一块冰。
郑昆玉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人生的四十年,都像钟表的时针分针一样精准,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性与爱的界限悬停在哪里。即使在上海得知阮秋季出手,他应接不暇,穷途末路,也还是费力给自己安排了一条后路,没有方案一,也有方案二。
但是这根针,今天走到这里像是突然卡壳了,停顿在这场风雨中,被拦住了路。墙上的钟表是早上七点五分二十八秒,那么未来永远都指向今时今日,指向七点五分二十八秒,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性。
他不甘心,到死也不甘心,郑昆玉道:“那样你会等我吗?”
说这种话就不像郑昆玉了,果然祁白露顿了一下,向他投来惊怔的眼神。郑昆玉面容冷峻,盯了他片刻之后,自答道:“你不会。”
这种话他也只会问一遍,即使只问一遍,也是对他自己的凌迟。
郑昆玉太冷静了,连请求都这么冷静,冷静得让祁白露只觉得残忍,祁白露崩溃道:“我在你身上看不出一丝的悔意,为什么你能这么理所当然地伤害别人,伤害我,又当做从来没有发生?你知不知道,你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我希望你被关十年,不,二十年!”
郑昆玉古怪地笑了一下,这话由任何人来说他都不会在乎,不会伤心。偏偏是由他来说,由他来审判。
他伸手去拽祁白露的胳膊,但祁白露只是把他猛地推开,同时去捋自己的手指,郑昆玉看清他的动作之后,遽然变了神色,但祁白露已经将那枚戒指取下来,伸手递到他面前,祁白露道:“拿走,我不要了!”
郑昆玉直直地看着他的脸,祁白露看他不接,随手把戒指扔在茶几上,戒指发出清脆的叮铃一声,弹出去滚在了地上,清泠泠滚到了漆黑的沙发底下。郑昆玉被激怒了,就好像祁白露扔的不是戒指,是他的心,他一把揪住祁白露的衣领,祁白露不怕他发疯,反正他自己早就发疯了,郑昆玉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背叛我?”
“你什么意思?”
“你跟他的事,真以为我全都不知道吗?你跟他联合起来骗我,是从什么开始的?大溪地,厦门,横店探班,还是从北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看他的眼神,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我没有!”
“我为什么今天才对你死心?”
“我说我早就跟他没有任何联系,你信吗?”
郑昆玉恶狠狠地把人甩出去,祁白露被他掀出去靠在沙发背上。他的猜疑心不是一天就有的,过去的每一幕拼凑在一起,把他们的过去变成了一个阴谋。郑昆玉冷冷地俯视他,道:“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直起身向后退,衣角带翻了桌子上的一杯水也仿佛没有察觉,祁白露怕他真的会扑上来做出什么事,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郑昆玉却只是冷笑。接着他转身就走,没有一刻停留,祁白露看他朝着门口走去,心中有一个强烈的预感,或许今生他们再也不会再见了。
祁白露看着他离开,郑昆玉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拿那把伞,就这么走进了门外的茫茫雨雾中。
程文辉早就听到了他们吵闹的动静,从餐厅走出来看。
程文辉合上门,走到客厅的灯光下,看到祁白露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走近了一看,才知道祁白露在哭,祁白露弓着背,手用力地揪着衣襟,大滴大滴的泪落在手背上。
方才他拼命咬着牙,才不至于让郑昆玉听到他哭。郑昆玉一走,他终于哭出声来。
祁白露一直没有亲眼看新闻,一眼都没看,他知道自己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程文辉是他现在跟外界联结的唯一通道。程文辉说除了陈向峰之外,还有一个小明星实名举发郑昆玉。
到现在,舆论已经完全不受控了,甚至还没播出的《西风多少恨》也受了影响,被电视台退了回去。与此同时,佳兴娱乐的同档期谍战剧匆忙完成后期,替换《西风多少恨》播出。
祁白露是《西风多少恨》的男二,自然会受不小的影响,但受影响更大的是男主蔡桐越。因为这一阵的风头,蔡桐越以及祁白露过去的绯闻都被重新翻出来谈论,据说蔡桐越那边忍气吞声接了两个演艺类的综艺,暂且用来维持热度。祁白露被重新提起的还是那几张“□□”,甚至有风言风语说,祁白露作为金河影视的艺人,只怕跟公司高层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好笑的是,在这种时候,过去跟女明星的恋爱绯闻反而帮了祁白露一把,他曾经的绯闻对象沈沫,在接受采访时,不经意透露她跟祁白露私下里还有联系,记者再追问,她也只是含笑不语。之后沈沫又在微博晒出祁白露参与推广过的奢侈品戒指,疑似“大秀恩爱”。
沈沫的背后是佳兴娱乐,佳兴娱乐和潘效言的背后,只怕是阮秋季了。
郑昆玉离开之后,再没有任何消息。他没有去自首,祁白露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就像知道一枚□□埋伏在房间里,他只能听到走表的滴答声,却不知道它到底藏在哪里,又会在什么时候爆炸。
程文辉很怕祁白露出什么意外状况,说得难听点,是怕他想不开,所以牢牢地盯着人。
那天下午,下了一整个白昼的雨停了,祁白露终于跟他说了第一句话,道:“你送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祁白露看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拨了个电话,对方接起来之后,祁白露没有寒暄,开门见山道:“我要见你。”
电话里的人似乎并不多么惊讶,也没有多问,只语调轻松地说:“好,什么时候?”
“今晚,地方你定。”
“我会把地址发给你。”
对方似乎还有话要说,祁白露却没有犹豫地挂断了电话。消息发过来之后,祁白露自己先看了一眼,然后竖起手机给程文辉看,程文辉看到聊天框顶端的备注是阮秋季。
程文辉惊愕地瞧着祁白露,他看了看地址,又去看祁白露的脸。这个地址可不是什么酒店和公共场合,而是高档小区的一处私人豪宅。他迟疑地道:“小祁,为什么?”
祁白露避而不答,道:“你要等我一会儿。”
程文辉没想到这个一会儿是半个小时,祁白露换了衣服,身上有沐浴露的香气,程文辉意识到他洗了澡,还吹了头发。祁白露坐在副驾驶低头系松开的鞋带时,程文辉一眼看到他后颈的皮肤被搓得发红,留下了淡淡的指痕。
外来车辆不能开进小区,所以程文辉把祁白露送到小区门口就准备回去,他问祁白露要不要自己过来接他,祁白露说不用。程文辉知道自己的劝说是越界了,但他还是在祁白露关车门前,探头道:“如果你后悔了,给我打电话,我会很快过来。”
“不用。回去路上小心。”
雨刚停没多久,外面有些冷,祁白露穿了衬衫外套还是觉得身上发凉。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头顶茂密的枝叶几乎密不透风,在冷风中不停晃动的幢幢树影盖下来,更让人心生寒意。路灯隔很远才有一盏,遥远地挂在天边,像一枚一枚量贩的月亮。
从枝叶间流泻的灯光也是虚浮的,于是路两边的树和花都瞧不真切,地上的雨水未干,整条路都被涂得漆黑湿润。小区很大,祁白露很快就迷了路,他有些茫然地走了半天,没见到一个人影,也没办法问路,只能数着楼号往前走。就在他想要不要给阮秋季打个电话时,前方的楼下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人站在一棵很大的石榴树底下抽烟,看姿势像是站了很久,指间的烟头闪烁着火光。
祁白露在他转过身时,看到那个人果然是阮秋季,他穿着很家常,上身只套一件T恤,也不怕冷。扭头看到祁白露之后,阮秋季把烟掐灭,走到垃圾桶旁边丢进去,远远地道:“吃过晚饭了吗?”
祁白露沉默地走到他面前,阮秋季大概是怕他找不到地方,所以特意下来接他。等人走近了,阮秋季握了一下他的手,随口道:“怎么没多穿点。”
他握了这一下就没松开,祁白露也默许了,阮秋季带他往楼里走,两个人乘电梯上去,到了电梯里,阮秋季这才松开他,笃定的语气道:“是不是还没吃。”
祁白露点了下头。
实际上祁白露这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但他到这里不是来吃饭的。
阮秋季道:“你来得巧,我刚好在做晚餐。”
进了门,阮秋季给他拿了自己的拖鞋,让他随意坐,然后去给他泡茶,还是上一次的六安瓜片。阮秋季一直是那副“有朋自远方来”彬彬有礼的样子,倒搞得像是祁白露不安好心。祁白露一进门就意识到这不是阮秋季暂住的房子,不是狡兔三窟的其中一窟,而是随处可见独居痕迹的“家”。
拖鞋套在脚上有一点大,祁白露坐在沙发上低头看自己裹了袜子的脚趾。阮秋季走的时候没关电视,所以现在电视上还在播放一部犯罪题材的电视剧,遥控器掉在了地毯上,祁白露把遥控器捡起来,抬头看到餐厅的桌子上摆了算是丰盛的饭菜,只差最后一道还没出锅的番茄牛腩。
在碗筷落桌的声音里,祁白露找回了一丝来赴鸿门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