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烙吃完站起来,手机在响,看了一眼,按了静音。
伸手往怀里摸钱,十几年后的刨总何尝带过一分钱?他很多年没见过现金长什么样了。
摊主摆了摆手,“明儿再给吧,此情此景,俗气。”
刨烙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我北方人。”
店老板叼着烟哈哈笑起来,“南人北相,北人南相,都是贵相,迟早飞黄腾达的。”
刨烙再飞黄腾达也就这么样了,不过馄饨老板倒是几周后一下子撞了运道。几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站他面前,其中一个将几十块零钱交他手上,并问他有没有意愿主理一家江浙菜馆,如果愿意远一点,澳门一家米其林也缺主厨,并且表示如果喜欢,法国蓝带烹饪艺术学院也可以提供一个学习资格。然后他说,他们老板说尝过之后,觉得很好。可摊老板实在想不起什么大老板在他这里吃过饭。
刨烙打车回的家,让前台付的车费,他住在市中心的一处高层物业里,并不太大,只有一个专属入户电梯以显示与他人的不同。
边进门边脱西装,衣服有点被打湿,黏糊糊的让他觉得有点烦躁。
他一进门,智能灯源就亮了,门铃也在此时响起来。刨烙叹了一口气,很少有人有入户电梯的门卡。
这个时间,刨烙打开门,外面的人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淋了雨。并不意外,“你不是有密码嘛。”
刨烙转过身,光着脚往浴室走。
年轻人脱了鞋子,也光着脚走进来,“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很熟络的打开音响,翻了好几首都不满意,干脆随便捡了一张布兰登堡协奏曲塞了进去。
浴室传来水声,年轻人端着一杯红酒走进去,欣赏着刨烙倒三角的完美体型。
宽的肩,蝴蝶骨上匀称有力的肌肉。
窄腰,修长而结实的腿骨。
他不禁有点脸红。
刨烙冲了一把,回过头来,裹了浴巾走出来。
年轻人也跟着走出来。
“Loy,我今天唱的好不好?”
“嗯”,刨烙一边擦头发一边往音响走,还没走到旁边,音响里忽然自动变了一首歌,很突兀的,是一首老旧的民国歌曲,有着江南水乡的前奏。显然是之前的被洗掉,后录上的。
啪。
刨烙很快的切了一首。
新的一首曲子年轻人只知道大概出自瓦格纳,诸神的黄昏。不过他很喜欢。
他贴着刨烙,不让走。
“我今天有点累,”刨烙的声音也带着疲惫。不过他疲惫很多天了。精神状态不太好。眼窝深进去,眼睛还有血丝。
“Loy,我想你。”
“嗯。”
“你最近在忙什么?”
刨烙转身推开他,略有不悦的神色。
年轻人嘟囔着嘴,有一种恃宠而骄的神色,“我打电话你都不接。”
刨烙往地上看了一眼西装,从口袋里面拿出电话,看了一眼,又随手扔在茶几上,“没听见。”
年轻人放下红酒,从背后搂住刨烙,声音怅然,“要是哪天你不要我了,你一定告诉我好吗”
声音轻轻的,少年人的质朴,惹人怜爱的语气。
刨烙揉了揉眉心,转过头看他,灯光调成了昏黄,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皮肤饱满,光洒在眉眼上,鎏了金边一般。
他换了一副神色,失意的落魄的刨烙被敛去,又是那一副可恶的嚣张的脸。年近三十,刨阎王的嚣张是一种内敛的嚣张。轻蔑万物,众生皆贱的神态。不细看,谁也看不出那隐隐的还有一点神经质在里面。
渣男的口吻,“我从不会当真。”
“我知道。”
“我不要你了,也不会告诉你。”
“我知道,”年轻人扬起嘴角,隐隐有些兴奋。
“今晚留下你会吃苦头。”
年轻人一下吻住了他。呼吸急促。
音乐在高潮上,神经质的瓦格纳,神经质的刨阎王。
凌视万物的总裁抽出散落在地上的皮带,将人捆了起来,一把扔在了地毯上。
半晌,鞭打声,鞭击在皮肉上的声音。
呻吟,哭喊。
刺激着一种凌虐的性欲。
灯光下,浑身如烙铁般发红,刨烙冷冰冰的眼神,如一头野兽,潜伏在黑暗之中。
而他后肩上,一头恶狼的纹身仿佛活了一般,如果你不仔细看,不会发现,纹身下面是被火灼伤后的痕迹。
战场在卧室里持续着,音乐开的很大声。
按了静音的手机只会振动。振动着,振动着,就从茶几边缘掉在了地毯上。连振动声也湮灭在消音的地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