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风吹
“总不会让你没地方住的,现在才来操这个心有点晚了吧?”简乐阳看看身边跟自己一样高的弟弟笑话道,来之前这家伙光顾着兴奋了。
简文远转动眼珠子想转移话题,一抬头看到码头上有个熟人,立马高兴道:“哥,那是意哥儿吧,他是来接我们的吗?我就说好长时间没见到意哥儿了,原来他早来京城了。”这下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了,他哥肯定托意哥儿早安排好了。
这里的码头与别地最大的不同就是官船特别多,仓河帮碰上了也得避其锋芒,毕竟民不与官斗,好在仓河帮这两年依靠玻璃制品以及宝石等物也打通了一些渠道,所以还有官船给仓河帮的船让出了一个停靠的好位置,只是没人知道仓河帮的帮主也在这艘船上,否则打主意的人会有不少,毕竟这两年仓河帮揽财的速度有心人都瞧在眼里。
岸上同样有人观望,临岸的茶楼里,有人看到有艘船的气派不小,但不属于官船行列,不禁要问:“那艘船是哪家的?竟然让马大人的官船给让了个位置。
“我认得,那是最近几年突然冒出头的仓河帮,现在都能和青姚帮平分秋色了,如今京城里流行的玻璃制品就是这仓河帮搞出来的,听说上面有人打上了玻璃方子的主意,似乎想让仓河帮主动将制作方法进献给朝廷。”
“进献?说得好听,那不就是白白交出去,这是朝廷有些人想空手套白狼吧,看来仓河帮发展得这么快成了出头的喙子,招人眼红了。”
船靠岸,谢文意和华笳都登上了船,简乐阳一家是作为船客的身份出现的,实在不易久留,谢文意安排好卸货事宜后,便也匆匆与简乐阳一家一起坐车离开。简文远离开前特地跟好朋友田小牛打了声招呼,这次来京城田小牛也是随船一员,忙完船上的事后可以在京城逗留几日,简文远让田小牛得了空后去找他。
京城作为天子脚下,码头上每日来来去去的人不会少,简乐阳一家的到来就如一滴水汇入大海中,也许带出了点涟漪,可很快便消失不见了。有那么几个人注意到简爹和简乐阳的容貌心说这两人都生得好相貌,而且看上去有些面善,只是转身便不见了人影,那点面善的感觉也转瞬即逝。
来时华笳和谢文意同乘一辆马车,回去时却被谢文意抛下了,后者坐上了简乐阳那辆马车,华笳最后落得跟简文远这个小不点一同搭车,当然,这个过去在他眼中的小不点,现在已经是秀才了,被华笳戏称为“简小秀才“。
“华大哥,你到现在还没将意哥儿拿下啊。”简文远眼珠转了转,说出来的话却将喝茶的华笳呛着了。
“你小孩子懂什么?”华笳努力保持淡定,因为简文远常坐仓河帮的船外出游学,有几次碰上华笳,互相对对方的底细心知肚明,这交流起来也没有太多隔阂,华笳发现这小孩跟他爹完全不同,心眼多得很,一不留神就能被套了话去,依他看,受他爹影响少,受他哥的影响最深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小子里没说上几句话就是他哥如何如何。
“我不小了,村里和我同龄的都已经订亲快办喜事了。”简文远挺起胸膛得意道,而且他现在还是秀才了,走出去哪还有人将他当孩子看的。
华笳别有意味的上中下三路一瞄,意味深长道:“哦~原来长大了,这是想媳妇了啊。”
简文远甩头:“我娶媳妇肯定不会像华大哥一样,拖几年都没有个结果。”
华笳抽搐嘴角,这死孩子,他拼命抓住折扇,忍住将折扇送出去敲这死孩子脑袋的冲动告诉自己别跟个孩子计较,而且这死孩子后台特别硬,打了小的万一被他哥找上门那就惨了。
马车一路驶进京城,停在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前面,简娘被简爹搀扶着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宅子说:“这就是意哥儿帮我们找的宅子啊,看上去真不错,意哥儿是个好孩子,这样的宅子要买下来得费不少功夫吧。”
谢文意慢一步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听到这话笑道:“婶子喜欢就好,婶子先进去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就跟府里的下人说,下人没法的再跟我说,我来安排。”
虽然接触不多,但碰过几回面,谢文意对简娘感觉挺好的,当然最让他喜欢这一家人的是简爹对简娘始终敬爱有加,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出身而有过什么想法,就他所知,有些人家因为简爹中了举人,想给他送美妾,没等简娘出手将人打出去,简爹就放出风声说不会纳二色。
“这回也是巧了,刚巧有位官员辞官归乡,华大少得到消息帮忙牵了线,我过来看了后觉得这宅子不错,这里的环境也算清静,所以就买下来了。”
谢文意一边扶着简娘进宅子一边介绍道,听到外面动静的下人早跑出来迎接了,这是谢文意买了宅子后添的下人,昨天就让人来通知,他们真正的主子今日就要到了。
三进的宅子,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了,简家人口简单,现在不过四口人,加上下人也能住得宽敞,难能可贵的是后面有个小花园,让简娘看得非常满意,有块空地留着,简娘高兴地说:“意哥儿就是懂我的心思,这块地用来种菜再好不过,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就可以过来翻地了,对了,听阳哥儿说还要用玻璃盖什么房,冬天也可以种菜。”
“是啊,是暖房,玻璃已经跟船运过来了,过两日就能盖起来,到时娘想种花种菜都可以。”简乐阳笑道。
这里的房子窗户也全部换上玻璃的了,外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府里的下人看得乍舌不已,不知主人家到底多大的来历,能这么阔气,要知道外面玻璃卖得死贵,现在竟听他们说还要用玻璃盖座暧房,更是大手笔了,心里也越发的小心恭敬。
简娘喜欢是喜欢,可还是担心地跟简乐阳咬耳朵:“会不会太铺张浪费了?”
谢文意就在旁边听得很清楚,不由莞尔,玻璃就是简乐阳弄出来的,用得再多还不是几句话吩咐下去的工夫,简乐阳也忍不住乐道:“娘你就放心吧,咱家暂时没什么客人上门,少数会常来的对咱家也知根知底,不怕人说浪费。”
简娘一想也是,他们过来主要是为了简爹参加明年开春的会试的,在会试之前当然少受人打扰的好,他们初来乍到,除了简爹的一些同年,还有阳哥儿交的朋友,也确实没什么人上门,这样听起来她也放心多了,而且暖房盖起来她也能有事可干,否则她会觉得无趣得很,这里可不像永安村可以养鸡养猪,还可以上山下地。
参观完整座宅子后,就要收拾各自的院子了,简娘越看越满意,知道谢文意原来是大家哥儿,这眼光果然不同,后来谢文意安排来的一个姜姓婆子,不着痕迹地教导她京城中的种种让她不至于跟别人打交道时手忙脚乱,对这哥儿更喜欢了。
一家人很快在京城安顿下来,京城外面还有个小庄子,闲时可以到庄子上小住,不过简爹目前的精力都放在备考上,对这次会试他是非丰常重视的,而且还要督促小儿子读书。简娘在姜婆子帮助下拜访左右邻居,还出门熟悉京城的街道和环境,偶尔还去茶楼坐坐,听说书先生说书,也许最先适应京城生活的是简娘。
知道简乐阳让仓河帮在京城弄了个首饰铺子,而且让她去铺子里随便挑,到时记在他账上所以简娘兴冲冲地让姜婆子带她去仓翠阁看看。
“夫人知道仓翠阁?”姜婆子也听说过仓翠阁的,可没想到刚来到京城没多久的简娘也知道,这就好奇了,不过她倒不知道仓翠阁与将他们这些下人买来的谢文意有什么关系。
简娘眼睛转了几圈,笑道:“知道听说仓翠阁里面的金饰份量足得很,那些宝石也好看,咱们这种人最讲究个实在,不像有些黑心铺子,卖的金饰都弄虚作假。”
姜婆子不禁笑道:“夫子说得不错,小的这就带夫人过去。”
相公和小儿子都有下人侍候,阳哥儿多数时间在外面忙碌,所以简娘很放心地带上姜婆子出门了,简爹看着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娘子来到京城后都不管他了,下人哪有娘子照顾得贴心细致,唉。
那日谢文意在码头上露面并表明仓翠阁东家的身份,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定的轰动。仓翠阁虽然低调,但里面的金饰与宝石哪一个不是真金白银,只是东家此前一直没露面,让人只知道和华家有关系,这一回东家主动亮出身份了,居然属于一个哥儿,让不少人惊掉了眼珠子。
再一打听,居然有人认得是江南谢家的哥儿,谢家其他人都不见了,这哥儿是之后才出来的,并且在江南那边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这不,知道仓翠阁是他的后,有不少人带着银票上门去捧场了,似乎极想和谢文意这个哥儿搭上路子,让人不禁好奇,一个哥儿有这么大能量莫非是想通过他的门路搭上华家。
知道这是位年轻未婚的哥儿后,也有人不禁想到华大少放出来的风声,不会他的心上人就是这个有丑陋疤痕的哥儿吧?但许多爱慕华大少的人坚决不承认,一个毁了容貌的,还伤风败俗抛头露面的哥儿,华家能让他进门?看他跟外面那些男人接触做生意,谁知道这内里有什么勾当,将这种人娶进门,华大少不担心被戴了绿帽子?
因这种种风声,仓翠阁登门的客人倒增多起来,这也算拉动了仓翠阁的生意,属于另一种宣传。
谢文意听着简乐阳说着外面听来的种种传言,面露无奈之色:“老大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会听那些无聊的八卦?”想到那些人说他抛头露面做生意,会给未来的夫婿戴绿帽子,让他不禁黑线不已,这天子脚下的民风还不如外面放得开。
“我?我这不是关心仓翠阁的生意,发现最近几日上门的客人变多了,便追查了下背后的原因,原来是意哥儿你作的贡献,哈哈。”简乐阳乐道。
即使听到那些流言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此刻老大的表现让谢文意也不禁乐呵起来了,老大总能寻出一个新角度来看问题,让人气也气不起来:“那真是属下的荣幸,老大要不考虑给我加工钱?”
第125章 姜家人
简乐阳逗着谢文意说笑了会儿,看他兴致又提起来才放下心,谢文意和他不同,谢文意是土生土长的哥儿,所受的教育是嫁人相夫教子那一套,他担心文意会承受不住外面的流言。
之前文意一直没对华笳松口也让简乐阳觉得这样的处理是对的,这不仅仅要看华笳本人的态度,还要看整个华家的态度,如果华家反对娶进这样一个哥儿,那除非华笳脱离华家自立门户,否则两人的事情也难,古代环境下宗族的力量非同小可。
就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楼下进来了更多客人,简乐阳过来的时候船上捎带了一批精美的琉璃首饰,一经在仓翠阁里展出立即受到了欢迎和追捧,所以这会儿多数是闻风而来的客人。
看到楼下热闹的情景,谢文意担心道:“老大,现在连朝廷也盯上了老大手里的方子,老大这时候高调亮出这些琉璃首饰,是已经有对策了吗?”
之前阁里只售卖金银首饰与宝石饰物,他知道老大是为了不加重他的负担。
简乐阳笑了笑:“那些风声就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给我听的,目的是让我主动献给朝廷,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叫空手套白狼。”所以就算不为了自家爹爹科考以及身世的事,就为了会一会背后的各方势力,他也该来京城了,那些人真当他是软柿子,以为拿出朝廷的名义就可以随意拿捏他。
他从后世而来,又经历了末世,对皇权更少了份敬畏之心,信奉的是自己的拳头说是以朝廷的名义,最后还不是落入某个势力或是某几个人的腰包里,敢堂而皇之地沾他简乐阳的便宜?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玻璃制作的方子公开出来,有志于此的商家都能弄出来,我仓河帮也不差这一项赚钱的门路,而且我们的作坊在技术上面领先一步,别的商家想要追上我们还得费些时间。”所以即使将方子公开出去,仓河帮依旧能制作玻璃赚钱的。
谢文意一想也是,仓河帮手里赚钱的门路,摆在明面上的玻璃和南北货运就让许多商家羨慕妒忌,更别提暗地里的私盐买卖和海运了,后两者更是暴利,光是江左飞第一趟带出去的船队运回来的货物,就超过了河道上的船队几年南来北往的收入了,所以幕后那些势力想凭借一个玻璃方子来挟制仓河帮和老大,简直是白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