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河南渡
“你明天加班吗?”祁湛的声音徐徐从听筒中淌出,沉稳温和,是会让人酥掉半边耳朵的磁性动听,祁扬听了二十多年早听惯了,然而今天听着却尤其心梗,“你不加班的话问问瑞安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我记得他学校是周六晚上放假的,你俩一起回家吃个饭,我这两天出差回来,爸妈说一家人难得有聚餐的时候,也想看看你俩最近过得怎么样。”
祁扬动了动唇,终于还是没说出自己已经在和陆瑞安走离婚流程的事实,他含混地应声,态度听起来格外敷衍。
“对了,我周六会去你们那边办事,下午四点左右先去你们家接上你再去瑞安学校接他。”沉稳的声音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落在耳中会让人有种妥帖的安心感。
“不用了,你直接来我公司吧。”祁扬的语气中带上一丝不耐烦,他闭眼揉了揉眉心,努力压制自己的不满,“我周六下午在公司。”
祁湛听出他的情绪波动,莫名之余随口劝:“你是不是又和瑞安吵架了?也只有他能忍你这么久,你也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年纪,怎么脾气就不能改……”
嘟——嘟——
祁扬直接挂断了电话,心头跃跃欲试的小火苗欻地被烈油烹燃,噼里啪啦地四溅着烦闷又酸涩的火星子。他盯着屏幕上的联系人名字,胸口里酸浸浸地想着——明明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难道我就想和他离婚吗?还不是因为……
他深吸一口气,眼角余光忽然飘落在沙发一角散落着的一条宝蓝色领带上。祁扬又沉了一口气,走过去一把拿起那条领带,泄愤似的胡乱卷作一团,塞进了外套兜里——既然都决定要离婚了,他还把这东西留着干什么?物归原主好了,反正陆瑞安也不是真心要送给他的!
祁扬自己都数不清这是第多少天辗转反侧一晚上都睡不好一个整觉了——酒店的床比家里的软,睡得他浑身疼,还有……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跳出陆瑞安的脸,搅得他心乱如麻,真是太讨厌了!
他浑浑噩噩地躺到第二天下午一点,起床心不在焉换好衣服、勉强打起精神处理公司里临时通知的事情,不经意地一瞄时间,刚刚好四点,他出神了半分钟,祁湛的电话正正好好地打了进来。
“马上来了,我没在公司,你的车停哪儿的?”祁扬披上外套,路过穿衣镜时习惯性地拨了拨头发,勉强抓出个不算潦草的发型,脚下匆匆赶到祁湛和他说的地点,果然在路边临时停车位里看到了熟悉的银灰色卡宴。
“现在去瑞安的学校吗?”祁湛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他几点下班?”
“不用接了,直接回家,”祁扬和他对视一秒,别开眼睛,硬邦邦道,“他不去。”
“你俩真吵架了?”祁湛太熟悉自己弟弟这狗脾气,无奈地叹气,“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他不让你去学校接他?”
“不是。”祁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哥你别问了!”
祁扬好不容易强迫自己一整个下午都没去想陆瑞安,被祁湛一提,又想起自己这几年每回和陆瑞安吵架的时候,心里烦得要命——他倒是有心要找陆瑞安吵架,然而陆瑞安每次瞧出苗头都沉默到底,任他怎么无理取闹都不吭声,祁扬想吵都吵不下去,只能独自生闷气。
祁湛看他一脸郁闷,也不做声了,视线从后视镜里敛回,抬手按开了车载音乐。
到家快六点了,推开门迎面而来食物的袅袅香气,父母都在厨房忙活着,听到开门声是母亲先从厨房出来,喜形于色地迎两人进门,发现只有兄弟两人,又疑惑地探头往祁扬的身后看了看,问祁扬:“瑞安呢?”
她眼中带上几分嗔怪:“上次咱们家一起吃饭还是你爸爸生日的时候,好不容易这回你哥哥出差回来,又刚好是周末,结果琳月不回来,瑞安也不来,这饭吃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和瑞安吵架了?你哥都和我说过好多回,你每次不高兴都朝人家瑞安撒气……”
“我哥说、我哥说,”祁扬额角突突直跳,禁不住打断她的话,“是啦是啦,我哥说得都对,我哥就是人间楷模——我哥那么好,你和我爸当初为什么还要生我啊?”
“祁扬!”祁湛声音沉了下来,祁扬也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悻悻止声,目光触及到母亲脸上的受伤神色,抿了抿唇,倔强地别开脸,不再继续说下去,但也不肯道歉。
祁湛放下手里的水杯,快步走回母亲身边,抬手扶住母亲的肩膀,半哄半劝地扶着母亲进厨房,有意缓合气氛地和母亲说笑:“阿扬这两天心情不好,妈别往心里去,哎我好像闻到东坡肉的味道了,是我喜欢的那个对吧?我出差半个月可想你的手艺了……”
他没两分钟从厨房出来了,皱着眉盯了祁扬两秒,冷冷道:“跟我来书房。”
碍于兄长的威严,祁扬不甘不愿但还是落后两步跟着上楼回到房间。
“我不管你和瑞安到底这次是为了什么吵架,你不应该这样和妈妈说话。”祁湛在书桌后坐下,抬了抬下巴示意祁扬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妈妈很想你,所以我一出差回来就叫我接你回家吃饭。就算她有的时候说话方式不对,但她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理解她的心情。而且妈妈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你自己想想,你和瑞安结婚一年后,是不是你自己隔三岔五就和瑞安吵架、然后跑回家来住?正因为是一家人,我们包容你的脾气又希望你可以变得更好一点,瑞安也是,何况你和瑞安也都认识快十年了,从你上高二开始就是他给你补课,他对你实在是仁至义尽,你自己觉得自己这样对吗?”
这些话祁湛从前就说过,祁扬没当耳旁风,事后会琢磨自己的错处,但现在的心情让他听不进去半个字,揣在兜里的手指抠了抠领带上的花纹,他耐着性子“嗯嗯”两声。
祁湛看得出来他的心不在焉,发现几个月不见,弟弟又浑得油盐不进,他眉峰一扬,就见祁扬从外套兜里拿出一条领带扔在桌上,垂着眼不看他:“这是陆瑞安要给你的,我忘丢哪了,昨天找到了,现在给你。”
祁湛盯着领带看了片刻,不可思议道:“领带这种私人物件,就算是自己不要的你也不能随便扔给我用吧?更何况,这是你去年生日之前,瑞安专程拜托我帮忙买的,花了他一整年的奖金,你这样糟蹋他的心意,他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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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更新时间是周二三五六日晚上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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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蓄念十五·领带(2)
祁扬愣了愣,脑海中划过一幕画面——是在去年祁扬生日的前一周周六,祁扬休假,本来想着开车去陆瑞安学校门口等他下课,却恰好瞧见祁湛的车停在校门外,祁湛和陆瑞安就站在路边。
祁扬眼睁睁看着两人同时伸出的手指被一只深蓝色的礼袋连接,两人笑着说了些什么,陆瑞安脸上的笑容里似乎有遗憾,也有无奈,祁扬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恍恍惚惚地踩下油门离开,直到陆瑞安下班回来,却全然没和他提下午见祁湛的事。
“你今天没有加班吗?”陆瑞安开门看到餐桌旁的他,有些惊讶,这神色叫祁扬感到刺眼——就好像陆瑞安其实压根不希望和他同住屋檐下。
“没。”祁扬站起身,目光垂在陆瑞安手中的公文包上,他心里暗暗吸了口气,佯作不经意问陆瑞安,“你今天回来得好像比平常下课的时间晚,是学校里有事耽搁了吗?”
听到他的询问,陆瑞安脸上的讶异更明显了,他的嘴唇动了动,眨动的睫毛中流淌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平和地笑了笑:“今天在学校里写教案多花了点时间。”
陆瑞安的目光停留在祁扬的脸上,他心里有困惑,也有隐秘的欣喜——祁扬从来不在意他的上下班时间,自从两人之前因为祁扬去陆瑞安学校的事大吵一架又不了了之,祁扬就再也不过问他在学校的工作,为什么会这么清楚他今天比往常周六下班要晚了半个小时呢?
祁扬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也没有看陆瑞安,转身进了厨房。
陆瑞安望着他的背影,心头那点湿润的欣喜又被晚风吹散了,他低下头,手指头在公文包上轻轻捏了两下,心想:应该只是随口的问话。
祁扬饭后回到卧室掩上了门、一如既往把书房留给陆瑞安给学生改作业用。陆瑞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却又百思不得其解,改完作业后正要回卧室,脚步声刚来到门前,便瞧见从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啪”地熄灭。
按在门把手上的手指顿了顿,陆瑞安一声不吭地转身去了客卧的浴室洗漱,他的睡衣在主卧,洗完后裹着浴巾放轻步子回了主卧。他不确定祁扬是不是真的已经睡着,但还是小心翼翼掀开绒被一角躺进去,侧身背对着祁扬慢慢躺下。
堵在嗓子眼的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舒出,祁扬忽然翻过身,手臂搭在了陆瑞安的腰间。陆瑞安心跳忽地一停,紧接着乱了节奏,局促地恢复了跃动——他只能感到祁扬将额头抵在他的后颈颈骨处,温热均匀的呼吸隔着睡衣扑热了那一片的肌肤,惹起颗颗粒粒的颤栗。
陆瑞安丝毫不敢动弹,安静地等了片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惆怅地下了判断——祁扬已经睡着了,现在只是梦中无意识的翻身而已——可祁扬只有在睡梦中才会对他有这样亲近的举动。
而他自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敢稍微大着胆子往靠近祁扬的方向挪动一厘米的距离,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无隙的夫夫。
鼻尖传来的湿润香气逐渐安抚着躁郁的心绪趋于平静,祁扬慢慢睁开眼,借着朦胧透过窗纱的月光看着陆瑞安的侧脸轮廓,他动了动唇,无声地闷闷发问:陆瑞安,你和我哥见面为什么不能和我说?你都和我结婚四年了,他也已经结婚了,你还要惦记他吗?
祁扬闭了闭眼,他以为自己这一次还是可以和之前一样,自顾自地生两天的闷气就咽下去,然而一周之后,他却在生日聚会散后的当晚收到了陆瑞安给他的礼物——他亲眼看着陆瑞安在学校门口和祁湛聊天从祁湛手里取回的那只深蓝色袋子。
祁扬简直要气笑了,他看着陆瑞安在灯光下期待的眼睛,想说:我哥不收的礼物你才转手施舍给我,把我当你俩的垃圾桶了是吧?
但话出口却变成了:“你难道不知道我讨厌这种东西吗?我平时上班哪里有需要穿正装打领带的时候?”
陆瑞安眼中的细碎光亮迅速灰暗下来,他讪讪地抿了抿唇,低下头驯顺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之前看到……”
“行了,”祁扬打断他的话,他别开眼,自以为语气还算和缓地说,“睡觉吧,累了一天,明天还要上班。”
陆瑞安第二天依旧不到六点就起床做好早餐温在厨房就赶去学校。
祁扬起床后,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又坐在床边发呆十分钟,还是抓回那只袋子,拆包装的动作不易察觉地放轻,对镜在脖子前比划了几下,但很快又闷闷地塞回了包装袋里,索性扔进了衣橱最深处——眼不见为净!
直到昨天祁湛说来接他,祁扬想起这条领带,破罐子破摔地带了回来,准备物归原主。
祁扬冷哼一声,终于把埋在心里快一年的话一口气倒了出来:“别当我不知道,这领带是他要送给你的,只不过你不要,又还给了他,他才拿来给我当生日礼物。”
他越想越气,忿忿不满:“去年你和他在学校门口拉拉扯扯我早看见了——不让我去学校,找借口说什么影响不好,自己倒是和别的男人在校门口你来我往光明正大得很嘛。”
祁湛脑门上弹起个问号,过了足有五秒钟的时间才理解祁扬的意思,啼笑皆非地反问祁扬:“你是不是没仔细看过这条领带的样式啊?这么骚包的孔雀蓝,会是给我的吗?”
祁湛一时间不知道该对弟弟的神奇脑回路作何评价,耐着性子给祁扬解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领带是去年你生日前,我去出差的时候瑞安通过我拜托一位设计师朋友专程给你定制的。我问过他怎么会送你这个,他说你偶尔代替你们公司出去参加会议和论坛,需要穿正装,但你嫌弃那些常规款式、说太老土太沉闷,他又怕他自己挑的不够好,所以托我找相熟的设计师定制的。”
祁扬缓缓睁大眼,下意识问:“真的吗?”
没等祁湛回答,他不自在地偏开脑袋,梗着脖子嘴硬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串通好蒙骗我的。”
祁湛懒得和他在这样幼稚的事上斗嘴,瞧他气焰消了大半,知道他听进去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瑞安这次没和你回来吃饭?就因为这条领带你莫名其妙和他发脾气了?”
“不是。”祁扬撇了撇嘴角,想到三周之后就要拿到手的离婚证,心脏沉重得从胸腔里坠落到腹中,他有些丧气又有些不甘,话里话外带着细微的刺,“还能为什么,离婚了呗。”
祁湛很意外,脸色严肃了起来:“祁扬,离婚不是儿戏,你再不着调也不能把这种事当玩笑话挂嘴边。为什么离婚?”
祁扬不肯多说,被他这样厉色一训,气不打一处来,嗤笑道:“凭什么我离婚就是儿戏、你就不是了?那你又为什么和嫂子离婚?”
祁湛陡然色变,空气冷落下来,祁扬在这样的沉默中一点点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有些尴尬地轻轻咳了一声。
“琳月说想出国继续读博,”祁湛叹了口气,“她说可能会是五年,也可能更久,但她不想耽误我,所以想先离婚。我说了没关系,我可以等,何况我工作休息的时候也可以飞去看她,可她不愿意——她不相信感情能经得住数千里的距离的长时间消磨,所以干脆放过彼此。”
祁扬:“……”
祁扬不合时宜地暗暗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发现祁湛好像比他更惨,他的心情突然没那么沉重的同时,又有些尴尬不应该揭哥哥伤口。
“这件事我和琳月还没有对外公开,爸妈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祁湛狐疑。
祁扬眼神飘忽,吞吞吐吐地和盘托出:“我看到嫂子发的朋友圈了,其实单看也没什么,但我就是感觉不太对,所以问了一下,嫂子她就和我说了。”
兄弟二人相对无言片刻,最终还是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难言沉默。
“下楼吃饭了,”祁父推开门,扫了两个儿子一眼,目光移向祁扬,“祁扬你看看你自己这头发,染得花红柳绿的,像样吗?哪像个已经成家的人,都这个年纪了还不叫父母省心。待会儿坐你妈妈身边,和她道个歉,你刚回来的时候那样和妈妈说话会让她伤心你知道吗?”
祁扬皱了皱眉,还算听话地点了下头:“知道了。”
他有意落在两人最后,那种熟悉的不爽和委屈又隐隐约约凝结成刺不痛不痒地在他胸口里生长出一毫厘、扎进血肉——从他记事起,哥哥祁湛就一直是全家所有人眼里的优秀小孩,是亲戚嘴中“别人家的孩子”,是父母眼里引以为傲的长子。而他,是叛逆不懂事的小儿子,只会叫父母头疼烦恼,每每提起伴随着的都是叹息和无奈。
祁扬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但坐上饭桌,迎上母亲伤怀又失望的目光,他嗓子眼里堵得吞不下一粒饭。
祁扬放下筷子,在一家人疑问的目光里提起嘴角朝母亲歉意地笑了下,说:“妈,我下午不该这么对你说话。”
他没有继续看母亲紧随而来的欣慰笑容,别开眼站起来:“公司突然说要加班,我先走了,你们吃吧。”
“都这个点了,好歹吃点垫垫肚子,”母亲一脸意外地跟着站起身,试图挽留他,“我给你用餐盒装一些你带过去……”
“不用了。”祁扬已经走到玄关处弯腰换鞋,没回头看她,“公司有食堂。”
他一刻都没有多留,走出小区门口时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揣在兜里的手指碰了碰那条塞回兜里的领带。
祁扬摸出手机叫了辆网约车,退出软件回到主页面,手指却在侧边的熄屏键上顿了顿。他失神地看着屏幕里的陆瑞安——那是两人住进新房后第二天早上他趁着陆瑞安熟睡时偷拍的一张,陆瑞安从来不看他的手机,也就不知道这张照片在祁扬手机里待了五年,手机换了两部,但主屏幕的照片却一直是这一张。
他没有太多纠结地接受了书房里祁湛的解释,将这份礼物的原委从头到尾串了一遍,承认事实的确应该是祁湛所叙述的这样——尽管他一直耿耿于怀,但也清楚祁湛低调,所有的衣服都是一致的黑白灰色调,领带也只会是低调沉稳的深蓝纯色,花纹款式都不会太花哨,只有自己才会喜欢这么张扬又夸张的风格。
——是他误会了陆瑞安。
——不过,就算这条领带真的是送自己的,那陆瑞安为什么不和自己说找哥哥帮忙买的事情呢?还不是借着他和祁湛有更多的接触。别人不知道,可他清楚的很,陆瑞安早在学生时期就暗恋祁湛了。
但这个想法很快又被他自己推翻。祁扬好歹和陆瑞安认识了十年,以他对陆瑞安的了解,陆瑞安不会有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陆瑞安为人坦荡,没那么多心机。可是……
坠落在腹腔的心脏闷闷不乐地鼓动着,和路边响起的喇叭声重叠在一起,是车到了。
祁扬鬼使神差地用拇指指腹在屏幕上陆瑞安恬然的眉目间抚了抚,食指轻按,熄灭了屏幕。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向司机报了手机尾号,随后一言不发地靠着车门,出神地望着窗外。
——可是,陆瑞安,你对我到底能有几分真情呢?
第7章 蓄念十四·发色(1)
孔雀蓝领带在迟疑之后侥幸逃脱了被压箱底的命运,先是被随意地挂在了衣帽架上,然后出现在了祁扬的脖子上,一周后随着它的主人站在了友司联谊的学习交流会场里。
“你这领带真不错,”眼尖的同事瞧见了它,夸赞使得它的花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之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上一次开会还没它。”祁扬撒了谎,于是转头去拿托盘里的水果,以此来藏匿那一丝不自然。
“这做工,啧啧,”同事凑近看了看,打趣他,“是你家那位送的吧,和你的这次新换的发色很搭,一看就是你喜欢的风格。”
祁扬眼神微黯,很快又换上漫不经心的笑意,骄矜地挑了挑眉:“当然。”
同事都知道他有个体贴温柔的爱人,但谁都没见过,就连完整的名姓也不曾听说,只知道有这样的一个神秘的存在,不过大家都很知趣地没有在他面前过度八卦。
“上次隔壁部门刚调来的总监还问我,说怎么我们部门就看到你一个打扮得这么艺术,其他人似乎都很正常。”同事戏谑地用肩膀撞了撞祁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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