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雨 第36章

作者:一只狌狌 标签: HE 破镜重圆 追妻火葬场 近代现代

仲阳夏也站了起来,“呵,你演技不错,既然你不承认,那就由我来说。”

“这世界哪有什么一见钟情,有的不过是唯利是图。你重复了千万次的爱意,都不过是为了将你父亲移葬祖坟的手段。”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林雨生双眼圆睁,目光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的头皮绷得紧紧的,像是要裂开,“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仲阳夏冷笑一声,朝着林雨生的方向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语速也变得慢而重,“我还知道,你在我身上打着怎样的算盘,和井庄怎样陷害我,又怎样权衡利弊,死皮赖脸跟着我来Z市。”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雨生急促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上泛起大颗大颗的汗珠,他慌乱地试图打断仲阳夏,“井锦都和你说了什么?!他胡扯!胡扯!根本不是……根本没有!”

“没有?”仲阳夏眼神凌厉得像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林雨生,“没有陷害我,没有算计我,没有对我下药,没有拿我练你梦寐以求的,钟情蛊?”

钟情蛊三个字,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在林雨生的头顶,他短促地吸进去一口气,好半天呼不出来。

而他的样子被仲阳夏尽收眼底,此时,两人之间仅仅一步之隔。

“林雨生,究竟是我高看了自己,还是低估了你?”

“我没有……我真的!仲阳夏,我没有,什么算计,我和井庄怎么会算计你?钟情蛊,我没有……”林雨生说话时声音颤抖,语速极快,但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毫无逻辑,透着无尽的慌张。

“你是不是一直想把你父亲移葬祖坟?”仲阳夏声音好冷,冰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回答。”

“……是。”林雨生立刻想要解释,仲阳夏却不给他机会。

“你是不是一直想有自己的房子,开自己的中药店?”

“……是。”

“你,是不是一直想练钟情蛊?”

“这个我没有!”

仲阳夏突然向前一步,逼得林雨生向后仰,一屁股重重地栽回沙发上,两人的视线立刻拉开距离。

仲阳夏高高在上,林雨生只能抬头仰望。

“我再问你一个简单的,我和你的第一次,你是不是在酒里下了药?”

林雨生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他却抬不起手去擦。

他被仲阳夏的视线定住了、穿透了。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住,只有那令人煎熬的时间在缓缓流淌,慢得让人几乎要窒息。

这个过程或许只是几分钟。

林雨生一开始还能抬着头接住仲阳夏的视线。

再后来,他慢慢地、慢慢地,将自己的视线一寸一寸从仲阳夏眼睛往下落,无尽地落,最后落在了地板上。

“是。”

林雨生承认了。

仲阳夏脸色平静如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甚至从喉间溢出来一声短促的笑。

这一声像是刀子扎中林雨生的心脏,他慌乱地抬起头,“仲阳夏……”

“僵僵糜、依兰依兰、药桶里各种药、荷花塘那个永远好闻的房间……”仲阳夏难得地停顿片刻,闭了下眼睛,声音也变得轻了些许,“都是你?”

“……是。”

林雨生面色苍白,如同一张毫无生气的白纸,没有一丝血色,他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

“也是你,”仲阳夏的声音在林雨生承认之后,终于轻微地颤抖起来,“和井庄设计火烧灵庙,想把我推出去立功,后来一计不成,只得跟着我来Z市,想要从我身上拿到足够的钱,又从我身上练出钟情蛊。”

“我没有!”林雨生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被绝望的巨石重重地压着,“这些我真的没有……”

“你还不承认!你还不承认!”仲阳夏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好似猛兽的怒吼扑面而来,把林雨生吼得蓦地抖了一下。

他一把抓住林雨生的衣领,紧紧攥在手里,“井庄已经承认了,你爷爷也承认了,人证俱在,你还在狡辩!你还在骗我!”

林雨生直着腰,被领口勒得呼吸不畅,他如此近的看着仲阳夏那张愤怒的脸,却突然感到一阵迷茫,“你,说什么?”

仲阳夏将他用力一甩,侧砸在沙发上。

“我已经查过了。”仲阳夏冷哼一声,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的笑,“你做的那些事,他们都认了。”

林雨生瞳孔急剧收缩,目光中满是慌乱与无助,“怎么可能?!怎么……”

他太想解释了,可是他根本解释不清楚,大脑已乱成浆糊,捞不出一点头绪。

“仲阳夏,仲阳夏……”林雨生颤抖着呼唤仲阳夏的名字,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我是对你下过药,我太喜欢你,我太急于求成了,那时候我没有时间……我想着爱总是可以做出来的,我阿妈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林雨生的眼泪迟来地开始聚集,坠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我没有做那些事,我是想让我阿爸葬到祖坟,可是我没有想要从你身上去实现。

我是想要自己的房子和中药店,可是后来我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至于钟情蛊,我只听说过这个东西,我根本不会,又从何练起?”

仲阳夏不说话,林雨生一边抖着手抹眼泪一边继续解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井庄和我爷爷他们为什么污蔑我,可是,我没做过,我真没有!”

第49章

林雨生这一生从未有过如此难熬痛苦的时候,每一秒钟都是无数的针扎在他身上。

他看似什么都解释了,内心却无比荒凉。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解释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如果连亲人都背叛他,又有谁会相信呢?

仲阳夏转身从茶几上拿出一盒烟,往外抖烟时手在不明显地抖,他将一支烟咬在唇间,往回坐到之前的沙发上。

打火机的光亮了三次,仲阳夏才将烟点燃。

他宛如一座沉默的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双眼赤红,指间的烟抖出弯弯扭扭的雾。

“我上初一那年,那时候我还觉得我真算是天之骄子,对一切都很满足。”

仲阳夏语速不太稳地说起了一段,从未有人知晓过的往事。

父母和睦,家大业大,含着金汤匙出生,没有忧虑地长大。

那时候的仲阳夏虽然性子冷些,但到底还算听话。他打小的目标就是成为像仲明那样厉害的商人,他要继承父亲打下的江山,发扬光大。

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仲阳夏在教室盖着校服睡午觉,有几个男同学偷偷拿着手机躲在教室最后排看片,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将他吵醒。

青春期的男生对这些东西总是好奇得不行,那几个男同学见仲阳夏醒了,登时吓了一跳,怕惹他发火。

有两个胆子大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拿着手机打算去“孝敬”仲阳夏。

“夏哥,您先看您先看!”

仲阳夏不耐烦地蹙眉,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视线很快地从手机上扫过,然后瞬间顿住。

男同学以为他感兴趣,连忙把手机放到他的桌面上,“您先看,看完了我们再看!”

手机屏幕的光亮有些暗,也或许是那个视频拍摄的环境就很暗,画面里是一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酒店房间,窗帘紧闭,仅仅留了一盏昏黄的灯。

拍摄视频的男人正在动作,视角很混乱晃动,他发出低沉的吼叫,刺耳又难听,像是某种丑陋的动物。

洁白的酒店床单上竖躺着一个,横躺着两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女人。

仲阳夏的瞳孔像是被人用线穿透钉在了手机屏幕上,久久动弹不得。

肮脏的、恶心的、y乱的视频击中了仲阳夏的太阳穴,让他脑浆四散。

“那是我爸,他大腿上有一条小时候陪我去骑马摔倒的伤痕。他的声音穿过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陌生,又熟悉,且无比恶心。”

那条伤痕不断撞着陌生人的大腿,将仲阳夏的尊敬与爱也撞散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完了这三十三分钟的视频,然后第一次逃了课。

那是仲阳夏第一次和仲明动手。

当时还在青春期的他不是父亲的对手,被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仲明没有否认,甚至觉得仲阳夏小题大做,“我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等你以后成为了大男人,自然会明白。”

“我妈呢?!”仲阳夏恶狠狠地瞪着仲明,几乎是咆哮着吼,“你对得起她吗?”

“哈!”仲明居然笑了,他放开仲阳夏,直起身体来整理自己名贵的西装,他用如同朋友谈话一般随意的语气对仲阳夏说:“阳夏,你也长大了,我们美好家庭的过家家游戏现在中断是有些早了,但不要紧,你听我说。”

“金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所有你想要的一切都能用它交换,我怎么会对不起你妈妈呢?我给她无穷无尽的钱,她也用钱去获得更年轻更有趣的灵魂和身体,世俗里的那些忠诚与责任,不过是贫穷带来的枷锁。”

“你永远无法想象,当一个穷人拥有了挥之不尽的财富,他会有多道德沦丧。”

十几岁的仲阳夏被迫接受了父亲给他上的第一堂,荒谬绝望的课。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锤子敲打他的头颅。

“你不需要感到伤心,家庭稳固的根本就是快乐,我和你妈妈现在就很快乐。你不要去追求那些电视剧里的传统家庭生活,你应该专注自己,优秀地长大。然后来继承我给你打下的江山,你比大多数孩子都幸运,以后,也会更加快乐。”

仲明说完,慈爱地拍拍仲阳夏的脑袋,离开了别墅。

倒在沙发上,仲阳夏的耳朵嗡嗡地回想着仲明的话,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爸爸妈妈只是很忙,只是事业心重,所以他的家庭不像别人家的一样温馨。

父母叫他不要听陈叶的话,不要去做什么无私的、高洁的人。

他们要他成功,要他不择手段地成为人群中站得最高的那个人。

仲阳夏一直为此努力,可是在这一刻,之前的十几年好像都化为了褪色的细小碎片,都是谎言。

父母并不相爱,或是爱早就不再重要。

他们不过是一对被利益捆绑在一起的男女。他们爱仲阳夏吗?或许有,但更多的是将他视为未来的继承人,以及他们老年优越生活的保障者。

信任被亵渎、真心被无情践踏、梦想也随之毁灭,被欺骗的伤痕留在少年的心脏,永远不会愈合。

仲阳夏不原谅父母,从此与他们作对很多年。

他绝不原谅、任何、欺骗者。

这段准备永埋心底的往事说出口,仲阳夏像是觉得累极了,整个人透出深深的倦意。

林雨生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恨不得替仲阳夏承受那段痛苦的记忆。

“视频的事过去多年,我发现自己对于进入别人身体这个行为产生了障碍。那个视频里的片段总是会浮现在我脑海,令我感到恶心。”

不知怎么的,林雨生心头一抖,下意识地想开口阻止仲阳夏接下来的话。

“但我认识你后,我跟你却可以。我以为你或许是特别的,再后来,”仲阳夏停了半秒,嗤笑道:“我以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