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又咋了 第31章

作者:二蛋 标签: 社畜 年下 攻视角 近代现代

“福气饺子不准做记号,你偷吃抢人福气是吧!”金女士一向讲究公平,要把那只饺子拆开重新包。

梁璋小声说:“我包了俩呢,没少,这个我做记号是到时候要捞走送人吃的。”

金女士一副想笑忍住的样子,嘴撅起来扭动一番,撞了下儿子的肩膀:“给你那小领导啊?”

梁璋点头,把做好记号的饺子放在盖帘最中间。“他一个人留北京过年,应该不会自己包饺子吃吧……”冰箱里就那一袋速冻饺子,上次醉酒还给吃了,不知道有没有补货。

“他不回去陪爸妈过年?”金女士眉毛皱起来。

“不是。”梁璋低声解释,“他来北京发展,他妈和他断绝关系了,不见面好多年了。”

“做家长哪有这么狠心的?一个人大过年连个饺子都吃不上,可怜儿见的!”说着金翠兰踹他一脚,“你咋不说请人家过来一起呢?这么不懂事!”

梁璋让她踹得一趔趄虾仁儿好险没飞出去,委屈道:“不合适!哪儿有过节请领导来家里过年见家长的!”

再者说,领导已经拒绝了。

他内心觉得徐培因一个人是很可怜要抹眼泪的,但实际上未必。他觉得洋葱脆弱,剥开了拿显微镜看,其实自己的感伤都是案板上切洋葱染的。徐培因也许正享受这种一个人的快乐,真叫过来和自己家一起过年可能还不自在呢,这里都是小区邻里街坊,徐培因只认识梁璋,呆不舒服。

他摸摸发烫的耳垂,又发现抹了一边儿白面粉,放下饺子去洗脸了。

老小区每年由居委会主办的温暖除夕夜开始了,往年梁璋免不了做主持逗大伙儿笑,但今年为情所困,兴致不高,金女士很理解他就自己张罗了。

春晚还是没什么看头,梁璋开始陆续给同事亲戚回复拜年消息和电话,电话停下来的时候笑着糊弄饭桌上大妈大爷们的相亲话题。

“小梁奔三了吧,这么好个大小伙子怎么还不找个对象?别耽误了。”

“是啊,这工作也挺稳定的了,还有什么顾虑?”

梁璋看他妈,他妈咳嗽两声,替他回:“他眼光挑,一点儿都凑合不了,非要追求真爱,我们当父母的总不能拦着。”阿姨们还要说什么,她赶梁璋,“你回家去帮我再拿点水果来。”

梁璋点头,一个人出去。他清理完手机上所有的消息,犹豫了一回儿,给徐培因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培因哥先开口,在电话那头说:“新年好呀,梁璋。”

梁璋在树下站定了,说:“新年好,你吃过饭了吗?”

“当然吃了啊,你吃的什么?”

梁璋把年夜饭的照片发给他,说了哪几道菜是他掌勺的,徐培因就说好厉害。

“……”他试探问,“你肚子还有地儿吗?有没有吃饺子?”

“太麻烦了,没有包。”

“给你送一点吧,”梁璋说,“我们人多包了很多饺子,有三鲜虾仁的。”

那边安静了一回儿,培因哥说:“你得陪阿姨过年啊。”

“我妈不守夜,过了十二点我再找你。”避免被当做不孝子,他解释,“让朋友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她是肯定骂我的,我家就是这样,她知道了肯定说什么都要我请你过来一起吃饭。”

解释非常充分了,梁璋还是悬着心在等判决,把没掉的松树针都揪下来了一把。

大概十秒,徐培因说:“辛苦你……”

“不辛苦!”梁璋立刻说,“为领导服务,应该的!”

十一点多梁璋回居委会活动室,刘大妈说刚刚她孙子过来,说看见梁叔叔在树下打拳,问梁璋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梁璋说没有没有,就是在外面觉得冷,打套拳热热身。

他们家的习惯是十一点尾巴饺子再下锅,赶着十二点上桌吃。居委会上年纪的老太太老头熬不住的就吃十一点那波,金女士吃了那一轮回家了,走前让梁璋再多带点熟食给他的小领导,云腿礼盒跟酒也记得拿上。

梁璋拍着胸口说:“你放心睡吧,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错?”

老妈哼一声,摆摆手。走到一半又回过头,跟他嘱咐:“对了,你二表姑家去海南了……那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梁璋眼睛亮起来:“好!”

最后一锅饺子下去,梁璋守着做了记号的那只,坐在厨房盯着咕嘟泡。旁边没回成家的情侣打情骂俏,他怕把那只饺子跟丢了,便独守炉灶一眼不错地盯着。

那只饺子从锅底一点点上浮,白白的面皮在沸水里滚久了舒展成半透明的茧,渐渐鼓出虾仁的形状。梁璋包饺子馅儿总是塞的很满,所幸没有煮破。

往锅里点过四轮凉水,梁璋小心捞起了那枚特殊的白月亮,放进保温桶。

除夕夜凌晨的北京空旷,他油门深踩,空得只能听见风雪的声响。那桶饺子控过水,在副驾上系了安全带,应该不至于坨太厉害。

梁璋敲了三下门,楼道声控灯惊醒了,叩门声弹回的是心跳的余震。

门开时先漫出热烘烘的甜气,像蜂蜜,又像梁璋童年时期婚礼上提前偷吃的、软化的太妃糖。徐培因没披外套,穿着件正红色的斜襟马甲,内搭衬衫领口敞着,露出条铜金色的项链垂在锁骨凹陷处。他脸上被暖气熏出些红,梁璋反应过来自己闻到的应该是香水味道。

他们只一天不见啊,梁璋却觉得培因哥漂亮得不一样。

徐培因看到他楞,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剪头发了呀。”

原来是这样,梁璋才注意到,是短了点,培因哥的刘海在没做发型的时候也没挡眼睛。他居然不会新头傻三天,理发应该花不少钱。

“嗯,饺子……”梁璋刚开口。徐培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红信封,指尖夹着摸梁璋的羽绒服口袋,白鸽落巢似的滑进去。

“压岁钱。”徐培因放好红包,拍了拍他的兜。

“啊,别……怎么还给我发压岁钱啊?不合规矩吧……”梁璋后腰抵着门框,听见自己在结巴。

“咪傻更更企喺门口啦,出面咁冻,冻死我算数喇!”徐培因拽他的手腕往里带,关上了门,“我一个人,你带这么多礼孝敬我,当然算我小辈。”

第44章

梁璋打开红包看了一眼:“哥,钱好少。”

徐培因说:“我们那里就是只发这么多的。”

“……”信封里装的倒都是新票,每个面额都有,梁璋没拿出来地数了下,“那你还在公司群发那么多钱,有钱没地儿花了。”

培因哥瞪他一眼:“那是公司同事,怎么能一样。过完年要很辛苦的,不喂点草谁干活?”

梁璋把门外的年货一箱一箱搬进来,堆到厨房里。他出了点汗,把需要放冰箱的东西归置好,又大概报了一下礼品清单。“……这个要早点吃完。”梁璋看一眼站在餐桌边拧保温桶盖子的培因哥,笑着说,“我说同事没回老家,我妈就让我多拿点东西过来,她和你一样爱给单位倒贴呢。”

水池子边放着砂锅和一副筷子,徐培因晚上吃的是煲仔饭,分量很刚好,一人份没有剩下。培因哥煮饭应该蛮好吃的,只是一个人,一点儿也不丰盛。

梁璋卷起袖子,顺手就帮他洗了,徐培因也没有拦着他,只是经过他身边蹲下来拿盘子和味碟。

“咸淡合适吗?”梁璋没回头地问,“你说你吃过饭了,所以只装了十个。”

不想培因哥第一口就咬到花生,没铺垫的话不觉得惊喜,可能只觉是寻常;也不想培因哥最后一口才咬到花生,万一吃不下到第九个就停了,那就是谢幕时才亮出的彩蛋。如果有赌场荷官替他码牌,他希望是第六个吃到,顺序合适,而且六六大顺。

“好吃,阿姨调的馅吗?”

“我调的啊。”梁璋把砂锅上的锅巴底儿扣掉,“虾也是我一个一个现剥的呢。”

他正把砂锅浸在泡沫堆里搓洗,水流哗哗作响,以至于他没发现什么时候徐培因站到他身后,幽灵似的端着盘子,从窗户反光上映出倒影。梁璋头回让培因哥吓了一跳。

徐培因嘴里含糊地说:“我好像吃到了一个带花生的。”他伸手把水龙头关掉,梁璋还戳在锅巴油水中,听到花生米在培因哥齿间发出脆脆的声响,五六下蹦跳着进喉咙了。

徐培因又重新拧开水龙头,把手向右边歪了歪,说:“的确是花生。”

水流温热起来,梁璋松一口气,说:“这是福饺,一锅只包一个的,你吃了,其他人肯定怀疑我这锅忘记包花生了。”

“什么意思啊?”徐培因站在他身边,还在慢悠悠吃剩下的,也不知道是第几个饺子。

“习俗啦,饺子里面包花生米儿,谁吃到谁的新年运气好,好事花生嘛。”梁璋侧头看他一眼,“徐总,你怎么运气这么好?来年发财不要忘了我。”

徐培因不知道有没有识别出这是份人为好运,总之脸上是开心的。“应该的,我的运气已经不能再差了。”他都吃干净了,把盘筷味碟放进水池,“辛苦了,梁总。”

梁璋把保温桶也洗干净,湿漉漉的手犹豫再三,没敢往培因哥的新衣服上甩。

两个人在餐桌上坐了一会儿,春晚已经开始重播了。

“你困吗?”梁璋问。

徐培因摇头:“白天睡太久了。”

“通宵撑得住吗?”

培因哥狐疑地看他:“你又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们是炮友啊,炮友该做的事——”梁璋拖了个长音,看到徐培因眼睛略微睁大了点,睫毛抖着,有一点慌乱的样子。“去放炮嘛,还有烟花。”他不逗培因哥了,“一起吧。”

徐培因瞪他一眼:“北京禁燃的。”

窗外十分安静,梁璋点头:“我知道啊,我们去河北放。”

徐培因深吸一口气:“发什么疯啊你!”

“现在路很空的,四个小时差不多就开过去了。”梁璋对他眨眼睛,“你不喜欢烟花吗?”

“四个小时很累的……”

所以四小时的路要两个人轮流开,两个小时换一班,梁璋知道最终目的地所以后开。他发誓这回没有强硬地要求徐培因跟自己走,他只是劝了两句,谁叫培因哥劝也经不住的。

梁璋坐在副驾上,把座椅调成45度仰角,拆了一包他妈让带来的零食,一边吃一边在后视镜偷看培因哥的脸。徐培因浅驼色的大衣领子竖着,帽子围巾放在后排,嘴角朝下不情不愿的模样。

他们视线对上,梁璋说:“要不算了,现在掉头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徐培因没好气道:“都上高速了!”

“哦。”梁璋傻笑两下,用没吃妙脆角的那只手拿手机,“那我连你蓝牙放音乐了。”

梁璋的听歌品味就是欧美流行乐,尤其那种励志昂扬的旋律,徐培因听了一会儿说感觉自己在听十年前班里美国同学的歌单。梁璋说不是啊,这都是我高考的时候熬夜复习时耳机里放的音乐。

“你那时候听什么啊?”他问,“你高考吗?”

“废话,法国也有高考啊,我们叫Bac。”徐培因说,“对我来说都不难,不用听励志音乐。”

梁璋半躺着恭维他:“是吗,不愧是徐总……那你要不要放歌?你青春期总有爱听的歌吧,玫瑰人生吗?”

培因哥笑了:“你是不是只听过这么一首法语歌?”他扶着方向盘,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高速冷风刮过车身的呼啸声挤进车内,“我年轻的时候……和现在听歌也没什么变化,你有没有听过《Call You Tonight》?”

“没有。”但梁璋很快找到这首歌播放起来。

前奏响起,车载音响音量大得胸膛都在发震,徐培因只好大声说话:“你居然没听过惠特尼休斯顿!”

梁璋也扯着嗓子回应:“我只是没听过这首!我听过《I Will Always Love You》呀!”

培因哥好像觉得他很孤陋寡闻似的,不再和他讲话,车厢中只回荡着女歌手的歌声。雪下大了,他打开雨刷器,橡胶条有节奏地刮擦着玻璃,徐培因左手食指轻轻敲着代替琴键的方向盘,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首歌。

难道听这首歌必须吹风?培因哥怕冷也要潇洒,让车外的风灌进他大衣的袖管。

梁璋歪在座椅上,默默把空调出风口拨弄向驾驶座那边。

高速路上车辆稀少,只偶尔掠过一些反光的道路标识。近光灯里无数飘洒的雪片朝他们袭来,夜色深沉,他们正在逐渐驶离北京。

换梁璋开车的时候,徐培因直接把副驾摊平了,裹紧大衣睡过去。明明说自己白天起得晚,结果还是很能睡。

过土路的时候把徐总颠醒了,迷迷瞪瞪爬起来,项链坠在衣领外随着颠簸乱晃。他扒着车窗看外面简直荒郊野岭,但也近人烟了,周围有爆竹烟花响起,天不再是浓黑。“要不是有爆竹声,我以为你给我卖了……”梁璋瞟一眼后视镜,徐培因幽幽盯着他。

他笑了:“马上到了,这儿是我二表姑家,她家全家出去过年了,没人在,我们去她院子放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