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 第44章

作者:雪上川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娱乐圈 近代现代

他不介意先做求和的那个人,但他们真的有可能继续走下去吗?

还是未来会比现在更难看?

顾晏津后悔了,他不想知道答案,等他放下手机正要挂断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大妈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

“喂?喂?有人吗?”

顾晏津心猛地一跳,刚想抢回来,但大妈已经走远了,完全不给他留任何机会。

“哎哎,是,是我刚才给你打的电话。我?你不认识我,是这样的,你哥手机坏了,问我借了手机想给你打电话,打了好久都不接……”

邵庭阳听着耳边陌生的中年妇女的声音,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应该松口气。

“我不知道谁问您借的手机,但是你们打错了,我没有哥哥,你让他看好手机号再打吧,不要再骚扰我了。”

“不是啊,我看他背你的手机号背得很顺的,打了十几遍呢,应该没有打错吧。”大妈也有点尴尬了,“你真没有哥哥吗?主要是我看那小伙子也不像是本地人……”

“我真没有——”邵庭阳本想说完就挂电话,但是福至心灵般的,话在嘴边顿了顿,再次说出口时却已经变了风向,“等下,阿姨,您说的那个‘我哥’,他叫什么,多大年纪,长相怎么样、个子高吗?”

“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呀,我俩也是头一回见面呢。长得是挺俊的,跟明星一样,看着也挺年轻,我听他说今年三十多了。人挺瘦,哎,我看着跟条竹竿一样,不知道怎么瘦成那样的。”

长得挺俊,瘦,三十多……

邵庭阳原本还不那么自信的心忽然跳了起来,呼吸也粗重许多。

“您能让他跟我说两句话吗?”他急急道,“我确认一下。”

大妈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顾晏津,他没有追上来,只是表情怔怔的、看着落寞。

“他要是能说刚才就跟你说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哎,你要真是他弟弟,就快点过来接他吧。我下午在这儿锻炼,看他在椅子上呆呆坐了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怎么叫都不应,吓死人了。哎,我老伴的他战友的老婆就是想不开跳了河,我这心里后怕啊,你说这小孩儿年纪轻轻的,万一想不开……”

邵庭阳掌心的筋也跟着跳了几下,他抑制住疑惑慌乱的心情,问道:“他在哪儿?我现在赶过去路上可能要五个小时左右,您能帮他开间宾馆房间让他过去等吗?这样,您加我微信,这个钱我等下就能转您。”

“我说让他跟我回去,他不愿意呢,等会儿我跟他好好说说吧。”大妈又说,“我们这会儿在北小河那儿,你知道不?就是旁边有个北小河公园的那条河,从南湖东园小学那儿拐过来,直走到河边就是。”

南湖东园小学也就是明远教育书院实验小学,后来改了名不叫南湖东园小学了,但附近的居民还是习惯这样称呼。邵庭阳对那边不是很熟悉,但北小河他还是知道的。

北小河就在望京那套房附近。

邵庭阳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顾晏津了,可是心底里还是有一肚子的疑问。

他怎么了?怎么一声不吭回老家了?

听人家说他呆呆坐在河边几个小时,邵庭阳是知道顾晏津的宅属性的,不是必要他宁愿在家里躺半年都不愿意出门透透气。

是和他爸妈吵架了吗?

邵庭阳来不及细想原因,只知道一股莫名的焦虑萦绕在心头。他飞速查了下票,飞机还要安检时间太慢、他当机立断买了最近的一列高铁,好在头等座还留着几个空位。

他一边买一边道:“我马上就过去,麻烦您帮我照看他一会儿,回头我就用这个号码联系您,可以吗?”

“行行行,你有什么事打我这个号码,我这手机电量还有70几,应该是够的。”

两人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大妈松了口气,回去对顾晏津道:“你弟弟马上就来接你了。”

顾晏津意外地抬起头,像是愣住了。

过了许久,他心情复杂地问:“他这么说的?他来接我?”

“对啊,他说让我陪你待一会儿,等会儿就过来接你了。”大妈重新坐了回去,感叹道,“你弟弟现在在A市工作啊?我看他跟你还是蛮有感情的,这么远说来就来了。哎,这下我总算是放心了。”

顾晏津没有说话。

他觉得不太可能。

之前他听小张说过,这两天邵庭阳有拍摄,具体是什么内容他没问,但肯定没时间。其实小张说的时候他还挺生气的,之前邵庭阳因为他周六有事出不去摆冷脸,可是他自己呢?还不是也有行程。

大妈说的会来接他,大概率是让经纪人叫人来接,或者是派小天过来。

小天最有可能。

为了守约,大妈陪他坐了一阵。

原本她是想把人带回家好好休息的,但顾晏津的低血糖大概又犯了,走了两步头就开始晕,看着像是要栽到地上去似的。

她实在不放心,就还是留在了原地,又去超市买了两个面包。

晚上实在得回家里吃饭了,老公孩子打好几个电话来催,大妈只得把他交给一旁熟悉的老钓友,跟他简单说明了情况。老大爷刚吃完饭过来,也挺负责的,这俩小时鱼没钓几条,隔段时间就回头看看人在不在原地,生怕一个没看住就跳河了。

看他抱着胳膊缩在椅子上,大爷还把外套给了他,就这样还是发抖。

面包顾晏津吃了一点,实在吃不下了,没有胃口,就躺下开始休息。

时间过去很久,他意识跟着昏昏沉沉,有好几次都觉得今晚不会有人过来了,可能要在这里睡一晚明天白天才会有人接他。

一会儿又觉得,以前拍戏的时候条件比这更艰苦,那会儿他们在野外躺在邦邦硬的地上睡在狭窄的睡袋里,也没有说什么。

于是一会儿骂自己太矫情,一会儿又疑惑为什么不能。

中间他被呛了口凉风,头也吹得很疼,就坐了起来休息。

大妈吃完饭过来看了看他,还带来了装着热水的保温杯,顾晏津喝了两口后才感觉到好多了,身上暖了一点。

也回了一点力气。

然后这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喊他。

“顾晏津!!”

那声音音量很大,很焦急、也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愤怒。

他抬起头来,天已经很黑,周围又有很多绿化,即便路灯亮着,看得也没有那么分明。顾晏津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后下一刻,邵庭阳一手提着旅行包、一手抓着一件外套,怒气冲冲地朝他走了过来,从阴影走进他看得见的角落。

那一瞬间,像是梦走来一样。

邵庭阳一路赶车、落地后又因为交通拥堵根本打不到车,中间拎着行李硬生生跑了两公里去地铁站,中间太热了,他整个人都被汗水泡湿了,也不管有没有人认出他、直接摘了口罩拉着行李箱狂奔。

然而他紧赶慢赶过来时,看到的是顾晏津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捧着保温杯在慢吞吞喝茶,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他好自在,是不是也好得意?

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就能把他从A市叫到首都来,像个傻子一样泡着汗水赶一千多公里的路,从南到北。

那一瞬间,邵庭阳扔根绳就地吊死的心都有了,怀着被折腾折磨的怒火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晏津额角上破碎的伤口、皲裂开溢出血的唇角先闯进了他的视野。

他抬起头,伤口处还留着碘伏的颜色,脸却苍白得像张纸。

邵庭阳看到他的唇抖了抖,紧接着抿住了唇,虽然极力克制,但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但那眼泪坠下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像是昙花一现,不等他看见,顾晏津别过了头。

他的表情被冷风吹得很僵硬,就像大妈电话里说的一样,看不出任何暗藏的语言。但邵庭阳握着旅行包的手微微一松,心先于任何举措狠狠刺痛了起来。

第31章

邵庭阳蹲下身检查伤口, 一摸才发现顾晏津的手冷得像块冰。

这两天温度越降越低,首都夜晚的气温已经降到了21度,虽然才是九月上旬,但俨然一副已经入秋的架势。好在他在出发前看了下气温, 担心到得太晚顾晏津在外面会着凉, 所以多带了一件外套。

他把带来的外套给顾晏津披上, 原本的那件老式皮夹克还给了大爷, 因他的到来, 还引起了周围一小波人的围观。

“哎哟这娃高, 长得也俊,结实得很。”

“要不怎么说是兄弟呢, 个顶个长得好。”

“小伙子, 你干什么工作的?今年多大了, 结婚了没有?我二哥家有个小姑娘,长得也蛮漂亮的,你要不要见一见?”

“哎去去去, 人家又不是本地人,你瞎介绍什么。”

“不是本地人就不能介绍了?要是合适的话, 那到时候再来咱们这儿发展嘛,大不了我来介绍工作。”

几个老头老太还吵了起来, 大妈看见了搁一旁劝起了架。邵庭阳看了顾晏津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半揽半抱地把人拉了起来。

“今天的事太谢谢您了。”他客客气气地道, “大晚上的太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等明天我一定好好上门跟您道谢。”

大妈摆了摆手,“哎呀, 这都小事,没什么的。”

说完又问:“你俩今晚有地方睡吗?待会儿是回家还是……?”

“现在太晚了,票也不太好买,我打算带他先在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等明天再说。”邵庭阳道。

大妈这才放心。

预订的网约车正好拐过了路口,停在了路灯旁。顾晏津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他肩膀和手臂上,像是只要邵庭阳松一松手,他就能像一尾鱼一样摔到地上去。

邵庭阳只得左手拖着行李、右手扶着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弄上车。

“0594。”

报完尾号后,邵庭阳重新戴上口罩,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全新的手机,用取卡针把卡槽打开,又转身去摸顾晏津的裤子口袋,只是在摸到一手碎玻璃渣的手机时,动作微微顿了顿。

那手机实在摔得不成样子,起初邵庭阳还以为碎的只是钢化膜,但等到把屏幕上的碎渣清理掉才发现,是整块手机屏都摔碎了。顾晏津一贯不爱用手机壳,边框被磕掉了一大片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叙利亚战损机。

他把旧手机的卡重新腾到新手机里去,好在顾晏津所有文件和数据都存储在自带的云盘里,不用捣腾什么备份,重新登录一下账号就有了。

顾晏津一直看着他忙来忙去,一言不发,直到他找了个袋子要把旧手机装起来时,才终于开口:“别扔了。”

邵庭阳看了眼旧手机,“都坏成这样,还是别修了。”

顾晏津垂下眼睛没再说什么,但也没再看他。

邵庭阳想了想,还是把旧手机连同碎渣一起包了起来,放回了随身包里。

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酒店门前。

顾晏津的证件还卡在顾家没有带过来,好在邵庭阳支付软件里一直有绑他的电子身份证,倒也不算麻烦,只是在核对时前台看了他们好几眼,核验人脸时拖了好几分钟,邵庭阳便露出一副不耐烦频频看手表时间的模样,果然前台没再拖沓、公事公办地把房卡递给了他们。

打开门,顾晏津刚想进去,却被邵庭阳拦住。

房间里灯都暗着,只剩下玄关处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邵庭阳抬手把过道挡得严严实实,顾晏津尝试了几次都没找到突破,抬头看了他一眼。

但那一眼很快就收走了,淡淡的,像很不想看到他一样。

邵庭阳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倔成这样,要给他打电话、但好不容易打通了却又一个字不说;他从A市千里迢迢地赶过来接人,风吹得那么冷,顾晏津也真能这么干坐着等几个小时,见面后却又把他当空气。

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看顾晏津的表情,又觉得不会有答案。

邵庭阳很想穿越回几个月前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因为想到是去离婚所以说了个看起来很潇洒、恩怨两清的回答,但实际上究竟什么样只有他自己知道。和顾晏津在一起折磨吗?当然,不在一起都这么折磨人,更何况是在一起的时候。

但有时候人就是贱的,好好的日子过着觉得没意思,非要过一些艰难闯关的生活,有时候没那么心惊肉跳了,反而还会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