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元夕
他们不反驳不是因为不看好宁惟新了,而是宁惟新被推出来当这个业绩了。
时间卡的刚好,以至于一切都看起来如此顺其自然。早一点曝光,他们完全可以用其他项目相抵,又或是钱靳因为私交不惜代价保住宁惟新;但现在巧合太多,紧连着换届,他们内部又出现人事变动。
孙氏,孙钊本人,他们有什么问题都不重要,也影响不了全局,只不过他们不能在这个关头跳出来。即便自己站在这里,戳穿保护宁惟新的那层泡沫,也仿佛在把车轮拨上既定的轨道的时候轻轻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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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逸听贺乘逍去接触孙钊的时候,就有猜到他的想法,只不过这种的“自荐”有些过于冒险,他要拉踩的是钱氏,这一步台阶很大,跨上去了就是登高一级,踩空了就是咫尺深渊,并且白逸没办法帮他。
他知道环亚的弊端,环亚的权利迭代断层,他几乎是浪费了刚入手的几年,虽然得到了绝对的话语权,原先的一些利益方却被隐形瓜分了。白父醒来后,重新联系维系了一部分,但是要走到钱氏那么紧密的程度,还是非常困难的。
钱氏能做大,一定是要得到上头的默许,这个默许就是和政府紧紧相联的链条,决策需要执行,钱氏就是一个涉及面很广的优秀执行方。
乘方想要挤进去,就要把它的东西撬开。
先用检查让他们保守行事,再用诱饵引他们做出自己想要的决定——挺有意思的。
“白逸”这个壳子在圈内浸淫太久,不能做这种高调对抗的事,但贺乘逍可以,抛开白逸他就是孤身一人,旁观者说不清他到底会不会选择赌一把,毕竟他们也不清楚环亚和乘方是否仍然紧密相连。
为了让自己更无辜,白逸顺手停了一笔专款。
…
“我承认我以前对宁惟新带着天才滤镜,但是他说的是个疑点啊!”
“宁惟新是山里出来的,他是通过什么认为自己写的东西能惊艳A市的主办方?天才的自信么?A大可不缺天才。”
“虽然知道竞赛是很多天才崭露头角的地方,但是宁惟新这个巧合真有点天注定的感觉……”
…
他们没有证据,不能指认宁惟新偷,否则事情闹大,宁惟新反而可以靠着这个漏洞说他们造谣,借机洗白。
宁惟新已经进去了无法回应,网友的矛头纷纷指向银柏。艺术品交易大多有人为因素在,抵不住这样查——公开的作品被翻了一副又一副,裴知意不得不用花边新闻转移火力,网上一个瓜连着一个瓜,压也压不完,吃得晕头转向。
要说有谁在这里面收益,黎垣无疑是一个。他手里握着太多花边新闻了,一方要买爆,一方要买断,他当中间商两头加价,赚了个盆满钵满,圈外或许不知名,圈内再次出名了一把。
他自认还是比较识时务的,见过的拍过的美人不少,但能帮他长期赚钱的真不多。
白逸和贺乘逍同时请假的事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眼就猜出来他们准是“修复感情”去了,不过,也不知道这两人现在身在何处,会不会看社交账号,但是他和白逸的合作太多,不完全需要言语上的沟通。
——所以在打款日期当天没有收到钱时,他就直接放出了一段录像。
这段不是他拍的,只是他拿人钱财帮人办事,和白逸有关的录像他都会帮忙处理,正好收到了这一段,并且汇报给了白逸。
白逸的钱是分批付给他的,这也成了他们之间某种隐秘的联系。
这是个手机视角,画面不长,从下跪的贺乘逍到毅然决然转身的白逸——和他一瞬就泛红落泪的眼睛。白逸的泪珠大颗,一滴一滴,像镶嵌在面颊上的透明珍珠。他不回头,脚步也快,走得决然,眼泪掉得让人心碎。
这一幕因为两个“主角”外形优越,视频很快就小火一把。
“这是谁啊?”
“等会,有点眼熟,怎么这么像进去的那个?”
“最近热度这么高,这是要炒作颜值了吗?”
——“不对,这个不是宁惟新!”
因为白逸几乎没有照片流传在外,且本人非常低调,所以他和宁惟新相似的面容在圈内相传很广,放到公众眼里,并不太被关注。
但现在,踩着乘方和宁惟新的纠葛,以及他们各自和乘方的关系,舆论热点加上花边新闻一同发力,很快就被推上了高峰。
“我想起来了,这个是贺总他丈夫!”
“之前宁惟新和环亚有纠葛时他出现过!虽然只有半张脸!但是我和他是校友!这个肯定是他!”
“我的天哪他在顶着这张脸掉眼泪吗?”
“到底谁在忍心!”
白逸需要讨论,需要热度,需要大数据不经意地把他推给该看到这些的人。
股权和婚姻上,他不和贺乘逍割席;但他要在舆论上抽身。
虽然有点把贺乘逍一个人扔下来面对风浪的感觉,不过白逸不会真正意义上的离开他,也希望贺乘逍能够理解他们之间风险回避的原则。
他没有电子设备,看不到舆论的发酵,不过他交付给黎垣十足的信任,用这份信任反向束缚他对自己忠心。
…
贺乘逍不仅能上网,而且身为事件的主人公之一,在舆论初期他就已经收到相关的分析报告了,助理递材料的时候都目露同情。
内部人都知道贺总夫夫闹了点小矛盾,但是吧,已经快和好了。
现在这事又被挑出来,对旁人毫无影响,却明摆着往当事人身上捅刀子。
第198章 抗药性(中)
“联系对方, 买断。”
助理回答:“已经在联系了。”
“我今天要提前离开……算了,没事,继续。”
助理接着核对今天的工作安排。
“呈德今晚有个聚会,张总特意交代您参加, 应该是想给乘方牵线搭桥。”
…
白逸穿了件丝绸的睡衣, 枕在卧室的沙发上,只留了一盏小灯, 却足以让人一眼抓住视觉的重心。
他这几天作息规律被完全打破, 不得不延长了睡眠时间来缓解, 尽管如此, 眼下还是积起一抹乌青。
薄毯在腰部塌下, 向下露出一截小腿,脚踝恰好成了个高光点。
沙发不比床, 他睡的不太舒服, 眉心蹙起一个小疙瘩。
手上的锁链限制了他的行踪。贺乘逍没办法24小时跟着他,所以延长了链子,让他足以在室内活动。
贺乘逍往前再走了几步, 想把他抱回床上时, 把人弄醒了。裸露的手臂垂下来, 他睡眼惺忪地揉了一把眼尾:“怎么才回来?”
“应酬。”
“闻出来了, 要喝醒酒汤吗?”
贺乘逍大脑短暂地陷入空白,然后被莫名的喜悦裹挟着问出来:“你做的吗?”
“……?”
白逸跟着茫然了一下。
他在国外都是带厨子出门的, 因而即便身处美食荒漠,也并没有亏待过自己。相比而言, 现在在贺乘逍这个地方,反而不如在外面吃的丰富多彩。毕竟他想吃什么做什么都要经过贺乘逍,过于挑嘴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他没做, 或许贺乘逍想尝,也不是不可以做。
“你想试试么?”
他听出来了,贺乘逍很期待,尽管这并不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
他被贺乘逍抱进了厨房,看完了他给自己系上围裙,然后眼巴巴地收拾好食材,洗好切好配好调料,热好锅,烧好水,一副就等他扔下去搅和一下的全程。
然后试探地放了一片菜叶进去。
很好,浮起来了。
然后是,一勺鸡蛋糊。
贺乘逍的眉头皱起来了,白逸把手边的西红柿也挑了一瓣放进去。
“蘑菇吃吗?”
贺乘逍洗了,他就放了。
一勺牛奶,一片鱼膏,一勺面粉糊……
它们很均匀地在锅里漂浮,被锅铲挤压在一处。
也不是说不能吃,甚至捞出来的时候配色还意外地很好看。面粉糊调和了汤的浓稠度,让其它食材可以在其中浮浮沉沉,不至于完全分层。
贺乘逍在白逸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口。
他其实连调料都配好了的,所以这汤味道也不错。
自己做饭可能会有点成就感,白逸这个时候已经醒过来了,有一搭没一搭和他闲聊:“怎么这么晚回来?天都要亮了。”
“喝酒了。”
白逸目光落在他的发梢,唇边漾起一抹笑意:“走路上山的?”
贺乘逍默认了。
“是应酬吗?”
“张老的局。”
“那确实不能不喝。”白逸支腮看着他,“我得处理一下环亚的事了,趁现在你在。”
丝绸很有垂感,修饰了他的锋芒,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
贺乘逍犹豫了。
白逸自己停的打款,对他犹豫的原因一清二楚,他就仗着贺乘逍不知道,故作担忧地问:“是出了什么事么?”
和白逸相关,环亚的人肯定会汇报给他的,说不定白逸一打开邮件就能看到那段视频。
“没有,现在很晚了。”
“可我想看。”白逸说,“我习惯了,不处理完睡不好。”
贺乘逍有点喝不下去了:“不行。”
“可是你还在喝汤,肯定还要过一会才会睡觉的,你让我睡个踏实觉,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给白逸看,要是他晚上睡不着觉休息不好贺乘逍得全责。
贺乘逍看起来还在犹豫,白逸的和悦就渐渐收敛了:“是出事了,对吗?”
“没有。”
“贺乘逍!”他提声,“你知道的,环亚是我的心血,它要是出了什么事……它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肯定要让我知道呀……”
那双眼睛,漂亮的,干净的,总是波澜不惊的,或许带了点夜晚的困倦,仿佛被他的小小态度就牵住了。在这之前,贺乘逍甚至想好了倘若他生气,就道歉认错,即便他借此提出要离开——也可以稍稍放宽一些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