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么嗷猫
“那是交易,是你的义务。”
祝安津手下的碗沿越来越烫了,他完全回避了人的视线,在熟悉的沐浴露的留香里压紧了手指:“让我出去。”
蒋平延还穿着短袖,手臂有点微微发红,因为房间里实在不算暖和,他的手垂在身侧,掖着一点衣角,垂眸看着祝安津。
人刚醒,眼睛还是不清朗的,眼皮没完全睁开,睫毛懒散地垂下:“你倒是算得清。”
祝安津没说话。
他低着头,看见蒋平延短裤下方,双膝上有两道很长的、蜿蜒凸出的疤,又想起来第一天见面,蒋平延步步紧逼着问他后不后悔。
能不算清吗?不算清,就真的后悔了。
感情扎根在了心脏里,拔不出,扯了又长,只能一遍遍喋喋不休地告诉自己,只是交易,双方都不过是为了完成义务。
狭小的空间陷入了沉默,锅里面汤浮着一层油,余香弥漫出,蒋平延退了半步,转身先于祝安津出去了,等祝安津把碗放在餐桌上,他已经在沙发靠背上搭着的大衣兜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
祝安津坐下了,一筷子扎破了一颗饱满的饺子,汤汁带水一起涌了出来:“不要在房间里抽烟,你可以去外面的走廊。”
蒋平延抬眼看他,烟已经咬在嘴里了,牙齿不轻不重碾了下烟头,抬起腿就要出去,祝安津又突然想起来,马上就要到上班的时间。
如果苏杉妤带着苏希出门,正好就会被蒋平延撞见,蒋平延可能没看见在店里的苏杉妤,但是见过苏希了,他的谎言很有可能会被识破,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向苏杉妤交代现在的关系,说好的先了解,怎么转眼就住在了一起。
于是他只能改口:“走廊也不能抽,会被邻居投诉。”
蒋平延的脚步没停,咬过的烟被扔进了垃圾桶,烟盒和打火机塞进了裤衩的兜,径直往厨房里走:“没打算抽。”
饺子太烫了,等蒋平延随手从冰箱敲了颗蛋煮熟出来,祝安津还是没能吃完,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蒋平延端着那两口就能解决的荷包蛋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他只好全程不抬头,安静又尽量快地吃完了自己的早餐,唯一的好??事是在他就要吃完的时候,听见了隔壁开关门的声音,苏杉妤已经出门了,苏希不知道在和苏杉妤说什么,听起来蛮开心的。
他将碗筷收拾回厨房,扔进水池里泡着,打算晚上回来一起洗了,蒋平延也又紧跟着进来,有模有样地学他把碗筷放进了水池里。
他又跟在蒋平延身后出去,没什么要收拾的了,直接就去门口换了鞋打算走,蒋平延在沙发上坐着,敲了敲沙发面:“要送你吗?小郑已经在楼下了。”
“不用。”
祝安津果断地拒绝了,显然要是答应,不知道蒋平延又要借此提出什么条件。
他和苏杉妤一起买了辆二手的面包车,每周轮流去花市进货,这周轮到苏杉妤去,他准备下楼去扫一辆共享电瓶车。
想着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他又回头去桌上抽了一把纸,蒋平延全程看着他,在观赏他的生活轨迹。
祝安津出门了,蒋平延起身站到了窗边,隔了好几分钟,楼下出现一个小小的人,穿着浅色的棉服,走到树下的共享车停车点。
蒋平延看着祝安津在那里静止不动,捣鼓了半天,像一只笨拙的北极熊,把车座车把都擦干净了,又从车堆里推出来,推到开阔的地方,不怎么熟练地骑/上去了,用脚划了几下,悠哉悠哉驶入了熙熙攘攘的早高峰人群。
直到人看不见了,蒋平延才收了视线,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兜里的烟,壳子都捏在手里了,又反应过来,收了手,转身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
到了店里,祝安津才知道早上苏希出门时为什么那么高兴,是苏杉妤为了弥补情人节那天太忙没有陪他,答应今天晚上带他去吃最爱吃一家快餐店的儿童套餐。
“哥哥也一起去吧,姐姐说她请客。”
昨天刚下了大雨,今天又出太阳了,苏希的发色天生就浅,阳光照着就变成了金色,随着扒拉他的动作晃荡着,皮肤也白,眼睛大,和洋娃娃似的。
祝安津弯下腰,捏了捏他白软又肉嘟嘟的脸:“姐姐请客,是姐姐说的还是小希说的啊?”
“姐姐说的。”
祝安津故意逗他:“姐姐没告诉小希,要把小希攒的零花钱拿来请哥哥吗?”
苏希苦恼地看了眼在收银台忙着开机的苏杉妤,又转回来看他:“...我的零花钱,要攒来买喵喵球。”
喵喵球就是一种盲盒小玩具,不知道是苏希在幼儿园小班上哪个同学带起来的,说的班上的同学都在抽隐藏款。
那玩意儿不便宜,一个要近百来块,苏杉妤怕他抽上瘾了,一个月最多给他买两回,毕竟赚的钱还得攒着带他治病。
“那怎么办啊?小希请哥哥吃饭,哥哥给小希买喵喵球好不好?”
苏希刚笑起来,还没答应,苏杉妤从收银台抬起头:“安津,你别给他买,这个星期刚买过了。”
“姐姐,我都答应了,怎么能做言而无信的大人。”
祝安津朝苏希眨眼睛:“是不是啊,小希?”
苏希刚因为苏杉妤的话撇下的嘴角又扬起来,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像小猫一样:“是的,喵喵球,谢谢哥哥!”
祝安津揉了一把他毛绒绒的脑袋。
关了店门,吃完饭,又给苏希买了喵喵球,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上了面包车准备回家,祝安津才看了眼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是蒋平延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大概是快餐店太吵闹,他没有注意到提示音。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没有钥匙。」
祝安津才想起来,人还要住在他家里。
总之协议只是睡觉时的固定拥抱,其他时间也没说人要住在他家里,他回过去:「我在外面,你晚点再来吧。」
直到回了小区,祝安津和苏杉妤一起进了单元楼,蒋平延也没有再回复他,他抱着苏希跟在苏杉妤后面爬上了六楼,刚过了楼梯口的转角,感应灯亮起来,苏杉妤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祝安津也随之停了脚步,抬头往前面看,看见了站在自己家门边的蒋平延。
蒋平延身上还是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仔细看能看出款式和昨天那件有细微的差别,臂弯里搭着一件蓬松的棉服,是他昨天落在小郑来接他的车上的那件。
人的脚边还有几个大的打包袋,看起来像是餐盒,半透明的塑料袋底下有凝结的水汽。
祝安津抱着苏希的手一紧,看着蒋平延带着点漠然的冷沉脸色,喉咙动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说了晚点再来,这才发消息多久,他还以为蒋平延在自己家。
蒋平延看了一眼苏杉妤,又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皮微微下压,偏蓝的冷光照在发顶,在人的眉眼鼻梁都落下了错落的阴影。
因为身高的优势,他轻而易举地睥睨祝安津,语气冷到了极致:“怎么,打扰到你们了?”
第20章 不像我和情人那么多?
这一句话,祝安津就知道,蒋平延是把苏杉妤当成他没结婚就生了孩子的对象。
虽然是阴差阳错,但也算是达到了最初他撒下私生子的谎言的效果,他没回答蒋平延的阴阳怪气,把苏希放下来,送到了苏杉妤手上,压低了声音:“姐姐,你先带小希回去。”
“安津...”
任谁都能看出来气氛的不对劲,蒋平延看着依旧是惯常的冷淡又漫不经心,但偏偏能察觉到隐隐的戾气压不住往外漫延,散出了极大的压迫感,苏杉妤抓住了他的手臂,眼神询问。
祝安津摇了摇头,挣开了她的手:“明天再说,没事的,你先回去。”
他执意要叫人走,苏杉妤也没有办法留,开了门准备带苏希进去,苏希又回头和祝安津打招呼:“哥哥明天见...唔唔...”
苏杉妤捂住了他的嘴,本身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又被他扭了下,直接挣开了:“姐姐,小希在和哥哥说话!”
苏希一定要把话说完了再进房间,他把手里拆掉了又舍不得扔的包装盒举起来:“谢谢哥哥的喵喵球,小希下次还要请哥哥吃饭。”
哥哥哥哥,祝安津头都大了,无奈地挤出来笑和小希挥手道别,思考着要怎么应付蒋平延,才能不在蒋平延情人泛滥的感情里落了下风:“不用谢,小希快回家吧。”
“哥哥明天见...”
“明天见。”
苏希这才跟着苏杉妤进房间了,大门闭合,祝安津转向了一直倚靠在墙边的蒋平延。
楼道里的感应灯此前坏了,物业换了个便宜又耐用的白炽灯,蒋平延的手在大衣兜里,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只有脸上有点活人的温度,又被死白的冷光映照,把脸色照得格外阴沉:“明天见?”
“昨天刚说过的话,你今天就忘了。”
蒋平延后背的墙壁刚在年前新刷过,太白,显得整个人像是从墙的阴影里爬出来的,把所有的污黑都带走了。
祝安津看着人,也懒散地学人靠在了楼梯的围栏边,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们只是一起吃了一顿饭,昨天好像没有哪句话有说到不可以。”
蒋平延的下巴抬高了些,冷淡的神色更加一览无余:“不像我和情人那么多?”
祝安津眨着眼睛,像没骨头一样,手臂支在栏杆上,向一侧塌了点腰:“蒋总会和情人一起吃饭吗?我还以为只是陪酒和床伴关系。”
蒋平延再一次默不作声地紧盯着他。
没有声音,感应灯到时间自动熄灭了,天色也已经黑透,整个楼道彻底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他听到蒋平延的方向出现了移动的声音,下意识挪了两步,把感应灯重新拍亮了。
灯光亮起时,蒋平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而后若无其事地又靠在了这一面墙上,淡然地看着蒋平延。
蒋平延点评起苏希对于他和苏杉妤的称呼,神情似笑非笑:“说是把私生子送走,原来就是送到了隔壁,一口一个哥哥姐姐,你们这么有情/趣,怎么不干脆住在一起。”
祝安津没有回答,这比起问句更像是嘲讽,显然今天的事情又一次威胁到了蒋平延对于所有物的完全掌控权。
蒋平延却当做了默认,连声音也带上了点戾气:“还是说昨天之前,就一直住在一起?”
祝安津故意含糊其辞:“住不住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
“你的私生子不要治疗了?”
又是同样的威胁,祝安津这次也依旧不为所动,他往后退了一步,从蒋平延那里扯过了自己的衣服:“我没有违反协议,蒋总不是该说到做到吗?在我们领结婚证以前,就算住在一起,也谈不上越界吧?”
他摸了钥匙要开门进房间,蒋平延却又向他走近了两步,把他的动作拦下。
人几乎要和他的胸口贴上,带来的压迫感更加重了,细碎的发尾之下,人压暗了眸子,冷漠的目光像毒蛇将他牢牢地锁住:“是不算。”
“祝安津,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但要是被我发现你还和她上/床,协议再要修改,就按最初的条件来。”
最初的条件是蒋平延在MIU的包厢里提的,和一张房卡一起。
蒋平延的眸子彻底暗了,压低了肩,祝安津觉得人的发丝或者是鼻尖就要碰上自己,就是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如果忽略蒋平延的言语和神态,仅这近乎亲密的、呼吸交融的距离,他会觉得蒋平延是要吻上来。
“上次说过了吧,我在国外搞疯过人,祝姝明当年不敢把他的亲生儿子嫁给我,你不是亲生的,所以无所谓。”
“我会cao/烂你。”
低沉的声音像暗河涌进耳膜里,而后在沉默中静止,只剩下不绝的回声。
祝安津的眼肌紧了,捏着外套的手指也攥住了,这个他是真的有些怕,所以更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劣势。
他和蒋平延僵持着对视了半分钟,蒋平延又好像无事发生,往后仰,站直了身体,他的眼睛与蒋平延的鼻梁平齐,目光往上,和蒋平延的视线对上,而后蒋平延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蒋平延的这几句话过分直白,祝安津听见隔壁房间门里传来了巨大的东西碰倒的声响,大概是听墙角的苏杉妤被人不加掩饰的话惊到了。
祝安津对蒋平延的话没再做出任何反应,他沉默地硬生生挤开了人宽大的身体,将钥匙用力插/进了门里,拧开,拿着外套进房间了。
蒋平延也紧跟着进了,楼梯口那几个装着餐盒的打包袋被彻底遗弃,孤零零地在冰冷的室外一点点失去了温度。
*
整一个晚上,祝安津也没和蒋平延交流,在房间里干自己的事情,洗了早上泡着的碗,又洗了澡,晾了衣服,彻底收拾完,还是不得不进卧室面对蒋平延。
蒋平延已经在他的床上窝着了,上半身倚靠在垫着枕头的木制床头,看见他进来,从手机里抬了眼:“给我一把备用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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